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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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通常不签发搜查证,纳森·R.·普莱雷特阁下却是例外。他四届连任希卡姆郡地方检察官,并且当过十年法官,对普通民宅搜查证的内容倒背如流。圣诞节一大早,他接到查理·奥尔迪曼的电话时,就保证说会将签了字的搜查证准备妥当,等查理来他家取。
普莱雷特法官住在广场往西四个街区的华盛顿街,一幢蓝顶白墙的盐盒式房子1里。他的两个女儿正读大学,成日跟年轻的红男绿女派对狂欢,饮酒作乐,屡屡令法官尴尬不堪,颜面扫地。普莱雷特法官自己并非是个假道学,他也会时不时喝上一两瓶啤酒,只是他的女儿们太出格了。那天早上,他起床去楼下办公间打印搜查证,经过女儿的房间时他分别往里面瞟了几眼。一个女儿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或是女人?——睡在一起,那人的光膀子搭在女儿穿着T恤的胸部上;另一个女儿不在房间,显然平安夜通宵在外。她在“战斗中失踪”了,普莱雷特法官暗忖。总之她们还在上高中时,他就放弃了对她们徒劳的管教。他现在只求她们别犯下滔天大罪,别酒后驾驶撞死人。他无数次求上帝保佑,幸好到目前为止她俩还没惹上什么大麻烦。
普莱雷特法官穿着睡衣浴袍,蹑脚走进办公间,打开电脑,又按下复印机开关。趁两台机器还在启动,他煮了两杯胶囊咖啡,等着查理。他俩共事已久,他知道查理喜欢黑咖啡,加两袋纤而乐2代糖,用外带杯装好。这种时候,查理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个早晨也不会例外。
黎明将至,查理拐进法官家的车道,把车稳稳停在后门前,跳上水泥台阶,敲了敲门。他嘴里呵出团团白气,焦虑地把重心不断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等着开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都很喜欢艾米琳,都为她在维克多巴士里的遭遇感到难过。
“这个圣诞早晨可真糟糕。”普莱雷特开门时对查理说,像是读出了查理的心思。
“我丝毫不觉得她和此事有关,纳森。”查理回答道,“咖啡好了吗?”
“到办公间来。都准备好了。”
办公间是一个镶着红木的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搁板桌和一张电脑桌。他们分坐在搁板桌两侧。普莱雷特法官举起手,查理跟他做了同样的动作。“你能否郑重发誓,你将要做出的证词为真话,皆为真话,绝无假话?”
“我郑重发誓。”查理答道,伸手拿过冒着热气的一次性咖啡杯。
“请继续。这次对话没有录音。”
“我叫查理·M.·奥尔迪曼,是希卡姆郡正式选举出的警长。”然后查理详细讲述了那天早上的所见所闻。他认为有理由相信当日清晨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并认为有合理怀疑需要对艾米琳·兰塞姆的居所进行搜查,以寻找上述罪行的证据。他描述了维克多·哈罗眉心的枪眼和怪异地刻在其前额的字母E-R-M。又讲述了艾米琳之前如何被维克多·哈罗伤害,维克多在某个夜晚将她下药迷晕后,在她的——据说——胸上刻了自己的名字,而此事发生的地点正是这天早上维克多·哈罗的尸体被发现的那辆巴士。基于上述一切,他认为有合理的理由对艾米琳在伊利诺伊州奥尔比特梧桐大道323号的家进行搜查。
