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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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瞬时, 沈樊成的剑和刀烈春的刀便扎进了公子绝的血肉,穿透了他左右两边的琵琶骨。

楼玉笙将簪子一点一点碾磨进去,而后猛然拔出。

簪子比不得匕首,无法捅得太深,公子绝跪坐在地上,呼吸急促, 双目圆睁, 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楼玉笙抹了一把脖间的血, 潦草地用手帕捂着, 挣开了他的怀抱。

公子绝的目光掠过从琵琶骨处穿透的尖刃,缓缓抬起,定格在楼玉笙脸上。

“为……什么?”他哑声道。

楼玉笙唇角微翘, 道:“温绝,我受够了, 你我之间……早该结束!”

“楼玉笙!”公子绝双眼赤红, 朝她扑去, “为什么!为什么!”

尖刃收回, 带得鲜血飞溅而出。

沈樊成和刀烈春瞬息而动,一人刺中他一处大穴,将他制在地上。

“楼玉笙!楼玉笙!”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血液汩汩涌出,染得他身上一片暗红。他仿佛感受不到血肉被扯开的疼痛,仍奋力挣扎而起,“楼玉笙!连你也背叛我!”

“你错了!”楼玉笙踢开他掉落在地的剑,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是你*我的,是你*我的!”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狭隘残忍的人!”她忍不住喝道。

公子绝双拳紧握,颤抖不止。

“我这么爱你……”

“我不要你那样的爱!”楼玉笙道,“畸形、偏执、恶心,我快要疯了……”

她抱着手臂,觉得浑身发冷。

很多年以后,被软囚在精舍之中的她才想起,温绝那可怕的占有欲,是从小就有的。

自从温绝开始主动同她走近,她身边的小男孩儿玩伴就一个个变少。原来的她不懂,以为他们男孩长大了就自己去跟同性玩了,后来回忆起来,温绝在的时候,那些小男孩从不出现,温绝不在,他们还倒会和自己说上几句话。

当年的他背着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明明……那时候的大家都是孩子啊。

楼玉笙惨淡地笑起来。

他希望她是他一个人的,希望她是他所独占的,希望把她藏得好好的谁也不要看见。

“温绝!”她扯开自己的面纱,一张可怖的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便是你对我的爱吗!囚禁我还不够,还毁我容貌,让我难容于世!”

泪水涟涟而下,她捂着脖子咳了咳,看着温绝怔然的目光,道:“我每日每夜都想杀你,可是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就算杀了你,也迟早会被你那些属下发现。我才不要给你陪葬!”

公子绝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原来……原来……

“你不是我的玉笙!”他嘶吼道,“我的玉笙会给我糖,会给我说笑话,会想方设法逗我开心,她是这世上唯一还会对我好的人!你不是她,你把她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楼玉笙冷笑道:“你的那个玉笙,早就被你亲手杀死了!我跟你虚与委蛇了这么久,实在是痛苦至极。我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

她微微低身,看着他被钉在地上的扭曲的身子,道:“温绝,我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遇见你。”

“楼玉笙——”一字破音,他鬓发散乱,满身血污,俊秀的五官已然狰狞异常。

刀烈春闭了闭眼。

她着实没有想过,公子绝会是这般下场。

昔日有多风光,今朝就有多落魄。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反插一刀,世上再不会有比这更惨烈的事了。

这一场,不是她和沈樊成赢的,而是楼玉笙赢的。

沈樊成道:“楼姑娘。”

楼玉笙转向他,颔首致意:“今日多谢沈少侠。”

“呃……”他很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什么也不必说。

“我听说,把这里的经脉挑断,便可以废人武功?”她隔空指了指公子绝,抬眼,向沈刀二人求证。

“你竟连这也懂?”

“不过是从前套过其他大夫的话罢了。”楼玉笙捋了捋头发,道,“我想了想,我也不必杀他。”

沈樊成嘴角一抽。

刀烈春眼底一暗。

废了公子绝的武功?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楼玉笙……好……好……”公子绝睁着双眼,眼角一片猩红。

楼玉笙看着他,说:“你爱的,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会讨你欢心的、顺从你意的人罢了。她曾真心待你,你却自己把那颗真心捏碎了。”

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足够温顺的人。

她骨子里流淌着胡姬的血,她那些恭顺的模样,不过是看透了世情后不得已披上的伪装罢了。她甚至比她的母亲更加胆大。

她那双碧眼,曾经盛满春水,柔情万种,如今只像是两块冷硬的翠石。

楼玉笙弯下腰,去解公子绝腰间的令牌。

他挥着手想去抓住她,却被她一脚踩住。

他后心受伤,琵琶骨透,身上大穴无一完好,现在如同一个废人躺在地上。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耻辱和折磨。

