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这时候才完成,今天绝对三更。(未完待续。)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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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他一整条胳膊,麻到没了知觉。他想退,但让对方捉了腕子,眼睁睁看对方很随意地一弯一折,听到自己的胳膊啪啪两声,又被对方一脚踢飞,愣半晌才觉胳膊上传来剧烈痛楚,疼得他啊啊大叫。再一看,右臂好似无骨,荡在身侧,竟让对方扯脱臼。
额头冒冷汗,他抬眼看亲随,才发现不是亲随,而是一个穿了亲随衣装的女子。
“多年不见,督军大人别来无恙?”音色沙沙。
“你是什么人?”美丽的女子淡笑轻和,却让常莫心瑟。
“对了。”女子恍然大悟,“想来督军大人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姓桑。”
“桑?”常莫睁目,“你就是桑节南?”
节南笑意加深,“督军大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这是不打自招了么?”
当年她到孟长河这里来报信,瘦得跟鬼一样,这么些年不见,孟长河压根认不出来。而虽然据说刘昌在那时监视着她,似乎也不怎么上心,对她到军镇报信和杀回凤来县的事大概也不知情,所以她未听那对母子提起过。毕竟,刘昌在不太听话,自作主张灭了桑家满门,先斩后奏。
不过,刘昌在最终还是死在她的棋局里,她到底为她爹报仇雪恨了。
但常莫一听桑姓,就能和桑节南对上号,而且身手竟然还不错,在她看来,只有一种可能——常莫也是隐弓堂的?
常莫哼道,“招什么?”
“招认你身为朝廷命官,里通外国,泄露军机。”节南语气轻嘲,“大概就这些吧,罪不大,掉一次脑袋就可以了。”
常莫虽然说漏了节南的姓名,照样装傻,“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有本事,跟我去见大将军,看看谁会掉脑袋!”
节南笑出了声,“督军大人说笑呢吧?我算什么东西,有什么本事,还敢跟你去见大将军?纵然手上有一张你亲笔所写的便笺,应该不会是你平时的字迹。还有你的亲信,就算这会儿还能活着作证,可能也活不到大理寺御史台审你的时候。”
常莫又哼,“我本就无罪,这便笺是我写的,我也问心无愧,不过因为孟大将军擅自运入大量石炮,需向朝廷禀报而已。”
便笺上又没写着给谁的,唯一的物证若不成立,能耐他何?
“说得一点都没错。”节南痛快承认,“督军大人做事无可挑剔,如同六年前,呼儿纳的前锋军潜入大王岭,分兵攻打凤来和成翔,和你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常莫眼皮跳,“虎王寨千眼蝎王同呼儿纳勾结,在大王岭中偷偷打通一条羊肠道,与我何干?”
“督军大人知道得真清楚。”节南神态自若,设下圈套。
常莫全无察觉,“当年呼儿纳突袭凤来,宋大人和崔相之子带府兵前去解围,不料遭遇数倍的敌人,只得藏进大王岭中,后来两人设局骗呼儿纳从凤来撤走,配合孟家军解了成翔之危,这事已是人尽皆知。”
节南收圈套,猎物已经逃不了,“那就奇了。宋大人也好,崔大人也好,孟大将军也好,都只提到成翔府官员集体和大王岭山贼串通,有意投靠大今,才打通了山道,不曾提过虎王寨,更不曾提及千眼歇王。至于为什么要留这个心眼,原因也很简单。成翔府一群文官,要如何和山贼打交道,大王岭却在军镇的鼻息之下。”
常莫怔住,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当即脸色就有些沉,随后张口要狡辩。
节南却没兴趣听,抢话,“督军大人不用说话,我不是来问罪的。最后就问一句,督军大人为何一下子就喊出我全名?”
其实,她只能肯定常莫和大今有关系。
常莫的语调阴阳怪气,“元县县令夫人桑氏,名声响亮,即便在军镇,我也有所耳闻。”
“跟他废什么话!”门外有人不耐烦了。
常莫目光一闪,“你……你们要干什么?”
节南的手从背后放下来,手里多了一张兔面具,“明知督军大人为大今效命……”
常莫急吼,“你们有什么证据?”
节南一笑,无情地,“没有。所以,只能暗杀大人了!”
