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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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的,”我边轻声向斯蒂芬说着,边用手按住她的腰,免得她起身,然后在那群歹徒在走廊的时候跑向他们。“我去看一眼海登。”直到半路上,我的小腿撞到了家里本不该有的矮茶几的锋利边缘,我才想起来我们现在不是在家里。可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也记不起来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她在哪儿?”斯蒂芬在我身后的一片漆黑中问道。我听到她试探着走动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响声。与此同时,我伸出手,在因布满湿气而发黏的墙壁上摸索。我找到了电灯开关,按下去,什么反应也没有。我的手撞到了画框和装饰物上,这时斯蒂芬终于找到了她的手机,手机发出的光线有些刺眼。

我们俩同时想起来我们在哪儿,斯蒂芬这才松了口气。“为什么这么黑?”她说。

“一定是灯跳闸了。”

我发现自从遭到抢劫后我一直攥着手机。这是我应急的武器,好像它能救我一样。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零八分,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我掀开厚厚的窗帘,发现窗户都被冷冰冰的金属板遮住,透不进一丝光线。

“刚才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或许只是敲门声、风声或者其他什么。”我打开手机的微光,挪动到门口,听着动静。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感觉血液都流到了耳部,于是我回身说:“在这样的楼里什么都有可能。有很多——”

砰的一声闷响,我不寒而栗,接着又是一声。不是敲门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动物正试图破门而入。我慢慢地后退了三步,走到茶几旁,站在那里,用手机微弱的光照着门。

当斯蒂芬轻轻地蜷缩在我身后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内心充满了勇气和信心,可这样的感觉就在她深吸一口气,迈向门口,向我展示该怎样做时消失了。不过,她忘了第二道锁在门的最上方,于是我走过去,滑开锁,为她扭动了把手——作为中年男人能略微胜出的地方。我们一起盯着楼梯间的小平台,我从门内侧身挤到她的身前。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人来掩护,那也应该是我。楼梯间也没有窗户,一片漆黑。我们只能透过手机发出的微光看到前面一小段路。霎时,没有任何动静,接着便听到楼上的台阶传来的脚步声,有人在快步上楼。由于脚步声是远离我们而不是朝我们来的,我又有了胆量,情绪一下子由惊恐变成了愤怒:我大老远来巴黎不是为了被那些小流氓骚扰的。

“在那儿等着。”我对斯蒂芬说,恐惧感消散后我的声音听上去一定很勇敢,因为她仍犹豫着。“你不能就这样出去。”我又说。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只穿着内裤、短袜和一路上穿的毛衣。她摆出一副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的姿态,却没有走出门框半步。她大概也意识到了所要面对的情况——脚步声很轻而且逐渐远离我们。我们不会被脚步声的主人杀害或者折磨。

我把头伸向拥挤狭窄的楼梯井的中心,用仅知道的一点法语向上面喊:“等等!不好意思!”我听到楼上破旧的楼梯木板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这简直是火上浇油——他们吵醒我们,然后又跑掉了。如果是小孩子的恶作剧,那么他们应该知道这并不好笑。我径直朝楼上走去,连斯蒂芬在身后喊“马克,别去”都没有理会。绕到了楼上的平台,接着又是一层。每到一层我都按下开关,但没有任何光亮,只能依靠手机发出的微弱光线。我在每一扇门下面查看里面是否有光,结果一无所获。我迅速停下来,在浑浊、充满霉味的空气中听着动静,几秒钟之后,我听到头顶那层有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顶楼的平台甚至比其他家的都要小,两扇正常尺寸四分之三大小的门别扭地挤在屋顶那棱角分明的斜面上。一只装满沙子的生了锈的桶放在原本放置灭火器的一个空架子下面。地板上的地毯已磨得破破烂烂。渐渐接近那扇门时,干燥的木板上有刺扎进了我光着的脚。那些斜着的门中有一扇透出了微弱的灯光。粗糙的门板涂着已经剥落的红漆,门上没有门牌号,只有一个手写的标签,上面写着“罗斯内.M”。我用拳头捶门——咚,咚,砰。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我开始踢门——看看这下你是什么感受,浑蛋——可是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我冰凉的脚趾磕到了一块硬物。

