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公主错姻缘(二)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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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再私奔……”

我揉着腰,咽了几口酸水……他趁机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几处关键部位,“许多年不见,虫虫长得这么好看,原本担心你整天闷在宫里批奏折,缺少锻炼,胸肌会比我小……”说着,还拿手比划过来……

我抬手附赠一拳,让他面部对称些……

文武百官气喘吁吁追了来,“放下公主,赦你无罪,否则判你谋逆之罪!”

宫廷护卫们也兵分几路进行围追堵截……

白小起黑着两只眼眶,作势要将我扛起来,“虫虫我们快些私奔!”

汗血宝马就在近前,一个跃身便能上马,届时,这班朝廷栋梁是万万追不上的……若再以我为质,别说是大明宫,就是整个长安,他也来去自如……

袖中暗弩滑出,使出浑身力道,以圆滑一端击在白小起腹部大穴上,这厮顿时瘫在地上……

侍卫与百官戛然止步,惊愕交加……

我理了理鬓发,整了整髻上的牡丹,掸了掸衣上的灰尘,负袖一步跨过白小起的肉身,迎向众人……

片刻的安静后,众人跪地:“公主受惊了!”

我抬手示意平身,“众卿家受惊了,来,我们接着大婚……”

白小起被捆绑起来扔进偏殿听候发落,我自然是没时间顾及他,当务之急还是同何解忧完婚……风波后,何解忧紧紧攥着我的手,重新上台阶,跪向以宰相为代表的公卿及天下……

简拾遗自始至终都站在高台上,静观一切,似乎并不为白小起的搅局而有丝毫牵动,也不为白小起的被擒而有丝毫波动……不过,这一回,何解忧跪地叩求尚主时,他终于有所松动……

“何解忧,本相问你,你尚主之心可真诚?”竟不是按着预定礼节来的……

众人有些窃窃私语,不过简拾遗身为一国之相,想要自由发挥一下,也没有人规定不可……

何解忧自然是不假思索回答:“十二万分的真诚!”

过关!

我准备入殿进行下一环节,谁知简拾遗发挥起来不可收拾……

“何解忧,本相再问你,你尚主之后可否善待公主?”简拾遗立于殿门之前,身姿挺拔,如渊如岳,衣袂可随风动,身形却无可撼动……他微垂着眼,眼眸内的光景无人可见,桃花色浅淡的唇在几句话后又复紧闭……

“何解忧定然善待公主!”

我抬脚准备入殿……

简拾遗又发言:“何解忧,你发誓……”

满场静了一静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简相今日的话真多,闹得跟他嫁女似的……”

何解忧抬起头,笃定道:“我发誓……我定善待公主,爱她一世,若不然,便让我命折于公主之手!”

大婚之礼发此毒誓,实在跟喜庆的氛围不融,何况,爱你一生一世这样的话,要多虚假有多虚假,这年头还相信这种话的人不是傻帽就是傻缺……但是,这样的话,男人爱说,女人爱听……这个世间就是这么荒谬……

更荒谬的是,本宫内心深处还是感动了……

约莫简拾遗也感动了吧,终于没再发问,身形一动,让开了通往含元殿的红毯大道……

我扶了何解忧起身,深深凝望他……我们二人并肩前行,百官随在后边……今日我是刻意收敛了平日追随惯了简拾遗的视线,目不斜视,往殿内走,去举行我们的正式大婚仪……

何解忧牵着我,一同迈过高高的殿门槛,长长的嫁衣被殿内吹来的风掀了一角,比胭脂还红的色调飘满了半空……

旁侧一道视线还是投了过来,那许久垂着的眼,还是抬了一回……我快步入殿,险些被绊一跤……

“当心……”何解忧拉着我……

颁布大赦天下及婚礼诏令辞,我把背了一半就睡着的原稿随口作了修改,这才绵绵不绝续了下去,没在这时候失礼……虽然礼部尚书对于自己亲笔所写的令辞最后吐出来是这般模样,很是吃了一惊,由不满到担忧到释然……

满篇辞藻堆积的优美骈文词义俱全地念了出来,满殿大臣纷纷对礼部尚书的文采表示了崇高的敬意……当然,只有我幼时太傅了解我做文章的习惯用词及各式毛病……

他只是坐在大殿一角,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而已……

繁冗的仪式一项项进行,跪天跪地跪龙椅……便是我如此好耐心,也有些不耐烦……前前后后总共折腾了五个时辰,我快虚脱,何解忧不停在我耳边安慰,快结束了再忍耐一下这回是真的不骗你……

如果胆敢有六个时辰,我定让礼部尚书去边疆一年自费游……

殿堂下,我侄女都用同情的目光望着我……当然,大臣们都用目光表达了一个意思,礼部尚书老儿你害得老子们饿到现在没看见已经饿晕过去几个大人么老子跟你拼了……

五个半时辰后,礼官一声“礼毕”,成功解救了黎民……

笙箫歌舞与山珍海味一齐进献,我则与驸马共入洞房……这洞房象征性地设在大明宫后宫太液池旁的凤寰宫,环境优美,布置奢华,飘逸雍容,如同仙境……比之我的藏娇阁,又别有韵味……

此时洞房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洞房,婚仪折腾了整个白天,本宫与驸马都困顿不堪,这里也就是用来休息,恢复体力之所……大婚当夜没有体力洞房,这实在是件遗憾的事……我原本想逆天而行,爬到驸马身边扯了扯他衣袍,他按住我的手,“公主娘子,你且缓一缓……”

我们各自在宽大的喜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左右,来了一个侍女,叫醒了驸马,我也迷迷糊糊醒了,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驸马便窸窸窣窣起了身……

“公主,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我“嗯”了一声,接着睡……又不知睡了多久,又渴又饿,爬起来找东西吃,方觉已是夜半时分……何解忧出去绝对不止一个时辰,大半夜的他干嘛去了?

唤了侍女去找,我便坐在桌边吃点心,又喝了几杯小酒……吃得有些热,我开了一扇门吹吹夜风,继续用点心下酒……越来越热,比夏天的炎热还要炙人心肺……

我脱去喜服扒去所有,只剩一件单衣时,侍女惶惶回来,“不好了,殿下,听说驸马是被小白将军找去的,现下两人都不见了踪迹!”

我一个激灵,“什么?小白将军?他不是被捆绑了么?难道回来寻驸马报仇?”

“奴婢不知,只听说小白将军火气很大……公主未将他治罪,大家以为是公主放了他……”

我的火也上来了,只怕事情不妙,传令所有宫人寻找驸马及小白将军……不多时,御林军被惊动,木统领叫了宰相一同来叩凤寰宫询问……

二人进来时,我正拼命摇扇子,见我夜半衣衫不整,二人立即识相地退出门去……

我已语声发颤,“驸马不见了,恐怕是小白绑架了他,你们速派人去寻!”

