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上一章:第五部分 下一章:第七部分

亲们,电脑与手机端都用www.xiuluoxiaoshuo.com打开访问,非常方便,一定要记住哦。

奥拉宁堡

美占区广播台已有一套成熟完善的基本采访流程。

“我们和苏联人之间的矛盾纠纷由来已久。之前有些人前脚刚接受完我们的采访,后脚苏联人就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把人抓走了,所以现在我们不得已只能采取录音的措施。先花半个小时调试设备,测试受访者的音色音量,定下采访大纲,之后进行大约一个小时的正式采访,最后我们再对录音进行后期编辑。等到广播内容播出,受访者早已经离开,苏联人也无从查访他的下落。你觉得如何?”

亚力克斯点头表示赞同。费伯讲的英文带有新闻播音员独具的抑扬顿挫,同时也有无法更正的浓重的德国口音,亚力克斯暗忖,费伯如此流利的英文是在哪儿学的。

“可以搭乘地铁至因斯布鲁克广场站,你今天也是这么过来的对吧?”

亚力克斯再次点头。

“路上应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到时就让他搭地铁过来吧。采访结束后,我安排一辆广播台的车送他去滕珀尔霍夫机场,他应该是结束采访后直接上飞机离开的吧?等到他们听到广播,为时已晚。我会提前在广播台准备好录音设备,你可以随时带他过来,我晚上都在这边。最关键的是,整个广播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不会走漏风声。这样安排可以吧?”

“非常好。”

“你知道我们期望得到什么采访内容吗?”

“有关他亲身经历的故事,大概是讲述矿井下的工作强度和工作难度,控诉战俘受到的非人待遇,像奴隶一样工作,每个人都生病带伤。这一切无关政治,只关人性。你放心,他是出于自愿站出来揭露这一切的,他觉得这对事态发展会有助益。”

“苏联人不会喜欢这样的爆料的。”

“这恰恰说明了披露矿井情况的必要性。”

“我的意思是,苏联人必定视他为眼中钉,只要他还在苏联人的势力范围内,他们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你现在能确定下采访的时间吗?”

“我还不知道,等我决定了再打电话告诉你。需要定一个暗号吗?‘金丝雀’怎么样?”

费伯满脸困惑。

“金丝雀是一种鸟,一般工人下井之前会先放一只金丝雀测试井下空气质量以及是否有残留的有毒气体。”

费伯微笑道:“埃里希会没事的。”

*

迪特尔必定一直守在窗前观察公园的动静,因为亚力克斯还没抽完一根烟,他已经到达公园了。

“他怎么样?”

“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煤炭紧缺,只能待在床上取暖。烧已经退了,但是药也吃完了。你需要尽快把他转移走。”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接受采访吗?”

“他跟我谈过这件事,他说他非常乐意接受采访。”迪特尔轻笑道,“他毕竟还年轻。”

“采访事宜我已经基本安排好了。机场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豪利出差去了,明天回来。你只需要告诉我时间,坎贝尔自会联系豪利。不要太担心,你的时间还比较宽裕,比起搜捕战俘,卡尔霍斯特那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你应该听到新闻了吧?”

“什么新闻?”

“你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的朋友已经……是关于马雅可夫斯基的消息,他现在在我们手里,他变节了。”

“什么?”

“你的那位朋友不知情吗?”

“这两天我还没见过她。”

“那就去见她。我对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很感兴趣。”

“他现在在哪儿?”

“在威斯巴登。据说日子过得还挺舒坦的。”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叛逃到我们这边?”

“他们给了他一张目的地为莫斯科的回程票,然后他开始思考是否该踏上这趟旅程。其实我可以理解他的担忧和不安,毕竟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坎贝尔提供的版本,想必眼下已经传开了。

“这可是条大鱼。”

“静观其变吧。现在卡尔霍斯特可就坐不住了。所以你不必太忧心你那位朋友。”迪特尔望向远处,“不过他服用的药已经没有了,想必你也等不及了。”

亚力克斯沿着格赖夫斯瓦尔德大街往前走,经过墓园,上坡往水塔的方向徐行。昨晚大雾一散,飞机即刻轰鸣着启程,划破死寂的夜空,投下物资,三分钟后又起飞返回西边。之后的某架飞机会载着埃里希和艾琳一起返程——倘若艾琳能改变心意同意离开柏林。苏联士官朝他们缓步走来,他在暖黄烛光中凝视她的双眸,之后她说,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罗伯塔·科琳伯德正站在里克大街旁的院子门边,双手焦躁不安地不停绞动。

“谢天谢地,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去外地出差不在柏林呢,我整个晚上都……总之,等到你就好了!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我有个……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能为我说几句好话。”她的声音不住颤抖,几乎语不成句。

“说什么好话?跟谁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赫布……他们逮捕了赫布,把他抓走了。”

“逮捕?什么罪名?”

