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五岁那年的夏天，唐家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很是奇怪，仅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在那个他们搬来的晚上，唐家所有的人都已经熟睡了，独独唐麦芽没有睡。

她清晰地听到了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地尖叫声，还有东西碎裂的声音。这一夜她心里自是好奇的，然而人小胆子也不大，心里再好奇也不敢去隔壁家看看。

她当时只以为隔壁家的小孩子是因为闹觉才会这样，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居然都是这样的情况，加上总是听长辈们私下里议论说些什么，后来唐麦芽才知道，他们在说的就是隔壁的那个小孩子。

据说他是因为有病才搬到乡下来的，至于什么什么病她也是无意之中听到他们说，那个孩子的脑子似乎有些问题，受不得*，一旦受了*，就会狂吼乱叫，乱摔东西，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劝得住他。

那时候，她年幼无知，甚是好奇，便趁着大人们不注意事，偷偷地溜到陶家。那一次正好碰到陶渊楠发病刚刚好，正在院子里面休息……

“哎呀呀，这个小门真脏……”小唐麦芽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要是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那还得了。

她正准备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就偷偷地去看看那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听到噗呲一声笑。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唐麦芽机械性地抬了抬头，就看到一个生得粉雕玉琢的男孩子，正站在那儿，憋着笑。

不对，他刚刚已经笑过了的，所以现在是在装了咯？

唐麦芽原本有些纠结的脸，瞬间黑了起来，这个小哥哥真是没有礼貌，怎么可以笑别人。她张了张嘴正打算骂他，可是，转念一想，却想到自己似乎这一刻正在他的家中，而且是从那个“门”爬进来的。

这么一想，她有些不自然了，身子不由得僵了僵。

“那，那啥我梦游了……”

陶渊楠原本是憋着笑的，被她这么一说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爷！”刚刚过来送药的陶林见到这般情况，可是惊呆了，这样的少爷，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陶林高兴地将药递给了陶渊楠，一脸*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瘦瘦地，穿着白色棉衣的小丫头。

唐麦芽在看到陶林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些想要逃跑了，心里就担心他回去自己家里跟阿娘他们告状，说自己私闯民宅。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等到该有的责备，却是收到了陶林那满满的讨好的眼神。

这个让她看得吓了一跳……

这家人还真是奇怪，换成别的人家，若是有陌生人闯了进来，不是应该一脸戒备地喊捉贼的吗？

可是，她怎么感觉这个人，似乎很欣赏，很佩服自己的样子？这种事情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那个老人家和蔼的声音：“丫头，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虽然是很满意这丫头竟然可以让自己家的小少爷开口笑，但是对于进来的陌生人，陶林是有一些戒备的，他怕那是那边派来的人，若真是，就算她真有用处，自己也是万万留不得的。

唐麦芽感觉到了他眼底的阴霾，不自觉得脖子缩了缩，有些颤抖道：“我……我……我叫唐麦芽，家就在你们隔壁……”

说着，她习惯性地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门”，她的这个动作，又让一旁的陶渊楠笑了起来。

听他又笑自己，而且还是在大人面前，再看他的眼神似有若无地飘像她身后的那个“门”，这下子唐麦芽总算明白，他在笑什么了。

唐麦芽身子一僵，颤抖着手，指着陶渊楠，挤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来：“你，你……坏人！”

陶渊楠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指控一般，自顾自地坐在了石凳子上，摆出一副高傲的小模样道：“陶渊楠！”

一旁的陶林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主子，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家的少爷这是给她自我介绍了？要知道以前在那边，其他旁支的小丫头，可是连他的视线五米之内都不能出现的，一旦出现了就会被揍得很惨的。

