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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么?”

苌夕点头,倏而十足地认真,“我之前,看上过扶眉。在扶眉之前,还七七八八看上过好一些狼妖。但是,遇到美人之后,我再看不上其他人。也不是很能描述这种感觉,却断定那就是喜欢。”

喜欢,便是除了某人之外,其他所有,再不能入眼。

莫首南往前挪了挪,道:“他,也这样想?”

苌夕想忍不住起那日美人亲他的情景,便羞涩地点点头,“嗯。”

莫首南沉默,眉头逐渐拧到一处,过了许久,又开口问道:“你现下这般幸福,自然是好的。然则......你考量过,世间万妖,在天劫过后,要闭关修法么?”

妖,委实没什么自由可言。注定要过一场天劫,或生,或死。死者,魂飞魄散。生者,闭关修法,没个四五百年,别想出关。

换言之,起码有六七百年,都是被排好了的。

话题一度变得沉重,苌夕宛如霜打的茄子,“当然想过啊......但是,不知道怎么办......要是我跟美人就这样分开,才不要。”

莫首南叹了口气,道:“我若是你,便不会回赤谷。左右众狼都以为你死了,为何不就跟他厮守?”

苌夕恍然大悟,猛地站起身,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狂乱地抓着银发,追悔莫及,“啊啊啊——亏大了亏大了......”

莫首南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别急,一般而言,天劫之后都会元气大损。平常情况下,至少得休养三个月。这一向,是不成文的规定。”

“真哒!?那我跟美人还有三个月耶!”苌夕眼睛一亮,复又暗淡下去,“唉,也没用啊,三个月之后,还是得跟美人分开。闭关的话,没个几百年别想出来。到时候,美人早就......”

首南道:“你怕他死?”

“当然啊......”

莫首南垂眸,沉默了半晌,道:“凡间有个皇帝,叫嬴政,寻了一辈子长生不老药,也无果而终。他身为人间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却独独怕死,你知道,这是为何?”

“为什么?”

“因为怕被遗忘。”

苌夕没了声音。

“怕死说白了就是没活够,没能让人记住他。即便江山有千万里,死后的坟墓,也只有巴掌大,很容易便被世人淡忘。”首南一步一步宽慰,“然则,若你与那人交付了真心,他生,你百般顾惜。他死,你朝夕不忘。即便阴阳两隔,只要你活着,他也便活着。”

苌夕濡*了眼眶,道:“但是我就舍不得美人死。何况,美人现在还没死,我却要离开他去修法。就剩下不到三个月......”

“我知晓你的心情,若是狼......”他骤然停住,把狼王大人憋回去,换了个说法,“若是狼族的妖灵突然不在了,那些爱慕你的人,也肯定会伤心欲绝。”

“我才不挂心他们,我只挂心美人。”苌夕揉眼睛,怅然一叹,“哪怕一年见一面也好啊......”

就像牛郎织女一样,为了那一次见面,剩下所有的等待都万分值得。

莫首南思索了片刻,想到什么,温柔的眼眸一亮,道:“或许,我可以向狼王大人求个情,让你每年可以出关一日?”

苌夕摇摇头,“师傅才不会答应,他本来就没得商量,经过左青闹得这一遭,他更不会放松我了。”

莫首南垂首,琢磨道:“狼王大人......在那日我晕过去之前,跟我说,让我不要死,他什么都答应。应该是.......算数的。”

苌夕欢喜得不敢确信,趴在床边,“真,真的吗!?”

莫首南嗯了一声,复又谨慎道:“我不敢保证,只能姑且试试。”

苌夕像捧着易碎的花瓶一样,拉着莫首南的手,“好好好!你好好试,慢慢试!好好试”

莫首南把手抽回,道:“但你也得答应,日后修法,不可像以前那样,偷奸耍滑。”

“答应答应!肯定答应!哈哈哈——诶?不对!”笑声戛然而止。

“怎么?”

苌夕化作断案的包公,审视对方,“师傅答应你这么大个条件,你不该趁机捞个大的么?比如跟他成亲什么的?”

莫首南偏头,耳尖发红,道:“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便不帮你了。”

“别别别别别啊!”苌夕急了,两手捂嘴,“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莫首南垂眸,在心里叹气——连苌夕都瞧出来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尊贵狼王,是漠不关心,还是,视而不见?

苌夕给莫首南倒了一杯热水,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乐呵呵告别莫首南。

跨出门之后,又嗖地钻回一个头,嬉皮笑脸,道:“师傅说待会儿要来看你,穿好看点哈!”

当然,迎接某狼的,是正面砸来,莫首南刚喝完的水杯。

作者有话要说: <( ̄3 ̄)>莫首南对苌夕是不是“夫君”很是执着啊......

☆、墨玉簪(二)

苌夕*颠颠跑回慕夕城。

与美人朝夕共处的时日,还有不到三月。之后,便要像牛郎织女一样,一年才能见一次。

但是首南的开导让他很受用,虽然没有豁达到可以马上离开美人,但也不像之前那般,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若是相爱相守,即便一瞬,亦是一生。

这样想,他便可以和美人在一块好多好多生,真的是赚大了!

一定要将每天要做的事情,全部安排好,一刻都不浪费!

他没有直接回府邸,而是奔去了“奇货居”。那日,他与美人游长生街,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既然不日便要分开,那当然应该留个念想。让美人想他的时候,可以掏出来看看,睹物思人。

不对,睹物思妖。

“客官,可是瞧上了这支簪?”掌柜年近五旬,阅人无数,一眼便看穿了苌夕的心思。

苌夕别扭了一会儿,点头。

“客官买来送人,还是自己戴?”两句话,便看出掌柜为人谦和。

苌夕双颊泛红,莫名娇羞。道:“送人的。”

掌柜道:“这墨玉簪通身黑亮,儒雅又不失尊贵,适宜男子。公子要送佳人的话,不如老朽,给您看看另外的?”

苌夕态度坚定,“不,就要这个。”

这支簪比平常的簪体更瘦,十分修长,离头端一寸的地方,有一圈细细的突起。很简单的样式,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却让苌夕,看过一眼,就再放不下。

他总觉着,它像极了美人沐浴之后,身披玄黑色睡袍,俊美无双的模样。

嘻嘻嘻......

掌柜也不废话,只点点头,笑道:“看来这簪子也是投了公子的眼缘,老朽也不好强人所好。”语罢,朝柜台一邀,笑道,“公子随老朽来付账,便可带回家了。”

苌夕一凛——今时不同往日,他后面那个永远给他付钱的沭炎,没跟来。

装模作样地,转了转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琢磨道:“你......你们这家铺子,除了拿银子,还可以用其他东西付账么?”

“可以的。”掌柜笑得和蔼,“这簪子价值白银三千两,若公子付黄金的话,二百两便够了。”

咵啦——

晴天霹雳。

苌夕强行倚在桌边,不让自己瘫坐在地。

强颜欢笑,道:“这个东西......有点小贵哈......”

