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剧组的酒店是统一安排的，主演和导演编剧们都是同在一个酒店里。

大家一起回去之后，各回了各自的房间。

叶泽洗完澡，躺在床上，戴了眼罩之后便睡了。

第二天。

他起得很早，眼睛昨天去医院看了之后，滴眼药水加吃的药，今天明显好多了，只是还看着有些稍微发红。

张梨梨是有他这边的房卡的，提了早餐进来，便看见叶泽在自己滴眼药水，不是昨天的那瓶，她有些好奇问：“你什么时候自己去医院了？”她怎么完全都不知道。

叶泽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左手撑开眼睛，好不容易才滴好，起身说：“没去，路边药店随便买的。”

张梨梨：“……哦。”可她怎么还是完全都不知道？

叶泽明显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拧好盖子丢一边，又坐下来问她早餐吃了没，没吃一起吃。

两人吃完，又早早去了剧组的拍摄场地。

跟他们同样来的很早的还有何青青和孙培。

昨天的那场戏是叶泽和孙培两人对手戏，但是没拍好，叶泽眼睛也不适合再拍那一场，今天就换了其他场，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戏份。

孙培和何青青已经在那里开始聊着了，看见了叶泽，何青青是比较热情加自来熟的人，立即招了招手朝他说：“叶子早。”

这是她给叶泽新起的称号，觉得很适合，也顺口。

叶泽微微愣了一下，一笑走过去，“早。”

“我和孙培正在聊你呢。”何青青说。

“聊我什么？”叶泽笑着问。

“说你和他大学的时候还是同校呢。”

叶泽看向了旁边的孙培，说：“是啊，当时他是我学长来着。”

“果然帅哥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何青青笑着打趣说。

孙培倒这会看着很含蓄的样子，好半天没搭话，何青青胳膊肘碰了碰他，“哎你刚不是说的很起劲吗，说你们在学校的一些事情，这会看见学弟来了，怎么着，还害羞了？”

孙培终于笑了笑，话是对何青青说的，但却看着叶泽，“没什么可说的了，都毕业好久了，我估计学弟也早忘了。”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何青青跟叶泽。

何青青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这是突然怎么了？”

“可能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吧。”叶泽说着，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

孙培想什么，他才懒得去管，演好自己的戏最重要。

何青青也是心比较大的人，几句聊下来，她觉得眼前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倒是跟她挺能聊得来，也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继续跟他聊。

身后，张梨梨和何青青的一个女助理，也因为一句‘哎你指甲的这个颜色真好看’为题，此刻聊得挺欢。

但几个人这样也没聊多久，剧组其他人也很快都来了，时间还不到八点，叶泽和何青青各自去了化妆间。

今天最先要拍的这场戏是，叶泽饰演的张小岐在警局被拘留够放出来，杨开告诉他接下来好好生活，但张小岐说他没地方去，杨开最后决定暂时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剧中时间是晚上，剧组将拍摄场地的窗户都用黑帘子遮了起来，摄像收音、场记场务，还有导演编剧也都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

“《手足》第一百二十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场记板拍下，叶泽便已经在镜头中。

几天的警局拘留生活后，他看着更加颓废，痞里痞气的。头发凌乱，身上的灰色衬衣看着皱皱巴巴，胡子也长出来了一些，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符合他二十岁的年龄。

唯一符合的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很好看，在夜色下，像是有星星挂在里面似的。

这个时候，杨开其实已经认出了他，知道他就是自己小时候同母异父的弟弟，但他却并不愿意认，作为一个代表正面形象的警察，他无法接受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弟弟。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杨开和自己女朋友租住的房子里。

何青青扮演的就是那个女朋友，短发，性格很开朗活泼的一个人，在介绍了之后，她很热情地接受了叶泽的到来。

这一段演得都很顺利，因为也没什么难度。

孙培在昨天被提出来之后，今天他明显是在台词上用功了，所以即使顾西炳这么苛刻的导演，也两次之后就过了，他往叶泽身上看了一眼，然后转头接过来了助理递来的水。

叶泽并没有注意到他目光，走到了片场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何梅海又将刚才的镜头回看了一遍，他是今天才第一次真正看到叶泽演戏，这一场戏之后，他才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叶泽瑞的演技也真的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烂。

刚才这一场戏，虽然也看不出演员真正实力，但起码没让人看出来别扭生硬和不自然；虽然也没让人对他之后的表演抱有多高期望，但起码不用换演员了。

这对剧组来说，可是省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何梅海这会心情挺好，他转头正要跟旁边的顾导演说点什么，顾导演已经人不见了。

-中午吃什么？

叶泽翘起腿，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皱眉回：-咋，你要给我开小灶？

剧组发的都是统一的盒饭，不论工作人员主演还是配角都一样。但是如果不想吃，自己出钱点其他的，那也是你自己掏钱自己的事，没人会说什么。

顾西炳一笑，回：-你别说，我还真会做饭，要不，晚上我给你开一个？

他在加州的时候，经常自己做饭，各种拿手菜还真不少。

-没空。

叶泽回完，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中间也就休息了一会会，很快开始下一场。

这场比刚拍完的那一场也就稍微有难度一点，表演上需要细腻，表现人物性格内心上的一些东西。

妆容造型很快改了之后，叶泽再次进入镜头。

场景依旧是晚上。

叶泽半夜起来之后，出去客厅外面倒水喝，却听到房门虚掩的卧室里隐隐传出某种声音。

很压抑，像是痛苦又像是很欢愉。

早早辍学进入社会，叶泽饰演的张小岐不可能听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整个人猛地像是被冰冻住，僵在了原地。