普莱雷特法官专注地听着。查理说完后,他点点头,旋开他数支万宝龙钢笔中的一支,龙飞凤舞地将自己的名字醒目地签在搜查证下方,并盖上法庭书记员的印章——他未雨绸缪地留了一枚在家,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又在第二份上同样签字盖章,连同一张粉色文件递给警长。假如在艾米琳的住处没收了任何物品,奥尔迪曼警长需要将其一一罗列在这张文件上,并交回给法庭书记员归档。如此,整个搜查程序才算完成。
“如果你看到利昂娜,”普莱雷特法官说,“如果你看到她横尸在街头某个地方,请转告她,她老爹在找她。”
查理无语地皱起眉头,庆幸自己没有女儿。
他回到警车上,用无线电召集两名市警和一名副手早上六点跟他在梧桐大道323号碰头。收到回复后,他在停于普莱雷特法官车道上的车里坐了十分钟,慢慢呷着咖啡,等待搜查小队集合完毕。六点整,他们在艾米琳·兰塞姆的住处汇合,查理·奥尔迪曼戴着手套急促地拍打前门。“艾米琳!”他高喊,“我是奥尔迪曼警长。我们需要和你谈谈。”
* * *
九点钟萨帝厄斯到达希卡姆郡监狱。几个小时前他吩咐艾米琳别对警察说一句话,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查理·奥尔迪曼尊重他们的选择——不仅如此,事实上,他没让任何治安警员与艾米琳谈话,以防她说出以后可能会对她不利的任何话来。萨帝厄斯一到就被引进奥尔迪曼警长办公室,神情沮丧的查理早已在等着他。查理愁容满面地看看萨帝厄斯,握着他的手说:“这个圣诞早晨多糟啊,萨德。”
萨帝厄斯点点头,“可怜的姑娘。查理,请先说说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吧。”那天早上六点,搜查小组在艾米琳家门外集合,组员包括奥尔迪曼警长、副手迈克·史密斯、奥尔比特警察局巡警斯塔福德和阿诺特。进屋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艾米琳·兰塞姆的母亲乔治亚娜·阿门特劳特来应的门,显然昨晚她在沙发床上过了一夜。阿门特劳特夫人让他们先等着,自己去叫艾米琳。
艾米琳一边系睡袍带一边走进客厅,看见这些人,她心生疑惑。这可不是好事——四个警察?在她的家?圣诞节早上六点,正是杰米从床上跳下来,看驾着驯鹿的圣诞老人带来了什么圣诞礼物的时间。警长要求阿门特劳特夫人、艾米琳和杰米坐到沙发上,并向艾米琳解释自己有搜查该房屋的搜查证,一个小时前由纳森·R.·普莱雷特法官签发,是“合法合理”的。艾米琳接过搜查证,“犯罪证据?”她问奥尔迪曼警长,“你们在找犯罪证据?犯什么罪?”
查理没有正面回答,艾米琳思忖一定是与赫克托有关。
“艾米琳,”查理柔声说,“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你一个字都别再说。好吗?”
杰米不安分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孩子。”奥尔迪曼警长说,“你就待在那儿。我们结束之前请每个人都不要离开沙发。”
搜查队在小房子里分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掀开墙上的画,踢开小地毯,移走家具、书报、花盆、台灯和各种小摆设,把手塞进所有衣服的口袋、把鞋和靴子全部颠了个个儿,扫过壁橱上层的架子,摊开放在下层的床单、枕套和毛衣。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警察自顾自地忙着,期间还让艾米琳打开保险柜,清点了里面的钱,做了记录,又让她锁上。
一个警察喊来奥尔迪曼警长。“有发现了。”他的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兴奋,“但我不敢乱碰。拿个凳子过来。”
警长拿了一个厨房凳,来到艾米琳的浴室。
“最上层的架子。”巡警用手指着,“毛巾上面。”
警长站上凳子朝里面打量。
他立即就辨认出来,那是一只被称为“警探专用枪”的点38口径狮子鼻左轮手枪。银镍板外壳,暗黑色枪身。
