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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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00】
尼克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自己的书房里喘气,他的舌头在口里打转,想除去那股强烈的金属味。他觉得很冷,有可能是因为他这次跳跃时满身大汗的缘故。他的裤子和上衣因为那场车祸以及在地上爬行而被弄得破破烂烂,也沾上了不少泥土。他的双手发抖,肾上腺素仍在体内狂蹿,指关节发白,手上仍紧抓着手枪,还有……
他仍紧抓着那个圣克里斯多夫奖章。它和其他无生命的物品一起,如金表、手机和衣服,一起跟着他回到了过去,此时,链子在他握紧的拳头底下摇晃。他举高链子,凝视着奖章表面的缺口,上面那充满讽刺的字句仿佛在呼唤他。奇迹将会发生。
尼克差一点就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脸了。他心中无比挫败,他就快要抓到凶手了,但犹豫片刻的代价却如此高昂。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人的面孔,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他看着手中的银色奖章,想到自己起码拿到了那人的东西,也记得车牌号码是Z8JP9。
尼克又打量自己,看到身上破烂的衣服和撞伤的脸,便赶紧跑出书房,穿过客厅和前厅,准备上楼去洗澡。不能让茱莉亚看到他这个样子。
“尼克?”茱莉亚从厨房喊他,“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
“我只是要去冲个澡。”他大声回答,继续往卧室跑去。他很高兴又听到她的声音。
“等一下,我一整天都没见到你!”她大喊。
尼克不回答,直接冲进浴室,关上门,迅速脱下衣服,拧开冲澡间的水龙头,算他幸运,在停电之前水塔里还有热水。他打开百叶窗让光线透进来,茱莉亚的雷克萨斯就停在外面。虽然他已开着这辆车去猛撞凶手的蓝色雪佛兰,甚至把车头给撞烂了,然而,它现在却好端端地停在车道上,打过黑色车蜡的外壳连一丁点刮痕都没有。
他转身时瞄到镜子,看到自己先前没有注意到的伤势。他左眉上有两处被气囊弄的伤,右脸颊也有一道割伤。这些擦伤、泥土和污垢使他看起来像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而他自己的感觉亦同。
他把手枪藏在一叠深蓝色毛巾里后跳进冲澡间。热水冲到尼克的皮肤时,他瞬间意识到这些伤口。他的身体状况比经历一场激烈的冰球赛后还要惨。他追杀害茱莉亚的凶手时从车上滚了下去,随后又被枪弹堵得动弹不得,但他从不曾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过。他这一生从不曾如此坚决,也从不曾打过这种硬仗,他因心中存有一线希望而全神贯注,对茱莉亚的爱驱策他勇往直前。
他迅速擦了香皂,冲洗干净,不到两分钟就洗好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只剩八个小时可以查出阻止凶手的方法,而唯一解决的方式就是先找出凶手为何要追杀她。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茱莉亚站在门口,指着地上那堆染了血的脏衣物。
尼克将厚厚的白浴巾缠在腰上。
“我的天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他脸颊的割伤,吓得大叫。
“没什么大不了。”尼克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没什么大不了?有人把你的脸割伤了吗?”
“那你应该看看戴大都会棒球帽那个人变成什么样。”
“你出了什么事?”
“车祸。”
“车祸?谁的车?”
他瞥了瞥窗外那辆停在车道上的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生命在倒退,一切都因逆转的时间而重来。然而,他能感觉到移动时的疼痛,他也清楚地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事情都会这样不断重来。
“我停下车协助一个车子不小心掉进水沟的人,不小心滑了一下。”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很显然一个字也不信。
他很快走过她身旁来到衣柜前。“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没搭上那班飞机。”
“你故意改变话题。”
尼克丢掉浴巾,迅速穿上内裤和牛仔裤。他发现自己的皮夹仍在抽屉里,感到非常惊奇。他的皮夹在晚上九点时被警察拿走,现在又在四小时前出现。它一直都放在这里,直到五点半时才因为要对信用卡号码而拿出来。他甩掉这种扭曲的似曾相识感,转身以极其严肃的表情面对茱莉亚。“茱莉亚,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下了飞机。”
茱莉亚盯着他好一会儿,口气终于缓和下来,但仍带着不悦:“我今天早上坐那班飞机是因为要赶去波士顿开个会。我在位子上坐稳之后,跟一位老太太聊得很愉快。”茱莉亚像突然领悟了某些事般顿了顿,她的怒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伤,“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凯瑟琳,她正要飞去波士顿见生病的丈夫。虽然她没提,但我想他可能快死了。虽然她内心痛苦,还是很感兴趣地用诚挚的绿眼睛看着我,问我过得好不好。”
茱莉亚停下来,泪如泉涌。尼克的手轻触她的脸颊,温柔地安抚她,把她拥人怀中。她开始低声啜泣。“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们坐在那架飞机上时,眼神都充满希望。”茱莉亚的声音哽咽,“有的准备去会见朋友或亲人,有的可能去出差,答应孩子会早去早回,还有人要去度假,却没有一个人想到他们很快就要……”
“茱莉亚,”尼克温柔地说,试着把她拉回现实,“你为什么会下飞机?”