“公主无需忧虑,末将这就去寻驸马!”木统领以为我是担忧驸马才导致嗓音颤抖,片刻不敢耽搁,立即领命去了……

简拾遗在门外迟疑,沉默半晌,才问:“殿下可是不舒服?深秋夜冷,要多加些衣裳……”

我语带哭腔,“拾遗,我快热死了……呜……你替我把门窗都打开……”

他不敢再迟疑,立时进了来,看到我面色吓了一跳,拿手探我额头温度,更是吓一跳,“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发热?”

他冰冷的手带来的温度让我很是受用,不禁死死按住他在我脸上的手,此举更是令他一惊……

“殿下穿得太少,定是染了风寒,别怕,臣去叫御医……”

“不是的!”我抓着他不让走,急不可耐,又不知道心底焦躁急不可耐什么,“我是很热很热,才脱得不能再脱了,我很热,要热死了!”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复杂,仔细看着我,眼里凝起一点点惊疑,“什么时候开始的?”

炙烤焚烧中,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叙述了今夜的所作所为,难得他听了一番后找到了语言逻辑自发梳理一遍,这才,将视线投到了桌上……

一碟点心,一壶酒……

简拾遗研究了片刻,一手持玉壶,揭盖闻了闻,似乎并未发现有何异样……正匪夷所思之际,他倒转了玉壶,于壶底发现一排小字……

“薄礼不成敬意,相思引一壶……”

我扯开衣领,“相思引是什么?这么烈的酒?”

简拾遗看我一眼,神色如同遭了什么沉重打击,他不答我的话,手里玉壶砸向了墙壁……白玉碎成了一片片,夹杂在溅了一地的胭脂色酒液中……

“甜甜的,我以为是西域葡萄酒,难道被下了毒?”我惶恐不安,气息急促,急切想贴上一切冰冷的东西,不晓得为什么,看着简拾遗仿佛看见一块可解我焚心之苦的冰块,扶着桌缘我便往他身边蹭……

大概是我太如狼似虎,吓得他脸色又红又白……拉扯闪躲间,我竟已将他半扑在了桌边,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横扫了桌上的杯盏盘碟,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简拾遗额头汗水密布,甫一落掌到我手臂,便被烫得起了手,“殿殿殿下,臣去找解药……”

“你就是解药……”梦呓一样的话语从我嘴里吐出,说不出的诡异陌生,嗓音软绵魅惑,仿佛不是我自己……面前的人隐约化作冰块模样,可惜裹着一层布料,我急需冰块解热,哪里容其他障碍物的存在,扬手便撕扯……

“重重,别胡来!”简拾遗想将我推开,捉着我的手不让动,脸上也仿佛染了胭脂色,几许无措几许难堪……

冰块抵抗不从,咫尺的解药到不了嘴,我被虐哭了……

“我要死了,你不救我,呜……你们都想我死,故意给我下毒,故意把解药送来,又不给我,呜……”

他拿袖子给我擦泪,慌乱得很,“重重,我们想其他办法,你别哭……”

我继续对他上下其手,寻找冰冷的温度,可是冰块仿佛也不是那么冰,好似被我传染,这可怎么好?

“那你把驸马叫来……”我泪流满面……

他按着我的手,脸色忽然褪了红,又一点点发白,浓密的睫毛颤了几颤,“……驸马……要叫驸马么……”

冰块又成了冰,可是这冰带着浓浓的寒意……对呀,驸马不见了,这不是叫他为难么,上哪里找驸马?得了刹那清明,我推开他起了身,一步步艰难挪向大门,带着就快被业火焚成灰的身体,咬牙推开门,“来、来人,备笔墨,本宫要立遗诏,还政……”

身后忽然来人将我往后一扯,砰地拉上门,嗓音冰冷:“你干什么?”

我想与他拉开距离,不然真怕忍不住,抖着声音回他:“找不来驸马……叫御医也丢人……男宠也没有,我……我觉得自己身体就快爆炸了,经脉大概也要撑不住了,五脏六腑都要烧得枯竭了……要不……我口述遗诏,拾遗你记……”

他前一刻冰冷,这一刻忽然将我抱入怀里,垂首在我耳边,颤声:“别说遗诏,永远别说,好不好?有我在,绝不让你再说这两字!”

“咔嚓”一声,他抬手给门上了闩,死死地关上一切可泄露秘密的缺口……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

56

56、公主在上臣在下(一)……

简拾遗背对着落锁的雕龙戏凤梨花门,烛光火影跳跃在洞房之内,一室妖娆红……他不进不退,态度同这气氛一样*,可惜我半分理智也留不下,明知道不该如此,脑子却已经转不过弯,只想快些吃到解药……

饿虎扑食将其推到门上,极其顺溜将其解衣,外袍甩到一边地上,仰头先将他啃了一口,火油一触即发,顺着他唇沿想往深处探究……他双眼也没闭,任由我索取……

这样不主动又不抵抗,很是不够味,我不满地哼唧了一声……他有所察觉,将我推离出一寸,神色低回,“你同解忧大礼已成,我同你……却是无名无份,有悖君臣,有违人伦……”他神情不可谓不痛苦,似乎中了比相思引还要厉害的毒,毒噬之力比我尤甚,“可我禁锢在宰相之位上,一辈子也不能尚主,看得到你,却盼不到你,即便在你身边,也永远都是,你是君,我是臣……这样的时日,何时沦丧?”

这个时候他还在抒情,我却是等不及的,趴在他胸前咬衣服,边咬边哭,“今夜没有君臣,我一切都准奏!”

他将前襟从我牙齿间拽出来,悲苦之色还在持续,“我又如何对得起你,对得起天下……”

我也很痛苦,很悔恨……痛苦的是此际百爪挠心哭得七零八落,妆容毁了大半毫无美感可言,悔恨的是那本珍藏多年的玉房指要未能一窥天机,书到用时方恨少,悔之晚矣……

痛苦而悔恨的泪水淋漓直下,我抽噎着,“太傅,是不是你不会?”

抒情而悲苦的简拾遗身体忽然僵了僵,我看他模样,好像是矜持羞涩气恼愤慨皆有之……这模样不啻于火上浇油,我的业火愈加噼里啪啦地燃烧,老子真是支撑不住了,腿脚发软,如踩着云朵,软绵绵就往地上倒去……

他探手一抱,阻止了我掉地上,此刻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所抱之处早已是非礼级别,薄薄只一层绸缎衣料,这是超级非礼了……

我就势往他身上一倒,喘着气努力地环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身体……

他的手终于落在我后腰,搂紧了几分,低着头,嘴角擦过我耳边,“你会后悔么?”