掌柜看出他囊中羞涩,却也没变脸,仍是笑着,道:“这价格确实是不好商量,老朽可为公子留下一段时间,待公子回家取盘缠。若公子觉着不合适,不如老朽再给您看看其他的样式?”

苌夕眼巴巴地,看着那支躺在银丝帕上的小心肝,那个死贵的东西,仿佛不停在朝他招手,说:“买我呀~买我呀~”

苌夕一惊——妖怪!绝对是妖怪!

“不,我就要它。”坚定不移地一指,苌夕回头看向掌柜。

一只喜鹊飞进铺子,叽喳了一圈,又欢脱地飞出门。

苌夕撑着柜子,尤其佩服掌柜的脾性,居然还没把他赶出去。

一个时辰后,慕夕城沐入夕阳。

苌夕跨出“奇货居”,后面跟着热泪盈眶的掌柜。

“公子,请再受老朽一拜!”说着就要跪下。

苌夕赶忙一个健步将他扶起,“别别别,我就是抬抬手的事情,掌柜才是帮了我大忙。”

掌柜无比真诚,语重心长道:“若不是公子拿出那银狼的毛发,老朽可真要以为内子,再没得救了!”

掌柜的夫人染了恶疾,看了多少郎中都没用。直到碰上个阳巅的道士,才得知一个偏方——拿赤谷银狼的毛发三缕,明火烧制成灰。兑一百年的状元红饮下,方可药到病除。

一百年的状元红不好找,银狼的毛发更是难于登天。虽然家中优渥,却没有丝毫办法。

苌夕偷偷扯下几根头发,掌柜的便立马着人烧药,不出一刻的工夫,掌柜夫人便清醒了。

作为答谢,掌柜便将那墨玉簪,送与了苌夕。

掌柜由衷竖起拇指,赞叹道:“老朽真是没想到,公子身形清瘦,居然还是降妖的好手!”

“还好了,我也是意外中得到的。”苌夕挠头,要是掌柜知道他就是那头银狼,不知道,会不会吓得昏过去。

“但是这簪子这么贵,你,你真甘愿送我?”他仍旧十分不确信。

“千金难买还魂丹,莫说一支簪子,就算公子看上我这家店铺,我也会拱手相让!”掌柜感激涕零,拿袖子摸了摸眼泪,“我与内子说好白头偕老,这还没到头,我断不会让她先走。”

“你,怕她死吗?”苌夕问了一句首南问他的话。

掌柜的回答,与苌夕的如出一辙,“自然是怕的。”

“如果,我没来,没给你那撮银发呢?”

掌柜抬了抬耷拉的眼皮,声音泛着枯叶的沧桑,深深道:“内子去时,我也便随她去了。”

苌夕一怔,“你,你要殉情!”

掌柜望了眼西沉的斜阳,道:“若内子不在了,这人世委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最后这话,让苌夕沉思了许久。

掌柜的想法,与首南的截然相反。

一个觉着,不可同生,也要同死。

一个觉着,生则顾惜,死则长忆。

若放在自己身上,百年过后,美人撒手人寰,他会怎样?他会追随美人亡魂,殉情么?那样的话,师傅便又要再陷入争议,首南又得出来,拿命帮师傅。而且,关于他和美人的点点滴滴,再没人记得。

那样的作为,自私。

不同的人,自然想法不同。但是苌夕最后的最后觉着,他比较适合首南说的法子。

美人死了,他一定要活着,多活些,活久些。

他爱美人千百年,美人才会活千百年。

.................................

“公子回来了?属下这便去禀报主子!”墨章在门口迎接,仿佛一直盼着一般。

苌夕蹦跶过去,朗声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谢谢墨管家!”

“如此更好。”墨章侧身,一边将苌夕迎进门,一边道:“公子此番出门,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吗?”

苌夕侧头,道:“还好了,不大不小。墨管家怎么这么问?”

墨章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道:“没什么,只是,墨章以为公子昨日便会回来。”

苌夕汗颜——他总不能说,他被罚跪了一整个晚上吧?

“哦——确实棘手,不过很快解决了。”

墨章展颜,道:“解决了便好,公子高兴,主子也高兴。”

苌夕乐呵呵点头,“嗯!”左右看了看,问道,“美人在哪儿啊?”

墨章咳了咳,意有所指,道:“主子......在后院沐浴。”

苌夕狠狠咽了口口水,思绪飘飘然飞远,立马想入非非:“哇......沐浴啊......”

在后院浴,跟平时在内屋浴大有不同。

那处有一方大大的浴池,池边用白玉砌成岸台,冬暖夏凉,趴上去极其舒服。

苌夕只泡过一回,沭炎也不常去。

没想到,美人竟然,这么隆重地迎接他!

丝绸一样的肌理,蚕丝一般的瀑发,还有冒着热气的浴汤......

嘿嘿嘿......

“墨管家你先留步不许跟来我有急事找美人先走了啊!”

草草招呼过墨章,便撒开丫子,飞去找他的大心肝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美人还没穿衣裳,赤条条泡在水里哈哈哈哈哈!

笃笃笃笃!

苌夕披着红衣裳,在长廊里奔跑。袖子广,便飘飞在风里。

他跑得急,脚步声也随之变频。

他尤其喜欢这条长廊,在上头跑来跑去的声音十分悦耳。不管去何处,只要能够经过这条长廊抵达,他一定会走这里,无论绕路与否。

除了其间一个角落,他瞧都不敢瞧,只觉得那头有什么怪物,让他寒毛都竖起来。

其他地方,他皆万分喜爱。

——不过当下,他还有更喜爱的东西。

“美人!我回来啦——”

苌夕在进门前一刻,变回了妖身。银头发,长指甲,还有一红一白的眼睛——自从跟沭炎坦白之后,两人独处时,他都是这模样。

一边大喊一边跑,然而,转过屏风,脚步便生生顿住。

沭炎正背靠池壁养神,闭眸,头颅微仰。手肘朝后,慵懒地搭在岸上。浴汤将将没过胸口,热气氤氲,绝色的容貌有些模糊。

一颗水珠,恰好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

他闻声,缓缓掀开眼帘,徐徐侧首,浅浅勾唇,道:“过来。”

苌夕见这景象,怔了许久,头皮像烙了烧铁,烫得冒烟。

“......美,美人......”

即便有过心理准备,然则,视觉的径直冲击,还是让他生生愣住。

沭炎见他不动,又朝他勾了勾手,苌夕又是一颤,便鬼使神差飘过去了。

沭炎抬手,在他鼻下一抹,笑道:“怎么留鼻血了?”

苌夕呆痴,“流,流鼻血?”

沭炎扬了扬红色的指尖。

苌夕恍然大悟:“啊!流鼻血!”

丢人丢大了!

满脸胀得通红,慌忙伸手,把沭炎指尖蹭的鼻血擦掉,“不准笑不准笑!”然后拿袖子狠狠在鼻子搓了好几下,义正言辞道:

“你敢这么好看,我当然敢流鼻血了!”