“给我一只证物袋。”奥尔迪曼警长的头半伸进橱柜,声音含糊地说。有人递给他一双乳胶手套,他接过来戴上。证物袋也拿来了,是一只女士坤包大小的塑料袋,顶部密封处有一个可写标签。奥尔迪曼警长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支圆珠笔,在标签上写道:“浴室橱柜,上层架子。奥尔迪曼警长”,而后用戴着手套的手抽出枪放进袋子,他很小心不反复触摸手枪,以免破坏上面的指纹。随后他又把手伸向更里面的小隔间,摸出一把十英寸的弹簧刀。骨柄上有血痕。“再给我一个袋子。”又一个证物袋递了过来,查理重复刚才的动作:把搜到的物件放进袋子、标明发现位置、签上官衔名字。然后他把整个脑袋探进去,用手电到处照了照,逐层检查,直到最后站回浴室地面,关上手电筒。“情况不妙,伙计们。”他对副手和发现枪支的巡警说,“情况很不妙。”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像是不想惊扰客厅里等待的那一小家人。房子里的搜查重又继续。
三十分钟后,搜查结束。“不必继续叨扰这家人了。”奥尔迪曼警长对副手说,“迈克,你将没收的物品带去维克多·哈罗的巴士。伊利诺伊州州警罪证化验室的人在那儿。请交给他们做常规检查。”
“好的。”史密斯警员说,小心翼翼监护着两个证物袋,匆匆钻进巡逻车,闪起了警灯,但没有拉响警笛。七点刚过,搜查已经全部结束。
奥尔迪曼警长回到客厅,来到艾米琳面前,“恐怕你得跟我去一趟警察局。”
“赫克托呢?他做了什么?”艾米琳勉强问道。她有点心慌,甚至害怕。
奥尔迪曼警长看看杰米,沉默片刻,“我们最好能私下谈谈。”
艾米琳终于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己恐怕已经惹上了麻烦,她对查理说:“等我换好衣服。”
奥尔迪曼警长坐在沙发上等艾米琳。他确信她不可能在卧室里拿到任何武器,他们已经把那里每一寸都搜查过了——不止一遍。
艾米琳挎着小包回到客厅,“请照顾杰米。给萨帝厄斯打电话。”她只对母亲说了这两句,又狠狠地抱了抱杰米,对他说妈妈很快就回来。小家伙哭了,他很清楚,这不是圣诞节该有的样子。奥尔迪曼警长把头转向一边。
* * *
萨帝厄斯坐在警长办公室里,警长亲自向他复述了搜查和起获武器的过程。他一手握着杯星巴克咖啡,一手在拍纸本上怒气冲冲地记录着。最后,他抬起头,“就这些吗?没有找到别的东西?”
奥尔迪曼警长摇摇头,“没有别的了。”“枪和匕首,这会儿已经送到了伊利诺伊州州警罪证化验室?”
“是的。史密斯警员在无线电里汇报了。明天书记员办公室一开门,我就会将搜查的相关文件送交过去。”
“麻烦让我见见艾米琳。”
“萨德,还有件事。”
“什么?”
“艾米琳是坐我的车过来的。坐的前排,没戴手铐。我们给她采了指纹,拍了照,给她倒了咖啡。我填写逮捕报告时,她就坐在我办公室里。后来我们把她安排到女子牢房,单独一间。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要求她说什么,没有任何人询问过她任何事。”
“我很感激,查理。我会告诉她你为她做的一切。谢谢。”
“别客气。”
狱警带着萨德通过一排牢房前狭窄阴暗的走廊,打开第二扇门。在另一段稍短、但同样阴暗的走廊旁,有两间牢房。艾米琳在右手边一间,圣诞节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半间屋子。她脸上泪迹斑斑,手里紧握着一个空空如也的一次性咖啡杯。咖啡已经喝光,杯子在她手里颤抖着。看守打开房门,萨帝厄斯走进来时,她轻呼了一声,跳起来抓住他的肩,只问出一句:“杰米会怎么样?”便不能自已地泪流成河。她很快又止住哭泣,狠狠地抽了下鼻子,强颜笑道,“帮帮我。”
“我会确保他没事。”萨帝厄斯回答,“如果这事今天解决不了,我们会确保你母亲拥有暂时监护权。”
“由谁来决定?”