“有人抢劫。”她仰望着他。
“抢劫?什么抢劫?”
茱莉亚从尼克怀中离开,走进浴室拿面纸擦泪,抹去心中的悲痛。
“枫树街那里有一栋殖民时期的大房子,大家叫它华盛顿大宅,它属于一个名叫夏姆斯·汉尼寇的人所有。这个人现在至少有九十岁了,你知道,九十岁真的很老了。屋子外观有新英格兰式的白色护墙板,还有黑色的百叶窗、木造屋顶……”
“我知道那栋房子,茱莉亚。”尼克催促她赶快说下去。
“那栋屋子看起来有点像殖民时期的古迹。他们曾改装过内部,用钢筋水泥强化屋子的结构。那房子是汉尼寇的家,里面不但有他的办公室,还在地下室存放了很多物品。”
“存放了什么?”
“汉尼寇家族从1886年起一直是爱康莱纳公司的客户。夏姆斯的祖父伊恩·汉尼寇是爱尔兰裔的大地主,也是威士忌酒厂的老板,他喜爱收藏战争武器和古董,从世界各地收集了很多异国武器,有斯里兰卡的短剑、镶钻的土耳其马刀、日本封建时代的武士刀、中国的长矛、英国和西班牙骑士时代的古剑。他对这些东西很着迷,拥有很多饰满金银珠宝的手枪和来复枪。这些东西很诡谲,精美武器的唯一目的竟是置人于死地。
“伊恩的儿子斯蒂芬·弗朗西斯的品位就比较传统一点。他收集美术品、雕像、珠宝和雕刻品。可斯蒂芬的儿子夏姆斯却热衷慈善事业,他会把收藏品借给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但不肯售卖。我不确定你是否记得,大概几年前,我被指派担任处理汉尼寇家所有事务的律师。枫树街那栋建筑的安防系统如果遭人破坏,我就是负责此事的联系人。”
“所以你在飞机上收到了消息?”尼克满怀疑惑。
“不是收到消息。”她微笑着说,“不过也差不多,我是收到短信。”
“他们偷走了什么东西?”
“他们拿走了绒布袋里的两百多颗钻石、四把金剑、两把银剑、三把马刀、五把镶了珠宝的短剑、三把镀金的手枪和银子弹。总价值超过两千五百万。”
尼克仔细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认为她未来的死因百分之百跟她现在告诉他的事情有关。“那你下飞机后做了什么?”
“直接赶去那里,我不确定是否真的发生抢劫案,可能只是假警报而已。”
“那警察呢?”
“汉尼寇家的人不太信任警察,所以遇到这种事情的程序是先通知我们,只要有人未经允许进入地下室的保险库,电脑就会自动发送电子邮件和短信给我,如果我们觉得有必要才会通知警察。汉尼寇认为警察只比罪犯好一点,谁知道这些人指责小偷的时候会不会在调查中私下中饱私囊。”
“他有点愤世嫉俗,”尼克说,“你不觉得吗?”
“他们喜欢说是与众不同。”
“这是某种唱高调吗?”
“如果你见过他想法就会不同了。他很可能是我见过的最理性、最和善的人。我第一次被指派处理他的事务时,他寄给我一张亲切的字条,他带我去吃了好几次午餐。他相当迷人,又有智慧,对我的生意、事业和生活提出很多很好的建议……”
“我应该吃醋吗?”尼克问。
“这个嘛,他身家四十亿,就一个九十岁的绅士来说,他相当英俊。他不常出门,有一个多月不曾离开他那栋新英格兰的夏屋了。每个人都认为他是个神秘之人,时常匿名捐钱、做善事。每当有大笔捐款出现却无人能追踪到捐款人时,都会被认为是夏姆斯捐的。”
“所以真的是他吗?”
“要是我知道就不叫匿名了,不是吗?”茱莉亚笑着说。
“他知道他被抢了吗?”
“我看到那些东西失窃之后,第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他。我跟他的助理联系,她说会转告他,他们那时正在忙着处理别的事。”
尼克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突然生起气来。“你自己跑去那个地方?你怎么知道那些抢匪是不是还在现场?”
“呃……”她的脸色立刻泄露了答案。
“这不是律师的工作,而且你也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他一个月多付我们两万五千块,我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而且,我现在也一点事都没有啊!”
