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十多分钟后, 路凯看着被伊莱施法后的礁石，脸色臭得很。

漆黑的大块礁石中，一柄断裂的长矛被封存着, 丝丝缕缕的黑雾不断从断口逸散出来，向着整个毒沼扩散。

伊莱指着礁石上覆盖的赤金色纹理, 道：“这就是军神留下的封印法阵，一共三层, 大陆无人能破。”

路凯瞥他一眼，问：“那你可以吗？”

伊莱半垂着眼, 微微一笑，“我当然可以。”

“听你这口气, 我都以为你不是个小神使，而是哪位牛逼哄哄的神祗了。”路凯微眯着眼，神色带着探究之意, “我记得军神是上位神吧？”

伊莱一点不慌，还认真给他科普了一番：“军神的确是现有六十四位上位神之一, 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本身战斗力名列前茅，手下的神官、神使, 以及众多英灵随众几乎能组建一支军队。”

路凯问：“你呢？”

伊莱道：“我只是个神使。”

路凯说：“那你口气还那么大？”

伊莱不慌不忙的说：“因为我是光明神的神使。”

路凯扯了扯嘴角：“呵，光明神真牛批！”

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心里没想什么好话, 伊莱无奈的说：“你对光明神成见很深，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路凯别开头，“光明神没问题，我就是不喜欢这个神职而已。”

伊莱不太能理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

伊莱很无奈，所以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能不能给个明白话了？

问不出缘由来, 伊莱只好将注意力放回怨憎之矛上，“它已经被阵法消磨了两千年，按理说积存的力量应当化解掉大半了。”

路凯凑近了些，仔细看了会后满脸疑惑的说：“是吗？我怎么感觉它还蛮精神的？”

伊莱迟疑道：“或许是怨憎之矛的力量比我们预料的更强。”

路凯又看了两眼，问：“你不是说这玩意被军神折断了吗？”

伊莱很肯定的说：“确实折断了。”

路凯拽着他的衣袖把人拉过来，然后指着怨憎之矛断痕某一处说：“你仔细看看，这里还有一点没断彻底呢！”

伊莱闻言定睛一看，果然在断裂处边缘有一线牵连着，像是没折断得彻底，但他当年透过观影术亲眼见到怨憎之矛分成两截，绝不可能是如今的情况。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它被修补了！”

路凯睁大眼，自己的担忧几乎要成为现实，他不禁有些焦急，“你不是说军神的阵法没人能进来吗，谁能跑到这里修补它？”

伊莱沉吟道：“大陆的确无人可破，若是神祗做的，那么破除阵法时也会惊动军神。”

路凯合理推测：“难不成是军神自己做的？”

“不可能。”伊莱当即否定了，“怨憎之矛这种扰乱大陆的邪物，军神本就是出手摧毁它的人，怎么会去修补？况且，他是光明神一系的神祗……”

他话还没说完，路凯就打断道：“那就是光明神让他干的！”

“不是光明神。”伊莱幽幽的叹着气，努力为自己正名，“我是神使，清楚光明神的所有事务，他真的没有做过这些。”

路凯眯着眼瞅他一会，再次开启了不靠谱的合理推测：“说不定光明神有什么针对修的大阴谋，连你也蒙在鼓里，或者他干脆把你当弃子了，准备以后拿你坑修一把……”

伊莱：“……”

莫名其妙被扣上一脑袋阴谋，伊莱心累的看着越说越不着调的路凯，赶忙打断了他的推理。

“哪一种都不是，你想多了。”伊莱抬手摸了摸冰冷的礁石，“法阵没问题，没有人来修补它，是怨憎之矛自己修补了自己。”

“它？”路凯收回了扩散的脑洞，指着怨憎之矛怀疑的问：“自己修补自己，难不成这东西生灵了？”

“有可能。”伊莱也无法确定，“魔具、武具生灵本就极为罕见，何况是这种邪器，大陆以往从无先例。”

“怨憎之矛是用怨气、恶念等打造，本身充斥着混杂的负面能量，应当没有生灵的可能，除非……”

除非命运给了它另外的使命，使得怨憎之矛破例生灵重塑，想来这东西重新面世时大陆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而现在将要经历考验的正是修，他作为预备主神，命运必定会在他的成神之路上设下重重艰险作为考验。

结合这一点来看，路凯之前的猜测或许是对的，怨憎之矛是属于修的一重劫难。

路凯也想到了修，急忙道：“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可不能反悔啊，这锅我弟弟不接！”

伊莱哑然，仅迟疑片刻便有了决断，“答应的事我不反悔，不过有一点我得提前告诉你。”

“生灵后的怨憎之矛没有被大量消耗力量，单纯加固封印它仍有可能逃出来。但如果破除封印将它彻底摧毁，那么爆发出来的恶念会波及摩卡大森林附近的城池。”