沭炎眉梢一挑,以牙还牙,道:“你都敢流鼻血了,还不许我笑么?”

苌夕羞愧不已,直接上手捂住那两片作恶的嘴唇,恃宠而骄道:“不许就是不许,你,你不许再说我!”

沭炎被捂得严实,只留出那双深邃的眼眸。

苌夕慌忙别开眼,不敢与之正视,“还有,不,不许这样看我!”

沭炎无动于衷,反而还伸出舌尖,在那处柔软的掌心,轻轻一舔。

苌夕仿若被闪电劈中,连忙缩回手,瞪大了眼睛,“你,你干什么!”

沭炎偏首,眼眸如黑曜石一般明亮,道:“尝你的味道。”

“哪,哪有这样子的!”苌夕瞋他一眼。

“对,这样不行。”沭炎猛然抬手,哗啦将他拉入水中。把人圈进怀里,望着那双闪乎乎的眸子,深深道:“这样才行......”

语罢,便狠狠堵上那两片嘴唇。

“唔——”一环接一环的进攻,让苌夕猝不及防。

胸闷,燥热,不能自已。

然则,沉迷美色的苌夕仍旧想起他的正事,于是,两个手掌拼命在他肩膀推拒,好半晌,两个人才分开。

“呼!呼!打住......打住打住打住......”苌夕狠狠摇了摇头,脑皮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

“怎么?”唇瓣是分开了,两人的身子仍旧贴得很近。

苌夕抬起手,按在脑袋两侧,强行让自己冷静,道:“我,我有正事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末班车已经开出车站,各就各位!

(老木已经累晕了,要你们的么么哒才能醒……………)

☆、墨玉簪(三)(末班车,打卡)

“我,我有正事跟你说!”

苌夕按着头,强作镇定,深深呼吸了两大口气。

而后收了手,从怀里掏出那支精致的细长盒子,举到沭炎眼前,吃吃道:“送,送你。”

沭炎怔了怔,随后勾唇,饶有兴致道:“怎的突然送我东西?”

苌夕的理由向来简单粗暴,“这个好看,像你。”

好看?

沭炎打开盒子,取出玉簪,细细打量了一番,慢条斯理道:“你是夸我,还是夸它?”

苌夕一视同仁,“你们都好看。”

沭炎道:“哪儿买的?”

苌夕十分诚实,“就长生街的那家奇货居。”

沭炎又道:“自己掏的钱?”

苌夕摇头,道:“我没花钱。”

“嗯?”

苌夕慌忙解释:“但是我拿其他东西换了的,没偷没抢,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沭炎饶有兴致,道:“以物换物,倒学会做生意了。”

“那当然!”苌夕避免沭炎拒收,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嘴唇微翘,“我送的,不许不喜欢。”

沭炎将玉簪摊在苌夕掌心,道:“给我绾上。”

苌夕一愣,随后心花怒放,蹦哒绕到沭炎身后,踮脚,抬手,将三千青丝绾到一处。

自然,期间偷闻沭炎发香,是必不可少的。

而后乐颠颠的,又对着正脸仔细端详,咧嘴一笑,“好看好看,真好看!”

沭炎对这个礼物颇为满意,不过略微嫌弃对方的口才,道:“除了‘好看’,你仿佛没有别的说辞。”

苌夕难为情地垂下头,他就是这样一个肤浅,没什么内涵的妖。但他丝毫不想改进——要是不肤浅的话,他怎么第一眼就看上美人?

哼了哼,道:“对啊......每次看到美人,都觉着你好好看。”他又想了想,又自顾自地补充,“好看得......想亲你。”

沭炎顿了顿,蓦地一唤:“小东西。”

苌夕抬首,茫然道:“啊?”

沭炎将人圈在自己与池壁之间,两人本就不大的间隙,被越挤越小。

深沉的声音,溶解在四处弥漫的热气中:

“光说不做,可不地道......”

两具身躯紧密无缝地贴合在一处,体温倏地拔高。沭炎低下头,在苌夕额头印下一*,随后往下,眉毛,眼眸,鼻尖。

每*一处,苌夕便仿佛被雷电劈了一道,沾了水汽的眼眸颤个不停。

沭炎游刃有余地亲*,到嘴唇处,反而停了下来。

唇瓣的距离只有一根蚕丝,沭炎偏偏停了。

他在等,等对方给他“地道”的回复。

终于,苌夕的脸胀成了大龙虾,难耐地嗔了一声,将嘴唇贴上去。胆怯地伸出舌头,仔细舔/舐了那两片柔软的嘴唇。

往后的事情,便是情到深处,顺理成章。

苌夕眼中氤/氲,嘴唇嫣红得胜过胭脂,“嗯——美人!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沭炎狠心拒绝,一面亲*他的脖子,一面把手往他衣襟里探。

苌夕的下巴抵上沭炎的肩膀,在他背后抓出一道接一道红痕,“但是......嗯......”

沭炎咬着苌夕的耳朵,喘着滚烫热气,道:“是这里么?”

苌夕周身倏地紧绷,他这是从娘胎出来第一次进红帐,一切都未知,又带有蛊惑的魅力。“什么?啊!......慢,慢些......”

沭炎深深望进苌夕颤抖的双眼,低哑道:

“小东西,我忍不住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即,便是一连串的律/动。

苌夕脸色潮红,狠狠抱住沭炎的脖子,眼泪从眼角滑落,口申口今声被顶得支离破碎。他那处尤其敏感,前半夜到后半夜,让人脸红的声音许久都没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苌夕释/放了米青华,从高朝中缓过劲,只带着哭腔,望着沭炎呢喃:

“美人......我爱你......”

烛光乍灭,铺了满地的光晕,陡然无踪。

两个身影在浴池中交缠,偶有两声羞吟泄出,又在顷刻间被堵住,在闹腾的水声中,不甚清晰。

苌夕那晚,与他心心念念的美人,那啥了。

许久之后,他面红耳赤地问莫首南,才方知晓,那啥,是双修。

....................................

无月,无星,无风,无灯。

空气凝滞在幽幽黑夜。

然则,床中之人似是没有丝毫察觉。他睡得香甜,呼吸绵长,甚至唇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

床头立着另一人,披一身玄血铠甲,腰间挂一把盘古神石长剑,身姿挺拔。若灯火明亮,定会勾勒出此人的英姿飒爽。

他伸出被铠甲裹了一半的手掌,拿指尖,轻轻在睡梦人的眉间摩擦。本是铮铮的铁骨,动作却像羽毛一般轻柔。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似是那双俊眉有鬼神般的魔力。

“王上,天庭派人来催了。”墨章在门外低声禀报。

沭炎堪堪收回手,喉头抖动,千万句话郁积心头,皆只化作末了的一眼。

“嗯。”

再未回首。

暗夜中,一条巨龙直击长空,呼啸奔去,速度似闪电,在云海中一闪而过。

九天之外的荒岛,千军万马已然在那处等候。

........................................

赤谷,莫首南寝殿。

叩叩!

