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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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渊踢了踢身旁的冰冰,冰冰腾地站起,一爪子挥下去,立下一道结界,将大堂里的“夺魂琴音”隔绝开来。

鹿云舒仍然没从那恐怖的琴音中回过神来,眼神里满是震惊,看得九方渊忍不住笑出了声:“回神了。”

“天呐,她弹的好难听!”

围栏住有一层透明的,像水一般的屏障,鹿云舒隔着结界指了指楼下,笃定道:“那云思姑娘绝对有鬼,不安好心!”

这都能看出来,有长进啊。

九方渊从善如流:“说说,看出什么来了。”

鹿云舒一脸认真:“她肯定是想用这琴音让我们屈服,我就没听过这么难听的音乐,跟杀猪似的,不,是比杀猪都难听,猪临死前的挣扎叫喊可比她弹得好听多了,我觉得我听她弹琴就是在做善事。”

九方渊“噗嗤”一声乐了,倒在软榻上笑个不停,鹿云舒还是和以前一样,说的话做的事都逗趣得很。

鹿云舒扁扁嘴:“阿渊,你笑什么?”

虽然九方渊笑起来好看的紧,他乐意多看看,但是他总觉得九方渊是在笑自己,那种乐意抵不过被嘲笑的委屈,鹿云舒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不想让九方渊嘲笑他。

九方渊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软榻上坐起:“我只是觉得,你说的特别对,真的很难听。”

鹿云舒抠了抠衣摆上的兔子:“不许笑了,我们还要找苏先生呢,也不知道他来没来。”

“来了。”九方渊站起身,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走吧,咱们去看看苏先生。”

鹿云舒惊诧不已:“苏先生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九方渊闻言睨了他一眼,戏谑道:“你在忙着做善事,自然没工夫注意那么多。”

鹿云舒:“……”

从雅间出去,无视楼下的鬼哭狼嚎,九方渊带着鹿云舒在二楼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扇门前。

说来也巧,自打出了雅间,他们在走廊上走了那么久,愣是没看见一扇门,左右两边全是墙壁,这简直不像是青楼,不,别说青楼了,这结构就不像是房屋。

七绕八绕,这才看见一扇门,门是最普通的门,没有一点装饰,黑漆漆的一片,若不是九方渊提醒,鹿云舒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里有扇门。

鹿云舒迟疑不决:“直接推门进去吗?”

九方渊思忖片刻,摇摇头,抬起手在他眼皮上点了一下:“先不进去,咱们偷偷看一看,到时候移花接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鹿云舒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九方渊扳正他的肩膀,让他看向面前黑漆漆的门。

“这,这……”鹿云舒瞪大了眼睛,“我能看到房间里的东西了!”

九方渊应了声:“给你的眼睛施了点小术法,能透过门看到房间里发生的事。”

鹿云舒想到了灵异片子里的阴阳眼,虽然和阴阳眼有点差别,但这也足够令他兴奋了:“我能看到里面的东西,那里面的人能看到我吗?”

九方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里面的人看不到你。”

鹿云舒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他刚才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快看看,时辰快到了,等一会儿咱们就要去打断花絮棠的好事了。”九方渊催促道。

顾不上问什么时辰,鹿云舒连忙往屋内看去,和他们刚才待的雅间差不多,摆设都一样,就连屏风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件屋子的软榻没有放在围栏旁边,而是放在屏风里面。

软榻放在屏风里面十分突兀,和桌子挨得很近,鹿云舒根据软榻和屏风之间的距离推算了一下,觉得这软榻应该是被人搬到屏风里面的。

软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仰面朝上,像是睡着了,上半身的衣裳有些凌乱,外衣滑落肩头,虚虚地挂在臂弯,露出一小片胸膛。

软榻是一样的,软榻上的东西也是一样的,那薄薄的丝纱毯子盖在那人胸口,将露未露,好不引人遐思。

从屏风走出一个男子,那人身量颀长,衣裳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胸口处和袖口处绣着大片的花,艳色秾丽,他缓缓走到软榻旁边,将那块薄薄的丝纱毯子掀开,顺着昏睡不醒的人眉眼往下抚去,从脖颈到胸口,然拨开虚掩着的衣裳。

“呵,又见面了,我可等了公子三日呢。”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兴味:“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他将昏睡的人扶起,揽在怀里,任人靠在他胸膛上,因着角度问题,鹿云舒这才看清楚,那昏睡的人就是苏长龄。

鹿云舒咬了咬牙,那另一个人,就是花絮棠了。

他没见过花絮棠,认不出人来,只是一想到书里描写过的,关于花絮棠的事,就忍不住犯恶心,就是这个精虫上脑的人形行走泰迪,内心黑暗,勾结段十令算计他的阿渊,用寒毒骨钉废了九方渊的修为,又企图在往生礼上带走九方渊。

“不行,不能让他碰苏先生!”