“我不知道。他们就上门径直把他带走了。我不停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赫布带走,他们说了很多德语,可是我……”

“好了,好了,你先别急。”亚力克斯努力让她平复情绪。

“而且他们也不让赫布说话,没有任何解释,就这么把他拉走了。我去文化联盟求助,可是没有人愿意帮我,好像我身上染有瘟疫似的,我只是想找个懂德语的人帮我打个电话,至少让我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事实上他不是唯一一个被逮捕的。我能感受到,整个文化联盟都萦绕着一股惶恐不安的气氛。党里面也没有出面做任何解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响就把人抓走了呢?我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有电话,你……”

“来,你先随我上楼吧。”说着,亚力克斯打开了公寓的房门。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愿意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门的是普通警察吗?”

“我不知道,我猜是吧。”

“有穿制服吗?”

“没有,穿的是便衣。情况很糟糕吗?”

“我先试着联系警察局那边吧。”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太感谢了!我该怎么跟丹尼解释呢?难道说你父亲是个罪犯吗?不,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赫布他一直都是坚定的共产党员,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局服务台的电话终于接通,亚力克斯花了很长时间才解释清楚致电的原因,罗伯塔在电话旁碎步徘徊,手掌紧攥着口袋,惊惶难安。

“他现在被暂时关押在奥拉宁堡。”亚力克斯挂了电话,轻声道。

“奥拉宁堡?”她的声音沮丧低落,几近耳语,“那不就是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吗?他被关在集中营里了?”

“不是集中营,现在那里已经被改造成关押政治犯的地方了。如果你想去看他,就必须亲自向指挥官递交申请。这些就是刚刚电话里说的全部内容了。在党内你有认识什么人可以帮你……”

“我的天!集中营!拜托你跟我一起去看他好吗?我必须要见他一面!陪我一起去奥拉宁堡见他一面就行了,我不会再为难你帮我其他事情。拜托你了!我的天!”她已临近崩溃的边缘,“他怎么可能是政治犯呢?那意味着什么?他回德国,就是想为党贡献一份力量,他怎么可能……他们肯定是搞错了!”她扶住亚力克斯的胳膊,“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在那里过得好吗?求求你和我一起去,你会讲德语,而且你是美国人,我完全信任你!文化联盟里的其他人都对我避而不见,好像我是传染病人似的。”

他们搭乘地铁往北去到柏林郊区,列车越临近终点,亚力克斯就越心烦意乱。看着街上往来的卡车,亚力克斯不禁想起当日被运往这里的情景。众人拥挤在卡车后厢,在路上行人的复杂目光中颠簸过一道又一道路缘线,直至到达旧啤酒厂的大门口。往事历历在目,难以释怀。如今关押犹太人的集中营已不复存在,而奥拉宁堡似乎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庄,平静安宁。站在路缘上,亚力克斯茫然失神,竟已找不到集中营的方位。

“你怎么了?没事吧?”

“那个旧啤酒厂以前就在这儿,他们偶尔会以工作小组的形式让我们出来放风,路人可以轻易看到里面的情景。”

路边有个老人在等巴士,亚力克斯走上前去问路。

“34年的时候那个旧的啤酒厂就被拆了,随后又建了一个新的集中营,就在那边。”老人指了指东边,“这里的巴士很难等,你这么年轻,只是十五二十分钟的路程而已,不远,走过去就行了。就在前面那个拐角处左拐。”

一路上,二人皆静默无言。恐惧不安的情绪已彻底湮没了罗伯塔,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亲自造访这个只出现在午夜梦魇里的地方。

走过拐角,他们沿着大街直行,道路两旁有茵茵绿树,左手旁矗立着集中营的高耸围墙,右手边排列着守卫的营房。高墙之内,曾是纳粹党卫军设计发明新刑法的地方,其中有一种叫靴子测试,犯人必须绕着一条小路快步行走,直到变成跛腿子才能停下脚步。入夜,那些喝着烈酒的守卫士兵又会讲些什么笑话来消遣漫漫长夜呢?

“我的天!”罗伯塔已紧张颤抖得无法站稳脚跟,只能扶紧亚力克斯的胳膊蹒跚前行,嘴里喃喃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前方集中营的大门口用熟铁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劳动使人自由”,旁边绵延几英亩的营房呈半圆状整齐排开,供囚犯点名登记的空地前面立着繁杂交错的电网栅栏,戒备森严。恍惚间,亚力克斯还以为他们穿越进了某个新闻影片里,物还是,人已非,纳粹摇身变成了苏联人。除了守卫身上的制服,其他一应设施皆如昨日。亚力克斯不禁喉头发紧,他深知如今既无父亲的钱财,又无弗里兹的人脉,倘若自己再次被关进这里,便再无出逃之口。

