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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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从安让人找了昨天带杨述来的公司女职员小李,辗转联系,要到了杨述现在在的医院地址。
在车上,郁久拿出手机查杨述的百度百科。
蔺从安:“你很关心他?”
“……昨天他跟我说了话。”郁久一边翻百科,一边自责道:“他好像想跟我说什么,但是正好有人喊我,我就走了。也许最后一个跟他说过话的人就是我了,要是我多注意一点……”
蔺从安搂住他的肩膀:“不关你的事。你们都不认识。”
郁久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昨天还跟你说话的人,回去就自杀了,放在一般人身上很难接受。
“杨述……85年的,毕业于苏克斯皇家音乐学院,08年获得了法国爱梦学院奖的金奖……之后回国发展。”
郁久读着百科:“09年出过专辑爱之梦,10年开启全国巡演……后面都是些行程。啊,他还去青音赛当过评委,六年前……”
“不行。”郁久关掉页面,又回到报道他出事的微博:“百科什么都没有,还不如看微博……怎么这么堵啊!”
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司机在路上堵得动弹不得,喇叭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透过车窗的刺眼阳光让人心神不宁。
“别慌。”蔺从安攥住他的手,强硬地把手机抠下来:“具体情况到了就知道了,网上不会有准确消息。发现的时候没死,应该能抢救成功的,别担心。”
说罢蔺从安神色淡淡道:“你很喜欢他?”
郁久陡然一惊,有点生气道:“没有!怎么可能!”
“那就好。”
“我就是觉得……”郁久低头玩蔺从安的手:“昨天我态度太疏离了,我当时觉得麻烦,不太想跟他搭话,他一定看出来了。所以才欲言又止好几次……我走之前他还祝我生日快乐。”
“我当时有点高兴不用再应付他,现在才觉得后悔。”
这件事跟他们本来没什么关系,是郁久坚持,他们才去医院探望的。蔺从安知道郁久心软,没说什么应不应该值不值得,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郁久想了一会儿:“对不起……你昨天说有个事情告诉我,是什么来着?”
昨晚郁久弹完琴以后,喝了不少酒,散场时两人都醉熏熏的。
蔺从安说要跟他说个事,结果两人东扯西扯就借着酒劲扯到床上去了,到最后也没说是什么事。
郁久根本无法抵抗穿着中世纪贵族礼服的蔺从安,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度过了一个放纵的生日夜晚,入睡前还想着蔺先生要说什么来着,明早一定要问问……结果早上被微博推送吓醒,一直到现在。
蔺从安平静道:“没什么大事,这边解决完了我再跟你说。”
郁久看出来蔺从安确实不想说,闷闷地嗯了一声,看着车窗外蜗牛般蠕动的路况,叹了口气道:“那个杨述啊,我以前在电视看到,还羡慕过……”
那时候郁久还在老家打工,某年在楼小川家过元旦,众人热热闹闹地看着晚会,突然出现了一个乐器表演类节目。
经过电视机老旧音响的转播,钢琴只能听个旋律罢了,加上曲目也是喜庆的流行歌曲串烧,郁久并不会觉得对方的演奏给他多大的震撼,但他很羡慕能够在台上表演钢琴的人。
他一生已经与钢琴捆绑,全中国的观众都在电视上看到他,他可以靠自己喜欢的东西养活自己。
后来郁久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杨述。
杨述的热度渐渐减退,郁久也没有特地再关注过,谁知道近十年过去,曾经在自己眼中光鲜亮丽的人,竟通过自杀这种方式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
杨述在的这家医院是郁久以前来过的,林主任工作公立医院。
无论是不是休息日,医院里永远人山人海。郁久他们来到杨述的病房前,一个中年人正站在门口。
他个子很矮,比郁久还矮半个头,看到郁久一脸惊喜道:“唉哟唉哟,郁老师!久仰啊,您可是钢琴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说着他就要来抓郁久的手,被蔺从安挡了一下。
“哎哟哎哟蔺总,您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是能把生意做大做强的人!我老在报纸杂志看到您的报道,连网上的小姑娘都特别喜欢你!”
他唉哟来唉哟去的,看起来兴高采烈,郁久几次想打断他问杨述的情况,终于忍不住说:“你是杨述的……”
“经纪人!”他高兴地说,掏出名片往郁久的口袋里塞:“我们是弘扬娱乐旗下的公司,主要做音乐这块的,我们公司除了有杨述他们几个弹钢琴的,还有个最近很红的小提琴二重奏组合,Victor,你们听说过吗?去参加青春无敌节目啦!”