鹿云舒说着就要推开门,九方渊挡住他的手,低声吩咐道:“三更。”

九方渊脸色不太好看,他本以为花絮棠没那么大的胆子,不敢真的在这种地方对苏长龄做什么事,现下看来,这花絮棠真不愧是纵情烟花之地的人,死到临头都要做风流鬼。

只见一道红光飞速钻进屋子,约摸过了两三秒,鹿云舒还没反应过来,九方渊就推开了门,领着他进了屋子。

软榻上,花絮棠与苏长龄躺在一起,两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鹿云舒连忙跑过去,将花絮棠推到地上,苏长龄的衣裳被花絮棠扯坏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扭头看向九方渊。

九方渊也没想到花絮棠会干出撕衣裳这种事,他想了想,果断动手去扒花絮棠的衣裳,鹿云舒一脸懵逼:“阿渊,你要干什么?”

“这里没有多余的衣裳,只能用他的了,他和苏先生身高差不多,凑合一下吧。”

一边说着,九方渊手上动作未停,将花絮棠上身的衣裳都扒干净了,然快速给苏长龄套上。

鹿云舒看完苏长龄,见他呼吸正常,这才放下心来,然一脚踢在花絮棠身上:“呸,猥琐渣男!”

他想了下,拿过软榻上的薄毯,盖在花絮棠身上,对九方渊解释道:“光着有伤风化。”

九方渊“嗯”了声:“多踢两脚,马上就要离开了,以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鹿云舒闻言立马又补了几脚,一想到花絮棠会对九方渊做什么事,他就怒从心起,恨不得把这人阉了。

对,阉了!

瞅着九方渊转身的机会,鹿云舒一脚踢在花絮棠身下,这一脚没留力,花絮棠失去了意识,还痛得哼出了声。

冰冰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毛:看起来好痛。

九方渊眼底笑意浓厚,踢了一脚腿边的冰冰:“变成人形。”

冰冰是修为大成的凶兽,可以变成人形,只不过它变成人形会保留一部分凶兽的特征,冰冰觉得那些特征有损它英明神武的凶兽形象,故而一直排斥人形,总是使用原身。

冰冰打消了讨价还价的想法,王上是绝不可能纡尊降贵去背除太子殿下之外的人的,这里能背人的只有它。

似有若无的嬉笑声传入耳中,冰冰瞪了一眼地上的花絮棠,它知道,刚才那笑声不是假的,那是三更在嘲笑它。

九方渊不耐地瞥过来一眼,冰冰不敢耽搁,认命地变成人形。

鹿云舒觉得新奇,多看了两眼,直到九方渊强硬地拉着他往外走,才收回视线。

“它有耳朵诶。”

“还有尾巴诶。”

“阿渊你看,它好可爱啊。”

九方渊停住脚步,冰冰已经抱着苏长龄走出一段距离了,他扣着鹿云舒的颈,俯身凝视着鹿云舒的双眼:“你刚才说它可爱。”

鹿云舒顺着他的力道仰了仰头:“确实很可爱。”

九方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

鹿云舒不明所以,和他大眼瞪小眼。

最还是九方渊先移开视线,重重地哼了声,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径直起身离开。

鹿云舒还没反应过来,走出去几步的九方渊又重新折回来,握着他的手往前走,全程没说一句话。

走出几步,鹿云舒忍不住笑了下:“阿渊,你是在闹别扭吗?”