我那愚蠢的一时之怒很快发泄完了,于是我倚在墙上,揉着脚趾,仔细寻找脚掌哪里扎了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我看到脚底有一条黑线,扎得越深的地方颜色越浅。现在,随着冰冷和惊吓的感觉逐渐消失,疼痛感开始袭来。

我转身,走下两级台阶,像一个负伤的英雄从战场归来。这时,忽然有声响从门的另一边传来。链锁哗啦一声被移开,门锁“咔嗒咔嗒”响了两声。还没弄清楚状况,我就被一个愤怒的法国人不停地捶打,转过身又看见一个矮小的女人:梳着灰色的平头,灰白的脸上只有颧骨下面透出胡乱涂抹的鲜红色高光。她背着光站着,屋子里暖黄色的灯光或烛光从她的身后透过来。我瞄到墙边堆放了许多油画布,桌子上满是插着画笔的瓶瓶罐罐和散落的颜料、铅笔,还有一摞涂了颜色的纸。一股刺鼻的气味随她飘来,混合着浓烈的尿味、油烟味和腥味,还有某种像蜡一样的化学气味。她围着老鼠皮般的围巾,穿着一件又旧又丑的像地毯一样的大衣,上面还挂着融化的雪水。现在我终于知道我要找的魔鬼是谁了,简直有些可笑,但她非常不高兴。

我抬起手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所以你最好停下来。”然后我转身离开。在这儿待着没有任何意义。

当我朝下面的几级台阶走去时,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番经过深思熟虑的语气大声说:“你不许到这里来,闯进我的家,还对我这么无礼。”

被打断的睡眠和血管中的肾上腺素使我来了脾气。我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地说:“对你无礼?你才是无缘无故捶我房门的人。除非你有个没教养的十几岁小孩。”

这句话让她哑口无言,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一样,她脸上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是的,没有孩子。”

“那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吧?”我说着,意识到是我先追着她到这儿来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你在这儿小心点。这里可不是生活的地方。”

我不知道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怪她——她的英语比我的法语好得多。我一瘸一拐地下着楼,脚趾和脚底的刺发出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下到三楼的时候,斯蒂芬还站在门口,不过她已经穿上了牛仔裤和鞋子。

“就是一个……住在楼上的女人。”我尴尬地说,觉得自己就这样冲到黑暗中、一股脑地发泄愤怒的行为看起来一定特别蠢。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斯蒂芬疲倦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听到了。我想让你自己去处理。如果听到你的尖叫,我会上楼去救你的。”

我轻抚她的胳膊。“谢啦。她的脾气太臭了!”我大笑着说,“是个艺术家之类的。”

“那一定会变疯。”

“当然,还蛮有地方特色啊——我们的楼顶就住着搞艺术的。”

“阁楼上的疯女人[9]。”虽然斯蒂芬在开玩笑,可那画面还是让我打了个冷战;它让我想到了滚滚浓烟、死亡、精神病,还有血。我想起楼上那股动物脂肪燃烧的气味。

直到斯蒂芬踢掉鞋子、回到沙发上时,我才觉察到公寓里已经被安全的单调的灯光所笼罩。“嘿,你把电源修好啦。”

“是呀,电路板跳闸了。现在好了。”她指着开着的前门后面的一排开关说。“以后再停电就知道怎么办啦。”

“太棒啦。我去找找有没有咖啡。你想来点吗?”

“不用了,我要先和海登通话。”

我今天不止一次为我当初坚持不带海登一起过来而感到庆幸。“我敢保证她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你又不知道她的情况。”她开始大惊小怪地拿起手机,一边搜索免费的Wi-Fi信号一边小声咕哝着。借着厨房里条形照明灯的耀眼光芒,我很容易地在台面上一个杂乱的角落里找到一台廉价、肮脏又陈旧的滴漏式咖啡机,弄懂了怎样接通电源,然后灌入水。我把水池的水拧开足有一分钟,才见它变得澄清、不四处乱溅。随后,我在乱糟糟的柜子里翻到了一包滤纸和一罐咖啡。我看见咖啡粉表面长了一层霉菌,就把表层刮掉,抖落到水池里,然后往咖啡机里舀了几勺。一定要煮些咖啡!感觉好像有一根织衣针在猛扎我的大脑,我知道是因为咖啡因脱瘾的缘故,即使在不久之前我刚喝过咖啡。无论什么霉菌都会被热水杀死的。而且我也不想在这么冷的天气感染任何可怕的热带疾病。当咖啡机咝咝作响冒出蒸汽时,厨房飘满了咖啡的香气,这里的一切都开始有了家的温馨。我真的在巴黎的小公寓里。虽然现状远不及当初设想的,但我们还是来了。

