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烧烤

第194章 烧烤

就这般在沉默中过了许久，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火光上头的那只野兔全身渐渐冒出了油脂，缓缓滴下，看去油光发亮，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宫陌妍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又过了片刻，鬼煞仔细打量了兔子一下，将木棒收了回去，一手拿着，一手却伸到腰间，片刻后摸出几个小瓶小罐，从中间洒了些看似粉末的东西到了兔子身上。

宫陌妍一怔，道：“这是什么？”

鬼煞笑了笑，宫陌妍看在眼中，不知怎么竟觉得他有几分苦涩之意，只听鬼煞淡淡道：“是一些盐巴调料，老毛病了，走到哪里都带着。”说罢，将手中木棒递给宫陌妍。

宫陌妍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伸手去接。

鬼煞目光一闪，淡然一笑，伸手撕下一块兔肉，放到嘴里吃了。

宫陌妍脸畔红了一下，火光中，她眉目间却闪现出一股娇媚之色，动人心魄，片刻后伸出手接过了木棒，低声道：“多谢公子了。”

突然，宫陌妍那里却又是一声轻呼，似乎还带着一点痛楚，鬼煞与抬头向她望去，却见宫陌妍白皙的手捂着嘴边，秀眉微皱，隐有痛苦之色。只是她忽然发现鬼煞望了过来，面上一红，半晌讪讪道：“我一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小。

鬼煞听了，嘴角动了动，但脸上神情倒没什么变化。

宫陌妍向他看了一眼，定了定神，随即向手边烧烤好的兔子轻轻吹了吹气，然后才用白葱似的手指从上边撕了一小块肉来，放在嘴边嚼了起来。

这一入口，宫陌妍登时精神为之一振，瞬间只觉得那香味仿佛有灵性一般，窜遍自己全身，身子似乎是轻了几分一般，满口生津，这味道竟是前所未见的可口。外表一层皮脆而不焦，薄而香酥；内里的肉滑而嫩口，再加上也不知道怎么调配的调料，那美味竟然如沁入心脾一般，这一尝竟然是欲罢不能，几为之失神，万万料想不到这个美味竟然是眼前这个男子做出的。

饶是宫陌妍道行颇深，心志坚定，此刻却也是胃口大开，撕下了一块又一块，不过一会儿工夫，已吃了一只兔腿下去，这才觉得有些饱了，停了下来。随即微笑一下，向鬼煞看去，口中道：“公子好手艺啊，一只普通兔子，竟然也能被你烧烤的如此美味！”

鬼煞淡淡道：“雕虫小技，让姑娘见笑了。”

宫陌妍嫣然一笑，眉目见妩媚动人，眼波盈盈如水，柔声道：“我这辈子，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兔子呢！”

鬼煞淡然一笑，正想说些什么，但身子忽地一震，眼中一阵迷惘。

这句话，这声音，这份盈盈笑意，突然在脑海里翻腾起来。夜色幽幽，夜风冷冷，他心口却突地一痛，如怒海波涛一般翻滚起来。

曾几何时，自己竟然也曾经听到过这些话语。

那是尘封在多少年前过往岁月里的时光，却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清清小溪，波光磷磷，盈盈笑意，风声轻轻……黑鸠山，悬崖后，刚刚脱离死地的两个人，围绕在火堆一旁，也在烧烤着。

那微笑着的、水绿衣裳的身影，突然淹没了他，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灵空隙，他竟是无法自控的抖了一下。

妙菱……“很好吃啊，我这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你现在烤的这只兔子。”

当年的那句话，幽幽回荡在脑海中，慢慢变成了刺，变成了针，刺进了心口。

……“公子，公子？”一阵微带惊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把鬼煞拉回到了现实。

宫陌妍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左手还拿着那根木棒，但右手不知怎么，却缩到了袖子之中。

鬼煞目光一凝，深深呼吸，镇定心神，立刻道：“我没事。”

宫陌妍深深望了他一眼，眼中神色变幻，轻声道：“公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有什么事么？”

鬼煞直视她的目光，忽地微微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宫陌妍看了看他，眼中隐约的精光缓缓收了回去，眉目间妩媚之色又浮了出来，微笑道：“公子没事就好了。”

鬼煞心中忽地一阵烦闷，站起身来，向南望去，只见南方天际，那一片被群山围绕的宁静的华西派上空，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厉啸，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一片天际之后，才缓缓落下。