他的言下之意是诺丁村也在此范围内，路凯必须考虑清楚后果。

路凯拧着眉，“不能将怨憎之力消融吗？我记得光明之力最克制这类东西。”

“的确如此。”伊莱道，“但我并未真身下界，力量不足，无法保证将它彻底摧毁，一旦其中的力量逸散开，再要一一清理可就麻烦了。”

涉及诺丁村的亲人们，路凯心有疑虑，思忖片刻后问：“单凭你一个人做不到的话，那两个你呢？”

伊莱挑眉，“两个我？”

这话说得可有些意思，大陆哪来的第二个光明神？

路凯抿着唇，有些不情愿的透露一张底牌：“我有一个能力，通过接触可以复刻别人的面貌、能力，甚至一些行为习惯。”

伊莱难得露出吃惊的神色，“完全复刻？”

路凯说：“七成左右吧。”

“任何人都能复刻？”

“差不多。”路凯说得含糊，实际上，哪怕是每个世界最顶尖的那些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可能被他复刻。

伊莱不禁皱眉，这项能力听起来过于逆天，而且限制很小，拥有这样的力量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你盯着我做什么？”路凯瞪他，有些不满的问：“看我这么牛批，被吓傻了？”

伊莱缓缓道：“这样的能力会打破规则和平衡，它不应该存在，太危险了。”

这个危险不单指复刻的能力，还指路凯本人。

每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法则和意志，它维护着世界的运行、秩序、平衡，而打破平衡的存在会被它清除。何况路凯疑似外来入侵者，一旦被世界意志盯上，哪怕是伊莱也不敢肯定能护他周全。

路凯被他盯得不自在，不得不多解释了几句。

“你别瞎操心，我不会有事。”路凯说，“而且，这能力也不是完全没限制。”

这个能力是他在最后一个世界得到的，至今为止只留存过两个人的能力，一个是上个世界的邪神戈恩菲瑟，另一个就是伊莱。戈恩菲瑟的力量是他最大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路凯不会使用，因为用过了就没了，除非他能再次遇上戈恩菲瑟，并且复刻他的能力。

他能留存的复刻能力也不是无限的，达到一定程度他的灵魂会承受不住，所以复刻对象的选择也需要慎重。

听他解释完伊莱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忧虑更重。

路凯不乐意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浪费时间，便道：“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如果我使用你七成的力量，能不能彻底摧毁怨憎之矛？”

伊莱叹了口气，隐去了心底的一些忧虑，只道：“九成以上可以直接消融，可能会有一小部分散出去，但造成的影响也微乎其微了。”

说完，他朝路凯伸出手，“是接触就可以了吗？”

路凯后退一步，有些得意的说：“用不着，我早就偷袭过你了！”

伊莱眯起眼，“什么时候？”

“你自己想呗！”小心眼的路凯可没忘记刚刚这人戏弄自己的事。

伊莱垂眸思索片刻，很快揪出了许久之前一点异样的警醒：“我刚到诺丁村的时候？”

那个时候路凯跑到他家盯他，还讨价还价要了杯果饮，喝完就醉得昏昏沉沉，可伊莱伸手去碰他时路凯又瞬间清醒。那个时候伊莱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很快被路凯的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所以没有深究。

“答对了，可惜没奖励！”路凯耍无赖一般摊着手，然后身上开始散发出幽暗的光芒，这些暗光将他整个包裹成茧子，一个呼吸间又消散干净。

原地站着的人却大变了模样。

他仍穿着之前那身衣服，原本合身的衣物这会却有些紧凑，因为他的个子拔高了一截，身材也比之前强健些。

这其实是路凯第一次真正使用这个能力，他有些好奇的抓着胸前散落的金发看一眼，又手痒的往身上四处摸。

对面的伊莱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却做着奇奇怪怪甚至辣眼睛的动作，不禁抬手捂住了眼睛，有点糟心！

路凯东摸摸西摸摸，嘀咕了几句伊莱的身材，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捧着完美无缺的俊脸问伊莱：“我现在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好奇很久了！有没有镜子，快让我看一眼！”

伊莱别开脸，无情拒绝，“没有镜子，别看了。”

路凯不放弃，他跑到水边试图看倒影，然而毒沼内的水又黑又浑浊，什么也照不出来。

他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就往伊莱身上扑，想通过对方眼底的倒影看一眼，然而伊莱甩不开他后干脆闭上眼，就是不肯让他看清自己长什么样。

路凯被他拒不配合的态度气得咬牙，苦思冥想一会后开始翻自己小小的空间，最后成功翻出一把长柄圆勺，和卡罗琳大妈常使的别无二样。

圆勺的曲面将人的模样都拉变形了，但路凯执着的对着圆勺欣赏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啊，我真好看！”

伊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