“等等!”郁久抬手制止他,终于不耐烦道:“我们是来看杨述的!他怎么样了,什么情况了?”
那个经纪人尴尬道:“嗨,都是他自己作……那个,你们很熟吗?我怎么问小杨的时候他说跟你不熟……”“回答问题!”蔺从安终于发话,那经纪人一抖,顿时老实了。
“不算太好,但没有生命危险了。他吞了安眠药后又割了腕,打算进浴缸泡着,结果滑了一下撞晕了。早上我去找他,唉,吓死我了,要是没撞那一下说不定已经死了……你说好好地人干嘛想不开呢?”
郁久心惊肉跳:“现在还在昏迷?”
“对,他安眠药吃得太多了,洗胃洗太迟,还在观察情况吧。”说罢,这个经纪人又振奋起来:“那个,郁老师,你有没有让全世界听到你的琴声的想法啊!我们公司做乐器这块儿已经有十年了,保证是业内最专业的……”
郁久没有听下去,见一个护士走出来,问了她可以探望后,就推门进去了。
蔺从安跟着他,在那个经纪人进来之前把门砰地关上,还顺手上了个锁,经纪人的哎哎哎喂喂喂顿时被门挡了大半。
郁久走到床前。
杨述是个长得很寡淡的青年,单眼皮,鼻梁也不够挺,头发凌乱,发梢还沾着血迹。
他戴着呼吸机,静静的躺着,这个场景触发了郁久某种不好的回忆,后退一步,被蔺从安从后面抱住了。
“难受就别看了。”
郁久点点头,又摇摇头:“为什么呢?他昨天和我说话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想自杀呢?”
郁久和蔺从安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都宙,却又一同默契地没有说出来。
郁久相信,杨述和都宙是不一样的。
床头柜上摆着杨述的手机,手机没有壳,也没有任何贴纸之类用以区分的标志,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个私人物品。
郁久余光撇过,拿起来按了锁屏,却惊讶地发现这只手机既没有密码也没有指纹。
蔺从安说:“他经纪人肯定看过了,才摆在这儿。”
“对,里头干干净净。”郁久左右划了划屏,却突然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个软件……我看小熊同学用过。”郁久指了指一个不起眼的白底图标软件,上面有一只小星球模样的圆。App的名称叫“流浪船”。
蔺从安看郁久犹豫,说道:“点吧,他密码都不设,肯定不怕别人看。这是什么软件?”
郁久便点进去,说:“好像是社交软件……小熊喜欢搞些奇奇怪怪又小资情调的东西,说这个软件里面找人聊天全看缘分,连资料筛选都不行,当然,喜欢的人很喜欢,但用户蛮少的……”
杨述的这个软件里,给自己设定的形象是一艘鲤鱼船,红色的,还挺喜庆。在以往的登舰记录中,他翻到了最近的一个联系人。
聊天记录很隐晦,对方问他吃药了吗?他说吃了。
“药。”郁久皱眉:“杨述有抑郁症?还是别的什么病?经纪人不知道吗?”
再往前翻,郁久发现和杨述聊天的这个人,还挺体贴的,经常问对方的身体状况,饿不饿冷不冷的,看样子知道对方的城市。
半个月前的一天,有一条记录很醒目。
[小树: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不想,很不想……]
这句话指向性很强,郁久下意识地拿手机拍下了屏幕。
拍照的音效在安静的病房响起,门锁突然被转动,一个穿着西装男举着钥匙气冲冲地进来:“谁准你们拍照的!”
经纪人跟在西装男后边,哎哎道:“全哥,全哥你别生气,那是郁久,郁久啊!”
知道他们要来抢手机,郁久躲到蔺从安背后,飞快点开了短信和微信记录。如他所料,全被删光了,一片空白。备忘录里有个标红,显示十天后是杨述的生日。郁久见没什么其他线索了,这才从蔺从安背后钻出来,飞快地把手机放回去。
西装男呼哧呼哧地喘气,瞪着郁久,又忌惮蔺从安,半晌才道:“杨述不认识你们。”
“昨晚刚认识的,新朋友。”郁久道。
那西装男看起来冷静了一点,又道:“郁久是吧?形象还可以……青音赛逼格太低了,进我们公司起码还得去国际拿个奖。你想现在签合同的话,只能给你签B级的新人合同。”
见面前两人不说话,西装男不满道:“新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就连杨述也只有A级合同,还是续约才有的。想红就踏踏实实做事,不要盯着那点钱和分成!”