“普莱雷特法官做最终决定。不过事实上他只是对儿童与家庭服务部娜奥米·基伦提出的建议盖章批准。这个部门是……”
“我知道他们。当初赫克托逃走,连买生活用品的钱都没有留一分,是他们帮了我。那个星期多亏儿童与家庭服务部,我们才吃得上饭。我也认识娜奥米。”
“她是个好女人。她会做对杰米有利的决定。”
萨帝厄斯在艾米琳铺位的对面坐下。这些铺位实际只是嵌入水泥墙里的水泥板,上面铺着床垫,展开后大概仅有两英寸厚。床尾各放着一床叠好的军毯。远处的一面墙上安装着不锈钢马桶,没有马桶盖,几张厕纸散落在地上。萨帝厄斯打开iPad,启动里面的诉讼软件,开始工作。
“首先,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吗?”
“他们认为我跟维克多的死有关。”
“你有吗?”
“我有没有杀维克多?当然没有。我发誓,萨德,以我母亲的圣名发誓。”
“我知道,但我必须要问。”萨帝厄斯在iPad上做了笔记,重新抬起眼睛,“对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什么?在银顶饭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都没有。我今天早上才听说。”
“过去一两天你看到或听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只有赫克托。”
“说说看。”
“赫克托昨晚去过银顶。我下班后他又去过我的住处。今天早上我醒来时他就不见了。”
“你没有和他重归于好吧?”
“要命,当然没有!他想在我家过圣诞。他给了我六千多块钱,作为过去一段时间杰米的抚养费。”
“钱在哪儿?”
“在我包里,我想。我没有看过。他们把包拿走了。”她指了指监狱前面。
“赫克托哪来的六千块钱给你?”
“工作挣的,我猜。”
“你让他去了你家?他和你睡了觉?”
“他睡在我床上,在被子上面,而我睡在被子里面。他一直没有碰我。没看见我的身体。什么都没做。”
“你们上床后发生了什么?”
“我立刻就睡着了。我刚轮了十个小时班,累死了。”
“他做了什么?要是你知道的话。”
“也睡了吧,我猜。就像我说过的,查理·奥尔迪曼来的时候赫克托已经不见了。”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手机号?”
“没有。他原本只打算今早在我家待几个小时就走。我们没有交换号码或别的联系方式。”
“你知道他些什么?随便什么事情。”
“他告诉我他住在墨西哥湾某个地方。为某家公司工作,清理海上漏油之类的。”
萨帝厄斯在笔记空白处敲下:“英国石油?”以及“取赫克托在英国石油的档案。”
“我稍稍换个话题。昨晚你见过维克多·哈罗吗?”
“我被划伤后就没在银顶见过他。不,昨晚他也不在那儿。”
“你有没有因为那件事去过他的巴士?或者甚至是他的家?”
“没有,都没有。像我之前说的,我下班后直接回了家。”
“你几点钟下的班?”
她想了想,“午夜下的班,清点完抽屉里的钱,十二点十分左右离开的。账目一对好我们就离开了。”
“我们?”“我、布朗克和布鲁斯。布鲁斯大多数时候在酒水零售店,所以一般只是我和布朗克。”
“你昨天第一次见到赫克托是什么时候?”
“他进到银顶。大约九、十点钟。”
“他有跟谁说话吗?”
“我没见他跟谁说过话。”
“有别人知道他在那儿吗?”
“唔……布朗克告诉我他在那儿,布朗克见过他。不,这样说不准确。布朗克告诉我有个我也许认识的人在那儿。就是这样。”
“昨晚你第一次看见赫克托时,他在酒吧里什么位置?”