她那话一说完,从墙头飞下十几只兔子,向常莫包抄过去。
常莫喊,“你们敢!这里是——”
节南转身走了出去,听噼里啪啦的拳脚声,还有常莫时不时的谩骂,最后再听不到常莫的声音,兔子们从门里跑了出来。
节南才道,“常莫虽除,却还有手下人。”
她的面前,有王泮林,孟长河,宋子安,三位官大人。
第513引 江南的棋
“这点不用担心,先隐瞒常莫的死讯,那些人按耐不住,自会露出马脚,兔帮来一个捉一个,到时候打起仗来,把人往对方阵营里一送,是死是活,让他们自己人看着办。”王泮林一身县令官服,说话却没个官样子。
孟长河眉宇紧锁,“常莫这个狗贼,只恨我自己不能亲手处置他!”
王泮林笑道,“朝廷上下一片主和之声,大将军要是动手料理常莫,难免让有心人借用,有证据都未必说得清楚,还是用江湖规矩省心。”
“泮林老弟说得是。常莫泄露军情,我等一目了然,只是审理此类案件耗时耗力,大将军置身事外得好,一旦打起来,也不知要多久,金镇不能没有大将军。”宋子安则是有官样子,温和的性情从不乏热血,很有魄力的人。
“大将军,探子来报,昨日子夜,呼儿纳直属豹军二十万自秦城开拔,往我金镇方向急行军。”林温腰间挎刀,大步赶来,那架势再没有都城名少的半点影子,晒黑了,让边关的厉风吹得眼神骁勇,肩都阔出不少。
没有人惊讶呼儿纳来得这么快。
自十一月中旬起,大今边军就蠢蠢欲动。孟长河向朝廷禀报,请求金镇增兵,却得回延文光为首的阁部一纸轻飘言,要他莫大惊小怪,大今南颂太平已久,南颂前往大今朝贺的千人使团得到盛文帝的隆重款待,两国友好是经得起考验的,让他不要无谓猜忌,为战而战,南颂军队不是发动战争的侵略者,而是保家卫国的守护者。
孟长河就找宋子安商量。成翔和金镇同命相连,金镇失守,大今下一个攻占的目标就是成翔,再以成翔往东南推进,再无军镇,不出一个月就能打到都安。
宋子安自然知道事态严重,才立刻写信给王泮林和桑节南夫妇。
王泮林就去见了巴州知州,以锦关一线山贼复起为由,提议巴州各地民兵趁着过年空闲,进行封城防御等等的大演练,加固平时疏于维护的城墙工事。
王泮林帮知州做了不少政绩,知州对他一向颇为信任,加之抢粮扰民的事件突增,就应允了,因此锦关以南自发自觉稳固防线。
同时,孟长河向香洲边军大将万芳贺年,玉梅清给她爹发了家书。楚州是延文光的势力范围,没人去拔老虎须,而且就算那边出了问题,也是延文光的问题。
到了十二月,离除夕十日,锦关内线已然完成各种工事,香洲万芳发誓让百姓过个安心年,边城边县临时设立保粮巡逻大营,而玉木秀给他姐姐回信,说父亲今年会同西北水师过个热闹年。
因此,孟大将军这时听林温报来呼儿纳的动向,毫无所惧,大声道,“来得好!我还就怕他们不来!让那些说我大惊小怪的家伙闭嘴!”
王泮林却道,“呼儿纳帐下四十万大军,如今只来一半……”
宋子安点头,“的确。”
“该说还好只来了二十万,金镇只有六万人。”赫连骅跟着节南,嘀咕。
刚才收拾常莫时,就是赫连骅在外念便笺,让节南少废话。
早在得到大今异动的消息时,尊明社也动了,到这时已往节南这里送了六百余兔,除了跟着节南的吉平那一批,赫连骅和李羊是最早赶来的。
据李羊说,丁大和堇大随后也会到。
“我就不信,等到真打起来,龙椅上那位还能坐得住,不派人增援。”节南笑道,“而且王泮林说了,一定会有援军。”
“他说有就有啊?”赫连骅却很怀疑,“一九品县令,还能让朝廷那些一品大员乖乖听话?”
