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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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林平之将鼠标举起,当做惊木堂往桌子上一拍:“小明村里有善口技者,会宾客于大澡堂子,于浴池之东北角,施三尺浴巾,口技人裹浴巾中,一人,一池,一澡巾,一肥皂而已。众老爷们团坐,少顷,但闻口技人,嗷一嗓子,满座寂然,无敢哗者。”
众人:“……”
于是电脑屏幕上出现了被血染红的几个大字——《搓背师》。
周自横:“……”
这应该就是片名了。只是这片名……周自横皱眉,满脸写着嫌弃。
一般像《咒怨》《死寂》这种,虽然他都看过了,但不介意跟他们再重温一遍。可这哥几个看什么不好,非要看这种国产恐怖片——毕竟它是唯一可以和国足媲美的东西了。
《搓背师》这种名字,一听就是烂俗国产恐怖电影了吧。
一般的国产恐怖电影,周自横基本上可以猜出套路:首先是一帮年轻的男男女女,至于为什么年轻,那是因为不年轻跑不动且没有看头。这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后必然被困在一处封闭的空间里,有可能是雪山,也有可能是孤岛。接着手机等通讯工具必然没有信号,然后就是各种死法,生拉硬凑剧情,不够时长中间再加点卖/肉情节,这也就是为什么必须要一群年轻人来演的原因。最后,其中一个年轻人就是这一切故事的始作俑者,他操纵引导了一切,总之就是五个字——
鬼片没有鬼。
随着自带滴血的五毛特效的“搓背师”三个字,影片开始了。周自横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这剧情……果然开始朝着烂片套路发展了——
一群男人围在澡堂里说说笑笑,突然间搓背师死了,然后就这群人就开始手忙脚乱,慌乱之中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杀人凶手。当然这期间包括这种尖叫,电话打不通,停电等惯用手法。
周自横半睁着眼,看着屏幕上半/裸/着死去的搓背师,又朝不时发出尖叫的支往和林平之看去:“……”
为什么这么无聊的片子,他俩要怕?
周自横默默往后挪,怕一不小心被这俩波及。本来他以为害怕这种烂俗的桥段的人,这屋里找不出第三人来了,哪知突然有只手搭在了自己腿上。
周自横顺着往上看:“……”
季慵的手正满脸紧张对着屏幕。
那表情……没比电脑面前那俩好哪儿去!
“你怕?”
“不怕。”
“那就松开。”
“不松。”
“你松不松?”
“啊!我脚好像抽筋了!”季慵小声叫嚷着,他确实不怕鬼,就是里面一些镜头过于血腥,作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这些画面容易引起身心不适。
所以他要找个像被窝那样可靠的“安全点”。
室友挺淡定,看上去挺有安全感。
对方简直得寸进尺,周自横冷漠道:“你再不松手,我脚也要抽筋了。”说完,准备直接拿掉搭在自己腿上的大猪蹄子。
宿舍昏暗,周自横看不见,手指刚一碰上季慵的手背,对方就将手翻了过来——
季慵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里就是握个手,没什么好锁的)
其余三人正专心致志盯着电脑屏幕,可能是被剧情吸引住了,没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那只手骨感,修长,却有力。温暖又潮湿,连带着周自横的手心都开始热起来。隔着手掌,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安,紧张中带点颤动。
凌晨寂寥,电影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惊悚又心悸的音效让专心看电影那几人目不转睛,深陷其中。
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周自横觉得嗓子眼儿和胸腔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想拼命忽视它,压住它,却愈发强烈。
季慵一直没松开手。
窗外,是安静的星空,不知名的小虫肆无忌惮地叫着,夜里是它们的天下。
周自横的手心被人挠了挠,季慵声音低沉,又带着些许沙哑:“室友?”这声室友喊得轻巧,比平时多了些亲昵和缠绵。
“恩?”周自横只轻轻回应着,尾音半拖,跟猫爪一样挠得心痒痒。
“没事,就想喊喊你。”季慵按住开始“扑通”作响的心脏,不敢再说话,他怕一说话,心脏跳动的声音就从嘴里传出来,被对方听见。
周自横也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怪异,但好在恐怖片的声音够大,连带着这份说不出口的不自在一并掩盖了过去。
隔了好一会儿,季慵又喊他:“室友?”
