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小不一的粉红色桃心满屏跳动，频率刚好和林佳音此刻跳动的心脏在同一频率。

“哇哦！”林佳音惊声。

沈湛吊着眉梢，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再敲一下回车。”

林佳音又敲了下回车。

桃心瞬间消失，屏幕变成白色。

又在下一个瞬间，一个占了三分之二篇幅的粉红色立体桃心呈现在屏幕中央。

“砰”的一声。

其实没有声音，是林佳音脑补出来的声音。

大桃心像放烟花一样地绽开，变成无数个小的粉红色立体桃心。

看得林佳音目瞪口呆。

她迫不及待地又敲了下回车。

界面还是无数个立体小桃心在跳动，和刚才的一样，没有变化。

“没了？”林佳音偏过头问。

“……”

沈湛揉了揉鼻子，“没了。”

几分钟时间，做不出太复杂的东西。

“你还想看什么？”沈湛敛了敛眉眼，他从来不敲这种毫无意义的代码。

“怎么也得拼个520出来嘛！”朱小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俩人身后。

还有傅衍舟，他推了推眼镜：“图案模型的搭建还不够生动形象。”他看着沈湛：“这明显不是你的水平。”

“……”

沈湛斜他们一眼：“没事做了？”

“没——”朱小美刚张嘴就被傅衍舟一把捂住了，他拉着朱小美往回走：“有有有，电路板还没封装。”

沈湛把电脑合上，抬眼望了望窗外。

太阳正在落山，天空是暖橙色的，温柔得不像话。

他下巴往外一努：“晒太阳？”

“可是太阳已经落山了。”林佳音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

沈湛手指摁在笔记本上，佯装要打开它：“不想去就算了。”

林佳音赶忙阻止他：“去！我去！”

别说是晒太阳了。

“晒月亮都去！”她急道。

似乎是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沈湛的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他站起来，椅子往后一拉，在地板上拖出暂短的呲低声。

修长的手臂往上举，松散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歪歪脖子：“走吧。”

实验楼背面的荒地由于没有高楼遮挡，阳光充足，野草野花肆意生长。

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小野菊迎着风微微摇曳。

“那儿有人。”林佳音看过去。

是一对情侣，正抱在一起，她仔细瞅了瞅。

立马收回目光。

他们好像在玩亲亲。

沈湛循着她目光看去。

“你别盯着别人看啊。”林佳音抓住他手臂，推着他转身，“多不好意思。”

沈湛低低地“嗯”了声。

那对情侣看见有人来，也不害羞，明目张胆地亲吻，吻得忘乎所以。

不过几分钟后，他们就走了。

荒草地里，只剩他们俩人。

一阵风吹过，灌木丛刷刷作响。

沈湛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大石头，蹲下去仔细地吹开沙砾，“别站着，过来坐。”

石头大，但平的地方很小。

俩人坐得有点挤，林佳音往旁边挪了挪，小半个屁股悬在外面。

“坐过来点。”沈湛揽上她肩膀。

“没事，坐得下。”林佳音推辞，怕挤着他。

沈湛没听，直接把她往自己这边揽。

林佳音抗拒了下。

沈湛的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又低又磁：“乖啊，不然抱你坐我腿上。”

“……”

别。

大白天的。

她脸皮薄。

林佳音乖乖地坐过去，大腿紧挨着，透过薄薄的裤子布料，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

脸有点红，耳朵也烧起来了。

“火石做的？”沈湛笑她：“怎么一点就燃？”

林佳音抿着唇当哑巴。

沈湛懒懒的：“嗯？”

脸红又不受我控制，还不是怪你说什么坐大腿，林佳音有些懊恼地想。

沈湛轻叹了口气。

林佳音抬头看他。

内勾外挑的桃花眼像得逞似的微睁了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林佳音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他眼里又含起那股子轻佻散漫的笑意，微勾着头，视线与她眼睛齐平，“随便一句话都脸红成这样，那以后……可怎么得了？”

以后？

以后什么？

林佳音有点不太敢想。

但还是想了，大脑超常发挥地快速运转。

沈湛说的以后是指……

停！

虽然当初她曾经卷起衣角，雄心壮志地对沈湛说：“那就来吧。”