“我不能。”王泮林不知何时退到节南身边的,牵她的手不放,一如既往,没脸没皮,“不过你可知道,一年前晖帝骸骨被大今作为友好的象征,秘密运进都安,还给了皇族。”
赫连骅眉毛扭在一起,“那又怎样?”
“本来是件好事,毕竟南颂在晖帝手里丢掉一半江山,如今晖帝能安放皇陵,只要看好风水,就可能成为江山回归之吉兆,哪知打开棺木一看,发现吉兆不吉,少了晖帝头骨。”
赫连骅哟了一声,怎么听都是幸灾乐祸,“自古人帝为天龙转世,龙首没了,就成了翻不了身的死龙。大今太损了,把没了脑袋的尸骨当友好象征?明明是欺人太甚,南颂还唱得出太平调?”
王泮林不置可否,“大今强兵强权,南颂不敢说不,只能吃闷亏,装着欢天喜地收下,葬于新建的皇族陵园,由大今风水师指定方位,成为南都第一座帝陵。”
赫连骅不是颂人,都觉乌云盖顶,情绪完全被王泮林带着走。
节南却笑,“赫儿先别替皇族委屈,听他说下去。”
“我说完了。”王泮林要笑不笑。
节南斜王泮林一眼,知道他是要她接着说,“赫儿,这损主意就是他出的。大今有人煽风点火,盛文帝又很相信风水之术,一听说没了头骨的晖帝有损国运,当然很痛快得将晖帝送回了南颂。”
赫连骅糊涂了,“这是为何?”
想不到节南摇头,“不知道。”
赫连骅再要问,王泮林却拉着节南加快了脚步。那之后,军镇进入高度戒备,人人有任务,赫连骅也忘了骨头不骨头的事。
这时,远在江南的,王泮林早布置下的棋面,正以晖帝头骨为中心,大胜收尾。
都安皇宫,果儿公主刚接完旨,册封长福公主,赐婚定国侯之子,众人跪下恭贺。
进宫五年,一直用庆和公主的旧号,因为皇太后对她心存猜忌,迟迟不肯赐新,令她在宫中受了不少冷遇,但她牢记进宫前某人的话,坚守着她的初心。
年前又有一位自称是她兄长之女的公主从大今逃来,结果未通过查验,皇太后特意找她观刑,看那可怜的女子被活活杖杀。
皇太后杀鸡儆猴,对她始终抱有杀意。
于是,她按某人天衣无缝的计策,向皇上巧献晖帝头骨。
皇上金口玉言册封长福,并为她赐婚,从今往后她公主的地位再不可动摇。
皇上也终于因此相信大今野心不死,难得脑袋清明了一回,越过延文光,命崔相密旨十万西关军,前往金镇待命。
一切,如他所愿。
一切,如她所愿。
现在,她衷心祈求上苍,让南颂一雪前耻,减轻战败带给弱女子的痛楚哀伤——。
只求一战大胜!
第513引 铁心不碎
金镇,深夜,鹅毛大雪。
节南一身杏华风袍,和包括林温在内的两位将军,率一千三百名骑兵,在城门下整装待发。
最新探报,多亏恶劣的气候,呼儿纳二十万大军在三十里外扎营。
不是进攻的好天气,却是偷袭的好时机。
孟长河,王泮林,宋子安定计,派骑兵突袭呼儿纳的粮草后备营,且已查知它们就在呼儿纳大营后方五里的坳谷中,约有今兵万余。
节南自告奋勇,挑选三百兔,加入奇袭行动。
一千余人,要烧毁一万余人把守的粮草营,需要她这等好身手的人,她可不是自吹自擂,而且这也不是应该谦逊的时刻。
事实是,孟长河看节南一人单挑五十名天马精兵,才最后定下这次奇袭。
孟长河在那儿嘱咐他的将军们,节南正奇怪王泮林竟不来送行,却见他带着商曜那只小妖怪,还有那对一模一样的小魔星过来了。
她根本不知这三个小家伙在金镇!
所以,她劈头盖脸先一句责怪,“王泮林,你打算带着全家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话,引得身后一片侧目,赫连骅干咳连连。
节南不在乎。她虽然不是一个太尽责的娘,但爱子之心自问比得过天下任何当娘的人。
“这里是战场,不是儿戏。”
节南和王泮林时常斗智,几年夫妻下来,仍不亦乐乎,然而她和他对家人的态度从来一致,绝对护短。
所以,她看到孩子们出现,才会生气。
她不会嘴上说,但他们就是她的命根子。
“今早他们还在成翔,明早我就派人送他们回去。”王泮林神情平和。
节南沉吟,然后皱皱鼻子,“干嘛呀?当我回不来了?”