木桌前端坐的人听到敲门声,陡然紧绷,拔高了纤细的声音:“谁?”

“孤。”

一如既往的冰冷。

莫首南慌忙起身,仓皇掩去激动,理了理衣衫,跑去将门打开。

勾出惯有的纤和微笑,道:“小妖拜见狼王大人。”

旦逍径直进屋,瞥了眼跪在门口的人,道:“起吧。”

“谢狼王大人。”莫首南起身,合上木门。

“好些了么?”

莫首南垂着头,“回狼王大人,好多了。”

旦逍将那瓶灰色的伤药瓶放在桌上,道:“这药不错,拿去用罢。”

莫首南一怔,“这是?”

旦逍似是不经意地解释:“孤每回受伤都用它。”

莫首南婉拒,道:“如此珍贵的药物,小妖消受不起。小妖的伤口没有大碍,狼王大人还是留着,日后自己用吧。”

旦逍不快,道:“你的意思,是我日后还会受伤?”

“小妖不是这意思。”莫首南语气颇急,连忙解释,“只是,只是未雨绸缪。”

“孤给你,你便拿着,这么多话干什么?”

莫首南颔首,“......是。”

旦逍看了他半晌,道:“衣裳解了,孤给你上药。”

莫首南蓦然抬首,惊愕地望着旦逍,“狼王大人!您万尊之躯,小——”

“——孤不想重复。”旦逍不悦地皱了眉头。

莫首南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背过身。缓缓解了衣带,从蓝色的衣衫中,露出被纱布包裹的背部。

旦逍念了个咒,让纱布自行解开,指尖蘸了药膏,在伤口上抹开。

旦逍的性格很冷,体温同样很冷。触碰到发炎的火热伤口,让莫首南后背都蓦然紧绷,宛如被拉到极致的弓弦。

冰火两重天也不为过。

流光稍逝。

旦逍收了手,道:“好了。”

“多谢狼王大人。”莫首南方才在心里反复重复这句话,想让出口之时,稍微自然一些。不过听起来,并没有多大起色。

一层一层穿好衣裳,屋内瞬时静默,衣料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旦逍盯着对方似乎无意打扮的装束,道:“你背上有伤,穿宽松些比较好。”

莫首南心中一暖,“是,多谢狼王大人关怀。”

素来冰冷的赤谷狼王,对诸事都漠不关心的狼王,永远高高在上的狼王,竟也有一日,会开始关心旁人。

莫首南欣喜地弯了眉眼。

“这瓶药,足够用到你伤口痊愈。”

“是,狼王大人有心了。”

“孤那日答应你的事,有想法了么?”

旦逍所指,是那日左青*位,莫首南失去意识之前,他说的那句:

“只要你说,孤都答应。别死!”

莫首南想起他答应苌夕的事情,遂点头,道:“有的。”

“说。”

“苌夕若回来闭关修法,恳请您,允他一年出关一日。”

旦逍没做多想,一口答应:“好。”

莫首南没料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快,心中虽然惊诧,却也没再追问缘由,“多谢......狼王大人。”

旦逍仍旧平淡,理所当然,道:“不必,孤答应的事,向来不食言。”

“......是。”莫首南没有边境地重复这个字。

屋中静谧无声,莫首南在面对旦逍之时,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的君子笑容,时常有些僵硬,似是在掩饰某种不明的情愫。

然则此刻,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旦逍打破沉寂,道:“你的阴尸咒解了,至于红芝,她父亲犯了大罪,我已将她逐出嘲月籍。你带她去哪里,孤不会过问。”

不可商量的语气,压迫心脏的气势,没有边际的冰寒。

莫首南一怔,一头雾水,只是重复,“我带红芝大人去哪里......”

“或者你自己离开也行。”

莫首南愣了半晌,才明白旦逍下了逐客令。好不容易建立的欢喜,顷刻坍塌。

瘦削的身体猛地一震,好看的眼眸颤得厉害,竭力让语气平缓,道:“小妖说过,来赤谷,不是为了解药,不是为了红芝大人。为何狼王大人总是不信呢?”

旦逍冷冷一瞥,眼眸宛若冰霜,道:“因为你让孤,不敢信。”

.......................................

小剧场:

“王上,若今晚......苌夕公子还是没回来呢?”墨章话语中透着担忧。

“那便不等了。”沭炎回身,道,“备浴汤,更战袍。”

“王上!”墨章叫住离开的人。

沭炎顿步。

墨章道:“此战,凶多吉少。若在危急关头,恳请王上念着公子,姑且将性命,放在首位。”

英挺的身形一顿,沭炎淡淡回首,道:

“本王若这样做,枉为敖广。”

作者有话要说: 上车打卡(*/ω\*)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锁......那什么,到底能看不能看,小天使们吱个声哈!

☆、别离(一)

旦逍冷冷一瞥,眼眸宛若冰霜,道:“因为你让孤,不敢信。”

莫首南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不敢信?”

旦逍踱到窗边,道:“那日,左青最初只是声讨孤没教好小嘲月,你来之后,孤便成了私通阳巅的叛逆。你明面上帮孤,实际却截然相反。你说,孤要如何信你?”

莫首南望他,眼中情绪不明,道:“即便小妖没有出现,左青要陷害狼王大人的招数也大有其在。为君王者,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只要抓住您失策之处大做文章,同样可以将您*到角落。”

“所以,孤没把你跟他划成同类,也没有治你的罪。”旦逍的声音冷若寒铁,“然则,你若以为这样便可取得孤的信任,未免天真。”

莫首南喉中哽咽,道:“既然狼王大人怀疑小妖,那为何要答允小妖一个心愿?为何,要在小妖的内丹离体之后,抱着我......让我不要死?”

情急之处,自称已从“小妖”,变成了“我”。

“让孤恍惚,一时间失了冷静,几百年来,你确实是第一个。”旦逍负手,他冷静的时候,总是无情得吓人,“所以,你更不能留。”

莫首南沉默,肩膀不歇地抽搐。

许久之后,蓦然哀伤地仰起头,喉咙间发出沉闷的自嘲,堪堪开口,道:“狼王大人说了这么多缘由,无非......就是让我离开赤谷。”

旦逍坦然,“不错。”

莫首南摇摇欲坠,道:“恕小妖直言,您做决定,从未解释过。如若,真是你方才说的那些,那些让我非走不可的缘由,您一个字都不会提......您会杀了我,或者直接将我逐出赤谷。您不会过来跟我,解释这么一大通话......狼王大人......是在掩饰什么呢?”

旦逍一顿,又披上冷漠的外壳,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道:“孤的决定,不需要你来揣测。孤亦不是无情之辈,在你伤好离开之前,不会有人来搅扰你。孤,也不会。”

换言之,今日一别,便是永恒。

旦逍没有丝毫停顿,要说的说完了,他便大步朝门边走去。

“逍郎!”