可那只是一时的脑袋短路，手不由己。

事后回想，林佳音在寝室床上趴着，不停地用脑袋撞枕头。

吓得陶茉以为是地震了。

在这窘迫尴尬之际，一声猫叫解救了林佳音。

“你看，那儿有只猫！”她指过去，努力转移话题。

是一只橘猫，缩在灌木从里。

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它似乎想要出来，但又害怕地看着他们。

“喵喵~”林佳音朝它勾了勾手，柔声唤道。

橘猫原本已经探出了半个脑袋，被她的动作吓得刷的缩了回去。

林佳音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作罢。

“小黑最近怎么样？”她突然想到那只喜欢黏着沈湛的小黑猫。

沈湛说：“挺欠揍的，前天还叼了只老鼠放在茶几上。”

“它对你真好。”林佳音感概。

“……”

沈湛轻弹了下她脑袋。

林佳音捂住脑袋揉，“本来就是嘛！你不能怪它，它是只猫，叼老鼠给你吃，可见是真爱。”

沈湛轻哂一声，目光落在斜前方。

林佳音循着他视线看去，惊呼：“又来了只猫。”她偏过头问：“它们是不是认识？”

“不知道，看看吧。”沈湛说。

新来的猫是一只灰色狸花猫，比起橘猫，体型要大上许多，线条流畅，很精瘦。

橘猫已经从灌木丛中探头探脑地走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俩人，见他们没有任何动静。

似乎放松了，慢悠悠地往前走。

离它一米远的狸花猫也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比它还轻，紧跟在它身后。

林佳音觉得奇怪。

狸花猫似乎不想被橘猫发现。

橘猫停下步伐，抬起脑袋嗅了嗅跟前的野菊花。

就在这个瞬间，狸花猫像箭一样地飞了过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灰色残影。

橘猫惨烈地嘶叫，想要挣脱开。

而狸花猫死死地压在它身上，后面的两腿岔开，抵着泥土地，鼓出遒劲的肌肉线条。

“他们在打架！”林佳音惊呼，

沈湛敛了下眉。

“快把它们分开！”林佳音急着起身，却被沈湛一把拦住，“它们没有打架。”

林佳音一脸的“你在骗我”。

沈湛有些无语，谁知道狸花猫会突然强取豪夺。

只好解释：“自然界的规律。”

“啊？”林佳音不解。

沈湛说：“下面那只是雌猫，上面那只是雄猫。”

这个解释……

林佳音先是愣了好半晌，明白过来后，尴尬地张了张唇。

“可是橘猫叫得好惨。”林佳音很担忧。

它的叫声歇斯底里的，像受尽了无穷的痛苦。

林佳音求助似地看向沈湛，“怎么办？它好像——”她顿了下，选择合适的词语：“很痛。”

沈湛眉梢微吊，微一思索：“一会儿就不痛了。”

“真的吗？”林佳音迫切地问，”你怎么知道。“

“……”

沈湛想了想，道：“你听，叫声是不是没刚才尖锐了。”

比起之前，橘猫的叫声果然温和了许多。

尤其是在沈湛说了这句话后，叫声变成了呜吟。

“好像是耶。”林佳音弱弱地说。

俩个人看着猫猫大战。

静静的，一言不发。

林佳音起初是担心橘猫，等后面回过神来，开始不好意思了。

她假装把垂在肩前的发丝捋在耳后，目光偷偷往旁边瞟。

沈湛偏过头来。

冷不防地被逮到，她立马回过头，假装认真地在看苟且的两只猫。

好在狸花猫很快结束了战斗，它走到橘猫跟前，舔了舔它的脸颊，橘猫绵长地叫了声。

然后两只猫就并排着走了。

“好看吗？”沈湛淡淡地问了她一句。

林佳音：“！”

这怎么能说好看不好看呢。

“你刚看得挺认真的。”沈湛嗓音慵懒地评价道。

“我没有！”林佳音急了，她是在担心橘猫。

沈湛眉眼稍稍一扬，清淡地“哦”了声。

一个音节，却被他拖得百转千回的。

林佳音沉默了会儿，后知后觉地害怕。

她问：“我会不会长针眼？”

据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会长真针眼。

“我也看了。”沈湛挑了下眉，认真道：“要长一起长哦。”

“……”

俩人又坐了会儿，太阳彻底落山，天空变成了青灰色，只有一两片被染暗的余辉。

沈湛垂眸正在看手机，手指时不时往下滑拉。

破天荒地下了一个点评APP，看学校附近哪家餐厅比较好吃。

对比几家后，沈湛选了一家韩式烤肉店。

“时间不早了，走了。”他站起来。

林佳音也跟着站起来：“六点过了呢。”