“不会!”我努力地答……

身体腾空,被抱了起来,一步步往帷帐后的寝殿去……

鹤嘴铜勾上最后三层蚕丝纱帐被放了下来,整个宽阔的床榻自上而下被全部遮掩,苏合香袅绕于帐内,更添几分绮丽……

简拾遗将我发髻上最后几根发簪拔下,掷于帐外,长发便跟着他的手垂泄下来……其动作轻柔优雅,导致我兽性大发,猛然将他扑倒在榻,折腾间,双方衣衫垂垂将落,反正已然不是障碍……

在他唇间噬咬翻腾,追逐泉水,迫得他无路可逃,再将其抓住调戏逗弄,纠缠许久,气息都乱作一片……可是,还不解渴,焚心之火还是那么旺盛……从他嘴唇上一路咬到光洁的胸前,留下一路牙印……

他想颠倒过来,将我掀翻,奈何我不同意,触手不将他摸遍不罢休……快三十的男人了,肌肤竟还光洁紧实,弹性十足……他抓住我肆意游走的手,企图将我扯下去……我全部力量往他身上一压,“本宫要在上……”

又折腾一阵,还是两不相犯,不知怎么吃下去,我绝望地俯倒在他胸膛……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过也有圣贤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一阵窸窸窣窣,简拾遗抱了我下来,见我烧得神志模糊,知晓战机不可贻误,当速战速决……火热的身体忽然带来一丝清凉,我微微睁了眼,见他居高临下俯视于我,视线一寸寸下移……这样的角度实在不是本宫嗜好的,抓着他想起身,忽然见伸出的手臂光溜溜不着寸缕,再跟随他视线一看,自心口向下,过小腹,至大腿,处处刀剑浅痕,凌乱纵横于这具身体……

我拉着旁侧的锦绣鸳鸯被褥,便要往里钻,他一手固定着我肩胛,一手轻轻拂过那些伤痕,修长如玉的手指触过那些尘封已久的故事,冰凉中带有温润的指腹柔柔描画深深浅浅的痕迹……我仰躺着望于他低垂的头颈,发丝漫过他面颊,神情不可揣摩……

被他触摸之处,渐渐发颤,发烫,喉咙里便跑出了奇怪又魅惑的音符……他俯身,柔软的唇瓣落在心口下最深的沟壑处,辗转而上,洒下一路清凉,只不过那清凉极为短暂,随即便被更炙热的烈焰取代……红莲业火席卷全身,他跋涉而来,落*于唇上,舌尖更深的求索,绵密悠长……追寻与陪伴,随着地老天荒,沧海桑田,浮生过尽……

原来深*可以不用噬咬,可以以最温柔的姿态传递,如春冰化水悄无声,似平林漠漠烟如织……这场大梦,却不知究竟谁被谁诱惑,谁又入了谁的局……我不忍放他走,持续又持续……

困囿此间之际,他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同样以最温柔的力道抵达……待我反应过来时,抗拒与不适将他推了出去……

“重重……”他伏在耳边,嗓音低徐,惑骨入髓,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再拒绝,我可不放过你……”

我侧头,抓着他只要索*……他只好继续安抚,比之前更持久更温柔的深*,可还是不够……

他抱着我,继续低在耳畔,为我吟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蛟龙入潭,若惊鸿,若游龙……我蹙着眉,手指死死抓着身下锦缎,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道开天辟地,却又极尽温柔地抵达彼岸,伴着我一声三颤的痛呼……

“疼疼疼疼疼……”我抛洒热泪,哽咽难言,“可、可以收工了……”

力道缓缓撤出,他也不替我擦泪,只俯瞰着我,一瞬不瞬,再低俯身,“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波澜冲击,不啻于先前开天辟地,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后背随着他的动作蹭过缎面,床榻一动,帷帐飘摇,苏合大盛,重重的喘息连绵不绝……

再撤,再来,“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言语于我喉中再也吐不出来,不知不觉已被断断续续的吟声淹没,遮天盖地,一室靡靡……想要寻找支撑点,可立身汪洋波涛间,哪里去寻停泊处?

“拾遗……你救救我……”

牢牢抓住他手臂,企图减缓,终不过是徒劳……

紧闭的眼前仿佛有璀璨之光,照亮长夜,引渡这未央天……攀过高峰,越过山峦,追寻天地奥秘……忽而云端,忽而坠落,如梦似仙,此之谓也……

“重重……”他呼吸亦浓重,“《洛神赋》的每一字,都是我对你之心,你,知不知道呢?”

“拾遗……”我也只能间续以简短之音回复……

简短的音节,很快又被淹没,覆以爱欲交加的永恒音符……两人的长发纠缠于一起,床榻上凌乱纵横,帷帐外的红烛,蜡炬成灰泪始干,不知何时已灭尽……

红烛尽,夜有尽,这漫长又短暂的一夜,就要过去了么?**苦短,恨匆匆!

“拾遗,夜尽了,要天亮了……”

他手指拂开我面上汗水泪水浸透的乱发,邃如深涧的眼眸就这么看着我……我也替他拂开面前的碎发,摸着他面颊,描摹其轮廓……泪水瞬间将我双眼模糊,为什么只能拥有一时?长长久久,就只能是梦寐?夜总有尽的时候,天总有明的时候,聚散总有时,又奈何情孽成痴?

这一夜癫狂,又将以怎样的代价轮换?

他不言,我不语,继续重复着这黎明前的最后痴狂……一宫情浓,一殿**……

相思引早已解除,恰如其名,不过是相思一引,一旦引了刻骨相思入魂,便是无论什么也不可阻挡……

波涛巨浪铺天盖地,吞骨噬魂,我睁眼铭刻这最后的时光……

从来**过巫山……只托梦魂间……何如醉逢倾国,春到一瓢颜……歌窈窕,舞双鬟……掩云关……重城五鼓,月下西楼,不忍轻还……

更漏尽,宫阙五鼓响彻,拂晓时分……

“走吧……”我俯在被褥内,脸埋在枕下,蹭干了些脸上*漉漉的泪水……

简拾遗起身更衣,我不想见,只听凭声音计数这须臾弹指,他一步步离开了多远……咔哒一声,锁已去,他站在门边,没有出去,“送热水,殿下沐浴……”

外间宫女们早已候着,我可以想见她们脸上的错愕……

热水一桶接一桶地送来,浴具备齐后,她们统一沉默着退散……简拾遗折回床边,扯下一条纱帷将我裹起,抱入浴桶中……

此时天光透窗,不比夜里昏烛暗灯,我抬头看他一眼,随即缩回水中掩埋……他挽了宽袖,手心掬水,淋洒我肩头,一点一点洗过……这番清洗,他认真的神情仿佛是在描摹一幅工笔画……我趴于桶沿,低垂着眼看他衣襟染水,袖角漾动,昏昏沉沉便要睡去……

静谧的水声仿佛来自三川途,那是跋涉了几世轮回的水滴,盛于他手间,渡于我心间……

凤寰宫的幽静蓦然被打破——

“公主和驸马可曾起身?臣有要事禀报!”

宫女吞吞吐吐:“这……不曾……公主和驸马尚未起身……”

那脚步声却不停顿,仿佛有十万火急之事催促,直闯内宫……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正式写H,捂脸……

57

57、公主在上臣在下(二)……

敢在这个时候闯宫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嫌命太长……

宫女们没将他拦住,叫他火急火燎直接撞开了门,“大事不好啊公主——”

隔着层层垂帘与幔纱,简拾遗还是拿自己衣袖往我身上覆来……

听嗓音不太熟,闯宫者慌张跪在地上,十分惶恐,“不知殿下同驸马在、在……”

“还不出去,你要看到几时?”我沉了几分音……

“可是——”

“本宫沐浴,还由得你可是?”