商曜瘪着嘴没说话,江江川川到底小了两岁,一听娘亲这么说,就跑过来,一人抱一条腿,脸埋在她风袍里。
节南一使劲,左右手各提起一个小家伙,难得喊他们大名,“王羲和,王若华,不准哭鼻子,娘一定会回来的。娘的师父教过,打不过可以跑,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赫连骅这回笑喷鼻涕,正好喷吉平下巴上,吉平一掌打开他。
两个小家伙四只眼睛,有些像节南,细叶子,又有些像王泮林,狐狸目,说不哭就不哭,点着小脑瓜,已隐隐有父母的霸气。
节南把人放下,拍着*股,赶他们回商曜那儿。
商曜一手牵一个,王泮林站在商曜身后。
节南看着这个场景,自己倒想哭了,“可惜柒小柒不在……”这种时候,听小柒骂一声臭小山,她大概就战无不胜了!
“小柒不在,我在啊。”一声银铃清脆音,纪宝樊也穿银白雪袍,身后跟着两长列剑客。
纪宝樊对孟大将军抱拳,“北岳剑宗一百二十名弟子前来助阵,纪宝樊听凭大将军差遣。”
这一支锋芒直绽的剑宗好手,往每个人心中注入更多信心,士气高昂到沸腾。
节南亦不客气,“来得正好,奇袭要分兵三路,一百二十名好手正好够分。”
孟大将军略思,却道,“不,虽然分兵三路,林副将他们却是为了掩护你这一路,只为起到干扰敌人的作用,你才是奇袭主力,所以纪姑娘他们都跟着你。”
节南看看王泮林,后者默然颔首。
节南就不含糊了,“好。”
宋子安和玉梅清夫妻二人亲手端了香案。
众人叩拜,诸将诸官敬香。
宋子安走到节南面前,突然躬身作一长揖,但道,“当年桑姑娘凤来接官,那情那景,宋某永不会忘,相信只要有像桑姑娘这般重情重义的人在,我们南颂就绝不会输。”
节南眼角发热,看向王泮林,“有无好酒送行?”
王泮林还真备好了,一招手,士兵们抬酒缸分酒碗。
节南双手举碗,大口喝干,空碗高过头顶,突往地上一掷,“铁心不碎!不胜不归!”
众人纷纷掷碗,大喝,“铁心不碎!不胜不归!”
城门大开,节南上马。
一只手紧紧握住她捉缰绳的手。
节南低眼,瞧入王泮林的墨眼之中。
王泮林在笑,笑得清浅,却真情深,“上穷碧落下黄泉,小山你不胜不归,我亦会随你去。”
节南目光淡淡扫过不远处的三个孩子,对王泮林展颜回笑,“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怕啊。”
王泮林放开手,微笑退开,节南就催马奔了出去。
心有所依,何所畏惧?!
