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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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丁氏后, 她将姜妙音召来,姜妙音一进殿中,就发现气氛不对,南珊将手伸出, 放在桌上,她立马会意。
放下医箱,替她细细把脉,右手号过, 换成左手,慢慢眉头深锁, 看了看南珊,眼中有丝震惊和担忧, 南珊心一沉,“说吧,有什么说什么, 我受得住。”
姜妙音收回手, 深吸一口气, 语气平淡轻松, “倒不算是什么大问题,臣有法子,只不过娘娘,您被人下了绝子药,此药是绝子药的珍品,极为阴毒, 只要服下一点,女子就会永生不育,所幸你或许是不经意沾到少许,虽有些棘手,倒也能解。”
南珊惊疑,她的身边侍候的人少,都是亲近的人,是何人给她下的药,孟家那几个女人如此肯定她不能生养,必然是知情人,或是下毒者。
姜妙音收起医箱,“娘娘,臣要请假出宫一趟,多则一二月,少则十天半月,你若还有事情,就召樊太医,臣会尽快配出解药,保证药到病除,您不必担忧。”
她说得轻松,可南珊却觉知道此事必定很棘手,要不然她就不会要出宫,必是去寻找难得的药材。
南珊也不以为意地点下头,“好,你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这次又要劳烦你,让你们新婚夫妻两地分别,我有些过意不去。”
“皇后言重,臣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妙音告退下去,与自己的夫君细细交待一番,悄然离宫。
她一走,南珊静坐没动,凝眉细思,下毒之人是谁?
不一会儿将杜嬷嬷叫进来,她的脸色凝重,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杜嬷嬷刚才在外面听到一耳朵,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娘娘,奴婢失职,请娘娘责罚。”
南珊看着她,“起来吧,此事不宜声张,本宫少出宫门,甚少与他人接触,宫中吃食用品,皆层层检验,究竟是何时中的招,毫无端倪。”
杜嬷嬷细思,也毫无头绪。
猛然,南珊想起孟瑾癫狂的话,那日在地牢中,得知她要终身幽禁,放声大笑,等她走出地牢,还听到她的声音,“你会后悔的,南珊,本宫等着你人老色衰,无子无宠,还有何底气张狂,本宫会等着的。”
孟瑾如此肯定她定会无子无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药就是她下的?
一个无子的皇后,能有什么下场。
她是不是还是想别人想得太良善,太过仁慈了?她放孟瑾一条生路,孟瑾却要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凌重华回来后,南珊恢复往日的样子,与他一起用膳,杜嬷嬷则在外面站立不安,心中后悔,她日夜盯着,究竟是谁害皇后,若让她查出,必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南珊故意找着愉快的话题,“夫君,你还没见过小南璜吧,长得可真像我,胖乎乎的,小手上全是窝窝,看着就让人欢喜。”
他抬起头,“嗯。”
“你嗯什么,我娘说了,小南璜现在可是南家宝,侯府庄子两头跑,抢手得不行,况神医还配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药浴,说要让小南璜成为一个骨骼清奇的好苗子。”
况桤山倒是有这个本事,他不语,听她继续说。
南珊又道,“最近事多,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出宫,你明天不是休朝吗,要不我们出去散个心吧。”
“好。”
翌日,他们出宫,当然要带上大虎,三人去宫外,直奔庄子。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庄子上的老人镇定许多,将他们请进去。
院子里的中间,放着一个小木圆桶,精光光的胖婴儿坐在里面,况神医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托着他的身,见到他们进来,将婴儿提起,行礼。
胖乎乎的婴儿肉嘟嘟的,两眼好奇地看着他们,行过礼后,况神医告一声罪,又将小南璜放进桶里,南珊蹲下来,“璜哥儿,还认不认识我,我是姐姐。”
小南璜咿呀一声,况神医分外得意,“小公子聪慧,肯定能认出皇后娘娘。”
等小南璜泡好澡,况神医将他穿好抱进室内,里面凌重华与祖父祖母坐着,祖母自然地接过小孙子,原本清冷的脸上,全是慈爱。
况神医道,“陛下娘娘,只次正是野物肥美,果红叶黄之时,庄子里山货野物都有。”
南珊高兴起来,“看来我们这次来得正好。”
一行人兴冲冲地来到田庄,果然与上次来时景象不同,上次还是万物枯黑,现在却是一片收获的气氛,空气中都飘着果子的芳香,大虎吼叫一声,撒开腿跑出去,不大一会,就叼来一只肥肥的山鸡,况神医将山鸡取下,它又窜出去,如此几回,收获满满,午膳就有口福了。
况神医也大着胆子顺一下大虎的毛发,提着野物下去处理。
田梗上只余夫妻二人。
南珊闭目呼吸这秋日的稻香果香,觉得那不孕药带来的烦闷心情,好转不少。
身边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那么喜欢南璜,不如将他接到宫中做伴。”
她睁开眼,“你都知道了?”