经纪人在后面吓得爪子都麻了,无声尖叫,仿佛名画呐喊,双手挤脸颊:全哥——全哥——
全哥听不到灵魂传音,又补充了几句:“公司确实有计划要签你,这个我也不唬你。你年轻,有培养价值。别盯着杨述看了,他老了。”
郁久有种跳起来给他一拳的冲动!
可杨述还昏迷躺在病床上,谜团还没有解开,郁久捏了捏拳头,在后面推了推蔺先生的背,小声说:“走了走了,从安,走了。”蔺从安半晌,才勉强移动了自己尊贵的脚步,临出门前还阴恻恻地看了那个全哥一眼。
郁久在后面打圆场:“好的我会考虑的会给你们打电话的再见——”
走了半条走廊,蔺从安突然停住脚步:“再叫一声?”
郁久不解:“什么?”
蔺从安:“……”
“噢!”郁久恍然大悟,凑过去悄悄在蔺从安耳边道:“从安。”
郁久习惯了叫蔺先生,昨天夜里喝醉了,滚床滚到激烈的时候叫了新的爱称。明明是普通的称呼,却因为开发场景的特殊性,染上了不正经的色彩。
郁久看到蔺从安耳朵红了。耳洞还没有长好,与旁边相邻的黑色小痣点呼应,让蔺从安多了些人气。
无伤大雅的小瑕疵,反而使他真实很多。
郁久心情总算好了些,扒在蔺从安背上:“从安,我觉得叫蔺先生,也很亲昵啊?对我来说,还更有禁忌感……”
蔺从安加快脚步,拉开了半米的距离。
郁久噗嗤一声笑出来。
两人到这层住院处的护士站,郝临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蔺总!”他招呼道:“怎么回事,谁住院了?”
蔺从安恢复了自己冷静如风的姿态,吩咐道:“跟院方沟通一下。537号病房的病人,多注意,再请专家来会诊。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要钱你看着办。”
郝临苦逼地摸摸脑袋,无奈点点头,心说所以到底是谁?
郁久说:“对了郝秘书,我这儿还有个事情麻烦你。”
郝临对着郁久现在是半点不敢马虎,甚至比对蔺从安还恭敬:“您说!”
郁久点开手机,搜索App,将流浪船展示给郝临看,又把他存下来的聊天记录里的账号发给他:“我们想知道这个账号背后的主人,麻烦你了。”
郝临说:“不麻烦不麻烦,账号都在这儿了……”
“呃。”郁久怜悯道:“这个app不能通过账号搜索用户。”
郝临:“???”
你们是在为难我小秘书!
……
两人既然回到了市区,便直接让司机往家开了。
老宅偶尔住住还行,长期就算了。实在是太远了,无论去哪儿都不方便,也不像个“家”。
回到家里,郁久只觉得前两天恍然如梦,外头热到变形,家里冷气嗖嗖,让人神清气爽。他发了会儿呆,蔺从安拿着笔记本电脑从他面前走过,郁久突然说道:“蔺先生!……从安。”
蔺从安回头:“嗯?”
郁久忐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多管闲事?”
“不会。”蔺从安放柔了神色:“我了解你。”
郁久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没说什么,就听蔺从安又道:“而且,他们注意你很久了,还在打你的主意。这绝对不行。”
“‘弘扬娱乐’我听过名字,十三线小作坊小打小闹,竟然打我脸。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但凡他们有一点漏洞……”
郁久趴在沙发背上,心想蔺先生好帅啊,要怎么样,让弘扬破产?举报偷税漏税?挖角他们的顶梁柱?
