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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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琬醒来后已是午时, 孙嬷嬷按孟阶的吩咐喂了她醒酒汤。宋老夫人佯怒, “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 可还是个女孩子家该有的,下不为例。”
宋琬没想到她这么不胜酒力, 明明前世她都可以喝一坛不眨眼的。她笑了笑, 和宋老夫人道,“祖母,我知道错了, 以后再不敢喝多了。”
宋琬闻到身上有一股怪味,她抬头看了看明月, 问,“我是不是吐了?”
明月和喜儿用力的点头, “小姐不光吐了, 还吐到了阶公子身上。”二人一想到孟阶当时的脸色黑的如阴云一般,就不寒而栗。
宋琬知道孟阶是有洁癖的,闻言甚是恐慌,又问,“那他当时生气了吗?脸黑吗?”
见明月和喜儿点头, 宋琬哭丧着脸, 浑身上下像是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孙嬷嬷吩咐丫头婆子打了热水进来, 宋琬沐浴了一番,身上才没怪味了。酒劲过后,宋琬觉着腹中空空的,她捏了几块点心填肚, 才问孙嬷嬷,“哥哥可也回来了?”
宋琬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只记着孟阶抱了她从‘晋江斋’出来,之后的事一概没有印象了。
孙嬷嬷斟了一杯茶水递给宋琬,回道,“刚刚侍书派了护院来回,说大公子被千姑带去了‘妙仁堂’。老夫人原本要去的,阶公子说他去便可以了,估摸着得等到傍晚才能回来。”
孟阶回到罗府换了一身衣服,又来宋家看了宋琬一回,安慰了宋老夫人几句,这才出去了。
千姑的医术宋琬是知道的,可她还是有些担心,又让来顺备了马车,也去了‘妙仁堂’。
‘妙仁堂’是青州府的老字号了,坐镇的便是‘张神人’,又有几个年纪稍小的大夫。一楼是药房,二楼有几间雅间,是‘张神人’平日歇息的地方。
孟阶就等在门口,他看到宋琬过来,脸上的神色淡淡。宋琬闭了闭眼,硬着头皮走到孟阶身边,小声的道,“听明月说我吐了你一身,对不起啊。”
孟阶许久没有说话,他看着宋琬耷拉着脸,微无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才伸手拉着宋琬进了屋里。
千姑正在给宋珩施针,她看到宋琬进来,笑着道,“酒醒了?!”
宋琬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看到宋珩半倚在床上,皱着眉问道,“我哥哥怎么样了?”
千姑一边将金针捻进宋珩的后脑勺,一边和宋琬说,“小姑娘不必担心,你哥哥后脑勺只是积了一些淤血,我用金针给他引出来便好了。”
在头皮上施针最为麻烦,错一处都不可。这也是宋老夫人以前请过的大夫不敢施针的原因。千姑额头上沁了一些汗意,她将最后一根金针捻进去,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张守仁拿了一张药方进来,看到宋琬脸上有些愤岔,宋琬转身给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孙嬷嬷会意,将四坛上好的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如意馆’新出的杜康酒,小小心意还请‘神人’笑纳。”
张守仁看到四坛酒,立即明白了宋琬是什么意思,他笑了几声,说道,“你这小丫头,惯是古灵精怪的。我说两坛不成,你便给我送来四坛。好好好,我老头也就不生气了。”
他将药方递给宋琬,又道,“这是活血祛瘀的,每日给你哥哥煎两副,不出一个月便就完全好了。”
千姑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又低下头拔出一根金针,上面果然有黑色的血迹,她用绸布擦干净了,又扎在了别处。
过了一会,她才将所有的金针都拔了出来。有小厮端了烛台过来,千姑在火上燎烤一番,又仔细擦了放在了布包里。她笑了笑,看向宋琬,“好了,回头让你哥哥睡上一觉便就差不多了。”
宋琬激动的走上前,和千姑作了一揖,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千姑执着她的手道,“谢字就不要说了,给我四坛酒就成。”
宋琬点点头,眼中含着些许晶莹,点着头道,“早就备好了。”
孙嬷嬷吩咐护院从马车里搬了酒出来,都摆在了圆木桌上,竟有数十坛。张守仁双眼晶亮,笑着和宋琬说,“小丫头,这些可花了你不少银两吧。”
‘如意馆’的酒做工复杂,一坛清酒都要卖上二两银子,更不要说精工细作的‘杜康酒’了,这数十坛酒竟用了二百两银子。
宋琬笑了笑,没有说话。别说二百两银子,就是千两万两,只要能治好宋珩的病,也都是值得的。
