第七章不该是池中之物

过了几日，聂熙哲来到化妆品店。许愿正在给顾客讲解一套化妆品的使用步骤和注意事项，抬手示意他请坐稍等，聂熙哲坐在柜台前的高脚转椅，随意翻了翻架子上的杂志，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许愿头发的色泽变深了，是刚刚染过的，发质很亮。她的妆容充满朝气，肤色很健康。一个做生意的女孩，眼睛里却没有被满满的世俗气污染，没有锋芒，也没有浓厚的利欲渴望，她在给客人介绍商品的过程中，倒像在做一件助人为乐的事，充满耐心，充满阳光。

“谢谢惠顾，欢迎您下次光临！”

把顾客送至门口，许愿来到聂熙哲面前，“聂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你这里有男士护肤品吗？”他说。

“有，单品套装都有。”

聂熙哲好似很认真地说：“我最近皮肤很干，不太舒服，你能介绍两款适合我的产品吗？”

许愿说：“这有机器，我先给您做个皮肤测试，请这边坐。”

聂熙哲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许愿用机器扫描了一下他的脸部皮肤，说：“您皮肤状态很好，不是很干燥。”

聂熙哲一笑：“是吗，可是我觉得很干，你认为我用什么合适？”

许愿轻笑道：“那我推荐你一款老牌子的爽肤水吧，我有试用装，先给你用几天，如果感觉还好，欢迎你买。”

“试用不喜欢就不买。”

“嗯。”许愿点头。她从柜台里取出一只新的试用装给他。

聂熙哲接过后并没有马上走的意思，许愿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有点摸不清头脑。陶乐悠那几个姑娘已经花痴地盯了风度翩翩的聂熙哲好一会儿了，不专守各自的专柜，跑到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许愿偷偷给她们摆手，让她们专心照顾进来的顾客。终于，陶乐悠耐不住好奇芳心的驱使，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杯纯净水过来献殷勤，送到聂熙哲手里：“你好先生，请喝水。”

“谢谢。”聂熙哲礼貌地接过水杯。

陶乐悠近距离地用力看了几眼聂熙哲，转身喜滋滋地跑回去，和大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许愿几乎能听到她们在心里低呼：“好有型！”聂熙哲感觉到她们的异样，朝那边看了一眼。许愿用唇语对她们说：矜持，矜持！

聂熙哲终于开口了，“许愿，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么事？”她问。

“我想请你吃个饭，但愿你能赏光。”

许愿又一愣：“请我的原因是？”

聂熙哲无奈笑道：“奉我母亲的命，务必要完成这次任务，你忘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因为这个啊！哈哈哈，阿姨可真是的……”许愿笑起来，“这样吧，回头我跟她说，你已经请我吃过了。”

“恐怕不行。”

“为什么？”

聂熙哲目光投向门口，示意她说：“你看外面。”

许愿疑惑望去，他们的女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冒了出来，正对她微笑点头。

聂熙哲说：“这次我母亲派了人跟踪我。”

许愿忍俊不禁：“你在这方面一定没少放人鸽子，是个惯犯。”

他头疼地说：“是的，她给我安排不少相亲，我都没赴约，现在使出了派人跟踪我的杀手锏。”

许愿惊讶不已，她以为那人聂太太在饭桌上提了一嘴交往的事情，他们没应承就自然而然过去了，可这老人家居然认真行动起来了。

“好，我跟你吃饭。”她说。

聂熙然道：“你想吃什么，我帮你选地点。”

许愿稍有腼腆，但毫不犹豫地指向对面：“就近吧，吃火锅！”

“你几点下班？”他问。

“五点。”

“那好，我五点来找你。”

许愿把聂熙哲领进火锅店，冷雪正在吧台收银，她问冷雪：“雪姐，冷枫呢？”

冷雪望了望她和聂熙哲，特意多看聂熙哲几秒，见他穿一身高档的黑色西装，制作剪裁都极度合体。他的神态举止都带有自然而然的贵气，不是一般人。

冷雪笑道：“小枫今天提前去酒吧了，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我是和朋友来吃饭的。”

“好啊，快坐快坐！坐那边吧，那肃静！”冷雪收好钱走出吧台，亲自拿菜单给他们。

落座后，许愿把菜单推给聂熙哲：“给你点。”

聂熙哲并未谦让推辞，细瞧着菜单，一一划出很多东西，许愿见他要了那么多，紧忙低呼：“够了够了，两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随即从他手上抽出纸单给冷雪，笑道：“好啦，就这些！”