“就趁机收购它。”
郁久:“…………”
……
两天了,杨述还在昏迷。
郝秘书被老板娘发布的任务弄得如同行尸走肉,发动了全秘书处的秘书疯狂地刷手机,企图用运气撞到那个目标账号。
蔺从安看到以后,他被严肃地质疑一通工作能力,扣了两百块的奖金,哭唧唧地给那个小软件的运营方打电话。
有钱有权就是好,听说是久安集团的业务联系,对方二话不说战战兢兢地把他们要找的用户资料一并奉上,真实姓名和身份证暂时不能告诉,但对方的居住地清楚了,就在隔壁蔚城。
“网友”定位成功,暂时没有上线。当天下午,杨述的个人资料也被摆到了蔺从安的办公桌上。
吃完晚饭,郁久和蔺从安一起翻看起这份资料来。
百度百科把他的年龄改小了两岁,杨述实际上是八三年生的。
父母是三线城市工薪阶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夫妻俩双双抵抗住了轰轰烈烈的下岗潮,却也在之后守着那份死工资,始终没能富裕起来。
但望子成龙的心情是不论家庭富贵与否的,因为杨述在钢琴上展露的天分,他父母砸锅卖铁,找亲戚借钱,也要送他出国读书。
还好杨述争气,虽然一路求学十分辛苦,结果却是好的,他拿到了一个颇有分量的国外奖项,回国后被经济公司签下,成为了弘扬集团旗下,爱音公司的一名钢琴家。
苦尽甘来,杨述终于能凭借自己的技能挣到钱了。最初,趁着他得奖的余热,他体验了一把名利双收的人生。
旁人的追捧,做梦都不敢想的金钱数额,都让他沉迷。他不断打钱给父母,父母还了亲戚钱,换了套房子,为有这样好的儿子自豪,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短暂地风光后,便是永无止境的下坡路。
杨述的巡演站一年比一年少,活动也越来越低级,当然,钱也越赚越少。
资料上只有他公开活动的证明,私底下与公司发生了什么,就不是他们能查到的了。
郁久合上资料,叹了口气。
路太难走了。
郁久不禁想,如果自己没有蔺先生,却顺利的参加了青音赛,会不会走上杨述的路呢?
如果他还在为金钱困扰,郁久觉得,自己也去签一个经纪公司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人在追求精神享受之前,首先得满足生存需求。
蔺从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和他不一样。”
郁久回过神,笑了笑:“我也觉得。”
这天晚上,那位网友仍然没有上线,翌日,郁久独自去医院探望仍然在昏迷的杨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声绝望的痛哭。
郁久顿住脚步,听了一会儿,眼睛也红了。
杨述的父母之前在国外旅游,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回来就面对这样的噩耗,简直是晴天霹雳。
尽管是自杀未遂,但杨述仍然没有醒来,况且对爱他的父母来说,“企图自杀”本来就是一件最可怕不过的事。这代表着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痛苦得连命都不要了。
郁久看他们穿着光鲜,想必平时杨述没少给他们钱。父母沉浸在儿子功成名就的喜悦里,对他报喜不报忧的行为深信不疑。
此刻美好的幻觉一朝崩塌,杨述父母哭得声嘶力竭。
郁久转身,到医院楼下买了杯奶茶,打算等他们宣泄完情绪再进去看看。
“白桃乌龙,半糖,去冰……”
“要两杯,一起付。”身后有人笑着说。
郁久转头,惊讶道:“林主任!”
林主任笑着说:“好久不见了郁老师,最近过得不错啊!我请你喝奶茶。”
郁久沉重的心情被冲淡了不少,外面太热了,两人捧着冰奶茶躲到医院中庭的阴凉处。
“别叫我郁老师,我还没当成老师呢……”
林主任调侃道:“哪是我叫的,那不是你微博粉丝们叫的吗?郁老师,我觉得很合适啊。”
郁久不好意思,因为他发的那些进路指导的微博,不少小孩子在微博喊他郁老师,现在已经快要成昵称了。
林主任又道:“不是只有面对面指导钢琴技巧才配叫老师,你的经历,人生态度,还有那些文章,引导了相当多迷茫的孩子,叫你一声老师不为过啊。”
郁久这下是真的脸红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转移话题:“林主任今天不上班?”
林主任没有穿白大褂,一身休闲西装,像是哪个公司里的商务精英。
“开个会,不接诊。你呢?怎么突然来这儿?”
郁久想了想,便把杨述的事情跟林主任讲了。
“他是不是抑郁症我们还不知道,这些都得等他醒了才能证明……我总怀疑他公司干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轻易不会自杀的吧?”
林主任认真道:“他自杀那天晚上,真的打算跟你倾诉的吗?”