如果我能真切地看一眼窗外的巴黎,就更会有置身这里的感觉。于是,我拉起厨房的百叶窗,可外面还有一层厚重的金属百叶窗,由于氧化而变形,表面涂着厚厚的一层漆。一定要把它打开,就算是住在这所公寓里的人,也不能像洞里的鼹鼠那样生活。我沿着百叶窗的边框查看是否有某处油漆或铁锈因移动而脱落,但是没发现任何打开过的痕迹。我使劲扭动把手,可是它一动不动。我用面包刀去抠百叶窗的边缘,这时,斯蒂芬来到了我身后。

“有很多无线信号都标注着‘免费’,但是一个都连接不上。我们得去外面找有Wi-Fi的地方。”斯蒂芬闻了闻厨房里的空气说,“我能来点吗?”

“当然。不过,没有牛奶。”

“没事。喝一杯就走了。”至少共同爱好能让我们每天在一起——我永远都无法忍受和爱喝茶的人一起生活。我洗了一个橱柜里的马克杯,给她倒了一杯。

“我们还得试着联系卡拉。”她说。

“你为什么想联系她?”

“啊,想看看珀蒂夫妇到没到我们家。”

“对哈,还有这件事。”

“拜托。”

“对不起——我脑子还没醒过来。”

“我本来想给她发短信的,可是漫游没开通。”

斯蒂芬呷了一口咖啡,闻了闻,然后放下杯子。

“味道不怎么样哈?”

“我们可以去便利店买些牛奶和好点的咖啡。”

听到她说出“我们”二字简直太好了。自从遭到抢劫后,我们便对彼此小心翼翼,家庭氛围完全被破坏了。我不清楚能为斯蒂芬做些什么,也不清楚她对我有怎样的期望。今天早上,我们似乎又重新变成一个整体。

“你准备好出门了吗?”我问。虽然只是出去喝咖啡、找Wi-Fi,我还是很憧憬。我不想在这个又暗又脏的公寓里继续浪费我们在巴黎的第一天。

“我冲个澡,很快就出来。我感觉好恶心。”

斯蒂芬在卧室里脱下牛仔裤,向浴室走去。我站在门边,看着她移动的身影,目光追随着她臀部和肩部的优美曲线,想象着一头长发散落下来的画面。她二十四岁时就委曲求全地生了小孩。她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美,她是那样完美。正因如此,她才会和我在这里,而不是和某个商业巨头或者身家数亿的足球明星住在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她有资格选择更好的人却不自知。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盯着电视上方斑驳的墙,一边漫不经心地挑着脚上的刺。伤口边缘都红了,刺尖已经断裂,即使有镊子也没法夹住刺拔出来。我找出一双干净的袜子,系上鞋带,等着斯蒂芬梳洗完。

我们俩从开普敦炎热多风的夏天直接来到了巴黎寒冷湿润、令人神清气爽的冬天。尽管在飞机上熬过了很不舒服的十一小时,又站着排了好几小时的队,整个旅程还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就像瞬间移动一样。在同一条城郊路上迷茫地通勤了多年后,今天一早我就被大量新鲜的景色、声音和气味所包围。昨天我们还在家里,今天我们就不在那儿了。

要是我能把这些该死的护窗都拆下来就好了。我朝客厅高处的窗户走去,把把手拽得吱嘎作响,终于发现窗子是上下开启的,而不能向外推开。下层窗框顶端的锁钩被卡住了,好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我用厨房的面包刀刀柄底部猛敲锁钩,随着我用力越来越猛,它才开始松动。

终于,锁钩被拔出。我又猛捶了几下,窗框里的沙砾松动了,边框开始摩擦着向上移动。我托着窗扇,每用力一次,只能把边框往上推一英寸,还伴随着刺耳的声响。我抵住墙,以防窗户突然打开,使我翻出窗外。我担心噪声扰民,于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奇怪的是,那吱呀吱呀的哀号依然存在。我轻轻晃了晃关着的窗框,声音不是窗户发出的,而是来自窗外,就在不远处。那渐渐变成了一种我不想听到的声音——小孩凄凉的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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