一口一个的“狼王大人”,变换了称谓。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简单的两个字,穿透旦逍肺腑——莫首南头一回如此僭越。

然则,这两个字,向来是旦逍的禁忌。

千百年来,这个昵称,皆只属于一个人。

他猛然回身,风卷残云的气势,眨眼的瞬间,便掐住莫首南的脖子,把人举了起来。

“你找死!”眼眶仿佛下一刻便裂开,手掌的力道越来越大。

淡漠的神情,终究被愤怒取代。

莫首南听到自己喉骨的声响,肺部似要炸裂般难受,费力仰起头,只能支离破碎发出几个单音。

他吃吃望着旦逍,眼泪便在那瞬间滚落。

桌上的药瓶亭亭立着,在烛光反侧,投下孤零零的黑影。

旦逍最后没有下死手,他将人扔在地上,便潇洒离开。

留下一句,明日离开赤谷。

蜡烛燃得很旺,成汩的滚烫烛泪,沿着烛身簌簌落下,凝滞在桌案。

直至灯灭,周遭陷进无边黑暗,屋内隐约的呜咽也没有停止。

莫首南的执念,在那一日,悉数坍塌。

..................................

身体酸痛,苌夕第一个意识就是这个。

不过,稍微想了想这酸痛的由来,他又万分欢喜地藏进被子。

那双深邃的染了情/欲的眼眸,那两片性/感的滚烫的嘴唇,和无边温热的体温......

苌夕面红耳赤,闭着眼睛偷笑,朝旁边的位置——

滚一圈,再滚一圈。

咦?没人?

悻悻坐起身,瞧了眼窗外,估摸着时辰应该很晚了。

美人素来爱早起,上午的精华时辰,他居然用去做事,而不是再跟他双修!

苌夕发自肺腑觉着那习惯不好,不利于身体康健。

东看看,西瞅瞅。倏地,桌案上一块赤红色的石头,勾去他的注意力。

菱形的,棱角分明,还莫名的眼熟。

苌夕的眼睛骤然雪亮——好看,拿走!

左右美人都是他的了,一块石头更不在话下。

苌夕还灵光一闪,给这块石头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苌夕的石头。

→_→

他不知道,这块石头是他三百多年前扔下断龙崖的“永世砄”,只单纯觉着亲切,便鬼鬼祟祟揣进了衣襟。

功德圆满地飘到衣柜,对着几十身衣袍发愁,某狼看着自己的清一色红衣裳,以及旁边,他家美人的清一色月白衣裳。

转溜眼珠子,突生一个想法。

若是他穿美人的,美人穿他的,会不会别有一番情调?

啧啧啧,某狼眼睛一虚,心中的小算盘嗒嗒作响。

做贼心虚地瞟了眼门口,若无其事地咳了咳。站在自己放置红色衣衫的那一侧,欲盖弥彰地,把头对着墙角。两根手指往旁边一伸,模仿双腿走路,顺着衣柜的边缘往旁边爬。

走啊走,走啊走,终于碰到了柔软的月白色衣衫。

嗖!

安静躺在最上面的那套月白色衣衫,陡然消失。

.................................

“美人,美人?”精心打扮的苌夕,抱着平日本来穿在自己身上的红衣衫,在府宅里面瞎转悠。

“嗯?出门了吗?”搜遍每个角落,包括那片仍旧落英缤纷的海棠林,也没见半个人影,连墨章也不在。

“墨管家?都去哪里了......”苌夕爬到松院的一颗大树上,站在最高处四下观望,整座府邸都静悄悄的,没有生气,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苌夕一开始倒没多想什么,毕竟沭炎经常出门办事,没过多久便会回家。

只是今日连墨章都没了踪影,他心里颇有些奇怪。

回到卧房准备睡一个回笼觉,发现先前那块石头放置的地方,有一张泛黄的信纸。

啊,原来那石头还压着一张纸。,都怪这石头太好看,起初没留意到。

有模有样地拿起来,指着上头的隽秀字体,一二三四......

十个字,两行。

嗯,一个都不认识。

苦恼地抓了抓脑袋,美人这是在跟他调什么情?

猜谜吗?

是不是一个地名,让他去找?

而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两人又开始双修?

嘻嘻嘻......

思索片刻,头脑稍微冷静,好像没哪个地名有十个字那么长,某狼理智地放弃了这个思路。

估计,是双修之后,美人羞于启齿的情话罢。

真是的,做都做了,还害什么羞哇?

身为千古妖灵,他当然是会对自己的作为负责,好好疼爱人家的呀!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缩进稍大的月白衣衫里,狠狠一嗅——啊~~~~~~美人的味道~~~~~~

*地在床上打滚,从一边,滚到另一边。滚着滚着,又心大地睡着了。

待到他醒来,夜幕已然垂临。

四周还是悄然无声,苌夕挠着脑袋打开卧房的门,意识到饥饿,打算找些吃的。

走到小厨房外,发现里面灯火明亮。

欢脱地跑过去。

“美人!”

...................................

小剧场:

“师傅说待会儿要来看你,穿好看点哈!”

苌夕走时交代的话,时时刻刻,回响在耳边。

莫首南下意识瞟了眼床边的衣柜,心中很是不屑——醉心于外表不是君子所为。

一炷香后,他披上了最爱的水蓝色衣衫。

......

时间才至半下午,离旦逍处理族务估计还得一会儿。不过,莫首南怕他早到,便一直坐在桌边等了。

咒眼虽在愈合,但伤口又痛又痒,闷在衣裳里很不舒服。莫首南不停擦汗,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目不转睛盯着敞开的门,随后又觉着,打开门太过刻意,便又将门关上。

叩叩!

三个时辰后,久候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做实验忘了时间,今天贴晚了,跟各位读者大大道个歉了!

☆、别离(二)

苌夕瞧见厨房里亮的灯,忙不迭跑过去,欢喜地大喊:

“美人!”

却抱着打算给沭炎换上的红衣裳,愣愣呆在门边。

厨房里忙活的人一愣,佝偻着背转身,笑道:“是......苌夕公子吧?”

“是,你是......?”苌夕茫然地抱着衣裳。

老叟恭恭敬敬,道:“小老儿是陈记的庖厨,是令兄吩咐来给您做菜的,把羊肉变着法地做。对了,令兄还怕你吃多了上火,单日子小老儿来,双日子,便是一个南方的师傅,给您做些清淡的。”

苌夕的脑袋里一团浆糊,“啊?单日子?做菜?”

老叟点头,道:“是。之前令兄与公子来小店吃过烤羊,公子的食量,小老儿虽在后厨房,但也听说了。”

是了,就是那个吃半只烤羊可以免单的倒霉店家。

苌夕恍然忆起,“哦!我想起来了!不过后来我们美人还是付了钱,让你们把另外半只打包回家。”

老叟从锅里舀了汤,盛到大碗里,道:“是。令兄是有大胸怀的人,小老儿委实佩服。相比之下,小店拿免单的幌子招客,这伎俩便太上不得台面了。”

苌夕有点迷糊,“你说的令兄......是我的美人吗?”