楼玉笙看着沈樊成,将沾血的令牌递出,道:“沈少侠,从今往后,若愚阁就是你的了。”

沈樊成道:“我不要。”

楼玉笙抬眉,微有惊讶。

“一来,我对若愚阁实在没有兴趣;二来,我并未做什么,也不能算是帮你,我本就和他有仇。”他淡淡道,“这块令牌,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楼玉笙转向刀烈春。

刀烈春也道:“我不要。”

楼玉笙愣了半晌,忽而一笑,低头对公子绝道:“温绝,你看见了没有,你苦心经营的、那样看重的若愚阁,白送到别人手里,别人还不要呢。”

公子绝咬牙不出声,满目怨愤。

她看着手里的令牌,说:“我又不会武功,又没有野心,要这劳什子东子有何用。”她转了转眼珠,正要将那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令牌随手一丢,却被刀烈春拦下。

“且慢,既然你不要,那便给我。”

“刀姑娘变主意了?无妨,给你好了。”她递过去。

刀烈春将令牌收好,道:“并非我想接手若愚阁,而是公子绝若是销声匿迹,这块令牌落到他人手里也难免掀起风浪。我回头把它熔了,至于若愚阁群龙无首之后如何,我也不会去管。”

楼玉笙一笑:“随你。”

她垂手道:“陆大夫可在么?”

公子绝身负重伤,失血过多,神情已然有些恍惚。

“外面危险,他们都在屋里。”

“现在没事了,让他们都出来吧。”楼玉笙道。

沈樊成多看了她两眼。

这个女人,也未必比公子绝安全到哪里去。所幸她对他们并无恶意。

沈樊成进了屋去。

楼玉笙捡起地上公子绝的剑。

她对着阳光看了看,那把剑薄如蝉翼,锋利无匹。

她问刀烈春:“你知道这柄剑,叫什么名字吗?”

刀烈春摇头。

公子绝从未告诉过别人这柄剑还有名字。

楼玉笙便笑了:“他告诉我,这柄剑,叫做怀玉。”眉梢眼角一寸寸冷下去,声音也像浸了冰水,“真可笑。”

她握剑的姿势十分生疏,但握得很稳。

她问刀烈春:“挑这里便可以了么?”

刀烈春终究是有些不忍,叹息一声,别过了头。

世事难测,谁能想到堂堂若愚阁的阁主,竟会沦落到被女人挑断经脉的地步。

“啊——”男人发出一声低吼。

楼玉笙颤了一下,剑尖的血滴落在地上。

然后她更加果断地朝另一边刺了下去。

沈樊成立马回身把殷佑微往里面推了推:“别看别看。”

殷佑微仍是害怕,攥着他的衣角一分也不敢动:“怎……怎么了?”

沈樊成低声道:“一对不正常的男女罢了。”

挑断经脉的场景触目惊心,但他本就与公子绝有怨,不会去圣心大发地阻止,而刀烈春……此刻背着身子,沉默不语。

身为若愚阁阁主,公子绝行事速来干脆狠辣,雷厉风行,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冤魂野鬼死在了若愚阁的冰冷无情的刀剑之下。他凭着铁血铁腕杀出一条血路,如今终于到了报应的时候,只不过,是由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因为私情动的手。

刀烈春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一枚叶子慢悠悠地飘落,落在她的脚边。

秋天了啊。

叶子沾上了血,凝在那里不动。

刀烈春想,自己为若愚阁做过那么多不义之事,接下来,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楼姑娘。”陆挽双扶着门框唤道,脸色有点发白,“听说你找我?”

“啊,陆大夫。”楼玉笙收了剑,朝她招手,“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

“他好像快死了,帮我留他一条命。”

陆挽双的脸色更白:“这是为何?”

“他不能死。”楼玉笙道,“那些他加在我身上的东西,我要一件件还回去。”

“……”陆挽双抿了抿唇,道,“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为何?”

“我不敢自认是什么大善之人,但我终究是个医者,我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折磨人的。”她道。

她看过很多世事冷暖,也选择过很多次救或不救。

这一次她若是救公子绝一命,让楼玉笙能够报复他,那楼玉笙只会越陷越深,最终疯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洋洋洋洋洋、网瘾少年叶不修和无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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