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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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横收回手:“暖气太热了吧,你去洗个澡应该就好了。”
季慵:“……”呵。
多说无益,还是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出来的时候周自横已经在床上了,靠在枕头上对着手机玩小游戏,头发半干,领口大开,半个肩膀都快露出来。
季慵心猿意马,踏上第一层台阶仰头问他:“老周,看书吗?”
周自横眼都没抬:“你自己看去。”
“不是,是实验室安全考试,下个星期不是要补考吗?我帮你复习。”季慵时时刻刻挂念着自己挂科的室友。
周自横顿住,“不用了吧。”
那一瞬间的表情被季慵捕捉进眼里,他不动声色,也不勉强:“那就睡觉吧。”
周自横“嗯”了一声,准备继续打游戏。
季慵语气一如平常:“那你今晚要陪我睡。”
周自横手机差点没摔脸上:“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对方还真有种,又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
“你今晚要陪我睡。”季慵的脸现在已经不能用城墙厚度来形容了,“不然我来陪你睡。”说完就要往床上爬。
周自横一骨碌跳起来,直接把人踹下去:“你疯了吧!”
季慵越挫越勇,但也只敢站在第二层台阶上观望,不再有实质性动作:“我床湿了,没法睡。”
语气委屈。
周自横往天花板上看,确实有水渍,顺着漏缝蔓延出一大片,隔三秒就往季慵床上滴水。可能楼上水管堵住了,正好那块漏水。
也是点儿背。
“我被子都湿了,现在睡那上面,明天我能被凉水给喂饱了。”季慵悄咪咪往上抬脚,坐在周自横床尾不动,“明天还有课。”
周自横沉默了一会儿,“我记得支往那里有瑜伽垫。”
季慵:“……”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瑜伽垫还是支往立志减肥准备用来跟keep后面做腹肌撕裂者时买的,结果垫子蒙上了一层灰,支往的腹肌也团结起来成了一整块。
季慵对着露半个肩膀而不自知的小室友叹口气,乖乖从床上下去。
“楼上漏水?要不要先跟上面的沟通一下?”支往终于从一个及杂旮旯角里捞出张不知卷起来多久的瑜伽垫,掀起一片灰尘。
“我明天下楼再给大爷报修一下吧。”那块其实早就漏水了,楼上人估计正在处理呢,现在跑过去说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季哥,给……咳咳,咳……”灰尘太大,支往对粉尘有些过敏,直捏着鼻子,“不然你过来跟我挤挤,别睡这个了吧。这个还要洗一下再晾干,多麻烦啊!”
季慵眼睛一亮:“一会儿老周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找不到瑜伽垫了啊!”
支往看了眼手上拎着的东西:“啊?”
季慵两下就溜走了,回宿舍两手一摊,一副无奈状:“支往说他找不到了。”
周自横下床,问:“你还有多余的床单和被子吗?”
季慵头摇得像拨浪鼓,态度坚决:“没有。”
周自横的视线移到其中一张空床上。
季慵眼皮一跳:“你不会让我睡床板吧!”
周自横:“那又怎么样?宿舍有暖气,一个大男人睡一晚床板怎么了?”也太他妈矫情了吧。
以前他在实验室的时候都是把椅子拼在一起睡,不也照样过来了。
季慵摇头反对:“你不懂,我的皮肤跟豌豆公主一样娇贵。”
周自横:“……”
折腾半天,季慵最后还是睡在了坚硬的床板上,毕竟也没人在上面放豌豆。
夜深人静,外面月光如水,透过窗户给地板蒙上一层柔软的纱。
季慵反而睡不着了,他朝周自横床上瞥了两眼,对方那边很安静。他试探性喊了一声:“老周?”
“室友?”
过了好一阵儿那边才传来闷闷的声音:“干嘛?”
周自横还没睡。
“你……经常做噩梦吗?”这是季慵一天晚上不经意间发现的,他正好起来上厕所,就听见周自横在那说梦话,具体内容没听清,但他能肯定的是——那不是一个好梦。
周自横隔了好久才回答:“刚开学那会儿经常做,最近不做了。”那个梦有一阵子都没来找他了。
愧疚和自责依旧深深地埋在心里,但没有当时那么刻骨。他做错了事,却让别人来承担后果,他简直糟透了。
季慵没问那个噩梦里具体都有什么。他知道那段时间小室友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白天补觉,晚上噩梦。
周自横突然问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季慵没想到大半夜的对方突然感性起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帅。”
“不过没我帅。”
周自横冲他翻了个白眼,可惜黑夜里这人也看不见:“我没说这个。”
季慵双手往脑后一放,木质床板硌得他后背疼。月光如水,双眼适应黑暗后,他朝着那个模糊却熟悉的轮廓说:“好。”末了又添上一句:“特别好。”
周自横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却比平时更真心舒畅:“谢谢。”
季慵耳朵发烫,突然这么客气他非常不习惯。
“对了,以前我妈告诉我个治梦魇的偏方。”
“嗯?”
“就是必须旁边得有个人,压在你身上睡。”
“……”
“真的,这样鬼就不能来压床。不然我过去——”
周自横眼皮开始抽:“闭嘴!睡觉!”