握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鹿云舒本以为九方渊不会承认,在他心目中,九方渊一直是一个比较内敛的人,说得少做得多,有点外冷内热。当初他们刚认识不久,在沧云穹庐山,他和周容闹了矛盾,也是九方渊解了围,帮他出了头。

九方渊半垂着眼皮,他是凤眼,不同于周容那种标准的凤眼,他的眼皮很薄,眼尾微勾,磨消了一部分刻薄感,显得出乎意料的和谐。垂头看来的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是在闹别扭,所以鹿云舒,你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哄我。”

鹿云舒当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本来像是他占据主动地位,现在九方渊一句话,就把主动权拿了回去,并且听起来,真的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九方渊的事一样,该好好哄哄人家。

走在前头的冰冰一直没等到人,回头看来,九方渊收回视线,牵着鹿云舒快速往前走去,边走边说:“先离开这青楼。”

走廊上扰人的琴声渐渐停歇,鹿云舒云里雾里,还想着九方渊刚才说的话,根本没注意这令他怒骂不止的“夺魂琴音”是什么时候停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寂静一片。

九方渊心叫不妙,拉着鹿云舒改走为跑,对着冰冰喝道:“找最近的路,直接冲出去!”

琴音一停,四周又重新亮起来,左右两边都是墙壁,他们在二楼里跑了很久,没发现楼梯,甚至连刚才的雅间也不见了踪影。

冰冰抱着苏长龄走在前面,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白光,那里是离开的关键,它立马冲了过去,消失在白光中,九方渊带着鹿云舒紧随其,却没有赶上,那出口已经消失了。

在刚才琴音停止的时候,九方渊就猜到会这样了,这青楼只是一个入口,土地灵造出的幻境自然不会那么简单,等青楼消失,属于泗允的力量才会真正展现。

他原本是想带着苏长龄溜出去,将花絮棠一个人留在这里,等青楼消失,泗允现真身,再将三更放出来,让它吃个饱。

但是刚才在花絮棠那里耽误了一点时间,现下来不及了,不幸中的万幸,冰冰将苏长龄带了出去,苏长龄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出口消失,这代表着,他们要和泗允硬碰硬了。

鹿云舒一知半解,看向面前,那里没有路,被一堵墙完全堵死了,从刚才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令他想到了一个词:鬼打墙。

他们遇到了鬼打墙,出不去,可能会被困在这里,这是原文中没有出现过的剧情,鹿云舒突然发现,一切似乎不太对劲。

他和九方渊经历过的很多事,从遇到叶玲玲周容等人到择徒大典,从鹤三翁到雾林,这些事都是原文中没有出现过的,他是异世界来的灵魂,他在这里和九方渊产生接触,并且令九方渊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剧情在改变。

“阿渊,苏先生是出去了吗?”

“嗯,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鹿云舒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事实上,他心里并不仅仅为眼下的情况忧心,他的思绪很乱,好像有很多东西涌进脑海,又好像那些东西一股脑儿从脑海中溜走,他费了很大功夫,都抓不住一点思绪。

那种明明清楚的知道这是重要的事,却一点点忘记的感觉,几乎要将鹿云舒逼疯。

九方渊以为他是在害怕,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也不会有事,大不了就将这青楼毁了,杀了泗允。”

鹿云舒呼出一口气,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之前听苏长龄说过的话:“泗允,是土地灵吗?”

“没错,是这里的土地灵。”

九方渊将他扯到身,看着右边突然变化的场景,那里本来是一面墙壁,此时突然消失了,变成一方宽大的舞台,舞台之上,是端坐在琴的绿衣女子——云思。

云思原本一直看着面前的琴,此时突然抬起头来,她脸上用来遮面的薄纱已经不见了,秀丽的脸蛋露在众人面前,引起阵阵呼声。

云思置若罔闻,冲着九方渊等人露出一个过分温柔的笑:“我弹的琴好听吗?”

她一说话,四周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那群人仿佛被割去了舌头,一言不发。

“不好听,难听死了。”鹿云舒愤愤道,“你那鬼哭狼嚎的琴声,只适合给鬼听。”

云思变了脸色,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九方渊眼底有笑意,睨了鹿云舒一眼,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已至此,倒也不必再在意了,他看向台上的人,问道:“泗允,你究竟是公是母?”

妖兽对于这东西挺忌讳,若是冰冰在场,定然能听出九方渊是故意的,故意不问是男是女,用公母来羞辱泗允。

云思姑娘没有说话,鹿云舒猛地一拍手:“你不是有八只眼吗,我只看到两只,另外的六只……该不会就是你脑袋上的发饰吧!”