很快，锅里的食物就煮好了，许愿和聂熙哲边吃边聊，吃了一段时间，聂熙哲说：“你说的唱歌很好的同学就是冷枫吧？”

“对。”

“你们的店对着，关系一定很好了。”

许愿悠然说：“也还不错。不过我们是上个月才遇到的，他们是新兑这个店的。”

聂熙哲望望店里，说：“顾客不多，有点冷清。”

许愿问：“你觉得他家味道好吗？”

“没得挑，到位了。”聂熙哲给予肯定。

“那拜托你，推荐给身边的人帮忙捧捧场，可以吗？”许愿小声说。

聂熙哲含笑回应：“当然可以。”

“谢谢你，吃完饭我请你去酒吧，听冷枫唱歌怎么样？”她恳切地询问，“聂先生，您可不可以屈尊一次？”

聂熙哲两颊因深深的笑意而露出两只酒窝，他看着许愿，静静思量。许愿见他一直笑，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聂熙哲说：“我想起我公司的一个歌手曾经的女朋友，在他正式出道之前拿着几张自制的CD跑到我们公司很多次，乞求我们的工作人员和音乐制作人听他男朋友的歌，给她男朋友一些机会。”

许愿听出他一语双关，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不禁脸庞滚烫，然后问：“后来呢，那个歌手红了吗？”

聂熙哲点点头，又感慨地摇摇头，惋惜道：“红极一时，但很快就过气了。其实人一生，运气也很重要，其作用甚至超过实力。”

许愿怔了怔，他又说：“你想知道他和他的女朋友如何了吗？”

她用力点头。他说：“他红了不久就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的世界差距越来越大，一方的脚步已经跟不上另一方。而且那个男歌手成名后，有点狂妄自负，再加上有那么多漂亮且为他的歌迷……”

他点到为止，但许愿已经听懂了。

沉默片刻，她说：“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弯了弯唇角，试图微笑。

有那么一瞬，聂熙哲为她眼睛中努力集中的光芒，感到惊奇。他又一次捕捉到那种难以名状却令他心头一震的东西，正在那眼波中隐隐流动。

见他盯着她，许愿低首垂眸，躲避他探询的视线。

“好，带我去见见他。”聂熙哲温和地说。

许愿带聂熙哲到达靓子河。他们进去时正好冷枫在唱歌，是顾客点的一首老歌。聂熙哲未等许愿开口，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这个人就应该是冷枫了。许愿的眼光没错，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特别是当他仔细看清冷枫的样貌，仅仅一个刹那，某个主意在他心目中板上钉钉了。

一副音色漂亮的嗓子，加上无可挑剔的外表，万里难挑出一个的独特气质，只要上天赏给他一次可靠的机会，想不红都不行。

找到位子坐下，连续听了几首歌后，许愿问：“聂先生，你觉得他好吗？”她时刻关注着聂熙哲酒吧后的每一个表情和姿态，生怕冷枫的风格会不合适他的喜好和胃口。

聂熙哲没有笑，甚至看起来很严肃。

许愿一心想要让他看到冷枫更多的光彩，叫来服务生，又点了好几首，聂熙哲打断她：“不用点了，我已经了解了。”

许愿等待聂熙哲给予点评。

终于，聂熙哲恢复了笑意，慢条斯理地说：“这世界有一种人本就不该是池中之物，龙困浅滩，被埋没了锋芒。”

“所以，聂先生您的想法是？”她期待地问。

聂熙哲轻轻笑着，定定地望着她说：“你以后不要这样叫我。”

许愿僵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思维一门牵挂在冷枫的前程上，聂熙哲补充说：“不要再叫我，‘您’和‘先生’，我们已经不陌生了，叫我熙哲。”

“熙哲。”许愿叫了一下。

聂熙哲绅士地用笑容回应。

“那你觉得他可以你的公司发展吗？”

“值得培养。”

“所以，你的意思是……”许愿更加激动起来。

“我会跟公司其他人说一下，安排他进公司，只要他愿意，我们会尽快为他准备一份合约。”

“太好了，太好了！”这是对冷枫莫大的肯定，许愿像做梦一样，难以相信，那一扇金色的大门这么快就向他敞开了！“谢谢你熙哲，冷枫八点半唱完，我就把他介绍给你！”

一曲完毕，许愿从席间站起来和场内的宾客一起为冷枫欢呼喝彩，她用力舞动双手，举得高高的引起冷枫注意。冷枫看到她，也看到她旁边的聂熙哲，距离不算远。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神态和表情，那穿西装的男人在用一种与众不同的姿态审视他，而他也在审视对方此刻在许愿身边是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