沈湛点开烤肉店的界面，准备给看看，如果不满意就换一家。

“你吃食堂吃饭吗？是和朱小美他们一起吗？”林佳音扬了扬手机，“我要先走了，陶茉找我吃饭，她有话跟我讲。”

“……”

沈湛默默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低眉敛眸地“嗯”了声。

-

华清大旁边的小吃街。

正值饭点，又是周末，来往的学生络绎不绝。

每家店都坐满了学生，打杂的阿姨仍站在街边拉客人。

林佳音来到唐记鸡公煲。

说来也奇怪，每所大学附近总会有鸡公煲，唐记，宋记，王记……一条街连开好几家。

味道差不多，生意都不错。

火锅和干锅的结合版，价格低廉，小煲才十六块，配菜也是两元起。

店家之间搞竞争，经常菜品打半折，深受学生们的喜爱。

陶茉坐在最里面的小桌，挥手打招呼：“这儿，快过来。”

林佳音走进去。

“本来想等你来再点，人太多，我就先点了。”陶茉把菜单递给她：“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林佳音摇摇头，把菜单推回去：“足够了。”

她对饭一向随意。

陶茉叫住打杂阿姨，菜单递过去：“我们的怎么还没来？”

阿姨忙得不可开交，连连点头：“快了快了，马上就该你们了。”

“那你倒壶茶水来。”陶茉道。

另外一桌也在叫人，阿姨忙不迭转身：“等等，马上哈。”

林佳音见状喊了声：“不用了阿姨，我们自己来吧。”

阿姨回过头来，抱歉地道：“不好意思，现在太忙了。”

林佳音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起身去倒茶水。

“生意好也不知道多招几个服务员。”陶茉不满的撇撇嘴。

林佳音拿过她的碗筷，用热茶水涮了一遍：“只有饭点的时候比较忙。”

“也就你性格好。”陶茉说：“茶水本来就该服务员上。”

林佳音笑笑，忽然看见她放在旁边的包。

做工精美，设计时尚，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佳音蹙了下眉。

陶茉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忙把包倒着横放，桌沿恰好挡住了，林佳音只能看见肩带。

“新买的吗？”林佳音微笑着问。

陶茉有些支支吾吾：“嗯……对啊……新买的。”

林佳音夸赞：“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不错。”陶茉声音大了点，咬字道：“还很便宜，比你推荐给我那款还便宜。”

她怕林佳音不信，又加重语调：“真的！要不你买一个？我把链接发你。”

林佳音摆摆手拒绝：“不用了。”

陶茉顿时松了口气。

“今下午在实验室学得怎么样？”陶茉岔开话题。

林佳音答：“差不多学会了。”

“那就好。”陶茉打趣她：“齐正对你很上心嘛！”

“他在追你？”她微眯了下眼睛。

“没有！”林佳音摇头。

厨房小哥夹着煲过来，林佳音手疾眼快地将隔热垫摆好。

“小心烫哦。”小哥提醒。

林佳音点点头。

陶茉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没有就没有，你别激动。”

她想到什么，动作顿住：“其实……我觉得齐正挺好的，有钱。听刘娜娜说他家搞房地产的。”

林佳音抿了一小口茶水，“我不知道。”

“知道北区新修的那两栋科技楼么？”她问。

“上次有路过。”林佳音点头。

陶茉羡慕地啧了声：“就是他家捐的，好有钱！”

见林佳音没有露出任何惊羡的神情，陶茉错愕地问：“你不觉得他家很有钱么？”

煲里的丸子滑不溜秋的，戳了好几次才成功。

林佳音抬起头来，认真地点头：“有钱啊。”

“所以……你没点想法吗？”陶茉试探着问，齐正家里有钱，长得也帅。

“什么想法？”林佳音不明白地嚼着丸子，含糊不清地道：“他家里有钱跟我没关系呀。”