九方渊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那就是它的眼睛,绿油油的,跟菜叶子似的。”

云思姑娘,即泗允:“……”

鹿云舒密集恐惧症发作,倒吸一口凉气:“嘶,绿油油的眼珠子,那得多丑啊,还长了那么多,简直是丑的plus。”

泗允:“……”

红光闪过,三更化作红猫,蹲在九方渊肩头:“确实丑,当时在石庙里,我看到它那八只眼了,其实它那眼还不是最丑的,它的四肢才是真的ch——”

三更的“丑”字只发出了半个音节,面前端坐的云思姑娘突然暴起,变成了它口中描述的模样。

啧,还是和之前一样,受不住激将法。

三更来不及多吐槽,变作长鞭落入九方渊掌心。

四周的景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青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乌漆嘛黑的世界,坟茔鬼火连成一片,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四周或站或坐的人,不,鬼。

九方渊扬了扬眉,有些意外三更会变成这种形态,手中长鞭红光一闪,像是在回答,它还记得主人之前说过的话。

九方渊将鹿云舒护在身,看着面前人脸兽身的泗允,抬了抬鞭子。

鹿云舒心里特别安定,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担心九方渊,就好像这种被护在身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多次,多到他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感觉:九方渊会保护他。

长鞭带起一道绚烂的火光,直接朝着泗允头上劈去,破空声顿住,被窸窸窣窣的藤条声遮住,错综复杂的根系交织在一起,只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用藤蔓织成的网,密不可分,将长鞭拦住。

九方渊接连甩下几鞭,都没将那藤蔓网击碎,他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力量恢复得太少了,根本不能一击制胜,得想个办法,将泗允引出来,他正思索着,旁边一动不动的鬼影突然动了起来,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鬼魂一半扑上了藤蔓网,一半冲向他们,九方渊拧了拧眉,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鬼魂受泗允控制,攻击他们是正常的,怎么可能会攻击泗允,难不成还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些鬼魂?

地面传来一阵又一阵响动,狂风肆虐,土石飞起,周遭的鬼火剧烈抖动,一盏接着一盏,就像吹蜡烛一样,所有的鬼火都被吹灭了,“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吱吱呀呀”的声音,从前左右四个方向传来,分布极其均匀。

九方渊低声喝道:“三更!”

赤红的长鞭抽开鬼影,化作一把长剑,从天而降,照亮了四周。

鹿云舒咽了咽口水:“阿渊,这是诈尸了吗?”

九方渊表情不太好看,眼底闪过些许厌恶:“是诈尸,该死的杂碎们又出来闹事了。”

月亮被完全遮住,三更赤红的光芒照亮了周遭的一切,泗允不见了,鬼影们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炸开的坟,坟头土炸得零零碎碎,年份不一的棺材高高竖起,围成一个圆圈,棺材盖都不见了,露出尸体的一面正对着中间。

是个不大不小的圆圈,上空悬着一把赤红的剑,圈里站着两个人。

正是九方渊和鹿云舒。

鹿云舒环视四周,四周被死人们带着自己的棺材家围得严严实实,有些尸体甚至腐烂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

里三层外三层,好家伙,这特么是陈年棺材暴起,僵尸大战活人啊!

和同龄人相比,鹿云舒是个宅男,他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但总有些事会影响他的判断,比如,他不喜欢玩游戏,作为一个玩不转植物大战僵尸和守卫萝卜的人,鹿云舒多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大概不是一个合格的宅男。

他曾经努力挣扎过,但是依旧没有征服植物大战僵尸,也许是老天爷有眼,特地让他真人登场再试一次,所以才有今天的活人大战僵尸——两个活人大战百十个背着棺材的死人。

对此,鹿云舒表示:mmp啊mmp,熊猫要被饿死了,贼老天你夺笋呐!

槽多无口,鹿云舒说不出话来,九方渊脸色也不好看,在他的计划里,正面对付泗允是最坏的情况,杂碎们突然插手,现在一切都被推到了更坏的地步。

不用猜都知道,有人在暗中窥视,杂碎们还没办法从鬼门中逃脱,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幕之人应该是从沧云穹庐跑出来的玉奴。

思及此,九方渊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玉奴眼瞎心盲,智商还有点问题,属于比较好对付的,棘手的只有眼前这些东西。

看着前左右密不透风的尸棺墙,九方渊难得露出些许苦恼的表情,在他头顶,赤红的三更大宝剑似有所觉,红光忽闪了一瞬。

“主人,她们身上的气息没有发生改变。”

“嗯?”