不过这次的声音和语气正常了点。
周自横借着电脑的光,想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冲自己挑眉,又往洗手间那边努了努嘴。
周自横顺着看过去——
那是《惊声尖叫》系列的面具,上次季慵国庆节从家带回来的,被扔在洗手间的架子上,这会儿估计都积了一层灰了。
看季慵的表情……周自横突然觉得林平之要遭殃了。“啊!又死了一个!”支往也是个胆小鬼,口号喊得震天响,现在却缩在小毯子里掐万方的胳膊,估计这部电影看完,万方胳膊也报废了。
林平之正看得入迷,就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他正看到关键部分呢,一转头,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发出比电影中那几个人更凄厉的声音——
“啊~~~~~~~”
喊得惊天地泣鬼神,一栋宿舍楼为之一颤。
他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躲到角落:“卧槽——有鬼啊!”
整栋楼的灯都亮了。
第二天上课,四人恹恹地承包了教室最后两排,看上去脸色疲乏,倦意不堪。
“季哥,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支往刚刚头往桌子上一碰,只撞得发懵,这会儿才稍微清醒那么一点儿,“你快拿两根牙签出来,帮我把眼皮撑一下……”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感觉下一刻就要睡着了。
季慵虽然也困,但没他那么怂,最多神情比平时更松懒一些,他瘫在座位上,仿佛那是自己家沙发,看着支往直摇头:“看看你像什么话,昨晚可是你提议看电影的,明知道今天有课。”
支往嘴努了努,没说话。
季慵说的确实有道理,昨晚是自己带头起哄说要看恐怖片,可人家林平之第二天没课,可劲通宵熬都没事儿,他这个上午有课的也不知道在瞎起哄个什么劲儿!
结果被季慵那面具一吓,一栋楼的人都差不多醒了,把宿管大爷也招来了,五个人挨了一个多小时批不说,还被那精神利索的大爷罚写了几千字检讨。
检讨编完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
支往抬起右手,虎口那股儿酸痛仍滞留着。
季慵手指轻轻扬起,朝左边瞥一眼:“我说你啊,要不就像人万方那样,绷着神经听课记笔记,要不就像老周一样,直接趴桌子上睡,不在乎老师给的那点平时分。”
这几个人精神都不好,但属周自横最坦荡,头直接窝在胳膊里,睡得天昏地暗。
支往努努嘴,继续做“点头族”。
季慵今天上课破天荒的没带,他正盯着周自横的头顶……发呆。
周自横的头发比他第一次见的时候长了不少,头发一长就显得软,除了头顶上那几根不听话的,其余黑发都服帖乖巧。
季慵曾听他妈说过,头顶有两个旋儿的小孩聪明,那股子机灵劲儿学不来。周自横这么趴着,顶上那两个旋儿来了个360度全方位展现。
果然,天才就是要赢在起跑线上。
快到十一月份了,天气转凉,但还没冷到需要供暖。周自横不爱穿厚衣服,在萧瑟教室里只穿了件厚牛仔和黑色……破洞裤。
这都什么天气了居然还穿破洞裤,林平之早一个星期前就翻箱倒柜一阵折腾出来几件厚度不同的御寒神器——
秋裤。
拿支往的原话就是“郎情妾意也抵不过一条秋裤带来的温暖。”
温书琴也老早就开车过来给他送冬天/衣服,一拆开最上面就是两条厚到你连运动裤都塞不下的老年保暖型秋裤。
季慵想起来嘴角直抽抽,当时就打电话给她妈:“你把老季衣服装我这儿了。”
温书琴还在回家的车上,一听儿子这话纳闷:“你说哪一件?”