鬼煞与宫陌妍眼中光亮同时亮了起来。

华西派中，原本因为夜深都熄灭的灯火，逐一都亮了起来。

或远或近的人声，夹杂着几许被打扰睡眠的低沉恼怒咒骂声，逐渐也响了起来。但在这一片渐渐变大的喧哗中，愤怒的喝问声夹杂在诡异的如同野兽咆哮声中，从华西派的入口处，传了进来。

片刻之后，厮斗声已然传了过来，与此同时，清脆的铃声和警报的钟鸣同时回荡在山谷上空。在这深夜之际，竟然是有外敌强行攻入了华西派。

无声无息地赶到，隐藏在另一座山头上的鬼煞和宫陌妍，望着华西派入口处的那片灯火，以及不时从华西派中往入口处赶去的人影，心中都是暗暗吃惊。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冒犯号称天下正道魁首之一的华西派？就算是以他们这两个魔教新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面对华西派之中藏龙卧虎的高手，也只是考虑到能否暗中潜入。

本来在他们刚刚到来此处的时刻，宫陌妍忍不住还轻声问了一句：“难道是你们天鬼宗么？”

鬼煞自然否认，但他自己思来想去，却也实在想不到如今天下除了魔教，究竟还有什么势力如此嚣张大胆？

眼见着夜色中华西派人声嘈杂，过了这一会，仍然有人影不停向山谷入口处而去，看这情形，那里的局势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鬼煞与宫陌妍都微微皱起眉头，但眼下这毕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鬼煞随即向身边的宫陌妍轻声道：“我们进去罢。”

宫陌妍点了点头，但她望了鬼煞一眼，却道：“我对山谷入口那里的事情很感兴趣，我们何不趁乱先去看看？”

鬼煞沉吟片刻，摇头道：“你去罢，我进华西派深处看看。”

宫陌妍在黑暗中似乎怔了怔，随即道：“也好，那你小心。”

鬼煞微感意外，从宫陌妍口中突然冒出这“小心”二字，似乎有些古怪，但宫陌妍迎着他的目光，却只是嫣然一笑，陡然间身形化作淡淡流光，悄无声息地从山脊上滑了下去，片刻后就消失在黑暗中。

鬼煞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华西派建派至今历史虽然比不上琼天派和魔教，但经营此地却也已经超过了八百年。鬼煞在夜色的阴影中悄然潜入，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殿堂楼阁。看那建筑风格，与中原地带倒是颇为相近，但在细微地方，诸如窗楣檐角，也不时看到有些猛兽雕饰，却是中原所无。显然这八百年里，华西派也受到了南疆边陲当地粗犷风俗的影响。

山谷入口处那里，依然喧闹不已，平日里鬼煞和宫陌妍最头疼的那种报警铃声，也同时在响个不停。他目前所小心隐匿的地方，是在山脚下一块大石之后的阴影中。上一次暗中潜入，也就是在这里再往前几步，顿时那莫名的清脆铃声响起。

此刻只听着远处那铃声响成一片，大石前头三丈地方是片空地，然后就是一间式样普通的房子，看去似乎是华西派弟子的居所。

鬼煞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阴影中站直身子，向四周望去，这里附近一片安静，与远处的吵闹对比起来，更是悄无人声。至于那间屋子里的华西派弟子，似乎也已经被召唤到山谷入口处去了。

在这片有些莫名诡异的宁静下，鬼煞缓缓向前走去了。

一步，两步……他走的很慢，一直走了五步，周围一切如常。

但鬼煞脸上的神色，却更是凝重，因为上一次他在这里，便是在踏出第六步的时候，被那奇异铃声发现的。

他眼中精光渐渐亮起，向四周缓缓扫去，却只见这附近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片刻之后，他慢慢踏出了第六步。

“叮呤……”

几乎就在他的脚踏在地上的同时，清脆的铃声突然在前方响了起来，在一片寂静中远远传开。

鬼煞身子一僵，心中惊怒交集，这华西派中的鬼派道如此厉害，却怎么也发现不了，实在诡异。

但今晚情况自然和前些日子不同，虽然鬼煞触动了什么无形机关，发出了警报铃声，但远处嘈杂之声与打斗之声却更是厉害，不过片刻就将这铃声淹没。

鬼煞当机立断，四下一扫，随即身子飞起，贴着地面掠到前面那栋屋子背后，只是周围的那个铃声依然在响个不停，实在令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