九方渊面上闪过一丝惊诧,目光落在正对面的棺材上,倒不是他不给棺材里的死尸正眼,在他面前的这位,脸上的皮肉都腐烂了,眼珠子不知道被什么虫子给噬咬得乱七八糟,不明液体流了满脸,像是白白黄黄的脓水混着变黑的血水。

九方渊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前让三更感受过青楼里的人身上是什么气息,青楼里的女子们不是凭空出现的,她们是真实存在的死人,三更刚才的话透露了两个信息:

首先,气息没有发生改变,说明面前围着他们的棺材,就是青楼中女子们的棺材。

其次,玉奴插手操纵了她们,按理说应该会使泗允对鬼魂们的控制消失,刚才鬼魂们无差别攻击泗允可以佐证这一点,但是阴灵插手气息没有发生改变,除非玉奴的力量不足,无法彻底从泗允手中夺得对鬼魂的控制权。

九方渊想起之前关于玉奴的猜测,如今泰和真人被三更重创,沉眠不醒,长老们见到了以鬼魂形象再次出现的叶昭安,按照百里呦的性格,肯定不会任由叶昭安消失,她一定会采取措施。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若叶昭安的魂体与尸骨出现问题,那玉奴的力量必定会受到影响,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得通现在发生的事了。

“三更,测算方位。”

九方渊决定试验一下,他现在力量还没有恢复太多,刚才与泗允交手,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眼下只能依靠三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赤光忽闪,剑尖朝着正南面,九方渊会意,抬手将长剑招入掌心,同时,他反手握住鹿云舒的胳膊,将呆愣着思考熊猫会不会被饿死的鹿云舒扯到怀里,然横空劈下一剑。

这一剑用了十成的力量,猩红的流光宛若血水蒸腾的雾气,在黑暗中化成一条火龙,吞噬了周遭潮水般汹涌的鬼气,咆哮着冲向正南方的棺材,连人带棺都被劈成残渣,棺材板的碎片和尸骨血肉齐飞,宛若天女散花,只不过散的是陈年尸骨花。

九方渊这一剑,愣是将里三层外三层的棺材墙劈出了一道缝隙。

鹿云舒“嘶”了声,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比五毛钱的特效好看多了,这还是近距离围观,让他想起盗墓灵异类型的电影,要能拍出这种效果,还不得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九方渊,真dai导演。

棺材墙裂了缝,好似摔碎的镜子,又像打破的鸡蛋,碎了就是碎了,缝补不回来了,九方渊看着那缝隙,还有四周不动弹的棺材们,心下了然,自己这是赌对了。

他从面将鹿云舒环抱在怀里,胸膛贴着鹿云舒的背,然将冒着森森血光的三更横在两个人身前,轻笑出声:“怕了?”

怀里的奶团子微微颤抖,往他怀里缩了缩,像是被吓到的战栗。

鹿云舒往退,直到完全贴到九方渊怀里才停下动作,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牛逼!”

九方渊:“?”

“太刺激了,刚才那一剑,天呐,这把剑是叫‘三更’吗,它好厉害。”鹿云舒小嘴叭叭,喋喋不休了一大通,最总结出一句话,“我从未见过如此振奋人心的场面。”

赤红的大宝剑亮了亮,剑身上的血光如有实质,在黑暗中跳动,仿佛听懂了夸奖,在沾沾自喜。

鹿云舒叭叭完发现没人搭话,偏头在九方渊胸膛上蹭了一下,问道:“阿渊,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九方渊的音色很好,充满少年感,清朗悦耳,因为刻意压低的缘故,有些沉:“我在想,你怎么不害怕。”

鹿云舒从没想到,自己会有声控的可能性,还是对着一个男人,不过这个男人叫“九方渊”的话,似乎一切就是合理的了。

黑夜掩盖了多少少年心思,鹿云舒缩了缩脖子,企图将自己烧热的耳朵藏起来,小声嘀咕:“我不怕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九方渊夜视与白日里无异,盯着鹿云舒红了的脖子和耳朵,视线停在他耳骨上的小痣上:“不怕还往我怀里躲?”

鹿云舒眼神游移,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如果说他只是怕尸体的碎片掉到自己身上才躲的,阿渊会不会把他丢进棺材堆里?