“我觉得……是。”郁久认真道:“我一直有些后悔……”
“别这样,这不关你的事。”林主任也这么说,随后又笑了:“我猜你家蔺总肯定跟你说过无数遍了……”
郁久反驳不了,摸摸鼻子。
“你很善良,也很温柔。我们说回这件事。”林主任晃了晃冰奶茶:“如果是在咨询室,我肯定要看他各方面的状态做出诊断,不过现在我们在外边,我就随口猜猜,你也随便听听。”
见郁久点头,林主任羽曦读佳继续道:“轻度抑郁,人会发出明显的求救信号,周围人可能会经常听到他抱怨,最近心情不好,烦心事很多,等等。而一旦到了重度抑郁,很多病人会开始害怕交流,封闭自我,假装自己一切正常。”
“如果他自杀倾向非常明显,一般不会有向陌生人开口求救的举动。当然,这是我胡乱猜测的,我倾向于他的程度不算太重。而且你提到了,他有和别人定期交流的行为,并且提到了吃药,这说明他对自己的状态是有比较清楚的认知的。”
郁久连连点头。
林主任突然笑了:“别这么崇拜的看着我,哎,我算是知道你家总裁为什么整天在微博发些乱七八糟的微博秀恩爱了……总之,我觉得,他突然自杀,肯定有个契机。”
郁久迅速被带偏:“契机?”
林主任道:“一些违背他意愿的突发事件吧。以上,都是我的不负责猜想,前提都建立在‘抑郁症’的基础上。如果他并不是这个病,那就当我没说,哈哈!”
郁久由衷道:“林主任,太谢谢你了,很有用!他之前和网友的聊天记录,服务器没有保存,我们只能等那个网友上线,再去找他问问……到时候要是有什么进展,我能再咨询你吗?”“很乐意啊!”林主任突然说:“你呢?最近怎么样?”
郁久笑起来,眼睛里盛着天顶洒下的细碎的光:“很好,我觉得,每一天都比之前更爱他……”
“哇!狗粮!”林主任摆手:“不了不了,不吃了,我饱了。”
郁久哈哈地笑起来,林主任认真道:“他的感觉障碍有好转吗?”
“还是老样子……”郁久道:“总是计划旅游,但总是因为别的事耽搁。一会儿我忙,一会儿他忙,挺不凑巧的。”
林主任嗯了一声,说:“旅游只是个途径,我们主要的目的,还是让他感觉快乐。不要本末倒置,如果在家陪他看看电视他也很高兴的话,顺其自然也不错。”
林主任起身:“放轻松,没有恶化就是好消息。下次有空,提前跟我约时间,带他来看看吧。”
“好的,肯定带他来。”
郁久刚要道别,就见林主任突然严肃凑近他,小声道:“你们性|生活……”
郁久浑身都热炸了!犹豫半天,眼睛一闭,大声道:“挺好的!”
林主任大笑,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郁久手机上收到他一条短信:[他一定会好的]
郁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待自己脸上的热度褪下。
他看了看屏幕,心里涌起一阵甜蜜。
人只要活着,很多事都会慢慢变好的。这句话可以给蔺从安,给自己,也一定可以给杨述。
再次上到病房前,郁久顿了顿,里面已经没有了哭声。
郁久敲门进去,杨述的父母惊讶地看他。郁久自我介绍后,他们热情地要给郁久削苹果吃。
看得出来杨述父母确实不关注网络,并不认得郁久,听郁久说他和杨述不熟,杨妈妈仍然很热情,只是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都怪我……我早该发现的……小树从来没跟我们讲过关系好的同事,就说很好,然后就是忙。我和他爸这么多年简直活到狗肚子里了,都不知道再问问……”
他们默认儿子是压力太大才自杀的,也问了一圈医生,知道目前的生命体征没什么问题,也平静了许多。
郁久和他们聊了会儿就走了,这对父母知道的确实很少,线索还是得从网友那里找。
还好,这天晚上,流浪船app的运营方终于打来电话,告诉他们,网友上线了。
郁久拿着杨述的账号,和这个网友说明了情况,对方反应很大,强烈要求他们给出联系方式,证明他们不是盗号的,并且确有其事。
这个网友的反应让郁久十分欣慰,杨述总算有个正常人朋友了……
电话拨通后,对面听了这边的介绍,沉默很久才问,能不能去看杨述。
郁久原本做好了对方不配合,就去蔚城的打算,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当然答应了。
网友是个声音很软的女孩子,她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只说跟他们面谈。
挂电话前,她说了最后一句:“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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