老叟顿了顿,道:“若是穿月白色衣裳,风度翩翩的那位,便是了。原来二位并非兄弟,是小老儿愚钝了。”

苌夕歪歪头,道:“当然不是兄弟,我们是夫妻。不对,夫夫!”

老叟盛了饭,盖了半勺肉沫,跟汤一起,端到苌夕桌前,和颜悦色道:“如此看来,二位公子的感情甚笃。”

“那是当然!”苌夕喝了口汤,拿筷子捞里头的羊肉吃,“我们美人可是普天第一美,没人可以比得上。”

老叟笑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老话准是不错的。”

“西施?眼屎的别名么?”苌夕一边咀嚼一边问。

老叟一愣,道:“公子如此风趣,你二人相处,定然有说有笑了。”

“那是。”苌夕对别人的夸赞向来照单全收,又喝了一口汤,把粘在嘴皮上的汁水也舔干净,“对了,小朋友你怎么称呼?”

“小朋友?”老叟尴尬一咳,“这个......小老儿今年五十有八,若公子看得起,便唤一声‘陈庖’便可。”

庖,厨子的文雅说法。

苌夕撇撇嘴,心想这个只有五十八的小*孩儿还挺傲气。

“美人怎么叫你来?墨管家呢?”

“令美人......”陈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称谓最为合适,“令美人看样子是要出一趟门,至于贵府的管家,小老儿便不知道了。不过,令美人的工钱给得足,为人还和善。公子放心,每个单日子,小老儿一定上门伺候您的三餐。若是哪个双日子,公子想吃小老儿的菜,派人到长生街的‘陈记羊肉铺’,随意吱一声便行了。”

苌夕摆摆手,道:“没那么多大讲究,美人最多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我们想吃直接去店里,不用麻烦。”不停往嘴里扒饭,那羊肉沫的香味在肠胃里穿来荡去,不过眨眼的工夫,一大碗米饭便见了底。

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看着眼前的陈庖,踌躇道:“嗯......单日子,你还是来吧......”

陈庖笑眯了眼,“诶!好嘞!”

第二日,来的是那个“南方师傅”,虽然菜式颇为清淡,但手艺却丝毫不掺水分。

对于嗜吃如命的苌夕,自然是万分满足,开心得在长条凳上直晃腿。还问了菜名,暗暗在心里记下,等他家美人回来一起吃。

第三日,陈庖。

第四日,南方师傅。

第五日,陈庖。

第六日,南方师傅。

..............

时光飞逝,苌夕忘了算日子,只隐约觉得陈庖来了好多回了。

但是美人还是没有回来。

墨管家也是。

跑去饭厅的脚步逐渐没那么欢快,喷香的饭菜吃得也愈来愈少。

苌夕发现,少了一个人,他做什么都有些空落落的,找不到寄托,不痛快。

每日转来转去,都抱着那件想给沭炎穿上的赤红色衣衫。

想着,指不定哪日美人回来了,就一定要赶紧飞奔到他面前。熊抱住他,蹭他的脖子,*他的嘴唇,而后半撒娇半傲娇地,让他换上红衣裳。

嘻嘻嘻,想想心里就觉得甜。

比蜜糖罐子还甜。

起初,他在海棠林里,没头没脑地闹腾。疯跑疯跳,在花瓣上打滚,粘了好些碎瓣在衣服上。还一人分饰两角,排演他与美人的日常。累的时候,便把那块菱形的宝贝石头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上面的纹路。

闹腾过了,他自己反而觉着没多大意思。

随即,他想模仿他家美人的沉稳性子,所以爬上房顶,敲瓦。每回一呆,便是好几个时辰,然后往下望,看看有没有人从长廊经过。其实,沭炎府上的下人很少,就四五个打扫庭院的。然则苌夕发现,这些下人居然一天要擦拭长廊四次!尤其是那个他害怕的角落,擦了又擦。真是费时又费力!

时日久了,他变得更沉静。也不是悲伤落寞之类的情绪,就是觉得没什么活蹦乱跳的动力,跳不动,欢快不起来。明明是一百三十岁的少年狼妖,却像个一百三十岁的白发老人。他不再上房顶,而是开始待在门口,对着夕阳发呆。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着膝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旁边放着那套精致的衣袍。

看看衣袍,又看看门前的路,那条日复一日凄清的路。

苌夕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两手撑着地,对着街道大喊:“美人,你快回来哦......衣裳都在地上放脏了......”

瘦削的身影在夕阳下,被劈砍得更加单薄。

每回陈庖经过,见到如此光景,心里都难免一绞。但没过多久,又看到那张绝色脸庞上的无邪笑容,便又将这绞痛堪堪压下。

无名的情绪在胸口闷烧,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只觉得若是自家孩子,断然不会让他受这样的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话说^ω^

☆、别离(三)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前头也说了,苌夕不怎么算日子。他判断回赤谷的方式,便是看眉间的图腾。那东西变得鲜红,便意味着闭关的时限快到了。

告别陈庖和南方师傅,跟看门的仆从交代,往后,每年的四月初二才会回来。让美人等着他,不要着急。

表面上仍旧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模样。

为何是四月初二?

因为那日,是他的生辰。某狼幻想着他与美人,你一根我一根地互相喂长寿面的光景,心里一乐,便果断挑了这天。

暮夏,天色渐凉。飞回赤谷的路上,苌夕打了七八个喷嚏。气冲冲骂了贼老天一通,又将将止住——心情不好的时候得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比如......比如什么呢?他一时想不起来,便阴沉沉断了这想法。

到赤谷已经是一炷香之后,闭关之前,先要请示狼王。

于是恭恭敬敬地,敲开狼王殿的大门。

得了允许进入的命令,才微微弯腰,轻手轻脚走进去,在正殿中央跪下。

“师傅,我回来了。”

在狼王面前,苌夕一向比较乖巧。

(也不敢不乖巧)

旦逍屏退了两位商议族务的长老,掐指算了算日子,道:“这回还算及时。”

苌夕点头,既谦逊又懂事:“多亏师傅,在徒儿眉间的图腾上施了一个小法术,会变颜色提醒徒儿。”

旦逍嗯了一声,又道:“这个法术也只管用一次,日后还需你自己约束。”

苌夕十分有担当地点头,笑道:“是,徒儿知道了。”

旦逍见苌夕风尘仆仆,也没立即安排他去闭关,道:“休息一两日再去珞峡罢。”

珞峡,在赤谷幽僻之处,峡中有许多山洞,是闭关修法的圣地。

向来爱占小便宜的苌夕,一反常态地拒绝了这个便宜,道:“不了,徒儿今日就去。”

旦逍一顿,道:“勤勉是好的,然则却需谨记,不可急功近利,错过磨刀的工夫。”

闭关,需将妖身状态调到最佳,否则极易被反噬,陷入魔症。

苌夕似是主意已定,道:“徒儿知道,徒儿这些日子想了许多,觉得以前偷奸耍滑太不应该,今后一定好好修法,回报师傅。”

旦逍直觉他的性子有些转变,也没刨根究底地问,只道:“如此甚好。”他想了想,又道,“之前有人跟孤说了情,孤准你每年出关一日。”

“多谢师傅。”苌夕笑弯眉眼,心想首南可真是厉害,便又道,“师傅,徒儿想跟首南也道个别。”

闭关之后,一年才能见一回。

旦逍冷不丁抬眉,“他不在赤谷。”

苌夕一怔,忙不迭问:“不在?他去哪里了?”他心里慌,像被剜了好大一块肉,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旦逍仍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孤没问,不过,以后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苌夕更加讶异,百般不解,“为什么?”