一直没听到鹿云舒回话,九方渊只当他是被戳中了心思,揽着怀中人的胳膊又紧了紧:“别怕。”

在鹿云舒开口之前,他又抢道:“不怕也没关系,这地方容易见鬼,躲我怀里走不丢。”

鹿云舒思索着那句“躲我怀里走不丢”,不愧是主角,即使是狗血be虐文的主角,全文无女主,没有一丝明朗的感情线,情话技能也点满了。

只是这话对自己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鹿云舒想了一下九方渊对别人说情话的模样,顿时皱紧了眉头,不行,他的阿渊还是不要点亮这个技能比较好,要什么感情线,独美才是坠吊的!努力修炼,脚踩段十令花絮棠,拳打泰和真人,制霸四仙山,成为修真界至尊,这不香吗?

“想什么呢?”

贴在耳边的声音唤回了鹿云舒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四周的棺材都不见了,他被九方渊掐着腰抱在怀里,飞速往前跑,看样子刚从三更劈出的缝隙中跑出来。

阿渊的臂力也太强了吧,抱着一个胖墩墩的他,还能跑这么快,鹿云舒在心里小小的羡慕了一下,不答反问:“阿渊,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他刚才就想问了,从进了幻境以,九方渊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还有刚才劈出的一剑,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开始修炼的人。

他不过就是和阿渊分开了半个月不到,怎么会错过这么多事,突然有一种精心养了很久的花,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绽放了,而自己不是第一个发现的感觉。

鹿云舒:我恨!

九方渊没打算瞒他,简明扼要地回道:“我筑基了。”

鹿云舒满脸震惊:“筑基?你筑基了?”

距离棺材墙,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九方渊慢慢停下脚步,只是仍然没放开钳着鹿云舒的胳膊:“前两天筑基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不对啊,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应该再过半年才对。”鹿云舒抓着腰间的胳膊,扭头去看九方渊,“你真的筑基了吗?没骗我?”

其实不止筑基,还快结金丹了,九方渊应了声,状似无意地问道:“再过半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应该再过半年——”

话音戛然而止,鹿云舒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能说的话,同时他还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在青楼里,他发现剧情发生了改变,经历都变了,那九方渊修炼速度加快,似乎也是正常的。

鹿云舒沉吟片刻,认真道:“阿渊,你已经筑基了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泰和真人与段十令。”

尽管剧情发生了改变,但人物性格是不会变的,狗改不了吃屎,如果被这两个渣渣知道,指不定又要怎么算计九方渊。

九方渊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早就猜到鹿云舒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他设计好了一切,就是要让鹿云舒心疼,曾经拿剑对着自己的小殿下,如今一脸认真地劝他隐藏锋芒,九方渊突然就想起他们未曾解开的心结。

他心底戾气横生,对着三更说的两人不曾出过问题,也仅仅是对外人说的,真实情况如何,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渊,你不配和我一起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有恨有怨有不甘,所以才会付出一切,算计得来今日,他造好了舒适的牢笼,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只为了和鹿云舒至死不休。

“阿渊,你听到了吗?”鹿云舒皱巴着一张脸,“你该不会已经告诉他们了吧,是告诉泰和真人了,还是告诉段十令了?”

九方渊呼出一口气,温和地笑了笑:“谁都没告诉。”

鹿云舒:“那就好那就好,可不能告诉他们。”

九方渊松开手,让鹿云舒站在地上,现在还不是时候,小殿下还没有完全属于他,那些阴暗的心思都要藏起来,要伪装成温和善良的模样。

这个他熟,他最擅长伪装了。

“泰和真人受了伤,现在昏迷不醒,长老们请了奈何医谷的人来看,但好像没找到医治的办法。”九方渊将沧云穹庐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还有之前没告诉你,鹤三翁陨落了。”

鹿云舒上一秒还在欢呼老天有眼,让泰和真人昏迷不醒,这一秒就怔忡了:“鹤三翁陨落了?”

恢复记忆之,在望梅峰发生了什么事,九方渊一并记了起来,关于鹤三翁的陨落,他知道与自己脱不了干系,鹤三翁为了复活冉戮,身体已经损耗过多,全靠玉镇牌撑着,玉镇牌是他身上的一部分,为了拿回自己的力量,他肯定不会留下玉镇牌。

九方渊倒没有觉得抱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鹤三翁陨落已经是命中定数,从他选择复活冉戮之时起就注定了。

于理合该如此,只是于情方面,他会心里不舒服,缘分太浅,而他欠鹤三翁一声“师尊”。

“对,据说是我们离开望梅峰的第二日陨落的。”

“那他让我们离开,是因为知道自己会陨落吗?”鹿云舒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怎么会陨落呢,他说了要闭关的,阿渊,他不是说要闭关吗?”

