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205

芥川龙之介焦躁地转圈。

樋口一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在眼睁睁地看着敬仰的前辈转到第三十圈的时候，忍不住道：“芥川前辈, 森首领说让黑手党都留守总部，尤其是异能者……”

“……在下知晓。”

芥川龙之介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比常人大上一圈的眼睛却透过落地窗、执着地望着远方朦胧的雾气笼罩之处，喃喃道，“太宰先生一定在那里。”

樋口一叶：“……”

虽然和这位前叛逃干部太宰没有深入接触，但樋口一叶还是想吐槽：究竟为什么这么肯定啊芥川前辈！难道规律是横滨哪里出现大事哪里就有那位太宰先生吗？没想到那位太宰先生是这么喜欢看热闹的人。

立原道造也紧张地远眺着雾气弥漫之处。

送出的情报应该已经被队长他们看到了，里面收录了他在港`黑探知的点点滴滴，包括最近港`黑和组合之间的微妙联系, 所接触到的港`黑高层的可能异能和性格特征……以及对上司的举荐。上司似乎是叛逃了，又没有什么犯罪记录, 如果能借由这个机会变成真正的同事再好不过。

……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立原道造仍忍不住奢望。

并不知道副手试图给自己找新工作·川上柚还在奋笔疾书。

而果戈里，则听话地去和费奥多尔道别了。

假如真的是道别的话。

特务科。地下机密研究室外。走廊。

戴着软软白帽子的俄罗斯来客和墨绿军装的萝莉对峙, 前者手无寸铁，脸上却带着从容的微笑；后者手持刀刃, 忌惮之心却溢于言表——而在不远处，那位给费奥多尔带路的特务科成员，已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不久前，直面猎犬之时, 这位被威胁跳反的成员权衡利弊想要将功折罪，可在他自以为出其不意地伸手想要捏住俄罗斯来客的脖颈时，便凄惨地死去。

猎犬副队长·大仓烨子：“接触致死？这是你的异能？”

“或许。”

费奥多尔并不正面作答, 视线越过大仓烨子看向她背后密闭的房间，“能请小姐您让开吗？”

大仓烨子没有动。

她的异能力「灵魂的喘息」可以操控被触摸到的人的年龄，这一异能给予她许多方便：无论敌人现在有多么强大, 当变成小小的婴儿、垂垂老矣的老人时，就会变得脆弱可欺。但如果是接触致死的话……

接触是双向的。

谁也不知道谁的异能力会先起作用。

局面一时僵持。

费奥多尔不着急，他的仆人伊万·冈察洛夫就快到了，而听到伊万操控土石的声音，菲茨杰拉德和约翰就会按照约定赶来；大仓烨子也不着急，这里毕竟是特务科横滨本部，全是兄弟部门的人，只要时间够久，她就会有增援。

这默契很快被打破。

“当当当当！”

略显夸张的声音响起，一个戴着高礼帽，身穿白色披风的青年突兀出现在他们身边。

“果戈里？！”

大仓烨子迅速把来人和情报对上号。

“我已经拿到‘书’了，所以费佳，”果戈里微微鞠躬，他张开了宽大的披风，将其轻轻覆在费奥多尔身上，嗓音带着歌剧式的咏叹，“和我私奔吧~”

刚从墙壁过来的伊万：“——主人！！”

土石涌动做出阻拦的姿态，却无济于事。

果戈里和费奥多尔的身影，在下一秒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出现在了祭台旁。

这边的情况复杂得多。

或许是能量的吸引，或许是白兰又鼓捣了什么，龙挪动着庞然的身躯，犁地般往这里移动，解放了荒霸吐的中原中也已失去作为人类的理智，自是跟随对手，而猎犬三人和侦探社一行也在跟着龙移动，努力帮作为主力的中原中也分担一些。

“因为容器毕竟是人嘛，持久是不行的。”

前搭档太宰治如是道。

可要速战速决又谈何容易。

插不上手·国木田独步焦急地看着眼前的战斗，虽然暂时呈现势均力敌之感，但……他忍不住晃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搭档，“太宰，快想想办法！”

太宰治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国木田：？？

太宰治感动脸捧心，眼眶迅速湿润了：“原来国木田君，是这么信任我的吗？在这种危机重重、生死一线的时刻，也相信我能力挽狂澜？”

国木田听了想打人。

他暴躁道：“混蛋太宰，现在不是耍宝的时候！”勉强控制怒气，国木田压低了声音，“那边的光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能吸引龙，也不可小觑——”

“啊，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鸢眸在夜色中染上沉沉雾霭，太宰治的声音蕴着几分感叹，“那边只不过是，将要逃离这个世界的人罢了。”