旦逍冷冷道:“不在便不在,何来缘由。”

“才不会!”苌夕着急地站起身,十分笃定。

旦逍隐隐不悦,道:“怎么,为师骗你不成?”

苌夕的乖巧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急得跺脚,道:“反正首南他绝对不会轻易离开赤谷,不会的,不可能,我都知道。”

莫首南痴情,有旦逍的地方,他甘愿倾尽一生守候,怎可能甘心离开?何况,还带着重伤。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叫够那老鸟“师母”。

“知人知面不知心。”旦逍皱了眉头,“你字不认识几个,还自诩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首南,师傅才一点不知道。”苌夕陡然爆发,心里的难受像开了闸了洪水,一股脑往外涌。“师傅认字比我多,但也没有首南多。师傅才一点都不懂他,一点都不知道他。”

旦逍的声音愈来愈冷,道:“小嘲月,这便是你跟为师说话的态度?为师没教你师徒尊卑么?”

苌夕更加气愤,虽不知道这气愤从何处来,却全都化作了现在,他跟旦逍斗嘴的胆量。

“我叫苌夕!我早改名字了,师傅一直忘记。师傅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不挂心别人的事情,不挂心别人的心情,更不挂心别人的感情。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顾惜面前的人,每次都拒人家千里之外。哼,人家亲近你是因为喜欢你,要是不喜欢,谁乐意热脸贴冷*股!”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旦逍一掌拍上桌案,发出惊雷般的巨响,“放肆!”

苌夕红了眼眶,他觉得流眼泪没出息,所以眼睛再酸再胀他都憋住,声音愈来愈响:“我当然放肆,我就放肆!反正美人不告而别,首南也不告而别,就剩我一个。我本来就没朋友没亲人,从小至大,一起聊天的只有首南一个,让我掏心掏肺的只有美人一个,现在这两个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师傅冷冰冰。”赤红色的眼眸变得更深,仿佛有血液滚动。喉头哽咽,吼道:

“我才不干!”

旦逍似是明白了什么,徐徐起身,垂眸凌视他,道:“你与那凡人生了事端,有气有怨,冲那凡人去发。”神情寒冷,宛若冰霜,厉声道:

“敢拿孤作出气筒,你还是第一个!”

一句话,让苌夕宛如被泼了一桶凉水,把怒火浇得干干净净。

他不是气师傅,是气美人么?

他觉得不可信,师傅在推卸赶走首南的责任。

苌夕向来迟钝,很多情绪都是别人告知他,他也仍旧反应不过来。何况他内心深处,把沭炎视作珍宝,自以为不会跟他置气。

故而,他觉着旦逍......不讲道理!

“才不是这样,我——”

正当苌夕思量怎么据理力争的时候,门外的一声叫唤打断他的思绪。

“——狼王大人......狼王大人!”

是红芝的声音,虚弱且急促。

“求狼王大人救命......求狼王大人救救首南公子!”

听到搭救对象的名字,苌夕脸色煞白,嗖地飞去把门打开,惊慌道:“怎么回事!”

只见红芝无比狼狈,吃力地磕着头,头发杂乱,血污覆盖了半张脸。

她见到苌夕,一点一点爬过去,眼中噙着泪,喃喃道:“救他......救他!”

苌夕顺着红芝的眼神望去,只见台阶下躺着一人,浅蓝色的衣袍已被血染成紫红。双腿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脚踝的白骨,从皮肉中突出一截。整条右臂已然不见了踪影,血水不断从碗大的伤口溢出。

苌夕错愕着摇头,眼珠子颤抖得厉害——这不可能是首南。

不可能是那个,像月光一样优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评价苌夕?

我先来:看上去很花心,其实很专情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心结(一)

莫首南出赤谷没多久,便碰上了阳巅的道士。冤家路窄,这道士恰是数年前,被莫首南偷窃的那一个。

积攒多年的仇恨终于寻到了债主。

那道士是阳巅的一位长老,莫首南法力虽然不低,却也不及他,交手不到半日便被制服。何况,那道士心肠狠辣,并没有一开始取他的性命,而是一丁一点折磨他。

扭断双腿,砍去右臂,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无数伤口,生也不能,死也不能。

每每昏死过去,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又会用各类珍药将他救回,待意识恢复些许后,又开始折磨。

末了,是红芝解救的莫首南。她没有光明正大地打赢道士,而是偷袭。

她身为左青长女,父亲谋反,她自然也会被连坐。左青伏法之后,她便被逐出嘲月籍。走之前,她偷拿了左青生前的斗法宝物,一直远远跟着莫首南。

眼睁睁看他受尽折磨,却不敢打草惊蛇。

直到黎明前,那道士打盹,红芝才找到下手的机会。

然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况对手还是阳巅长老。饶是她手握宝物,也在那道士咽气之前,遭之重伤。

随后,便是她一步一步,将莫首南驼回赤谷,在狼王殿前,奄奄一息,求人救命。

“你一定救他!你一定救他......”红芝死死攥着苌夕衣角,死死瞪着苌夕,仿佛一定要得到某个承诺。

苌夕木讷,呆痴地望向那个紫红的,狼狈不堪的身影,道:“好,好......”

旦逍从殿内跨出,魁梧的身躯投下一块阴影,冷冷道:“既已出赤谷,生死存亡,与赤谷皆没有干系。”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红芝听到这话,周身瑟缩,喉咙里颤出阴沉冷笑,愈来愈响,愈来愈凄厉,仿佛要将空气撕开一条口子。

“哈哈哈——你好......旦逍,你好!哈哈哈——”

她的眼神倏地清亮,苍白脸色也添了些神采。

连苌夕也看出这是回光返照。

红芝将凌厉眼刀剜到旦逍身上,用尽毕生的气力,恨恨道:

“我红芝......活了四百七十八年,没见过比你更寡情鲜义之徒!旦逍,我诅咒你,诅咒你与相爱之人阴阳两隔,生生世世,永不相守!”

目眦尽裂,眼珠子上的血丝都要爆出,凄厉吼道:“生生世世,永不相守————”

语罢,香消玉殒,世间再无红芝。

..................................