几个内侍忙上前将他半拖半拽弄了出去……

“可是大事不好啊!公主——”余音绕梁……

我命内侍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进来……

沐浴完毕,简拾遗又用纱帐裹了我抱起来,为了不让他看到我此刻窘迫的模样,便扭过脸将脑袋搁到他肩上……回到床榻上,那一片凌乱更是叫人不敢看第二眼……

简拾遗找了衣裳来一件件替我穿上,动作很是轻柔,我从他手中接过,自己来系腰带……他转眼准备收拾床榻,我将他拦住,“让她们收拾,你歇着……”

他手上虽停了,视线却聚到了一处……

床单上点点红痕,如一夜东风催下绽放的红梅……将手边换下的贴身衣物抛了过去遮住,转身坐到床边,“我会让她们守口如瓶的,再说,我行事作风她们也见惯了,你不用担心……”

简拾遗坐来身边,伸手从我腰上抱住,一手理过我肩上的散发,“不要管太多,有我在呢……”

我探出手,回抱住他,深深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拾遗,我有不好的预感……”

“嗯?”

“刚才那小吏带来的……”我再往他身上蹭了蹭,寻找一些定心的温度,“他敢这么闯,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可是,我好想睡一觉什么也不管,好想你不要走……”

简拾遗将我放开,“那你睡着,我去外面看看……”

我拉住他的手,将一物放入他手心,正是当初他还回来的玉蝉,“拾遗,这是十五岁那年我送你的,以后留着吧……”

他握回手心,神思略有恍惚……

我起身往外走……

走了七步,转身,三步奔回来,攀着他肩头,亲到他嘴上……原想意思一下就去办正事,又受不住蛊惑,学着昨夜他的样子,来了个深*……主动越过齿关,探寻他的所在,迅速环绕,唇齿交缠依依不绝……沉溺期间难以自持,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明知时间一点点流逝,另有政务要处理,可就是这般纵情一发不可收……简拾遗毕竟是个理性的宰相,中途几次三番,想要制止我再这么持续下去,虚推了我几下……我即将撤走,忽然后腰一紧,被他扣得死死……再一个翻转,战况一变,他改守势为攻势,越陌度阡,一路尾随……于唇瓣上流连少顷,再趁虚潜入……

气息渐渐浓重,他果断鸣金收兵,放开我后腰,自行退了三步,很克制地呼吸着……

我果然是不知死活,挑到这般地步,险象环生,心口起伏,喘气严重……

简拾遗脸色不太好地看着我,“不要再闹了……”

我尽快平复气息,却还是喘得厉害,“你、你也闹了!”

他不说话,微微转了视线……我再幽幽问道:“我学得怎样?快不?”

他回我一眼,“你学什么不快?”

我乐了一乐……看着时光确实不早了,这才开了殿门出去……

宫女内侍们纷纷跪地,原本礼仪之中的“恭贺殿下”一话谁也不敢说……我垂着眼,走过她们身边,“驸马还没人影?”

“尚未找着……”

我站于晨曦中,渐渐凉却一身的燥热,“简相几时来的?”

“今早……”

“嗯……”我稍感满意,“备些热水,伺候简相沐浴更衣,再进些粥食……”

“是……”

我走出几步,稍顿,“殿内收拾妥当,明白么?”

“明白……”

凤寰宫前殿,我刚踏进,一人便扑通跪下,“殿下大事不好啊——”

“你只会说这一句么?”我踹他一脚,“重点?”

蓝衣小吏咽下口水,“赵尚书命小的速来禀报公主,又有叛军……”

“什么?”我定了一定,“可还是东鲁?”

“不是,这回是——”蓝衣小吏白着脸色,颤声,“是殿下的封地,舞阳郡!”

我脚下不稳,晃了几晃,两个宫女惊呼着上来搀扶,“眼下情形如何?”

“大半个舞阳郡一夜之间都落入了叛军之手哇公主!”

脑子里嗡地一下,全身都虚了……

“公主!公主!”

我在椅子里坐下,平复情绪,“赵辅国呢?”

“赵尚书正在紧锣密鼓部署,特让小臣先来禀明……”

不过是不敢闯宫,特让替死鬼先行……火烧眉毛的军情,竟然有人顾忌我新婚,不敢前来冒险……

舞阳是什么地方?是本宫我的封地!是素有帝乡侯国之誉的沃土!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此地绝非一朝一夕可攻破,所谓的一夜之间落入叛军之手,不知叛军背后做了多少准备才有得这一夜之间……我却丝毫未曾察觉……

早不是,晚不是,偏偏在我新婚,偏偏在我的封地……当然,公主大婚,天下大赦,各地戒备松弛,京中喜气冲天,遮蔽了底下的暗涌,更是阻隔了军情报备,便如此刻,兵部堂堂尚书都缩了起来……

舞阳,离京师长安不过一千两百里,快骑六七个昼夜便可抵达……

一边夺下要塞,一边也是向我示威……

无论哪个朝代,公主封地被夺,便是被废的昭告……

只不过,从前都是掌权者削夺公主封号与封地,如今竟是叛军来夺掌权公主的封地……

一夜的疲惫,加上这一早的军情,我心力交瘁,从椅中栽倒……

……

不知过去几时,一阵清新的气息环绕在旁,仿佛春雨后的杨柳,携着春风的柳枝轻抚过我脸颊,柔和低沉的嗓音不停唤着我……

重重……重重……

这样温柔,又这样急切,我转过千山万水,寻回他身边……

醒过来就见着一张熟悉的脸,头发上还带着水珠,身上气息十分好闻……

“拾遗……”我蹭着往他脖子上抱去……

脑袋搁在他颈旁,抱住后,视线开阔起来,瞧见,一屋子的人……

兵部尚书、兵部左侍郎、兵部右侍郎、御林军少将,禁军都尉……

僵了一僵后,我同简拾遗各自分开……他表情淡定地坐到一旁,众人也不管前一刻如何的视觉冲击,总之下一刻也都跟着淡定起来……

我被宫女灌了几口参汤定了定神,扫视众卿,“舞阳失陷,叛军是什么来头?”

兵部尚书赵辅国上前答话:“听说是东鲁叛党余孽,躲避朝廷耳目,私下在舞阳郡筹备多时……”

我淡淡垂着眼,“本宫封地没了,各位大人等这一天多久了,比本宫都还要淡定……”

众人大惊,急忙赶着跪地,纷纷摆上忧急之色……

“公主息怒!臣等无能,致使叛军猖獗!”

我不为所动……众人便将求助视线投向简拾遗……

“殿下……”宰相为百官之首,自然还是当护则护,何况此刻我一半是迁怒一半是威胁,“舞阳与长安相距不过千里,叛军锋芒毕露,虎视眈眈……为今之计是早些点兵平叛,阻拒叛军西进,却不知谁可担任……”

禁军都尉道:“上次东鲁之乱,终被驸马领兵平叛,不如这次也……”

“驸马……”我沉吟着……

“殿下——”门外木统领如释重负的嗓音传来,随即人也跟着入了内,喜形于色,“驸马跟白将军找着了!你猜他们俩在哪?”