人生而不自由。

既然如此，那就清醒过来吧——

离开这个世界。

以白兰的能力，或许真正能够到达有别于平行世界的、截然不同的真实所在。

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条件能够打动追寻自由的果戈里呢？

太宰治很清楚，于他们这种人，世俗的力量和权势都无关紧要，唯有思想是永恒的乐园。自由，是果戈里最深的欲念。

棕发鸢瞳的青年落寞低喃：“稍微有点羡慕呢。”

国木田：“什么？！”

太宰治换了副笑脸，“只是觉得，国木田君今晚会很惊喜。”

是惊吓。

连接天地的橙色光柱下，站着四个人。

川上、白兰……怎么会和费奥多尔果戈里在一起？

国木田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情况的复杂出乎意料，作为武侦下一任社长的国木田也不会是仅仅凭借所见就自顾自下结论的庸人，何况老师福泽和猎犬队长都在……

福泽谕吉的确打算问什么。

但在这边的话出口之前，川上柚便看向了太宰治：“太宰，可以帮忙让中也停下来吗？”他的语气恍若平常，解释道，“我们只需要那条龙。”

国木田终于没忍住：“你们要做什么？”

“要私奔哦~”

果戈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丑硬拼着被黑洞湮没的危险将失去理智的中原中也由龙头处传送到太宰治面前，他的口中吐出鲜血，面目因疼痛而扭曲，神色却更显欢欣愉悦，“我和我的挚友们~”

太宰治接触到了中原中也。

脱力的橘发干部倒在地上，龙无人可制，福泽谕吉和福地樱痴默契地联手对上这庞然大物的同时，橙黄的光柱如狩猎者的爪牙，只是轻轻一扫，巨龙便仿佛受到重创般剧烈挣扎起来，可这阻拦不了它的败北。

不，那是更可怕的景象。

在幻象小说中往往担任最终Boss的巨龙，仿佛靠近太阳的蜡烛般融化，不论如何嘶吼不甘，亦在短短时间内被消隐——

只剩几块属于人类涩泽龙彦的骨头，自空中掉落。

雾气在消散。

此时已无人在意这点。

白兰眉眼弯弯：“涩泽君真棒！居然一个人补足了能量！”白兰站在祭台，身后陡然现出由火炎凝成的巨大翅膀，紫罗兰色的眸子凝视着川上柚。他伸出手来，“柚君，和我一起走吧。”

国木田欲言又止。

川上柚淡定拒绝，“不。”

在白兰继续安利之前，他毫不留情地揭了对方的底，好奇道：“仪器制作的时候，应该是以搭载两人为标准的吧。现在已经有三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本来把川上柚的位子换成果戈里是ok的，但果戈里突发奇想要把费奥多尔一起带上……

就超载了。

因需要能量过多，本就是理论可行的转换仪，再不安全驾驶，恐怕要出事故。

话音未落，地面轰隆作响，岩石组成的巨人自费奥多尔脚下冒出并托起对方，好心的俄罗斯人遗憾表示，“既然这样，我还是退出吧。”

“可我不想放手啊，费佳~”

果戈里笑嘻嘻地将费奥多尔带回。

“主人！”这是能力为操控土石的伊万。

“挚友当然比仆人重要，对吧费佳？”这是依靠传送立于不败之地的果戈里。

啧啧。

太宰治幸灾乐祸。

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奇景，魔人翻车名场面，而且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他愿命名为抢婚。

太宰治假惺惺小声为某人配音：“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唯一能听到的国木田：“……”

被现搭档狠狠瞪了，太宰治闭嘴继续围观。

果戈里的异能太无解，除非碰到同为空间系，或者那些超越者，否则实在防不胜防。

费奥多尔是真心和果戈里做朋友的吗？

自然也有，但肯定不单纯。

面对这种常有奇思妙想且付诸行动的变量，普通人会远离，而聪明人，在无法毁去的前提下，放在眼前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只是要预防反噬。

“这里是日本。”

福地樱痴神色肃穆地说，须发怒张，“你们在我的日本做什么？”

刀光一闪而逝。

光柱内的白兰毫发无损。

白兰幽幽道：“你是不可能伤到我的，福地阁下。”眼下倒皇冠刺青的少年垂下眸子，在橙光和翅膀的背景下，身影竟有几分圣洁的味道，“此时我既在这个世界，又不在这个世界，时间不多了——”

应和这句话似的，果戈里已将不情不愿的费奥多尔带回祭台。

滴滴滴滴！

朴素的超载提示音响起，三人的身影随着醒目的光柱一道消失不见，就在猎犬的目光盯紧剩下的川上柚时，靛色的雾气瞬间涌出，覆盖逐渐稀薄的白雾，黑发金眸的少年和祭台状的仪器，也消失在眼前。

障眼法？

猎犬和雾气消散后赶来的军警和特务科搜索良久，都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