对方挺乖,立刻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又飘来一句“晚安”。
第二天周一。
一上午的有机化学课,周自横颓靡地半趴在课桌上,白皙的后颈露出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丧的少年气。
他抬眼看旁边的季慵,对方正精力充沛得……看。
说来也奇怪,自从昨晚季慵说了那句晚安后,他就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仙女教母正戴着面具,手拿仙女棒,一直围着他跳舞。
简直有毒。
周自横觉得是被昨天季慵那身打扮恶心到了才会做这种梦。
放在桌洞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他点开一看,老唐发来的消息,让自己下课去他那一趟。
季慵关上:“对,今晚七点半,戏剧社正式演出,舞台剧《灰姑娘》,到时候去捧个场呗。”
上了有机他们今天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没什么安排,又是林平之的朋友,自然要去捧场。
周自横“嗯”了一声。
“我下课要去老唐那一趟,你跟支往他们先走。”
“好。”
季慵发现对方在慢慢改变,以前这种情况,周自横根本不会跟他说,只一个人拎着书包就走,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他没有看错人,对方依旧是那个即使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要路见不平的小孩。即使他的表情总是酷酷的,不耐的。但他知道,冷淡皮囊之下,周自横有一身善良温暖的君子骨。
下课后,周自横如约而至,老唐正在给他那一阳台的仙人球浇水。老唐特别喜欢养花草,以前他手下的奇花异草不计其数,但都无一生还。
最后还是周琮及时拦住,劝他别跟这些脆弱的生命过不去后,他就开始养起仙人球。
别说,这仙人球不愧是在沙漠里长大的植物,生命力顽强,被老唐那一顿折腾居然还活下来,甚至发了朵嫩黄的小花。
“来了?”唐杰放下手中的简易喷头,“最近学习怎么样?”
周自横估计他已经知道自己挂科这件事了,“还行。”
“压力大不大?”
“不大。”他压力比起在美国做实验那阵儿,小多了。
“前两天关教授跑我这来了,跟我说他想招你进他们课题组,结果你实验室安全考试挂了。”老唐拿出一张试卷,连个折痕都没有,估计是新打印出来的,那表情明显在说“这种试卷有什么好考的”。
可少年班天才就是挂了。
老唐也不跟他打哑谜:“前两天你爸给我打电话了。”他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少年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向我问了实验室那事。其实……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不是亲眼所见我不能瞎说。你是当事人,你最清楚,他也最想听你亲口跟他说。”
周自横低着头,嘴紧紧抿着。
唐杰从钱包里拿出两张票放在桌上推给他。
周自横一看,有些楞——
那是两张游乐园的票。
“老周特意让我买的,你也知道,他就是个老古董,手机只用来通话,电脑只查资料。”老唐继续说,“结果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催走了,我让小颖在网上帮我改了日期。”
“我认识你爸很多年了,他上学时候话就不多,还是我老找他说话他才理我的。”老唐仰起头回忆着,“他也不爱玩,一心对考古感兴趣,这是他一辈子最想做的事。”
“他还说,他欠你的十周岁礼物,现在还……还来不来及?”
周自横瞳孔剧烈收缩着,眼眶微微泛热,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
来得及吗?他也不知道。毕竟时间太久,他早已忘记当初期望和失落的心情,只留下个模糊的遥远的记忆。
现在这样,算是在补偿自己吗?
可是——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周自横活动着酸涩的双眼,“我也不去游乐园。”
老唐看着这几年一下子就抽高的小孩,他长大了,记忆里还是好小一个,如今也十八了。
“收着吧。”老唐站起身,“不要拿你的前途和未来做赌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吃饭去吧。”
周自横最终还是拿走了那两张票。
他在操场上待到了晚上六点,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事。好的,不好的,关于周琮的,关于严慧的……杂乱无章,无数情绪涌到他心头,让他脑子乱成一片。
一个电话在这时打进来。少年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让他瞬间冷静——
“老周,江湖救急!”季慵一个下午没见着他人,怪想得慌,“你在哪儿呢?”
周自横站起来活动了下双腿:“操场。”
“哦,那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
“我挂了。”他不要橘子。
“别!我去找你!”
十分钟后,季慵喘着气来了,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怎么了?”
“平子跟我说,有俩演员感冒了,嗓子都烧哑了,上不了台。”季慵拉住他的手腕,“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吧。”
两人赶去后台。
感冒的是李轩和另一个饰演王子角色的社员,先是李轩洗澡洗一半没热水,给冻感冒了,接着另一个也被传染了。
陈萌萌急得抓耳挠腮,走来走去。
林平之在一旁安慰:“主要是我这形象太不符,不然我就上了,反正台词也不多,充当个背景板也行啊。”
季慵问:“其他不参演的人呢?”
“有的社员晚上有课,咱们人太少了。”陈萌萌挥舞着剧本,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离上台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主要是我们就剩下女社员了,但这个剧最大的卖点在于反——”
陈萌萌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眼睛放光地盯着季慵和周自横。
季慵:“……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周自横:“……我先走了。”
“别走。”陈萌萌从两栏挂着的戏服里挑出两件,一件是王子装,一件……女仆装。
她将两件衣服扔到两人身上,“今天这场戏成不成功就靠你俩了,至于衣服……你们自己决定吧!”
接下来就不归她管了。
季慵:“……”
周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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