外臣并不知晓洞房夜驸马失踪之事,此时闻言,都深感吃惊……不过都没有最外层那名最先来报军情的小吏吃惊之甚,那眼神便穿越了众人朝我瞄了来,难得他脑子也好使,立即醒转过来,眼色大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抽搐着祈求于我……

我送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似乎是见我没有意料中的惊喜,木统领木头一样杵着,无辜的眼睛转来转去……

简拾遗替他解难,接了他一句:“在哪?”

木统领顿时枯木逢春,咧嘴大笑,一拍大腿,“小白将军胁迫驸马上了那醉仙楼,叫姑娘们睡了一夜,哈哈哈!”

满殿寂然无声,只有木统领粗犷的笑声绕梁三周,回音不绝……

听见只有自己的回音飘荡,这厮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四顾一圈,在众人同情的注视下,渐渐悟了……

扑通,“公主,臣臣臣其实不是……”

我懒得听他解释,“是驸马睡了姑娘们一夜,还是姑娘们睡了驸马一夜?”

这厮正要答话,见有人暗中使眼色,便装起哑巴来,不再多嘴……

洛阳花落入青楼,也不晓得会被摧折成什么样儿……

我摔下一只杯子,“带回来了没?”

“带、带回来了……”木统领咬字艰难……

殿门吱呀开了,白小起神清气爽昂首走了进来,众人略过他,看向他身后……

——衣衫勉强还算整洁,却失了平时风流隽永的劲儿,一身半是酒气半是脂粉味的驸马,站在门外,一脸受了奸计被人陷害的愤恨和愧伤……

瞧了他一眼,我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众人见我脸色不好,都投来宽慰的眼神……

我一脚踹翻椅子,“白小起,你他娘的给老子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都发表意见了,不要潜水啦~~~

看在就快完结的份上~~

58

58、公主在上臣在下(三)……

罪魁祸首昂扬的姿态丝毫不动摇,白小起军姿魁步站得笔直,不动如山……我掀了桌,上前便要踹得他哭爹喊娘不可……几位军机大臣傻了眼,都没敢动……唯独简拾遗赶来拦住我,“殿下息怒!”

我怎么可能息怒,尤其对着这么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这货一边拒不下跪,一边还用哀怨幽绝的眼神望着我,“虫虫,你变了!”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数年如一日的莽撞幼稚?”我怒斥……

白小起眼里霎时愁云密布,“你、你还嫌我幼稚?分明是你移情别恋,始乱终弃,这些年一封书信都没给我回,果然是你变心了……”

众臣苦着面孔,想要回避,又不知该往哪里避……

我便要接着怒斥他造谣生事,简拾遗又将我打断,低声道:“不要动怒!他毕竟是四品少将!”

勉强压下火气,我稍作淡定,“书信?这些年,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写对过,词不达意,句子混乱,毫无长进,还指望我给你写回信?”

白小起惊讶地抬起澄澈的眼,“什么?你的名字不是虫四么?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火气又上来,奈何简拾遗一直在跟前制止我的过激之举……

被半拖半拽进椅子里,我跟白小起之间的战火距离拉远了些……看一眼门外,何解忧意趣寂寥地望着天边云朵,看得我不忍心,吩咐宫女:“送驸马去歇着,我一会儿去看他……”

白小起又不平衡了,脸上十分委屈……

我无视他,召众臣接着商议军情……

兵部尚书分析来分析去,只一个意思:速速召回镇守边疆骁勇善战的老白将军,抗击叛军,护佑京师……

众军机大臣一半认同一半反对……反对方的意思:边疆若缺了白将军镇守,恐怕会生动乱,边境十六国无一不对我大曜虎视眈眈,若是知晓白将军重师撤离,必生滋扰之心……

军情同上次东鲁相似,为难之处也仿佛,于是有人提议效仿上回,命驸马出征平叛……被我否决……

我询问简拾遗的意思,他不疾不徐道:“有可平叛之人就在眼前……”

我揉揉头,“不要开玩笑了,你还不如让我亲征呢……”

“殿下是一叶障目……”简拾遗神情很是认真,分析道,“你只看他书信中的错误,可看到他带兵练兵巡守边境的案例?白将军曾命小白将军率三千骑兵做先锋,数次攻破来犯敌军,那敌军数量却是三万……”

我不由坐直了,“当真?”

“你在内政上耗了多半心力,边境战事我自然格外注意些……”

既然简拾遗都这么说,我也没有理由反驳,只有些不放心,“可这次非同小可,舞阳便在眼前,平叛稍有闪失便是纵容叛军长驱直入京师!”

简拾遗面容沉定,目光坚定,“自然需有个万全之策……先令小白将军率京畿驻军五万,前往舞阳郡平叛,同时,派八百里加急羽书传于白将军,命其速派两名偏将率三万边境铁骑支援小白将军,合围舞阳郡……另外,为保京师万全,京畿地区进入备战阶段,崤关、蓝田、武关等隘口加固严守……”

众人听得都有些心惊,我也捏了一手心汗水,实在是承平日久,未曾受过这般存亡之秋的冲击……

于是白小起被临时任命为平叛大将军,即刻前往舞阳迎击叛军……

简拾遗反复叮嘱,舞阳西边伏牛山一带极可能有叛军设伏,千万小心……

“你们放心,我定为公主夺回封地!”小白走出去,又折回来望着我,“公主还会说我幼稚么?还会原谅我叫你虫虫么?”

我将他看了一圈,“你若凯旋,我定向你郑重道歉,也不追究你篡改我名一事……”

他咧嘴一乐,“其实虫虫蛮可爱的……”

大军出城后,一切后续事宜也都办妥,我跟宰相累得直接歇在宫里……内侍推开殿门来掌灯,僵化了片刻,又默默退了出去……

开门关门声颇为吵人,我动了动,醒了……醒了发现自己枕着宰相的腿,睡得姿势极为不雅……目光探寻过去,还好简拾遗也闭着眼睛倚着书案休憩……

恍然记起两人其实都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难怪讨论着军国大事都能讨论得睡过去……

我小心翼翼撑着地毯,从他腿上侧身,替他减去重压……这动作有点小难度,转折过程中没留神,闪了腰,僵持着便动不了……

动不了便罢了,可是这姿势太诡异,扭头再来一个转折,直接撞上了桌腿……

我埋头桌腿下默默饮泪……

倚着案边休息的人被这响动弄醒了,静观片刻,蹲了下来,温柔得要滴水的嗓音灌入耳朵,“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撞着了?我看看……”

身体被翻了过来,我一手捂住眼睛和额头,誓死抵抗下还是被他拿开了手……

温热的手指便覆在了额头,轻轻地揉动,很是受用,“还有腰!”