一个守卫指着远处庭院里一幢高大建筑对他们说,“那就是行政办公室。”仿佛远处的集中营是一个工厂,而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老板们绝不能容忍自己沾染上工厂里一丝的肮脏烟灰,所以不得不在距离工厂如此远的地方办公。

办事员头发稀疏,典型的斯拉夫裔五官,操着一口非常不流利的德语问道:“科琳伯德?呵。”一声冷笑,潜藏着亚力克斯已听过无数遍的“犹太人”,熟稔如空气。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制服改容换面。

他翻阅查询日志,漫不经心道:“反革命活动。你要申请探视吗?”他拿出一张单薄的表格,指着一张桌子说道,“你可以去那边填一下。”桌旁一个妇女正飞快潦草地填写一张相似的表格,面容苍白,勉力维持着爆发前的平静。

“反革命?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罗伯塔惊叫道,“他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分子。”

办事员懒得再理会罗伯塔,只是把表格往她面前推了推,朝书桌方向点了点头。

“我想见你们的指挥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美国公民。”

办事员盯着她,脸色阴沉,漠然道:“又不是你被关在里面。”

“赫布还保留着他的护照吗?”亚力克斯问道。

罗伯塔摇头。“那个时候他必须做出选择,他自己觉得无论做美国人还是做德国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而且当时美国国务院也正在考虑取消撤回他的公民身份,所以他索性放弃了。现在他已经是德国人了。”她停了下来,转向办事员道,“所以我的丈夫到底在哪里?”

办事员朝集中营扬了扬头,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回答,然后他再次把表格推到罗伯塔面前,“如果你想要申请……”

亚力克斯问道:“申请一般需要多久才能批下来?”

办事员只是耸了耸肩,没有作答。

“上面写的是德语。”罗伯塔盯着表格,茫然道,“德语和俄语,没有英语。”

“我来填吧。”亚力克斯说道。

桌旁的女人抬起头望着他们。“他们不会看的,都是直接丢进垃圾桶。这是我第四次填这张表了。”她愁容满面,眼神疏离,“不过如果他在里面死了,他们还是会通知你的。”

“我的天!”罗伯塔惊呼出声,“他会死在这里。”

“不,他不会的。”亚力克斯平静地安抚罗伯塔,“来,帮我填下这张表。”

“填了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他们又不会看。”

“一旦填了表,档案里就会有记录。如果你之后能在党里面找到熟人干涉调停,他就有凭可依,可以帮你递交并促成申请。不然的话到时候你又得重头来过。”

“他们都是直接扔掉的。”桌边的女人再次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路上两人相顾无言,直到走出集中营的大门,才恢复了些许气力交谈。

“我之前质问过赫布,‘你怎么可以回德国?’,那时他开解我说,现在的德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一切都不一样了。其实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的天!他们竟然把他关进集中营了,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党内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他本身就是党员呀!他的全部生活都是以党为中心的。”她边走边思量,“我父亲曾警告过我,‘你怎么可以做这么疯狂的事情’,但是嫁给赫布的人又不是他,他根本就不了解他。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丢下赫布带着丹尼回家吗?可如果我留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他们不肯放了他,有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丈夫,我还能找到工作糊口吗?党里永远不会……”她停了下来,仿佛只要她不提起,这件事情就会随风而去,“我既不能回去,也不能留下来。”

“不。”亚力克斯无言以对,只能发出一声软弱无力的声响。他环顾四周,皆是平凡朴素的郊区民房,距离那些带着倒钩的庞杂电线仅有几尺之遥。天色晦暗阴沉,厚重的云层被染成石墨般的深灰。风雨欲来。

返程的地铁上,两人皆出神地望着窗外,默然不语。最终还是亚力克斯先开口打破沉寂:“你应该还留着你的美国护照吧?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也许你先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会好一些,万一……”

“什么万一?”

“万一他们也找你麻烦的话,你儿子怎么办?毕竟你是他的妻子,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她的双眼水汽氤氲,无力地说:“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呀,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融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回到里克大街,罗伯塔邀请亚力克斯去家里喝茶。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亚力克斯婉拒道。

“拜托了,如果现在让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我会失控发疯的!等丹尼回家陪我,我就会好一点儿了。但是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呢?我的天!我该怎么跟他说?”

罗伯塔忙着准备茶壶杯具,熟悉的社交习惯。

“他们甚至连你被指控的罪名都不肯透露,只丢下‘跟我们走一趟’就不由分说地把人带走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这里!和纳粹根本没有区别。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

亚力克斯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缓解她紧绷的神经,他翻阅着桌上的建筑制图问道:“这些是什么?”

“弗里德里希海因区的重建设计方案,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吧?”