“在吧台尽头,最靠近前门的地方。在喝一杯百威啤酒。”
萨帝厄斯抬起一只手。“喝点咖啡吧。”他叫来狱警,那是个上了些年纪、看上去文雅而体弱的人,穿着卡其布牛仔裤和靴子,棕色警服上没有领章、肩章、警徽等等一般警察会佩戴的物件。“看样子你是精简模范嘛。”萨帝厄斯对开门的狱警说,“能让我们在这儿喝杯咖啡吗?”
“你以为这是哪里,里兹大饭店?”老狱警笑道,“不过应该没问题。你们要什么?”
萨帝厄斯和艾米琳各自点了想要的咖啡,狱警拖着脚步离开了。“小地方监狱的好处就是,有客房服务。”萨帝厄斯开玩笑说,但艾米琳的眼里涌出泪水,又啜泣起来。不幸这样一次次地袭来,她真的身心交瘁。
“但没人想待在这儿!”她哭道,“他们还要把我关多久?杰米和他的圣诞节怎么办?我不能陪他过了吗?”
萨帝厄斯探身轻轻捏着她的肩,“听着,艾米琳。还有件事。警察在你家找到一支枪和一把匕首。”
“什么?”她感到难以置信,拳头重重地砸在薄床垫上。“赫克托留下的。他——他——设计好的!我根本没有枪!”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问你关于赫克托的那些问题。我们需要证明他去过你家。”
“我们到家时,母亲已经睡了。我想她未必见过赫克托。”
“是的。但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
狱警带回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萨帝厄斯和艾米琳停止了交谈。“查理说咖啡他请。”狱警说。
“请告诉查理谢谢他。也谢谢你。”
“走的时候吹声口哨就好了。”
艾米琳苦涩地自嘲,“也包括我吗?”
老狱警停下正要离开的脚步,“我想你得在我们这儿住一段时间,艾米琳,你到的时候,他们为你登了记。”
“什么意思?”艾米琳对着热咖啡吹气,“什么登记?”
“你因为某个原因被关押了。”
“我今天能回家吗?”
“最好是问你的律师。”狱警消失在门外。
“你说呢?”她问萨帝厄斯。
“你是因为涉嫌谋杀被关押,要等枪和匕首上的指纹证据结果出来。州警罪证化验室的人正在往枪和匕首上撒碳粉来获取指纹。也许还在找DNA。”
“那我就放心了。那上面不会有我的指纹。”
“没错,这让人松了口气。我们得有信心。一旦他们查明你没有碰过那些武器,就没有理由再关押你了。”
她打了个寒战,“这得花多久?”
“罪证化验室鉴定一般要两个星期。”萨帝厄斯垂下头,呷了一小口咖啡。
“两周!”
“是的,恐怕是的。”
“我要被关在这儿两周?”
“明天我们要初次上庭,面见普莱雷特法官。我会要求具结取保释放,也就是说你可以在交付保释金后离开。”
“他会允许吗?”艾米琳呡了口咖啡,苦着脸,“速溶的。”
“他也许会要求一些抵押,房产或现金债券,以保证你会回来接受庭审,保证你不会逃跑。”
“我不会逃跑,这里是我家。”
“我知道,但制度是另一回事。在某些案例中,法令要求提供交付保释金等作为抵押,你的情况就属于这类案例。”
他们就保释和释放的可能性又谈了半个小时。艾米琳最后问道:“杰米怎么办?他可以继续跟我母亲待在一起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那恐怕也是法庭的首选。”
“跟法庭有什么关系?”
“艾米琳,当父母一方进了监狱,另一方又不在身边时,法庭就得安置这个孩子。”
“那是什么意思?”
“在单亲家长被关禁闭期间,他们会另外找个人来照顾孩子。”
“哦,很显然,我母亲可以照顾杰米。”她的眼泪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流淌,“哦天啦。”她一遍遍地重复,“哦,天啦。”
“等我跟地方检察官谈过就知道了,他将是为杰米的安置提起从属上诉的人。我肯定他也不想提起诉讼,他会直接让你母亲接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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