“嗯。”
“南璜长得像你,又是你亲弟弟,再合适不过。”
“你是认真的,如果选择南璜,如何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再说姜小姐也说,这药有解,此事以后再议吧,待此毒一解,我们立马生孩子,好不好?”
“好。”
旁边的大虎静静地趴在地上,听着他们说话,眯下眼,似睡非睡。
没过几天,宫内宫外,朝上朝下,都知道皇后娘娘不能生的事情,大孟太妃逗弄着孙子,笑得开怀,“本宫的晔儿,看这泰然自若的霸气,生来就不凡,有些人以为夺走别人的东西,就能安然享受,孰不知老天爷看着呢,夺走的东西自然要还回来。”
孟宝昙坐在下面,不语含笑。
太上皇将惠南帝叫去,“朕知你独宠皇后一人,现皇后不能生养,朕也不说让你纳妃的事,免得你心中不舒服,怪罪父皇,你四皇弟家的晔儿,还不足一岁,就沉稳有度,堪当大材,这江山是凌家的,自是由凌家血脉继承,你将晔儿过断,养在皇后名下,对祖宗也是交待。”
凌重华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凌家血脉,皇宫之中,哪里还有凌家血脉?说起来,是他对不起祖宗。
太上皇见他不表态,有些动怒,“怎么,你不愿意?”
这个三皇儿,自从登基后,越来越不将他这个父皇放在眼中,他自问以前对这个儿子颇多偏爱,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
“太上皇如何肯定皇后就不能生,皇后年轻,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吃药调养就是,这皇嗣一事,太上皇就不要*心,朕看这安昌宫内,颇为冷清,不如再进些人,也好热闹些,给太上皇解个闷。”
太上皇气结,他们在谈过继的事情,什么时候扯到自己纳妃,不过安昌宫现在看着一片死气,老妃子们的脸他已不想看到,再纳几个年轻的新妃,也未偿不可,这个儿子倒还算有心。
只是又拉不下面子,瞪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好意思再提过继一事,眼睁睁看着他出去,然后狠狠发了一顿脾气。
第二天,就有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送到安昌宫,统一封为太妃,太上皇本来满肚子气,被几个美人儿娇滴滴的声音给哄得心花怒放,几个美人儿知情知趣,各有千秋,冷艳有,才女有,娇媚亦有,又颇懂得男人的心思,几句巧妙的话,就让太上皇听得心情舒坦,将过继一事抛在脑后。
大孟太妃恨得老脸扭曲,用小皇孙也唤不回太上皇的心,气得暗地里骂他,想起那日孟瑾骂过的话,也小声地骂一句,窝囊废。
朝中大臣不同意过继的多,皇后不能生,陛下可是身体康健,天下女人何其多,广纳后妃就可解,还愁没有皇子,陛下独宠皇后,可由皇后择皇子,养在膝下,充做嫡子,两全其美。
尤其以家中有女的大臣最为活跃,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里暗思皇后可真是个没福气的,帝王独宠,千百年来不见几个女人有这样的好命,可偏偏是个不能生的。
一时间,上奏请求皇帝选秀纳妃的折子又堆满案头,凌重华看着这些折子,不发一言,龙极殿内鸦雀无声,大臣们垂首低眉,不敢直视帝王的威严。
凌重华看着大臣们,广袖一扫,折子纷纷落下台阶,落在众臣的脚边,大臣们低着头,正好可以看见折子,这一看不要紧,上过折子的大臣脚边的折子都是自己的,陛下好武,他们知道,万不会料到武功居然如此出神入化。
殿中噤若寒蝉,如冰封一般,大臣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殿上的帝王走下来,龙袍摆上的金龙怒目伸爪,龙袍从大臣们的面前晃过,大臣们不敢抬头,只听见冷如冰雹的声音,“各位臣工,朕曾说过后宫之事,不用你们*心,最近京中谣言丛生,朕必会追究,皇后无事,凌氏江山必会后继有人。”
他走着,在常大学士面前停下来,“常爱卿对于朕的家事尤为上心,朕万分感动,无以为报,听闻爱卿家中有一女正好待字闺中,不如朕替她指一门婚,也好表达朕的一番心意。”
常大学士嘴里说着不敢,人也跟着跪下来,瑟瑟发抖,面露惊俱。
“程太傅是皇子们的老师,虽然朕从未有幸听过太傅的课,但太傅为皇家付出良多,朕心存感念,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两件心事一并了却,太傅大公子年已弱冠,尚未娶妻,朕特将常大学士的嫡长女,指给令公子为妻,你们意下如何?”