季慵压低了声音:“就……最上面那两件。”
那一袋子衣服是温书琴亲手收拾的,季慵一说她立马明白了:“哦。那是你的,你跟老季联名父子装,去年双十一正好买一送一。”
季慵在“天气凉,记得穿”的话语中挂了电话。
他季慵就是冻死,冻到浑身发抖嘴唇乌紫,也坚决不穿这款亲情款秋裤。
不过他只是不穿秋裤,真冷的话还是会穿厚一点的裤子。哪像他旁边这位,临近十一月份还在露肉,比九月份热那会儿穿的还少。
老校区的窗户坏损大片,秋风卯足了劲儿往裂缝里钻,这么一灌还挺凉。周自横睡得挺沉,人一睡沉就难对体温进行调控。
他下意识得环抱住胳膊,争取把热量损耗降低到最少。季慵在一旁摇头,三两下就脱下外套,搭在对方肩膀上:“年纪轻轻就是喜欢装逼,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你季哥。”
周自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轻轻松开了刚才攥得死紧的拳头。
季慵盯着那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意识突然被拉到了昨天晚上,他和周自横轻轻相握的两只手上。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思绪又涌上来了,他纠结得想拽头发。于是直接拍醒好不容易决定正大光明陷入熟睡的支往:“哎,问你个事。”
支往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什么?”
季慵顿了大概半秒,神情复杂:“算了。”
支往:“……”这是在干嘛?为了报复昨晚被宿管大爷罚写检讨?他也是被迫的!他也很委屈啊!
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又听季慵又来了一句——“哎,你把手伸出来。”
大爷,我求你,别折腾我了!
支往心里郁闷,但动作挺快,把手掌并拢合好就开始跟季慵窃窃私语起来:“季哥,别看了,我妈小时候早带我去大师那算过了,大师说我天生富贵命,一辈子无数红颜知己,但我生来就是长情又专心之人,弱水三千,只取那一瓢。”
“……”季慵嗓子跟堵住了似的,他该说什么呢?说他压根没想帮人看手相还是说对方瓢的好?
支往还准备跟季慵掰扯一套关于生命线爱情线那一大堆乱七八遭听上去就很神棍的说辞,结果就感觉自己的手掌一片温热——
季慵的手,直接覆在了他手上!!
支往后脖颈一阵恶寒,卧槽!这怎么回事!季哥他该不会想要……gay我吧!那什么……我宁折不弯,就算死到临头也是一条笔直的汉子。
心里这么想,手却没好意思动,在一身鸡皮疙瘩掉完之前,支往终于开口了:“那什么——”
他刚开口季慵就收回了手,哪知道刚松口气的功夫,对方已经牵起了他的四根手指头,还嘟囔:“……不一样啊。”
支往快要石化了。
“那两位同学。”台上的老师教物理化学,刚解释完绝热不可逆膨胀过程系统的△S为何大于零后,实在忍不住了,“我看你们几个成绩好,光是打瞌睡,也没打扰到其他同学,就忍着没说你们。结果你们呢?睡醒了就开始违反纪律做些小动作,当我不存在吗?不想听课的话可以出去,想睡觉也可以回宿舍睡,有床还有被子,比趴在这不舒服吗?何必跑到这来跟我作对,我这课又不点名,只看考试成绩和平时作业。”物化老师看重成绩,只要考试成绩高,一学期不来上课都行。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对准了后面几人。
动静这么大,周自横中途就被吵醒了,等他把身子坐正,就不经意间瞥到手还没分开了两人:“……”
支往:“……”完了,解释不清了。
季慵倒是面色如常,先是收回手,再是态度诚恳地跟老师道了歉,而后四人都规规矩矩坐正听课,直到下课铃响起。
物化老师拖了几分钟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关掉ppt宣布下课,带头出了教室。几人也收拾书包,支往手机就摆在桌面上,振动几下,消息弹出来。
是班级群。
【袁导:季慵、支往、万方、周自横四名同学下课后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袁导:时间不长,不耽误吃饭。】
支往将消息跟其余三人分享了一遍。
季慵:“如果猜的没错,就是昨晚写检讨的事儿了,走吧,你点的火,我们四个人得去灭。”
支往被这台词着实恶心了一下,不过事已至此,他是导/火/索,不好推脱责任,“不然我们先点个外卖吧,老袁说是不耽误,一会儿肯定要留我们到一点。”
万方正弯腰在桌洞掏他那件黑白外套,搭话:“我来点吧,我有饿了么。”
支往:“饿了么给了你多少钱,我美团给你双倍。”
万方:“……就……免费的三个月会员。”
支往眼睛瞬间亮了:“万哥,带我飞,我要跟你一起过快乐的肥宅生活。”
季慵哭笑不得:“支往,你上回的减肥计划书还在我那儿,墨水还没干。”
支往:“那什么……老袁该着急了,我们不走吗哈哈哈哈!”干笑声一时在教室回旋。周自横书包收拾好了,眼睛半睁,清越的声音里染上三分慵懒:“走了。”
袁杰这次挺守信用,昨晚的事情大概象征性说了他们几句,毕竟检讨书也写了,这么大小伙子再被骂也没意思。
季慵出门就接到林平之电话,估计这会儿刚睡醒,声音都是懵的。
“季哥……你们还在食堂吗?帮我带一份木须肉盖饭。”林平之跟女鬼一样半吊在床上,血液一瞬间集中在大脑,说话间有些喘不上气。
“我们还没去呢!一会儿给你带啊。”季慵听对方声音不大对劲,关心问,“平子,你感冒了吗?