“但是……”他没说完这句话,而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听着,我没事,而且你也看过我皮包里那把八角形的钥匙。我知道你见过那张通行卡,我也告诉过你那是做什么用的。”
“你只跟我说那是客户家的,你没提过你还身兼保安。”
“这是客户机密。”茱莉亚说。
尼克打断她:“如果那把钥匙和通行卡是进入这栋豪宅的方法,你为什么随身携带?”
“那把钥匙是很特别的,上面有八个字母,每个字母都得搭配一个特定的日期。今天正好是D日,如果你不知道怎么算出开锁规则,那就只有八分之一的成功机会。此外,你还要刷麦格纳磁卡、输入社会福利卡号码……光有那把钥匙根本没有用。”
“茱莉亚,你只说那是某人的家门钥匙,可没说是一个装满武器的地方。”
“不算武器,你不可能拿那些武器去杀人。”
尼克不敢跟她争辩。“既然那里的安保措施这么严密,那些抢匪又是怎么进去的?”
“我不知道,不过他们似乎对其清楚。这些人肯定获得了某种内线消息,他们不但知道安防系统的运作方式,还摧毁了服务器和整个麦吉拉安防系统,但他们不知道我们雇用了另一家公司设置了远程监控。”
“那是什么?”
“安防系统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永远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你只能指望这家安防公司很有良心。雇用两家不同的安防公司就有双重保障,汉尼寇家的安防服务器有远程支援,那些备份会直接传到我办公室的电脑。任何时候,只要有人侵入安防系统,资料都会传到我的电脑里。”
“所以侵入者的影像都在你办公室的电脑里?”
“没错,还有这里。”茱莉亚举起她的PDA。她放在皮包内的那个私人数码电子助理储存的不只是她的联系资料、行程表和电子邮件,其庞大的记忆容量远超过黑莓机和智能手机。
“你说什么?”
“如果停电的话,我们有备用电池可以让电脑在关机前先储存资料,绝不会遗失任何正在运行的文件。虽然坠机事件造成停电,但电脑会先存档备份再关机。”
“然后?”
“为了慎重起见,那些比较敏感的资料就会传到我的PDA里,所以我不会丢失任何重要资料,关机前两小时的所有监控影像都在这里。”
“我可以看一下吗?”
“你为什么要看?”茱莉亚不解地问,“等警察处理完坠机事件之后就会来处理这个了。”
“我只想看一下。”
“就算我们想看,我也需要电脑,现在停电了,除非你的笔记本电脑还有电。”
尼克摇摇头。
“这个文件不能在PDA上看,这是一堆监视影片和加密的安防资料。”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让自己冒这种险。”尼克无法掩饰心中的愤怒。
“你仔细想想,”茱莉亚说,“那件抢劫案救了我的命。”
尼克知道她说得没错,但那只是暂时救了她,事实上它却害她丧命。他忍不住想,不管他怎么做,命运还是会把她带走。
尼克穿上衬衫,扣上纽扣,拉起茱莉亚的手。“你仔细听我现在说的话,不要打断我。”
“你吓到我了。”茱莉亚说。
“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不要这么夸张。”她严肃地说。
尼克深吸一口气:“这附近没有警察,他们全都到空难现场去了。”
“我知道……”看到尼克举起手,茱莉亚立刻闭上嘴巴。
“犯下抢劫案的那些人一定很想抹除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尼克停下来。
茱莉亚望着尼克忧心忡忡的眼神,把注意力移到手中的PDA,思绪转动起来,脸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
一阵阵白烟从两英里外的坠机地点飘上天空。众人努力了一整天却没有半个好消息,只有无数的罹难者。虽然控制火势的奋战即将接近尾声,心理的抗战却会持续好几天、好几个礼拜,甚至好几年。虽然地上的焦痕会复原,只要几个礼拜,大自然就会在这块烧焦的土地上布满绿意,然而这个城镇却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风貌。
尼克开着他的奥迪朝拜瑞丘驶去,途中瞥了一眼他们最喜欢的瓦哈拉餐厅,觉得这个地方变了好多。
拜瑞丘曾是梅贝瑞旁边的小镇,过去这里全是烂泥路,只有一盏街灯,一个仅有三间牢房的警察局,一个只在周末卖甜甜圈和苹果酒的果菜摊铺。当时居民虽然收入丰厚,但房屋都很朴实,没人会议论邻居的房子大小。消防员和工人的孩子跟大老板和地产大亨的孩子玩在一起,没有谁会开口控告别人。高中的教练整个球季都会待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哪个孩子的父母会妄想自己的小孩成为下一个迈克尔·乔丹。人们的婚姻维持得较长久,尽管生活艰难,夫妻两人还是会努力遵守婚姻誓约。然而,时日一久,这里也跟美国其他地区一样,镇民的性情开始改变,人们开始注重外表;观念也在改变,想赶上邻居的生活水平。