他停顿了一下,犹豫着探手到我腰部,再轻轻揉捏……他这一俯身,距离便十分近,我被这气息魅惑得迷了方向……

晦暗的殿堂,浅浅的呼吸,静谧的相伴,须臾也是奢侈……

……

叩门声终于响起,“殿下,时候不早了,驸马还等着殿下……”

“知道了,门外掌灯……”

我扶着简拾遗肩头,从地毯上缓缓起身……他一手托着我腰,助我起来,一手却在上方将我阻住,语声低微:“要去么?”

借着门外的宫灯,我看着他夜里略白的脸容,“可以不去么?”

静了片刻,他扶我起来,却沉默着不说话……我自然知道这是不乐意不开心,我又哪里愿意他不开心……

“去看一下,又不留宿,我今晚回公主府睡去……”

他还是不开心的样子,半晌后才开口:“就不能直接回公主府?”

这样讨价还价的简拾遗还是头一回见,我再对他进行安抚,“我说过会去看他,而且看他情绪好像不稳定……”

简拾遗忽然定定看着我,“你真的相信他情绪不稳定?你今日倒真是替他着想,为了他都宁愿得罪白将军……”

“那你说我怎么办?他毕竟是驸马不是?我知道东鲁的事他对叛军网开了一面,不过我也没有想将造反百姓一网打尽,所以任他去了……这次舞阳郡的事,传说是东鲁余孽,是否真是如此尚未可知,而他是否脱不了干系,我也想知道……”

简拾遗侧开一步,眼睛看着别处,“既然都想到了,还要去说服自己原谅他是不是……他毕竟是驸马,你心中早就认定他是驸马,不管他是什么来意……”

我想把脑袋再往桌腿上撞一撞,“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没这样的说法!”

我果然是搞不懂男人……

他看我一眼,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出了大殿,腰还是没揉好,再加上气血冲脑,走路不大利落……走出老远一截,回头,大殿内亮起了灯火……

男人就怕有脾气……

扶着我的内侍叹口气:“简相是要熬通宵处理政事了……”

我也叹口气:“一会你们送些宵夜……要是子时还亮着灯,就去把灯给我灭了……”

凤寰宫寝殿内,琉璃宫灯迤逦了一路……

我在门口站了站,期间对驸马青楼**一事做了诸多猜测和假想,安慰的话也预备了一些,这才推门进去……进去后吓一跳,何解忧一袭白衣负手站在我面前……这样看来,他也是站了许久……可他没有被我吓到的迹象,说明我在明他在暗……

“你、你站这儿做什么?这么晚了怎么没睡?”

“等你……”吐字简洁……

“我这不是来了么……”我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个果子吃,“有些事情不可挽回,就想开一些……”

“要是想不开呢?”他慢慢走来,也在桌边坐下,宫灯下,面容有些冷冷淡淡……

我把果子停在嘴边,暗中打量他气色,“必须想开啊……这种事,其实嘛,不要太往心里去,谁没个失足?”

他牵了牵嘴角,说是笑又不太是,说是哭那更不是,只回味重复着我的话,“不要太往心里去……”

我点点头,继续啃果子……他挽了袖口,在桌上给我倒了一杯红酒……

我正琢磨着接下来的劝解慰问词,忽然,果子从我嘴边溜到地上,砸在静静的夜里分外响,骨碌骨碌滚开一丈远……

红酒……红色的酒……

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起身,跑走,一气呵成……

可惜,有人比我更加一气呵成,起身,拦截……我一头撞在他身上……

“跑什么?”他一手抓住我手臂,步步*回……

“要小解!”我只能顺势往后退……

一直退到后腰抵上桌缘……我想反手把酒杯打翻,他快我一步,夺过酒杯送到我眼前,幽冷的眸子盯着我……

“这酒听说不错,要不要尝尝?”

“不要!”我抬手去打,还是被他躲过,“何解忧!你给我滚开!犯上你上瘾了?”

“这就不玩了?”他漆黑的眸子里起了一丁点笑意,笑得人毛骨悚然,“莫非这相思引,你尝过?”

“尝了又怎样?”我抬眼横过去……

他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只剩冰原一样的寒冷,身体前倾,我跟着后仰,忽听哗啦一声,身后桌面上的杯盏物什都被他一手扫落到地……

“这么说,有人替我做了新郎?”

“当时,你不在……”我红着脸辩解……

“我不在,我为什么不在?”何解忧继续前倾,脸色愈发冷漠,“若不是我的恩师、你的太傅放出消息到边关,那小白能知道你何时何地大婚?若没有暗中打点,他能顺利返回长安?若不是他一再拖延,小白能在我们婚仪上搅局?”

我强撑着后腰,“不能什么都推到拾遗身上,你不也是经他许可,来的长安么?再说,他哪能预料这么多?相思引就更不可能了……都是巧合……”

“没有巧合!”他索性推我到桌面,俯看于我,“拾遗,你还能叫得再热切一点么?昨晚,你就是这么叫着他的吧?他没有阻止我自荐驸马,是因为他自己没有机会,你看不出他有多么不情愿么?原本我敬他让他几分,给过你们时间在一起,可他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你们做下这苟且之事,是否有哪怕一丝的愧疚和不堪?百里重姒,你是不是以为我何解忧是臣,你是主,便可任意践踏我的尊严?”

“何解忧,你也不要得寸进尺……”事到如今,我也冷然了,“驸马并不恒定,驸马也可以被休……”

“是么?”他淡淡地笑,仿佛当日初见之时,华灯下,阴谋也好,缘分也好,总是初遇,“只怕你没机会了……”

他俯身直下,咬破嘴唇,抵开齿关,横冲直撞,肆掠攻伐……

作者有话要说:转弯了,你们能挺住咩?

59

59、翻云覆雨凤囚凰(一)……

寝殿内的战事如火如荼,被压在下面的一方想要反攻实在太遥远,随着衣裳一件件被扯掉,凉意一点点爬上脊背,失望与绝望也一寸寸占据心底……

衣不蔽体地被摁在桌面上,腰也快要折断……见我放弃抵抗,何解忧终于不再那么暴虐,让了我喘气的时机……他压在我身上,黝黑的眼瞳盯着我,如同在看陷阱里的猎物,粗重的呼吸吹得我面上发烫……

喘息片刻,我养精蓄锐……

“怎么,认命了?”他眼里染起*的颜色,手已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不打算叫人来护驾?”

“你敢这么犯上作乱,这外面还有我叫得来的人么?”我忍着难受,尽量忘记腰部的痛楚……

“明白就好……”他继续胡作非为,手法娴熟,“辛苦你一下,这里不比床上舒服,但也别有趣味是不是?”

“你就不嫌弃这身体?”我不做丝毫反应,不迎合不抗拒,木头一样躺着……

他脸色陷入半冷峻状态,“被人夺走的东西,我也可以夺回来……”

“那我可以嫌弃自己的驸马么?”

他停了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在赌,点人死穴后,是同归于尽还是劫后重生……看不出苗头,我便再加一把火,“我会要一个睡了青楼的男人么?”

他没有怒,反而淡定地反问于我:“如果,是简拾遗呢?相府侍妾那么多,他还会是清白身?”