亚力克斯点头,不由得想起弗里德里希人民公园里载着碎石砖块来回穿梭的窄轨铁路列车。“斯大林路。”亚力克斯随口说道。

“是的,是他打赢了这场战争。”就算丈夫身陷囹圄,但她仍是一个坚定的信仰者。

亚力克斯粗略地浏览着图纸。“谢谢你的好茶。”他浅抿一口,问道,“这两栋建筑都是赫布设计的吗?”

典型的包豪斯建筑学派纯粹几何学设计,连成一排的时髦横向长窗,室内设计则堪称模范的高效率设计。一个因战争而延宕搁浅的梦想。

“要是按赫布的设计方案,新建筑将从克莱佩达大街一直延伸至弗里德里希海因区,真的很壮观对吧?”

“但是……”亚力克斯在她的言辞间嗅到可惜抱憾的意味。

“但是他们不喜欢赫布的设计,他们想要这样的。”说着,她伸手从图纸堆下抽出一叠建筑透视图,“赫布把这些设计称之为‘结婚蛋糕’。噢,我的天!”罗伯塔不禁捂嘴地惊慌叫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吗?他曾在文化联盟的一个晚宴上将它们称为‘斯大林的结婚蛋糕’,但只是与亨泽尔曼和其他建筑师之间的调侃而已,况且他也不是唯一一个这样说的人呀。我的意思是,每个看过这些设计的人都会觉得……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不止有斯大林大街,还有高尔基大街,但高层就喜欢这样的设计,毕竟客户就是上帝。”

“所以这些也是他画的吗?”

“不是,这些图纸是他拿回来研究学习的,他从没设计过这样的作品。天啊!你觉得是因为他取笑了这些设计所以才被抓进去的吗?但是,他只是随口开句玩笑而已,最终他还是会按照领导的意愿设计出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当时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不只是赫布一个人呀!”她垂下眼,说,“也许有人出于怨恨举报了他。”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做蜷缩状。“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可以去西德。他是德国人,他们会收留接纳他的。”

“去西德为那些旧纳粹工作?成为另一个斯皮尔?不,谢谢你的好意,但这里才是他期望梦想中的德国,而且你自己也置身于此,你应该能明白他的感受,我相信你也不会选择去西德的。”

“被关在萨克森豪森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们刚喝完一壶茶,小男孩就放学回家了。

“丹尼,这位是迈埃尔先生,他也是从美国来的。”

闻言,丹尼抬头好奇地打量着亚力克斯,问道:“你是从纽约来的吗?”他伸出手同亚力克斯礼貌地握手。与皮特几近同龄,相似的仍未定型的性格,同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不,是加利福尼亚。”

丹尼没有回应,显然已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迈埃尔先生是作家。”仍旧没有回应,“你想要吃点什么吗?”

他举起手里的小书包说:“我要做作业了。”罗伯塔对他点了点头,准许他离开。他立马笑着对亚力克斯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亚力克斯望着他一颠一颠的背影,好似在踢着地上的落叶枯枝。

“他见了生人就这样,挺害羞的。”罗伯塔解释道。

“我儿子也是。”亚力克斯舍不得将目光从丹尼离去的背影上移开,这一刻,他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幻想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是他的皮特。多么期盼能再次与他共处一室,当他坐在沙发上翻阅报纸,皮特就在旁边阅读一些笑话故事。无需说些什么,只要能在旁安静地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忍不住转身对罗伯塔说道:“你必须为丹尼着想,万一你也出事了,他一个小孩子,在这里无亲无故,谁来照顾他?抱歉,我的意思不是……”

罗伯塔径直站了起来,非常恼火,正要出言反击,想了想,又颓丧地跌坐回沙发,叹息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就这样撒手离开。我必须和他一起先熬过这段时日。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向他开口,说我要丢下他带着儿子离开这里。”

罗伯塔望向亚力克斯。“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知道不该再请求你为我做些什么,但你是文化联盟里的大人物。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你举行了那么盛大的欢迎宴会,你是可以和蒂姆希茨说上话的人,他不屑听我的,但他绝对愿意和你交谈。是他邀请赫布回国的,你应该也是接到他的邀请才回来的,对吧?所以,他也许愿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你不需要为赫布担保任何政治上的事情,你只是很担心他而已。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偏差,甚至有些情报都……”她停了下来,半晌才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再请求你帮忙,但是问一下又没什么风险,对吧?他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热门小说柏林孤谍,本站提供柏林孤谍全文免费阅读且无弹窗,如果您觉得柏林孤谍这本书不错的话,请在手机收藏本站www.xiuluoxiaoshuo.com
上一章:第五部分 下一章:第七部分
热门: 尸语者:公安厅从未公开的法医禁忌档案 绝世武魂 希区柯克悬念故事全集 七夜怪谈 我有无数物品栏 阴阳药店 儒雅随和的我不是魔头 真相推理师:嬗变 打造异界 不可能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