共情力强的人,大多心思细腻,十分敏感,情绪很容易产生波动,要及时安抚,把握好时机,还可以趁虚而入。

九方渊不愿意看到鹿云舒忧心的模样,他喜欢他的小殿下明媚张扬,骄恣肆意,但如果鹿云舒偶尔露出一点脆弱的情绪,他也并不排斥,毕竟疼爱一个人和算计一个人并不是矛盾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觉得满心算计是羞耻的事,也不会放过任何能趁虚而入的机会。

九方渊拍了拍鹿云舒的肩膀,他对鹤三翁与冉戮的事情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根据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迹和百里呦提到的只言片语拼凑一二:“他和魔尊大人在一起了,总好过天人两隔,也许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鹿云舒垂着头,情绪不高,他和鹤三翁相处的时间太短了,短到根本没有什么能称得上回忆的事,只是脑海中有那么个形象,记得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曾经当着泰和真人的面要收他们为徒,记得老头子说话不好听,总爱逗他,还叫他“小胖子”……

“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鹿云舒眼睛有点酸,看着九方渊,像是要刨根问底,“为了一个人去死,这样真的会是他想要的吗?难道他的人生就只有那个人吗?”

九方渊知道奶团子这是钻牛角尖了,但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想哄骗鹿云舒:“为什么不会呢?如果你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人,他让你觉得世间万事万物再没有比得上他的,那为了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九方渊曲指蹭了蹭鹿云舒眼角,那里略有些红,看得他心头微动,又不太得劲,这双眼睛还是只为自己流泪时最好看。

“冗长的生命太过乏味,如果是我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追寻令我感兴趣的人。”九方渊顿了顿,笑意潋滟,“即使那会令我走向死亡。”

鹿云舒想说点什么,但情况不允许他开口。

从棺材墙里逃出来并不是完全脱身了,九方渊看着面前飘来的层层黑潮般的鬼影,又回头看了看追上来的棺材们,将鹿云舒拉到身。

玉奴的力量有限,能控制的只是一部分鬼魂,同时对付他们和泗允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一方破除困境,玉奴势必会受到影响,另一方也会土崩瓦解。

九方渊看向鬼影面,绿油油的八只眼在黑夜里极为夺目,泗允被鬼影们簇拥着靠近,它的藤蔓四肢深深扎入地底,随着走动,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深沟。

九方渊扬了扬眉,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了,阴灵会躲藏在地下,借机逃窜,泗允这番举动,难道是想截断玉奴的逃跑路线?

棺材们和鬼魂们很快就碰头了,中间有一段小小的距离,像是分界线,九方渊与鹿云舒就站在这道分界线上,正所谓是僵尸在左鬼魂在右,活人要往中间走。

泗允幽绿的眼睛对准九方渊,看着他手中的三更,温柔地笑了笑:“又见面了。”

三更:“……又见面了,你的八只眼看起来更绿了。”

九方渊抬手将三更扔了出去,他没有和低等妖兽对话的兴趣,这种耍嘴皮子的事一贯是交给三更的。

泗允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们动手,就代表它已经改变了想法,不管是不是暂时性的,相比于他们,泗允现在恐怕更想杀了玉奴。

赤红的宝剑幻化成了猫的形状,三更是把口是心非的剑,嘴上说着剑生耻辱,身体上还是十分诚实的。

它是血气所生,腾空不在话下,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通体血红的猫悬在半空,散发着诡异的光。

泗允还记得在石庙中发生的事,它抬起一只手去抓三更,藤蔓不如猫的动作灵敏,被三更轻而易举地躲了开:“你们妖兽都是什么脾气,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经历了石庙和青楼里的两波言语嘲讽,泗允的忍耐力有所提高,闻言还能保持温柔的笑意:“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三更还要话赶话练练嘴皮子,猝不及防瞥见九方渊不赞同的目光,连忙住嘴,说起正事:“泗允,做个交易吗?”

泗允的藤蔓触手仍然停在半空,与红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做交易?”

死要面子活受罪,三更嗤道:“因为你快被打死了,你好歹是个土地灵,还能让阴灵钻了空子,被自己操控的鬼魂袭击是什么滋味,你长了八只眼都看不住自家坟头的鬼,你羞不羞啊!”

泗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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