陶茉很想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有关系的。

也不提齐正了，陶茉很自然地聊起化妆品和衣服。

然而林佳音不是刘娜娜，只知道各大牌的名字，还很浅显。

就好比她不知道香奈儿俗名香奶奶，你跟她说杨树林，她问你这是个什么牌子国产的吗？

这天，陶茉没法聊下去。

林佳音也觉得闷闷的。

以前通常会讨论和舞蹈有关的事，陶茉还会暗戳戳地跟她讲八卦。

刚才她提去看的《流浪》，陶茉明显一点都不想听。

饭吃到最后，陶茉还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吞云吐雾的。

但似乎还是个新手，吸第一口的时候还被烟给呛住了。

回到寝室，陶茉洗漱完就径直爬上床，说自己困了。

林佳音知道她没睡，还在和刘娜娜开语音聊天。

虽然声音很小，但林佳音还是听出来了。

她们开心地聊着化妆品，聊着新上架的衣服，还有各大时尚杂志。

那些她不太擅长的领域。

突然有一种被好朋友抛弃的感觉。

林佳音鼻尖泛酸，她揉了揉鼻子，走到阳台外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空。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林佳音欣喜地点开微信，以为是沈湛发来的。

结果是个陌生人，没有备注，微信名叫蓝天。

-同学，今天很对不起你，王老师说找陆志成过来做测试，让我把衣服脱了躺好等着，别浪费他时间，结果……如果我提前知道是女生，肯定会极力反对的。

-真的很对不起。

林佳音看完才知道是王旭的研究生。

好像叫刘小东，个子不高，有点微胖，穿着朴实，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林佳音给他回了个没关系的可爱表情包。

然后问他。

-他转你钱了么？

-没有……[苦涩]

林佳音微一思忖，给他转了二十八块钱。

刘小东打了一长串问号过来。

林佳音快速打字。

-本来也不是你欠我钱

-你收下吧，等他给了你钱，你再转给我

上方显示正在输入，几秒后，停下了，又过了几秒，继续输入。

显示了刘小东纠结的心情。

二十八块对别人来讲或许不算什么，却是他两天的饭钱。

想着林佳音看上去就像好家庭出身的孩子，刘小东一狠心，咬牙点了接受。

或许是觉得尴尬，刘小东先一步说自己还有事，改天再聊。

林佳音又站在阳台吹了会儿风，才转身回到室内。

陶茉还在和刘娜娜聊语音，声音比先前大了许多。

不过那股儿闷闷的情绪消散了，林佳音又变回了那个开开心心的林佳音。

-

转眼到了周四。

林佳音怀着忐忑地心情在寝室左挑右选了好一阵儿衣服。

最终敲定了一条短袖简约白色连衣裙，娃娃领，裙摆带褶。

然后又选了一个黑色链条小包跨上。

长卷发用珍珠发圈扎起，扎得高高的，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

乖巧甜美，少女气十足。

七点整，林佳音在西二门外等沈湛。

昏黄的路灯下站了个高大的男生，林佳音眯了眯眼。

齐正恰好转过头来：“好巧啊，林妹妹。”

“巧啊。”林佳音捏着挎包肩带。

齐正走过来，眉眼一挑：“等沈湛呢？”

林佳音点了点下巴，问道：“你呢。”

“等一个傻逼。”齐正不满地撅了撅嘴：“说好六点五十，都过去二十分钟了，我最讨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了，下次再答应他我就是狗。”

“林青玄么？”林佳音昂起头。

齐正躲避似地看向远方，含糊又嫌弃地嗯了声。

林佳音冲他笑笑：“是去吃饭吗？”

“不是。”齐正面无表情地道：“看电影。”

林佳音：“啊”

俩个男生去看电影……

转念一想，也挺常见的，男生都爱看漫威。

“什么电影啊？”想着没事儿，林佳音和他聊起天来。

齐正面瘫似地抖了下唇：“鬼片。”

“……”

林佳音不知道该继续聊点什么好。

齐正的电话响了，那头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劈头盖脸地骂过去。

“我操你丫的半路出车祸了？腿断了没关系，手还能用吗？能用就快点给老子爬过来。害怕就明说，也不用赌了，叫声爸爸我就放过你。”

那边被骂的沉默了两秒，然后怒道：“老子出你妈`逼的车祸，沈湛打架了，我在这儿救人呢。”

随即电话被掐断。

齐正放下手机，抿了抿唇。

林佳音见齐正表情奇怪，不明所以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别等了。”齐正说：“他被人打了，林青玄正在救人，我们快去找他们。”

被打了，救人。

难以消化的五个字。

脑补出沈湛满身是血、林青玄在旁边抢救的画面。

林佳音先是楞了半秒，然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