被人反戳死穴,我一时思维僵化……

他低下头,附在我耳边,言辞*蛊惑:“简拾遗也不清白呢,你会怎样?”

太阳穴隐隐胀疼,我咬破下唇,一掌甩到他脸上,清脆如玉瓶乍裂,“你不过是想知道,他和你分量几何,我告诉你就是……洛阳花乱迷人眼,我当然喜欢你,喜欢你到任由你妄为,任由你索取,你做什么,我都不过问,也不准别人过问……原本这样就够了,就该知足了,守着我的驸马安安稳稳过日……可你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你跟从前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是么?”他二度挨我巴掌,似乎比较习惯,又回看着我,“这短暂的喜欢抵得上你对他多年的积淀么?”

“你既已知道,何必问……我爱慕渴慕仰慕了他多少年,不因得不到才这么想爱,却是不知不觉与生俱来骨子里的爱,仿佛那情愫的种子就在那里,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生根发芽,那花朵就盛开了,开得那般鲜艳夺目,我只能避开那花容,转移这跗骨不绝的依恋……”我望着脸色渐沉的何解忧,兀自笑出声,“我爱他所有,不论其他……”

准备好了遭报应挨巴掌,他的巴掌却迟迟没落下来……

“好……”他闭上眼,许久后才睁开,居然放了我起身,“昨夜我是被小白捆去了醉仙楼,他自己喝醉了,却以为我同他一样……我哪有时间睡青楼,一夜都在撤换你的嫡系御林军……这凤寰宫里,也都不再听命于你……昨夜你错饮相思引,简拾遗到来,我也知道……你却不知道,我就在这门外……”

不似我衣裳凌乱,他随手几下便整理好自己,捡起裙子甩到我身上,再拉开了门,对外面道:“取来没?”

御林军左将军走了来,托起手中一物送上,何解忧接了……

我坐在地上,感到全身冰冷……御林军,我的御林军……

何解忧合上门,走来我身边蹲下,手心一物伸到我面前……

头晕目眩,心如死灰,喉中凝固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白玉蝉躺在他手指间,夜里散着幽幽的光,那上面定然还有温度……

何解忧起身对着外面,扬声道:“左将军,公主殿下问,今夜发生什么事了?”

“回驸马和殿下——”左将军熟悉的嗓音传来,一句句敲在心口,敲得我窒息,“舞阳郡叛乱,宫里有人意欲夺权,与公主发生争执后,私下召集木统领,欲来对公主*宫……驸马识破其诡计,命吾等前去镇压,方才已将叛党同谋简拾遗与木可遇一举拿下!”

我攀着凳子爬起,迅速跑到门边,闯了出去,“你们,要反了不成——”

凤寰宫上上下下,却已是左将军部下把守……“请公主早些歇息!”

何解忧来到我身后,给我披上一件外衣,“外面天寒呢……”

我挣脱出去,几步上前抓住左将军衣襟,“本宫诛你九族!为何叛变?说!”

“臣等是为保圣上的江山,殿下,行叛乱之事的是简相……”

“你住口!”我一脚将他踹到地,怒火难平,扑过去拔他佩剑,他未防备,竟被我拔了出来……

我一剑在手,四下易主的御林军也都进入戒备状态,准备随时替他们主子护驾……我猛然转身,剑*何解忧……

他白衣立于跟前,丝毫不惧,面容不起波澜,“公主拿剑的样子,也一样美得很,不知公主若杀人,是不是更好看呢……”

“这就是你尚主的目的?”我语声颤了一颤,手却稳当当,“你以为我没杀过人?你以为我没见过宫廷政变?你以为我没见过血流成河?”

一剑向他胸前刺去!

他不退不让,站在我剑前仿佛理所应当,又仿佛这不是一把剑,或者他以为我不会下手?新来的宫人会以为我仁慈,却不知我曾经手染多少鲜血……

夜风凛冽,剑风更甚,吹得彼此发丝凌乱……剑刃割破如雪的衣襟,刺入肌骨……剑力之下,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莫名地看着我……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为了江山,我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这个道理,难道他不懂?手上再加一分力,他脸色也渐渐苍白……

夜空里一只羽箭掼入我右肩,迫得我退步,那一剑没能完全刺入便脱离了控制,剑刃从他肌骨中抽离,带出一串血水……

“驸马——”

“殿下——”

几名御林军扶住何解忧,也来了几名宫人要为我疗伤,我一剑挥得他们散开,剑端扬起刺目的血滴,划过夜空……

方圆十步内,无人敢近前……

何解忧一手捂住伤口,血水却渗过了指缝,染红了他衣襟,另一只手却甩到一名持弓御林小卒的脸上……

各自带伤,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对望……

肩头的痛楚又算得什么,不过身上又多一道伤口而已……我倚剑拄地,随手撩开垂落的发丝,嗜血的灵魂被*出躯体,握剑的手紧了又紧,我真的很想杀人……

兴许是浑身散发的杀意太过浓烈,周遭宫人们退了又退,仿佛第一次意识到,面热心善的公主原来是个魔鬼……

御林军护卫在何解忧身前,不给我半分再袭的机会……

强弓易折,时因势易……

我甩下手里的剑,倒拔出肩头的箭,扫视全场,“说,你们要什么?”

他们齐齐跪地……

——“请殿下还政圣上!”

我冷眼看着,“然后呢?”

——“请由长乐侯摄政,革除变法,更弦易辙!”

我喉咙里溢出一串笑,“你们何必呢,直接给我定个擅权祸国之罪,以清君侧之名诛了我,不就还政了么,长乐侯居头功,摄政不也理所应当?”

何解忧脸上血色褪了一半,步步向我走来,“强将在外,我们怎能弑主,监国公主和平还政,于大家都有好处……”

“静悄悄的政变么,本宫不感兴趣……”

“简拾遗的命,你也不感兴趣?”他走来我面前……

肩头伤口血流不止,此刻更是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有利刃直入死穴……稳住身体,我牵动嘴角笑了笑,“诛相,你就不怕强将在外?你就不怕白老将军杀入京师,来诛你?”

何解忧微微垂眸,“今夜,简相叛国……”

我还是没稳住,闭了眼……

一人将我接住……

再醒来时,依然在这寝殿,手心里还攥着一枚玉蝉……挪了挪身体,肩头刺痛异常……箭伤已经处理过,药水味直冲鼻端……身体带伤是寻常事,并不怎样难过,可是毕生心血经营的江山旁落,却是无法承受之痛……

“别动……”同样负伤的罪魁祸首拂过帷帐,端了碗药过来,“可是伤口疼?”

我抬眼见他换了身衣袍,虽然气定神闲,动作还是有些滞缓,必是那一剑让他尝到了我的厉害……我冷冷盯一眼药碗,没有喝的表示……他叹口气,缓缓坐到床边,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再停下来看着我……

是保住尊严不吃嗟来之食,还是委身屈尊卧薪尝胆?