苌夕钦佩红芝敢爱敢恨,拜托下玄长老做主,把她安葬在赤谷的绾湖边。那里四季如春,百花接连绽放,是个美且静的好去处。

下玄长老是狼族八百年的老臣,一向重情义,分善恶。即便左青的罪行罄竹难书,但其女红芝委实无辜。于是爽快地应了苌夕,上报旦逍时,洋洋洒洒罗列了安葬红芝的十大益处。

只不过旦逍似有另外的心事,并未多作阻拦,只将此事全权交由下玄处理。

妖灵殿中,空气中隐约泛着药香。

“鸟禽一类,手臂便是翅羽,失了翅羽,便也算是丢了命了。”赤谷的医圣连连叹息,如是说。

苌夕一凛,道:“那他,没了右臂,又废了双腿,是否再活不成了?”

医圣摇头,道:“活,还是能活的,不过也只是苟延残喘,不能行,不能飞,吃喝都得旁人照料,如同废人。自尊稍重些的妖,皆受不住这样苟活。”

苌夕眼眶酸痛,第四十九次把眼泪*回去。这两天,那东西没掉下来过一次。只哽咽道:“他不是脆弱的性子,只要有一丝可能,他皆不会放弃。”

医圣沉思,道:“妖灵的意思,老夫明白了。”

“医圣大人。”苌夕想起长生街的奇货居掌柜,道,“我听说,银狼的毛发也可治病,不知道是否属实?”

医圣道:“有这个传闻,不过也只对凡人管用。对首南公子,却是不行的。”

苌夕落寞垂下头,像暮秋被虫蛀透的朽木。

医圣又道:“妖灵还请宽心,小臣定当竭力。”

苌夕深深行了一礼,道:“拜托您了!”

“小臣的本分。”医圣还礼,犹豫道,“狼王大人那边......”

苌夕打断他,道:“不必知会师傅,他知晓的越少越好。”

若知晓得太多,指不定又来赶人,雪上加霜。

“是,小臣明白。”

苌夕回首,望向床上不成人形的莫首南。那日看着红芝咽气之后,他不顾旦逍阻止,毅然把莫首南留下,找医圣救治。

莫首南当初离开赤谷之时,苌夕不在,却也知道是旦逍赶的人。

故而,往日对旦逍忌惮不已,只敢翻翻嘴皮的苌夕。近两日却猛地爆发,敢直接甩脸色,敢破口大骂,敢违抗师令。

当然了,最后还是很没出息地,跟孙子一样,奉茶认错。

不过他虽没出息,倒还算有原则,认的错,是不分尊卑的态度,而非恼怒的缘由。

....................................

莫首南醒来,已是几日之后。

那双柔和的眸子睁开,苌夕便激动地在床边蹦上蹦下。

莫首南疲倦地眨了眨眼皮,虚弱到:“你做什么?”

苌夕猛然回神,怕是做梦,便用力地揉揉眼睛,小心翼翼道:“你,你是真醒了吗?”

莫首南看着他,吃力地勾起笑容,缓缓道:“若是假的,你不就傻了么。”

苌夕委屈地瘪了嘴,忍了好多天的眼泪终于寻到出口,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啊——你真的太坏了你!亏我还想着闭关前跟你道个别,你呢?你走都不说一声你!哇——”苌夕一边嚎一边骂街,“太没良心了啊你——”

莫首南歉然,道:“对不住......当时走得匆忙。”

苌夕不买账,委屈地擤鼻涕,道:“走的匆忙不知道来找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里!你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有多慌有多难过吗——”

“是我没考虑周全。”莫首南伸出左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别气了。”

“哼!我就气,要你管!”嘴壳比生铁还硬,但还是没有抽出袖子。

莫首南叹气。

思量片刻,咳了咳,道:“你不是要去闭关么?狼王大人怎么准许你拖到现在?”

转移注意力,他向来是一把好手。

果然,苌夕一愣,忘了抽泣,绞尽脑汁地找理由。

“我,我明日就去。”

莫首南叹了一声,道:“明日复明日,你早一日闭关,不是也早一日出关么?修炼了**,以后在你师傅面前,也能抬起头不是?”

“话,话是这么说了......但是......”苌夕欲言又止。

莫首南一眼瞧穿,道:“你有心事?”

苌夕咬着下唇,“嗯......”

“什么事?”

苌夕叹气,抬起红肿的双眼,道:“......美人走了......”

莫首南一怔,道:“怎么会?”

...........................................

屋檐的小风铃在风的拨弄下,叮叮作响。

事情的来去,苌夕绞着衣袖,说了个七七八八。

莫首南始终不言一词,垂耳聆听着。

末了,苌夕耷拉脑袋,无精打采道:“就是这样了......”

莫首南想了想,道:“他留的那张纸,给我看看。”

苌夕不乐意,道:“你怎么不看石头,看字条?”

莫首南无奈,道:“那石头是他留给你的信物,字条上才是想说的话,我不看它看什么?”

“哦......”苌夕勉强理解,于是掏出纸条,谨小慎微地展开,道:“两行,十个字。”

莫首南下意识拿右手去接,却发现肩膀以下都是空的。于是收敛了眼里的异色,伸出左手,接过信纸。

将自卑掩饰得几乎天衣无缝,甚至,还半开玩笑地看着苌夕,道:“你是时候学识字了。”

“我马上就学的。”苌夕没有发现异样,翘嘴凑过去,“美人写的什么啊?”

莫首南瞧着隽秀的字体,一字一句念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哦......”苌夕似懂非懂,“那是什么意思啊?”

莫首南勾唇,浅笑。

苌夕心里一紧,道:“他,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莫首南深深吸了口气,怅然一叹:“你真是好命阿......遇到这样一个人......”

“啊?什么意思?”苌夕有点懵,“这,这句诗说的什么啊?不对,这是诗......吧?”

他分不清,诗是那种每句字数一样的,还是长短不一的。

莫首南不急不缓,道:“你跟他说过,以后每年会回去一日么?”

苌夕摇头,道:“还没。不过,跟家里的下人说了,每年四月初二回去。”

“也就是说,只要他回府,即便没看到你,也会知道这消息?”

“嗯。”

莫首南心中的石头落地,道:“那你不必急了,赶快去闭关,等来年回去见他。”

苌夕一头雾水,道:“什么什么啊?怎么就来年回去见他了?你卖的什么关子?快说快说。”

............................................

小剧场:

狼王殿中,空气被压迫得凝滞。

旦逍语气仍旧冰冷,道:“醒了么?”

医圣垂下头,恭恭敬敬道:“还没有,恕小臣直言,首南公子这回,恐怕......”

旦逍眉头一拧,“该用药便用药,还用孤教你么?”

医圣慌忙跪下,“狼王大人恕罪,这不是用药不用药的事。恐怕......”他斟酌再三,终究还是开口,“小臣斗胆,请狼王大人......五百年的修为。”

旦逍没多想,“好。”

医圣惊愕抬首,“您——”

“——此事,你知,孤知。此外,再无第三者。”

“......是。”医圣琢磨,道,“那过会儿,小臣将妖灵大人引开,接下来的,便拜托狼王大人了!”

“嗯。”旦逍冷冷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孤是让他早点好,早点出谷。”

医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垂首道:“是。狼王大人不必与小臣解释,小臣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莫首南的定位?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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