林平之一翻身,也不继续在那吊着当咸鱼,“没啊,我刚倒着说话呢。”
季慵“哦”了一声:“那我们先去了,挂了啊。”
几人冲向食堂的时候,还有一小波人,幸亏饭菜还没被这群泯灭人性的家伙给抢完。想当初刚开学那会儿,每天食堂都会被一大批蓝绿色包围——那群正在军训的大一新生没有上课时间限制,如同丧尸一般大范围承包了食物。
林平之早已洗漱完毕,五人堆在一起吃午饭。饭饱后,他突然放下筷子,四处张望了会儿,问:“季哥,昨晚那个面具呢?”
季慵停下筷子,抬眼看他,表情复杂:“怎么了?你又想吓谁?”
林平之连忙摆手:“没!我保证我再也不吓人了,我就想借来去社团用用。”“呵。”季慵轻笑一声,放下筷子,“你们那社团需要这东西?”说完就对上林平之的眼睛,“你实话告诉我,不然我不借。”
对方眼神飘忽,不敢正视,不一会儿就心虚得败下阵来。
“戏剧社?”季慵转向周自横,“老周,你听说过吗?”
周自横正在收拾残羹冷炙,头也没抬就摇头:“没有。”他指着桌上的狼藉,“还吃吗?”
几人摇头,周自横顺带把这一大桌也给收拾了,以前他在钱若土家蹭饭时就经常帮张玉芳收拾,这点活在他看来都是顺手的事。
季慵心想,室友还挺贤惠。
林平之惊讶:“你俩居然没听过戏剧社?”
戏剧社是国大比较有名的一个社团,社长是一个大三的学姐,叫陈萌萌,指导的舞台剧在市里得过奖。林平之跟她还算比较熟,最近戏剧社在排演一个舞台剧,是根据童话故事改编的,稍带恐怖色彩,需要不少道具,昨晚季慵拿出来的那个“惊声尖叫”面具估计就能用得上。
季慵一脸无辜地问支往和万方:“你俩知道?”
支往:“额……想不知道也难啊,里面美女太多了,我们班就有好几个女生在里面,有的还算得上是主演呢。”
林平之表情突然鲜活起来,眼睛都亮了,赶紧附和道:“对啊,你们化工班美女比我们班还多呢!还很会演戏!”
周自横刚收拾完东西,正好听见林平之这句话,盯着对方两秒,然后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林平之突然就不说话了,耳朵尖泛着红。
季慵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不对,起身把面具拿在手上转啊转:“说吧!你小子看上我们班谁了?”
支往拍着对方肩膀:“我说呢!怎么最近这阵子跑的这么勤,还以为你跟季哥感情越来越好了呢!原来早就图谋不轨啊。”
林平之尬笑了两声。
支往叹气,“别说,我们班这群女生都挺好看,结果居然要被外院的给拱了。平子,你太没良心,没看见我跟万方都打着光棍吗?”
没想到万方突然说:“那什么……我有对象了。”
除了周自横,几人都挺惊讶,相处一年多他们没一个人知道万方有对象。万方老老实实招供:“高中就谈了,现在有三年了……”
支往“啪”一声拍他后背上:“行啊!你小子深藏不露啊!来来来,有对象的请举手。”
五个人就万方弱弱地举起了手。
季慵装作不经意往周自横那边瞥了眼,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吧,看上我们班哪个女生了?”