程太傅大喜,他的大儿子因小时有痹症,一只脚行走不便,高门大户的小姐看不上,低门小户的,妻子又不甘心,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着落,常大学士的二女儿是嫡出,按嫡系排是嫡长女,此等好姻缘,怎能不让人欢喜。
相比程太傅,常大学士的脸色就如丧考妣,他的嫡长女才情长相都拿得出手,还想用她博一番富贵,却没想到配给太傅家,太傅家的那位长子在京中都是有名的,他当然听说过。
可天子赐婚,他不敢不从,还要表现出感恩戴德,心中却是万分后悔。
大臣们不敢再进言,凌重华眼中的冷意森寒,这些大臣,若再敢有人打他的后宫主意,他不介意,再多赐几次婚。
想到妻子,深有歉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让人钻了空子,她被人下药,他居然没有查出下药之人。
正阳宫中下人极少,能够近皇后身边的没有几人,杜嬷嬷是最为亲近的人,并无可疑,殿中的吃食用度,乃至衣服鞋袜,他都亲自派人查验过,并无不妥,究竟是何是中的招?会不会是在行宫之中?
姓孟的女人?
是不是她?
看来,他还是太过心软。
幽禁在冷宫的孟瑾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子,龙袍加身,外置黑色披风,芝兰玉树,却如高山雪峰一般,寒气*人。
他静地在她的面前,“说,何时下的药?”
孟瑾眼中的痴迷散去,眼前的男人可不是太上皇那样的废物,不仅有长相,手段更是毒辣,她自以为高贵地笑一下,“什么药,本宫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皇后身上的药。”
她笑起来,风情万种,“陛下说什么,皇后被人下了药,本宫可是半点也不知情,就不知皇后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本宫?不过是一个废人,已昭告天下的死去之人。”凌重华看着她,犹看一个死人,若不是南珊求情,他根本就不想让她活着,居然还敢下黑手,简直找死。
孟瑾被他的眼神骇得笑容僵在脸上,“陛下,不是我下的药,真的不是我,是不是南珊告诉你,是我下的药,她这是在诬蔑,她一直嫉妒我,嫉妒我比她有才,比她长得好,陛下可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
“不知所谓,你是谁,她又是谁,嫉妒你?天大的笑话。”
“陛下,我说的都是真的,请您相信我。”
他转身,挥下手,外面闪进一位黑甲金卫,手中的长剑发着森冷的光,孟瑾大叫,“陛下,我还有话要说。”
黑甲金卫退下去,他慢慢又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抖了几抖,“陛下,我知道皇后的秘密,陛下可千万不要被她所迷,她根本就不是此间人,而是异世孤魂,您是天子龙身,自然不怕,可她一个妖邪,迟早会坏尽凌朝江山的龙气,陛下可不能为她所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孟瑾说完,期盼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震惊和嫌弃,却什么也没有,男子平静依旧,良久,“那你说,对于这样的人,该如何置为好。”
她舔下干裂的唇,阴狠地道,“陛下,妖魔附于人身,杀之不死,烧之亦可再找人附身,唯有求来佛门符咒,趁人未死,孤魂未离体时用锁魂钉将她钉在桃木板上,再用符咒分别封住各处生门,将此野鬼困于桃木板上,永世不能超生,不能轮回。”
他嘴角露出一个森寒的笑意,“孟太妃此法甚好,朕对于此等妖邪之人,必不会心慈手软。”
孟瑾心一喜,“陛下圣明。”
“想不到孟太妃对妖魔之事,如此清楚,朕必然会以此法好好安葬太妃。”
什么?
“陛下,是皇后,不是我。”
他森然一笑,绝色的脸恍如鬼魅,“孤魂何俱之有,朕也是,但却不希望世上还有同类,孟太妃的法子极妙,朕就依你之言,让你在那桃木板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她被吓得肝胆俱裂,不也相信听到什么,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能听到一个帝王说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她是不是死期将至。
急急道,“陛下,我是的,都是一路人,就不要自相残杀,我发誓,绝不将听到的话说出去,求陛下饶命。”
凌重华冷笑,手微微地抬起,孟瑾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应身倒地,晕死过去。
自寻死路,不可活。
她教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两个时辰后,他慢慢地走出冷宫的门,入秋的天气带着几分凉意,吹起长长的披风,脸上森冷,如天上的寒月,漠然清寒,偏僻的小路上,月色将的身影拉长,他走得很轻,如在飘一般,形如暗夜幽灵。
孤魂野鬼,何俱之有,她是,他亦是。
子嗣?
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那些人以此来迫他过继,痴心妄想,能出一个凌成峰,就还会有下一个养子,凌家列祖列宗,若要怪罪,等他日后下去,自会请罚。
他只要今生,能得她相伴,足矣,哪管来生,哪管什么转世轮回,若谁敢拦,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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