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知道想要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感觉么？我想对他好，但是他人已经不在了。你真的很像他，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我想对你好，就好像他还活着……”

李沐的话，就像是魔音，在顾白的脑海中不断回旋，不断放大，不断重复，不断冲击着顾白那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顾白身体颤抖，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出现，我为什么会这样？顾白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用自己这一双手，来打这个自己最爱的孩子？！

对不起，一直没有好好照顾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木头，对不起。

你的童年我还不起，你的未来我也不曾参与。

重生的时候，我选择逃避你，现在我更是必需躲开你，不想再伤害你了。

木头，可不可以躲得远远的？！离开我。

顾白声音中透着几分冷意，但李沐依旧能听出其中的矛盾情绪：“离我远远的好不好？我会伤害你……我害怕……”

时间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十七岁那年，那天李世初也是这样，叫自己躲的远远的，叫自己离开他。

那天雨下得很大，加上是傍晚，夜色早来，日出西方，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心里一痛，李沐清晰的记着那天李世初看自己的眼神，害怕中最让自己担心的是那种绝望的神色，听见李世初哭泣的声音是李沐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情！

那个男人即便在自己姐姐死的时候没哭，在受伤的时候没哭，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没哭，在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依旧没掉过一滴眼泪，好像世界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动容他那张充满笑意和嘲讽的脸。

但是那一天……自己亲眼看见那个男人止不住的流泪。

“木头，对不起。”

大概这是男人说过最让自己心痛的话吧，他对自己说对不起，因为他打了自己，因为那一次毒打，差一点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是，自己不需要他的一句对不起……

自己这一条命，本来就是他的。

他要拿去，何须客气？

……

“顾白……出来，我不会走的。”李沐受伤的神色中透着几分不忍。

你那么像他，我怎么舍得……

“……呜……呜呜……”顾白捂着双眼，泪流。

泪顺着眼角肆意的流下，在地上绽开。

听见里面呜咽的哭声，李沐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

为什么要哭？

“顾白，出来。”

李沐担心顾白出事，使劲对着门就是一脚，门哐嘡一声应声落地，看见浑身*透了顾白，瑟缩在厕所的角落。

心痛？为什么要心痛？

“顾白，你没事吧？！”李沐说话的声音难得柔和，就像是温和的绵绸，柔软中带着几分坚韧，但是听得人很舒服。

手抖，顾白慢慢将被自己咬出血的右手举起，伸着食指，指着李沐的脸，声音有些颤抖，“离我远点……”

脸色惨白，李沐阔步走进顾白，一只手拉起顾白，责备道：“你到底怎么了，浑身*漉漉的也不怕感冒？！”

像是触电一般，顾白猛的拉回自己被李沐抓着的手，狠狠地将李沐推开。

“……”

李沐眉头一皱，双手一把抓住顾白的肩臂，一双剑眉不怒自威，一双深邃的黑眸深不见底，顾白却可以从中看见自己倒影出来的模样，惨白的脸色和苍白无血的唇，那样软弱无力。

盯着顾白，李沐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得可以挤出水来：“你……到底怎么了。”

出乎李沐反应的是，顾白竟然什么也没说，而是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错愕中李沐震惊地看向顾白。

“*！你这个败德玩意，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顾白一脚踢在李沐的左脚上，狠狠的踩在李沐的膝盖上。

“老子养你这么大，是他妈教你爬床得么？！老子弄死你这个败德玩意，你这小贱犊子，老子不弄死你！”

李沐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反而是……狂喜。

膝盖被顾白狠狠地踩在脚下，李沐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盯着眼前这个已经癫狂的人。

原来这个世界本来就不会有任何相似的人，不过是因为你就是你，只是你换了皮囊，我没能认出你！不过现在我认出来了……

舅舅，你在就好。

旁人淡出，你才是我的中心。

你是我的太阳，我只能为你公转，离开了你，我找不到公转的方向，自转都要停止了。

李世初……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太阳啊？

厕所里的响动，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保安人员一冲进来，就看见一个少年身上*漉漉的，脖间露出白皙的皮肤，白色的衬衣紧贴着好看的身体，腰间一片雪白，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却正用脚狠狠的踩着地上男人的膝盖，神色中全是戾气，暴戾。

三个保安连忙冲上来，按住正在发疯顾白。

“我是2077厕所A-11，有突发事件，需要人手增援。”顾白被三个大男人压住，嘴中却不断的骂着难听的话。

“小贱犊子，你这么多年活去喂狗了！老子要弄死你……”

三个保安却是奇怪的看向眼前这个穿得非富即贵的男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依旧笑得很开心，躺在地上依旧不失上位者的风范。

……

太阳缓缓的落下，顾白坐在房间的最角落，白色的一片没有任何声音。

精神科，顾白蹲在角落里，双手抱住脚，将头低低的垂在双腿之间，闭着双眸。

对不起，木头，我真的不想打你……

阳光顺着墙角，一缕细细的光线，远远的越过无数光年，落在顾白白皙的手上，形成一个好看的光斑。

李世初，为什么阴魂不散？为什么还要继续伤害你最爱的孩子？！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活着。

顾白抬起头，望向太阳所在的边际。

白色的长廊上，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顾朗低着头，背弯着，坐在医院独有的长凳上，看着手中的报告，露出一阵苦笑。

精神分裂？

自己的弟弟有精神分裂症？！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的家族中没有任何人有精神病史！这绝对是误诊！绝对是误诊！

庸医！

“阿朗，你也别太难过，这是可以治疗的……”苏艺静拍了拍顾朗的背，低声细语安慰道。

顾朗抓起报告，手有些发颤。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弟弟会有这种病！他怎么会有这种病？！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苏艺静将站起身子，抱住顾朗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轻轻地有节奏的拍着顾朗的背：“没事的，也许是误诊也说不定。顾朗，你做得够好了，不要什么都压在自己身上，怪自己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妈呀，今天终于不是晚上一点钟更新了~~~

给自己撒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