他和林平之虽然就认识一年,但关系很铁,对方大大咧咧不爱计较,又爱说相声,整个就一没心没肺的开心果。
现在居然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来真有心事。
“或许……”林平之挠挠头发,“你们知道林婷婷吗?”
季慵和周自横还没说话,支往就坐不住了:“卧槽!你可以啊,专挑女神下手。以后你‘双林恋’的时候,别忘了我们这帮兄弟。”
季慵一边眉毛都立起来了,转头问周自横:“老周,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周自横:“……”
“长头发,披着的。”周自横对班上同学也不怎么熟悉,他知道林婷婷还是因为正好有次经过座位捡到她的学生卡。
季慵:“哦。你还挺关注她的。”
周自横看了他一眼,没搭话。季慵耸耸鼻子:“行啊!平子,不声不响就脱单了啊,进展如何啊?”
支往和万方都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
林平之娇羞地笑了两声:“进展还行……季哥,你有她微信吗?”
季慵:“……”
林平之:“能把她微信推给我吗?”
季慵一拳打他身上:“所以你这在这单相思?”随后点开微信,翻了下联系人,“好像没有,等我看看微信群。”
最后林平之还是在众人的怂恿下加了林婷婷的微信,对方微信头像是一只小白兔,背景图是一张旅游照。
林平之点开大图:“这么一看,像极了爱情。我太喜欢这皆皆了!”
除了季慵的三人:“?”
季慵:“他天津人。”
几人恍然大悟,围过来看照片,照片上的女生白白瘦瘦,穿着长裙,黑发披肩,看上去挺文静。季慵皱眉:“光看照片不太可信吧,现在谁不会p图,到时候她成了‘林碧罗’怎么办?”
“……”支往嘴角抽了下,“应该不会吧,都是同学,她在我们专业女生中颜值都能排前三了,反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林平之将手机捂在胸口,一副小气样:“行了行了,不给看了。”
几人:“……”
季慵:“你们都喜欢这种类型吗?我就不喜欢。”
林平之认识季慵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对方提起感情问题,不禁来了兴趣:“季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明星也行。”恋爱史比脸还干净的季慵想了会儿:“说不上来。”
林平之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将八卦对象转成周自横:“老周,你呢?”
周自横靠着椅子,眼神倦怠:“我?”
季慵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着。不仅季慵,剩下几人也安静下来,按捺住激动的心,准备倾听少年班天才的恋爱史。
只见周天才嘴角扬起一抹笑,用他无比冷静清越的声音说——
“我?我就喜欢骚的。”
其余人:“……”
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
林平之还在诧异:真的看不出来啊!平时看上去这么冷漠一人,居然喜欢骚的。
支往趁热打铁,想一并把在场人的情史都给扒出来:“季哥,你谈过恋爱吗?”
这回周自横也跟着看他。
季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笑,随后开始了表演:“不是你季哥吹,我刚出生医院里的护士都喜欢抱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堆起来比我看过的还厚。”
他瘫在椅子里,像个大爷:“就连我们家附近的狗都喜欢扑我。”
周自横:“你说得那是泰迪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人大笑,支往心想季慵跟周自横还挺配,毕竟人家就喜欢骚的。
最近还是林平之讲义气,帮着他季哥说话:“别笑,这是真的,我作证。”
季慵拍拍他:“好兄弟。”
林平之:“所以能把面具借给我了吗?”
季慵:“……”
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林平之的套路。
不过林平之如愿以偿的拿到面具兴冲冲出门后,没几天就蔫着回来了。
季慵踢了下课间来找自己并趴在那一言不发的林平之:“怎么了?被发好人卡了?”
林平之叹口气,“要是那样就好了,最起码我还能当面跟她说上话。”
支往转过身,从书包里掏出《植物学》,下节课是选修大课,不计入期末成绩,但他已经逃了三节,再不来平时分就没了,这两个学分就得重修。
“怎么了?合着你这几天人都没见到?”
林平之摇头,继续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我在戏剧社待了好几天都没看见她人,听陈萌萌说是请假了。”
“那人家还不能有个急事什么的。”上课铃响起,季慵推开他,“你下节没课?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林平之坐正,到处张望:“听说林婷婷也选了这门课,不过我到现在还没看见她。”
季慵:“……你现在就像个痴汉。”
林痴汉见半天都没看见林婷婷,便把视线收回来:“怎么就你和支往啊,周自横和万方呢?在宿舍?”