可是，这个丫头离少爷不到三米的距离，而且还对他说了那么多不敬的话，怎么少爷还能跟她说自己的名字？

看来这丫头，兴许对少爷的病多少有些帮助的，这下子他到是觉得自己遵从老爷夫人的愿望，带少爷来这里住是对的了。

如此一想，他便悄悄地退了下去，有些事情自己大可不必现在去做，只要保全少爷的安全就好了，至于这个瘦巴巴的小丫头，还不至于可以伤到他家少爷。

而唐麦芽眼睁睁地看着老者离去，心里更加着急了，刚刚他的眼神和气息确实可怕了一些，可是，看到他对那个小男孩毕恭毕敬的模样，她总觉得，那个男孩儿才是真正危险的根源。

这么一想，她就更怕了，只能一脸讪笑地看着陶渊楠：“那，那啥，今天的月亮好圆！”

陶渊楠一动不动，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那啥，今天的天气真好！”

陶渊楠挑眉看了一眼她，依旧不语。

“那，那啥我好困，下次再见！”

唐麦芽寻思着反正他也不理自己，自己干脆打个招呼走了算了。

听说她要走，一直假装淡定的陶渊楠，一下子不淡定了。刚刚陶林的用意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亦或者说，那个也代表着自己的心意。

刚刚只不过是想要再试探她一番，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不经逗。

就在唐麦芽要走的那一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走，陪我！”

唐麦芽没有想到他居然回来抓自己的手，她条件反射一般，将他的手一把甩开来，大声地吼道：“你放手，别碰我……”

她扭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陶渊楠，有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天知道她有多么介意陌生人抓自己的手。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这个动作和语气甚至于眼神，都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而陶渊楠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似得，突然瑟瑟发抖了起来，双眼赤红地看着她。

她看见他的牙齿似乎在打颤，想起以前初哥儿生病了，似乎也会这样，阿娘总会拿一根筷子给他咬着，若是没有筷子在身边的时候，就用自己的手。

对了，用手！

这下子，唐麦芽一慌神，也顾不得自己的禁忌了，一把就把自己的手往陶渊楠的嘴巴塞了过去。

至于陶渊楠，此刻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似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嘴里咬的东西是什么，他就死命的用力咬着，就算是嘴巴里面布满了血腥的味道，他也没有停下来。

被陶渊楠咬住手的唐麦芽，疼的直掉眼泪，可是她又不敢乱喊，直觉告诉她，他发病了而且是自己害的。

如果，自己因为怕疼大生喊来了他家的大人，到时候他要自己赔银子，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事情若是被知道了，那样只会连累阿娘的。

这么想着，她只能强忍着疼痛，默默地留着眼泪。

只是她不知道，耐不住心中好奇地陶林其实一直隐在暗处，默默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况。看到自家少爷发病时，他是紧张地就要冲了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唐麦芽竟然快他一步，将自己的手往少爷的嘴里塞。

这一幕确实是吓到了他，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少爷不清醒的情况下，能够这么靠近他，还能不被推开。

小丫头一次次地打破了少爷的禁忌，这是他所始料不及的，打心底他突然庆幸这丫头今夜的冒冒失失了。

唐麦芽一直强忍着自己手上的疼痛，心里在想着要如何安慰一下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陶渊楠。她想到以前初哥儿不舒服的时候，阿娘总是搂着他，拍着他的被，安慰他说：阿娘在，初哥儿不怕。

心想着或许这样子，对陶渊楠也是有效的，如此一想，她便伸出另一边手，咬着牙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芽儿在，楠哥哥不怕！”

这个亲近的称呼，唐麦芽是抗拒的，可是想到自己疼到骨髓里的手，她只能强忍着安慰着他，没有想到这个方法还真是有效。陶渊楠在她的安慰下，已经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等他清醒过来时，看到唐麦芽的手时，心里只觉得对她很是愧疚，当夜他就叫来陶江南给她看了手，之后的几天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接近唐麦芽，而他的病，似乎也因为唐麦芽的原因好了许多。

渐渐地，他几乎都不怎么发病了，可是她却病了，而且还离开了五年，而他这些年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确实是帮了唐家很多忙。

陷入回忆里的两个人，回过神来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

“谢谢你……”

这话，他们说得异口同声，看到彼此眼底了然的色彩之后，便同时扭头看向了别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麦芽突然扭头看向陶渊楠：“其实，你长得还算合眼，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