护院驾着宋珩上了马车,宋琬又连声和千姑、张守仁道谢。直到出了‘妙仁堂’这条街,宋琬才放下了纱窗。
宋老夫人捧着宋珩的脸看了许久,落下一串浑浊的泪水,她抱着宋珩哭道,“我的儿,祖母就是此刻死了,也能安心闭眼了。”
“祖母,你说什么呢。”宋琬嗔了宋老夫人一眼,又道,“千姑说了,哥哥现下需要休息,祖母过一会再来看哥哥吧。”
宋老夫人看宋珩的脸上果然泛着惫色,她点点头,执着宋珩的手道,“好,快去休息。”
宋珩拱手给宋老夫人行了一礼,才退下了。
孟阶和宋珩一道出去的,宋琬跟在二人的后面,听到二人一本正经的说话,不由笑出了声。到了穿堂前,宋珩驻足,俯身和孟阶作了一揖,“孟兄,往日扶持之情,白钰无以为报。”
白钰是宋珩的字。自从他磕伤脑袋后,很少有人这样叫他,也渐渐都遗忘了。
孟阶淡淡一笑,“你忘了,你已经报了。”
宋珩不解,孟阶低头看了宋琬一眼。宋珩恍然大悟,笑道,“当时我虽痴,却也没有看走眼。”
宋琬一头雾水,疑惑的道,“你们俩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宋珩和孟阶相视一笑,抬手摸了摸宋琬的发髻,满眼都是宠溺,“没什么。如今你都要嫁人了,哥哥实在舍不得。不过有孟兄在,哥哥也就放心了。”
宋琬脸色微红,低着头道,“还是以前的哥哥好,至少不会取笑琬儿。”宋琬一边说着,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微笑,她实在忍不住,转身跑远了。
宋珩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一请,“孟兄,请。”
二人走到‘含晖堂’前,孟阶驻足道,“等来日再叙,你先休息。”
宋珩又拱了拱手,将孟阶送到了门前,才又回了‘含晖堂’。
宋琬坐在临窗大炕上绣嫁衣,脑海里一会浮现孟阶清俊的面庞,一会浮现宋珩英气的面庞,笑得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边。
如今她是最幸福的人了吧。
宋琬没想到孟阶晚上还会过来,她正在喝木瓜豆汁,差一点呛到自己。宋琬原本还嫌弃豆汁的味道怪,她看着孟阶走过来,端着一口气喝了下去。
孟阶踩着脚踏坐到炕上,挑眉问道,“喝的什么?”
宋琬将瓷碗递给明月,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角,才道,“夜宵。”她又害怕孟阶追问,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又爬墙过来了?”
“睡不着,见你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便过来看看你。”
宋琬‘哦’了一声。
孟阶瞧她一眼,又道,“胃里还难受吗?”
宋琬想到她今日吐了孟阶一身,红着脸低下了头,“好多了。就是今天,我不是故意的。”
孟阶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宋琬见孟阶脸上有了笑意,才又继续问道,“那你没有嫌我脏吗?”
宋琬听人说过。前世光宗宴请朝臣,有一个武将喝多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吐了一地,孟阶刚好就坐在他的旁边,虽躲了一下,但衣角还是不可避免的溅上了星星点点。
孟阶当时虽没说什么,但回到家足足泡了两个时辰的澡。宋琬那时才知道,孟阶这人是有洁癖的,怪不得每次见他都很十分清爽。
宋琬问完就笑了起来,孟阶看她一眼,宋琬立即低下了头,使劲的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孟阶也笑了,无奈的道,“想笑就笑,别憋着自己。”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到底嫌我脏了吗?”
孟阶看着宋琬莹润的脸庞,挑了挑眉头,“当然。你当时特别臭,还特别吵,我当时就一个念头,想把你扔出去。”
宋琬面上有点挂不住,蹙着眉尖道,“那你怎么没把我扔了,反而带回了家来?”
孟阶叹了一口气,“我左右一想,你到底是我下了四千两聘金的未过门妻子,还没尝一口呢。若是扔掉,岂不可惜?”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了,洗两遍就干净了,还是别扔了,等着以后还得暖被窝呢。”
“登徒子。”宋琬脸色通红,扭头不再看孟阶。
孟阶轻笑,单手拉住宋琬的胳臂,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宋琬还没回神,就感觉到唇上一热。
“嗯,木瓜豆汁。”孟阶挑眉。
宋琬慌忙跳下来,看了一眼屋内,见没什么人才愤愤的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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