季慵已经开始掏出了:“没啊,这是校选,只有我跟支往选了。”
“哦。”林平之心想你们平时好的跟连体婴一样,这么一分开还真有点不习惯。
等了三分钟,任课老师还没来。要说教《植物学》这门课的老师,叫高林,是全校最年轻的教授,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发表了几篇顶级期刊的文章。而且也不像一般有地中海的老教授那样不修边幅,他外表斯文俊朗,衣着整齐干净,谈吐不凡,又风趣幽默。
所以选《植物学》这门课的女生很多。
见高林过了时间点还不来,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也不再苦等,有的拿出雅思书开始小声背单词,有的一直盯着手机刷微博,前排一些女生开始窃窃私语。
季慵翻开,看了不到一页,有些失落:没有室友的日子好难熬,这些有趣的情节都没办法跟他分享。
周自横上午没课,就接到唐杰电话。唐杰的办公室还在生命科学楼,周自横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唐杰找他也是为了上回挂科的事,结果墨迹了半小时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最后只好无奈松口:“我下节有课,不能再跟你聊了。总之,你从小就是有主意的孩子,我相信你。”
周自横低着头,对着唐杰电脑旁的仙人球发呆。小时候唐杰经常来他们家串门,跟周琮两个人喝着茶,天南海北噼里啪啦地吹,观点一不合还吹胡子瞪眼,闹得面红耳赤后就以象棋决高下。
唐杰的象棋水平特别高,周琮一次也没赢过他。但就算这样也没服过软,固执己见,老唐也是硬脾气,无论是观念还是象棋上,一次也没让步过。
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维持这么多年的友谊的。
老唐拿着书就急匆匆赶去上课了,周自横也没留在这里的必要,转身一看唐杰这垃圾桶都满的快溢出来了。
他摇头,最后还是收拾了一下,拎着垃圾准备去厕所扔了。
刚靠近厕所,就从里面传来女生的哭声,极其压抑,却止不住颤抖。
“我也不……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带着啜泣的声音让周自横停下脚步,里面的女声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却无比清晰,“姐姐……我要是举报……他……他会不会……杀了我?”周自横皱眉,尽量不发出动静。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声音略有拔高后又压下去,“但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作为一个老师……太恶心了。姐姐,我怎么办?我不想……退学呜呜呜呜呜呜……”
听上去溃不成声,搀着几分无助和绝望。
刚才应该是跟人通话的状态,接下来对方一直没有再说话,偶有哭声传来。
过一会儿,周自横听见开门声,透过门缝,他看见了一个女生,高高瘦瘦,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
他想起来了,这个女生是林婷婷。
季慵熬了两节课终于可以回宿舍了。下午没课,可以跟老周打篮球去。
一回到宿舍周自横正在那看论文呢。季慵非拉着他打游戏,结果两人比了几场象棋后,周自横突然问了句:“林平之呢?”
季慵想着怎么“将军”呢,明显敷衍:“不知道,可能在宿舍睡觉吧。”
周自横:“他追人追得怎么样?”
季慵放下手机,盯着对方看了足足好几秒:“不对劲啊,你不会真喜欢林婷婷吧。”
周自横也没解释:“你说不说。”
季慵拿他没办法,心里莫名其妙地发酸:“应该快成了吧,今天两人还一起上课来着呢。我们平子随我一样招女生喜欢,是兄弟就别撬墙角。”
平子,我接下来一定好好帮你追这女生。季慵心想,不都是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吗,这林婷婷究竟有什么魅力,让周自横开始主动八卦。
完了,年轻人心高气盛,极容易陷入感情的圈套,他要保护好他室友。
周自横凝视了他很久,季慵抓抓头发:“那什么……我不是深渊,你不用凝视我这么久。”
周自横:“……”他将今天中午在卫生间遇见林婷婷那件事完完全全地告诉了季慵,连通话内容都一字不差。
季慵放下手机,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觉得呢?会是性/骚扰吗?”