杨开的女朋友今晚加班不在，房间里明显听得出来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伏在另一个身上，低声说着*又很下流的话，*与欢愉的声音交相在一起。

场景是这样的，但叶泽实际面对着的却只是一个空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脑补。

角色的内心是需要表现出对这件事的震惊，他怎么都没想到，白天里穿着警服一身正气的杨开，竟然晚上也会背着女朋友偷情，而且偷的还是个男人。

其次，还要表现出张小岐对这件事隐隐的激动与*，他也想要看看两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的，唇角微勾，步子轻轻往前走了几步。

画面定住，镜头拉近，将叶泽脸上的表情渐渐放大。

这里是表现人物性格的一点，张小岐的人设是性格很复杂又极端的一个人，不能说他真的有多坏，但绝对是三观有些不健全的一个人。

此刻那双眸子是真的很好看，微微起着波澜，各种想法算计闪过，他想回身拿手机录下来，威胁杨开要一笔钱，或者直接发网络毁掉他，那样好像更爽。

就仅仅只是因为他之前抓过自己审问自己……

叶泽的嘴角又不禁勾了勾，但又因为想到什么，他面色平静下来，整个人又忽然变得冷冷的，脚步停了下来。

场外，孙培和何青青也正在一边看着叶泽的戏。

何青青啧了两声说：“如果我有这样的男朋友敢背着我偷情，我绝对剪了他。”

孙培突然脸色难看，但很快笑了两声，没回话。

叶泽的这场戏也终于停下来，副导演何梅海喊了“卡！”

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场戏需要重复拍很多次，毕竟要表现出人物内心变化的戏是最难拍，也是最需要考量演员功底的。

但却怎么没想到的是叶泽竟然会一次就过，而且人物内心的体现也都是恰到好处，结合他之前网上看到的评价，十分的意外和没想到。

这个人真的是大大的出乎他的预期。

他正要侧头给顾导演说点什么，顾西炳却在面色沉着，将刚才拍的那一条放回放看，一帧一帧地盯着仔细看。

何梅海顿时不自觉地心一咯噔。

果然，顾西炳看完抬起了头，不带丝毫感情说：“刚才的一条重来。”

何梅海整个人一愣，刚才的那一条有什么问题吗？他完全没看出来，“小顾啊，你可能刚回国，对国内的影视还有些不太了解……”

何梅海想为叶泽说几句话的，但又欲言又止，他以为顾西炳还是对叶泽这个演员不满意。

毕竟他就算现在是导演，哪怕也是真心热爱导演这个行业，但他也还是有顾氏集团小公子这一重身份在，不喜欢一个人可能也就真的只是不喜欢，不需要任何原因。

何青青和孙培在一边也觉得奇怪，叶泽刚才的表现明明出乎意料的很好，顾西炳却还要让他重来，有些想不通，难道是真的对他有意见？

这边，叶泽刚在镜头外喝了几口水，便听到了顾西炳的话让他重来，他拧好盖子丢给了张梨梨，往顾西炳那边看了一眼。

其实就只是普通的看一眼，在其他人看来，却以为这是他们两个人间眼神的交锋，甚至有更爱脑补的人觉得，他已经在两人之间闻到了火药味。

叶泽没说什么，剧组的造型师很快过来给他补了补造型之后，再次走进了镜头里。

重来，这一次依旧是拍得过程中没有喊停，比之前更好，但拍完顾西炳看了一遍回放之后，却又说：“重来。”

现场其他人大都为叶泽提起了心，如果是他没做好让重来那正常，可现在明明是他已经做得很好，顾导演这样，明显就是故意针对了啊。

叶泽却是内心根本没什么波澜，平时脾气不好归平时不好，但演戏的时候，只要是他自己做的不好，哪怕重来一百次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直到重复了五次，这一条才终于真正过了。

叶泽出了镜头外，坐在椅子上。

接下来的两场戏是孙培和何青青的，叶泽可以坐着休息，顺便看看他们的戏。

张梨梨在他身后半天也没敢吭声，越来越不懂了，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明明昨晚还打情骂俏似的突然很熟，今晚就像其他人都认为的那样，顾导演好像是又对叶泽很不满意，故意折腾他的样子。

所有人都对他演技觉得很意外没想到，觉得是很完美的一场戏，认为顾西炳是故意的，其实就是对他不看好，故意想要找借口换掉他，但大概也就只有叶泽自己知道，其实自己刚才前面四次是的确没有做好。

一整天剧组的安排都很紧凑，所以两餐休息也就只有一小会的时间，照例是剧组统一的盒饭，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才终于收工。

叶泽是最后一场戏，所以他洗完脸上的妆，换完衣服出来也就比其他人晚。

回去酒店已经十点，洗完澡躺床上有点困还有点饿。

叶泽又翻身起来，盘腿坐床上准备点外卖，但还没点开外卖app，一条微信先从屏幕上闪过。

-我给你开小灶来了，开门。

叶泽：……

原本是不想理的，可紧接着又有几条美食的图片发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叶泽现在看每一张上面的都觉得很想吃，忍不住要流口水。

顾西炳又最后发了一条过来：-这些都是我最拿手会做的。

叶泽抱着手机坐在床上，还犹记得中午顾西炳说晚上给他开小灶的时候，是谁一脸不屑说自己没空的，可此时……他却是真的受到了来自美食的诱惑，完全无法抵抗。

……爱谁谁！

叶泽索性不管了起身，二话不说去开了门，可开门之后却又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以为顾西炳说的开小灶也就是一般人口中的那个意思，却没想到他是真的要来给自己开灶，抱了一口锅来，站在了楼道里。

两人四目相对上，顾西炳一笑，叶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