也许旁人会以为我有这样进退维谷的两难选择,事实上,我夺过他手里药碗,捧着咕咚咕咚喝起来,直喝得一碗见底,再爆点脾气摔碗到地……

何解忧脚下避开了四溅的碎片,不怕死地拿着手巾来给我擦嘴,我扬手往他身上奋力一推……

他惨白着脸直退到桌边,衣襟再见血渍……我亦惨白着脸倒回床上,往肩头一抹,一手血……

侍女们进来一看,愣了刹那,忙唤太医……太医们分成两拨,取药取刀取绷带,往两处疗伤……

折腾完后,众人退散,房中再陷入沉寂……

我在床上躺平,擦去额头冷汗,望着床顶,“我要见拾遗……”

桌边半晌传来回话:“公主还政了,自然能见到……”

我闭上眼,“见不到他,看不到他完好无损,你们什么也别想……”

又沉默半晌,回话:“未罢相前,他还是宰相,完好得很……”

“我要见他!”

何解忧出了寝殿,一天未再出现……

我绝食了一天,他依然未出现……

我绝食了两天,他还是没出现……

我准备绝食第三天,他端了一碗红豆粥,踹开了殿门……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姑娘们摁个爪呗~各种求~~

60翻云覆雨凤囚凰(二)

大理寺天牢……

大理寺卿漆雕白一路跌跌撞撞冲到我面前,眼圈发红,“听说殿下中了箭,可有没有事啊?”

我在宫女的扶持或者说是劫持下,顿了顿身形,忍了头晕,“无碍,漆雕大人也知道了?”

漆雕白抬袖抹眼睛,语带哽咽,“谁不知道呢,殿下受苦了,老臣愧对两位先帝,谁知道这江山就要落入……”

“大人!”我截了他的话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唯独不能直言心事,“简相可好?”

“啊,对了,简相……”漆雕白收了泪,盯了盯随同我来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三十名随从,“驸马吩咐过,不可苛待简相,臣一天探望一回,简相他一直都好……”

“带本宫前去……”我缓缓吐纳,调匀呼吸……

漆雕白竟迟疑了,“可那是天牢啊,殿下你从小到大都没进过那种地方……”

“难道简相之前进过那种地方?”我音调忽然拔高,吓众人一跳……

漆雕白又红了眼圈,在前边带路,到了天牢入口,他便无权再带我前行……

卿相的牢狱,与寻常罪民集体关押不同,有着分隔开的单独狱间,四面封闭,白天与黑夜无异……再关照,再独特,也是牢狱……不流通的空气透着**的味道,虫鼠成群横冲直撞,拦在我路前毫不回避……

随从宫女与侍卫们都是娇贵之躯,老鼠不避人,他们避老鼠,倒没人再跟上来……我独自前行,淌过鼠群,不知踩着了多少条尾巴多少条腿儿,吱吱的叫声连着扑腾声回荡在幽暗的狱中……凭借着墙上微弱的火把,踩着一地虫尸走过了甬道……

唯一的一个狱间里亮着一盏油灯,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听见动静,他手里正看的一卷书停在一边,两眼望到黑暗中来……我抬袖拭额头的汗,一起将眼里的泪拭了……

他立即起身,甩了手里的书,走到栅栏锁链的一边,衣衫整洁发丝不乱,视线由下往上看了我一遍……我站在另一边,也将他看一遍……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这不长不短的时间,互相看着……

狱卒带着钥匙来开了锁,执行命令一样,口气生硬道:“半个时辰……”

锁落门开,我弯身进入狱间内,再关门落锁,狱卒守在一边……我拔下一根玉钗甩了出去,冷声道:“滚到外边去!”

犹豫了一下,狱卒捡了玉钗揣入怀里,一步步走了……

我回身,看着数日不见的简拾遗,忍了又忍,脚下却不受控制,直奔他跟前去,在他身前一步的距离上站定……他面色依旧那样平静,一手伸出,抱我入怀,气息停在我耳畔,“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在他怀里一顿蹭,“想你想的……”

他便又将我抱紧些,“他可有对你怎样?”

“他不敢……”

又抱了一阵,简拾遗将我放开,目光仔仔细细看着我,抬起手划过我脸廓……

我将他的手按住,“清瘦些,是不是好看些?”

他看着我,“不要再瘦了……”再将我揽入怀里,“我看着会心里不舒服……”

贴在他心口感受安定人心的跳动声,被他低了头亲了一下到脸上……我装作入定,垂着眼不动……他再缓缓移到唇上,看我有无回应……等的就是现在,立即追随上去胡搅蛮缠,将他抵在了桌边……

一番深入交战,适可而止……各自面红耳赤,喘息不定……

他视线忽然落在我右肩,竟有血迹氤透衣物,定是方才行为太过激烈……再掩饰也来不及,被他几下解开了衣领,扯到一边……

伤口绷带也染了血,奇怪我竟是没感觉到……

他眼里沉了下去,“何解忧?”

“我刺了他一剑,这是他部下还我的一箭……”

简拾遗继续阴沉了脸一阵,不知是否在脑补当时的画面,我想打个岔,推他坐下,再入他怀里,一手勾住他后颈,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风情动作……

“他拿你威胁我,要我还政……我若不还,怕他来硬的,怕他对你不利……我若还了,怕他废新政……”

听者却不知是否在听,目光不晓得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这个高难度动作……

被注意到了!虽然说打岔成功,但本宫这个模样实在出乎平常,还不太能平常心,该怎么挽救?

他在看我……

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脸红,凑上去继续大尺度,深深浅浅*过去,果然让他闭了眼……权宜之计,又把自己给套进去,忘了初衷……直到外面吱吱的鼠叫声传来,才意识到残酷的现实……时辰不多,内不能尽兴,外还有耳目……

简拾遗依旧抱紧我,“若还政,新法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天下大乱,百姓亦苦……重重,做你该做的事,不要顾念儿女情长……”

我很觉委屈,“可你拿儿女情长诱惑我……”

“我相信你!”他放开我,替我整理衣衫,“记着,你是监国公主!”

我抓住他的手,认真看着他,“拾遗,江山重,你也重!有你,江山才重要;若无你,江山于我何益?”

他手心抚着我的脸,眼里笑了一笑,那一刻有动容,有喜悦,却终是劝诫:“重重,你生在皇族,你肩负社稷,要明白孰轻孰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你又如何忍心舍弃那万千黎民?放手这百年基业?”

我也笑,“人若无心,还能不能活?”

他不说话,看进我眼睛里……我将他衣角紧紧攥入手心,生怕一放开,就没有我的心了……

半个时辰走到了最后的时光,狱卒的身影已有些不耐烦……简拾遗牵着我到桌边,拿起那本破旧的书随便一翻,“京中兵力空虚,强将全在千里外,我也不知要在这里过多少个日夜,若有书看倒也不烦闷……”说着,他深意地看着我,目中含有暗示,“殿下若得空,可否替我回府,往书房里取几本我搜罗的珍本,拿给我打发时日?对了,书房墙上有幅耕织图,是前代名家真迹,早就想送给殿下,你一并取走吧……”

我竖着耳朵听,点头铭记,“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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