周自横:“单从对话上来看,有很大概率是的。但是也不能仅凭着这几句话就妄下结论。要想管这件事的话,还要弄清楚。”
季慵点头:“希望是我们想多了吧。”其实他早就听说过有教授骚扰女学生和年轻女老师的事情了,也曾有人举报过,但那之后了无音信,也没有听说过教职工因行为作风不端被开除的事,举报信没有惊起一丝水花。
接下来的几天,林平之终于从陈萌萌那里打听到消息。
“看来是真的了。”
周自横想起那天在卫生间里传来的压抑哭声,手指不停地在桌面敲打,“没有证据的话,举报也没用。”
季慵倚在墙边:“你想怎么做?”
周自横看向站在那里又急又怒的林平之:“陈萌萌和林婷婷关系怎么样?”
“关系比较亲近,这件事我还是从陈萌萌那里得知的,我磨了她半天才说的,遇上这事两个女生都很慌乱,也没有办法。”林平之的语气里还带着怒气,“真是枉为人师,气死我了!偏偏还没有证据。听说林婷婷这几天焦躁不安,都躲在寝室不敢出门,一接到那禽兽电话就开始发抖,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抑郁症不行。”
林平之现在意难平:“这高林平时看着挺斯文儒雅,结果就是一衣冠禽兽!”
原来一直骚扰林婷婷的老师,就是高林。最近几次,高林都借作业不合格的借口来找她,借此机会动手动脚。
周自横点了点头:“想拿到证据的话,只能录音了。”
季慵抬眼看他:“也只能这样了。”
星期四的下午,林婷婷收到了一条消息。
【晚上来我办公室喝茶吗?】
林婷婷气得发抖,缓了半天才编辑好消息回复过去。
【晚上九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女生脸色惨白,肩膀瘦弱,眼神却无比坚定——她要主动逃出这个牢笼,她不能被这件事击溃,也不能息事宁人。她力量小,翻不起什么浪,但也不能跟无数个受害者一样任人宰割。
她才19岁,国大的优等生,前途未来一片光明。她不能毁在这里。
林婷婷将手放进口袋,那是她的武器,是她保卫自己的武器,是从地狱往上爬的一根绳索。
最近国大论坛上有个帖子爆了。标题为【我曾以为能逃出那个教授的手掌心】。
帖子中,五名女性举报了关于国大动植物学教授、青年长江学者高林,三年之中,他持续骚扰女学生和女教师,作风不正,有违师德。她们已向学校纪委实名举报。正文下方还有各种证明他骚扰的聊天纪录和录音。
下面的回帖也是一边倒:【荷叶莲生:终于被扒出来了!真是大快人心,我们宿舍就有女生被他骚扰过,简直太恶心了!】
【吴宏:卧槽!这老师以前不是被举报过吗?后来学校就没音了,然后他还是继续当教授。】
【我的小孩:简直衣冠禽兽!这下证据确凿,校方应该要给了说法了吧!不要让我们失望,学校本来就是保护我们的地方,结果还变成了这样,还怎么安心学习!】
【偏头痛:估计还是学生保研,老师留校察看,然后等过一阵子风波过了再翻篇儿。】
【太阳系重度爱好者:卧槽!楼上真相了!】
【偏头痛回复太阳系重度爱好者:毕竟现在骚操作太多。】
【美丽心灵:我的天我还选了他的课!现在想起来太恶心了!】
……
议论声太大,直接将这件事推上了微博热搜,热度久久不下,惊动了教育部。
第二天,教育部就来调查小组,高林暂时停职,手上项目一律停止。后来的几天里,经过调查一切属实,学校撤销了高林的党籍和教师资格,给予开除。
“走!今天吃火锅,我请客!”林平之推开季慵宿舍的门,脸上容光焕发。陈萌萌后来把一切原委都告诉了林婷婷,对方才知道当初的录音笔竟是林平之给的。两人因这件事开始熟稔起来,相处得不错。
“我们不想过去当电灯泡。”季慵也知道最近这两人走得近,“我要是过去了,万一她看上我怎么办?”
林平之:“……”这么一想他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季慵拒绝了林平之后就开始缠着自己室友:“老周,打球吗?”
“不打。”
“下棋吗?”
“不下。”
“看?”
“滚。”
“那你想做什么?”
“躺着。”
“那我跟你一起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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