可悲的是,灾难是最公平的,它不懂什么邮政编码,也不管这人是什么高级俱乐部会员,还是家中只有两个房间的小公寓。它侵袭人们时不带偏见。灾难提醒我们生命有多脆弱。当灾难将所有东西从我们生命中夺走时,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悲伤和失落、痛苦和磨难始终在我们心中常驻,一直潜伏在生活中,当空中弥漫着死亡气息时,人们很快就会想起这些苦难。这么重大的坠机事件,两百一十二个乘客集体被命运从这个世界带走,这时,人们会了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然后生活中的一切再度恢复以往的秩序。
坠机发生不久,店面和营业场所纷纷关闭,儿童夏令营相继解散。人们团聚在一起,基督教和犹太教的教堂陆续打开大门,让人们进来祈祷。志愿者坐着巴士来到离小镇不到一英里的运动场上帮忙,许多人的亲友以及未曾谋面的陌生人都在今天离开了尘世。
茱莉亚坐在尼克旁边,眼神紧盯着地平线上那些浓烟,无法甩开今天刚跟死神擦身而过的念头。
“你确定我们可以在你办公室找到能用的电脑吗?”尼克问。
“你为什么要看那些安防资料?我们只要把PDA交给警察就好了,这又不关我们的……尤其不关你的事,尼克。”
“茱莉亚,凡是跟你有关的事就是我的事。”
“没有人追杀我,你只是太敏感。”
“不,相信我,我绝不是太敏感。”
“你有事瞒着我。”茱莉亚不太高兴。
尼克不搭腔。
“你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她像在法庭上一样逼问他。
“茱莉亚,”尼克失去耐性,“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虽然我们没有发电机,”茱莉亚不悦地说,“不过我们的确有够用半小时的备用电池。”
“这样我们就能看到你PDA里面的资料?”
茱莉亚点点头,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分了神。
他们开在大街上,这个小镇空荡得很诡异,商店关着门,加油站歇业。这里活像一个鬼城,人行道上没有半个人影,街道上也没有车辆;店面没有电灯照亮橱窗,一片黑暗;比萨店和理发店、银行和邮局首次在仲夏周五的下午时分大门深锁。
国民警卫队通常是大灾难时反应最快的单位,为了打这场硬仗,整个警卫队的人员全数出动,但依旧人手不够,还需要志愿者参与才行。不管是老婆婆还是十八岁的大学生,有的被派去指挥交通,有的则担任文书工作。如果你够坚强,就到空难现场去帮忙处理尸体。
茱莉亚的目光回到小镇远方山丘上那团袅袅上升的烟雾上,尼克无法想象,当她望着那犹如火葬场的地方,而她却因命运的捉弄逃过一劫时,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而,尼克已经见过他自己最害怕的事:亲眼看到茱莉亚死亡。他已为她哀悼过一次,他拒绝再哀悼第二次。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那个开枪的人,阻止他。他意识到身上带着的那把席格·索尔手枪,觉得自己很可能会用到它。尼克不管自己的行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他可能会在过程中失去生命,他也无所谓。
他没提到他会带着枪,也不想让茱莉亚看到枪。她对枪深恶痛绝,但讽刺的是,尼克其实也很讨厌枪,他很少从保险箱内拿出枪支,也从不曾把它带在身上过。他刚才匆匆穿上运动外套,把枪藏在外套底下,现在那把枪正摩擦着他的皮肤,感觉非常奇怪。
※※※
爱康莱纳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专门处理财务和税务相关的法律问题。这家有六十个股东的大公司只要物色到合适的地点,就会在那里建个分公司,公司的核心人物是三个资深的股东。
这家公司在北城堡丘有三栋建筑,每逢工作日都有至少三百个员工出入,使得拜瑞丘的人口剧增。然而,今日的状况却跟平常相距甚远。
尼克将奥迪汽车开进中央大楼前的环形车道,停车场上一辆车也没有。
他和茱莉亚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消防楼梯爬上阴暗的二楼,紧急照明设备的电池已经用完了。他们冲进茱莉亚位于最里面的办公室。这间是标准的资深员工办公室,有一张大办公桌、一张会客用的沙发和单人扶手椅。然而,她平常极讲究整洁的工作区域却被毁了:桌子翻倒,电脑失踪,电线被人从墙上拉下,屏幕也被摔到地上。
“我的天啊!要是让我逮到这个王八蛋……”茱莉亚的怒火濒临爆发。
“你的服务器在哪儿?”尼克毫不在意她高涨的怒气。
“你事先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对不对?”茱莉亚的语气带着怒意和困惑。
“服务器在哪?”
“走廊尽头,”茱莉亚领头走在前面,“都是因为那起抢劫案,可恶,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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