王泮林感觉一只小手捉紧自己,垂眼瞧见大儿商曜。
长子总是特别的,因为得到爹娘一心一意的关注,好比他对商曜的严厉,那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商曜,自小跟他读书,自小跟节南行走,小小身体,小小头脑,拥有超越七岁的智慧和勇气,不是他和节南的骨和肉,却结合了他和节南的心和魂。
“她不是大义杀敌去的。”
商曜没说话。
不知何时起,爹和娘一样,会对他自言自语。
“她那点心思,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她的重情重义,都是心血来潮,顺带的。”
王泮林确实不需要一个七岁孩子的安慰。
“她知道呼儿纳二十万兵马里有大蒙的人,自然要去这一趟。大蒙有她的死敌,虽然也是我的,但她把我的那份仇恨一并承担了,我反而已经一身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我也希望她索性自私到底,连顺带的重情重义也不好……”
大风呼啸,雪花似乎卷走了王泮林的声音,低得商曜完全听不清了。
“……花花,你是长子,记住。”
商曜这才回答,“是。”
王泮林拍拍大儿的肩,“明日一早,同玉姨回去,督促弟弟们功课,”
商曜再答,“是。”
玉梅清上来,带三个男孩子走了。
王泮林朝孟长河走去,“大将军,事不宜迟,把大家伙们运上来吧。”
孟长河重重把头一点,一声令下。
一大队早就候命的天马兵踩着齐步,朝兵库方向小跑。
宋子安随王泮林上城墙,茫茫黑夜中漫天灰白,雪势借风势,打在脸上如雹子,但谁也不觉得疼。
就等天明雪霁。
第514引 奇袭不奇
巡兵一列,快跑回营,一边骂骂咧咧这鬼天气,一边搓手哈气。
守门的士兵冷得缩脖子缩肩膀,冬帽压住眉梁,跑跳跺脚打开门。
突然,巡兵最后的两个人迅速转身,绕到门卫身后,捂住他们的嘴,匕首插心,拖了下去。又见两道影,鬼魅飘,上两旁望塔,无声无息杀了瞭望兵。
随后,门口重新站了两人,发出一声猫头鹰咕咕,对面坡地就急跃出一片白影,像滚动的雪丘,滑进门里去了。
门合上,守卫看门,塔兵瞭望,看似一切如常。
粮草营守将正睡得香,忽然让一阵烟呛醒,睁眼却见一张雪白兔子脸,吓得去了半条命,说不出话。
兔子说话但沉稳,“我问你,这营里到底多少人马?”
守将牙齿咯咯响,“三……三千……”
雪兔面具后的双眼睁了睁,“不是一万?”
“有……有……骑兵七千……不不不归我管……好汉饶命!”喊饶命的时候,舌头才利索。
雪兔转身就走。
守将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弯刀,正要扑过来,但见雪兔手一甩,他眼珠子就定住了,看到自己脑门上多了一尾箭羽,立刻仰倒毙命。
雪兔看都没看,出了主营,面对几柄突然刺来的长枪,蹬地点枪头,从那几人头上跃过,同时碧光寒波往回一扫。
噗噗几声,活人变死人,血溅薄雪。
四周火势渐烈,大风卷起火舌。
雪兔发出一长一短两声哨,营地各处就有几条影子急速赶到她面前。
赫连骅大概也已觉得不对劲,“人数不对,哪来的万兵?!”
雪兔面具撩上,露出节南凝冷的面容,命令简单直接,“速撤!”
吉平毫不迟疑,立刻发出连串示警短哨,和李羊带头向营门跑。
上百道身影在火光映照下,目的地一致,整齐往营外撤去。
节南和赫连骅押后,两人双剑,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还是有些默契的,但有不怕死的今兵冲上来,皆丧命于全无死角的凌厉剑圈之下。
赫连骅还有余力说话,“山主可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
节南翻个白眼,一手按矮赫连骅的头,让他避过一枝暗箭,右手扣腕弩,射杀某个角落里的弓箭手。
她师父说,动手的时候不要说话。
话说回来,他赫连骅最后悔什么关她*事!
千万别跟她说,最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小柒走。就算他跟去,也是十二的手下败将。瞧瞧她姐夫,宠妻那个痴,这么多年煮饭缝衣带*娃,家事一手包办,还能负责收拾小柒的烂摊子,和粗枝大叶的小柒是天生绝配。
赫连骅,哼,能和小柒一起惹祸之外,还能干什么?!
赫连骅道声谢,“我最后悔离家之前跟我大哥闹翻,可其实我这辈子除了师父,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大哥,结果这辈子再没机会告诉他实话。”
还好分心了一次,也长了记性,赫连骅一剑偏锋,帮节南解决侧翼敌兵。
又冲来十来个今兵,节南抓一把铁弹丸扔过去,同时不耐烦得拉起赫连骅,一口气跑出营门,加入吉平他们,才开口说话。
“赫儿不用急着说遗言,你这辈子还长,今后会后悔的事多着哪。”
赫连骅其实才说了一半,却被节南呛闭嘴。
这时,整片营地火光冲天。
节南突然发现少了一批人,“纪姑娘呢?”
纪宝樊领了数十名师兄弟,应该从粮草营后面潜入,但这会儿节南却不见纪宝樊他们的踪影。
吉平忽道,“快看!”
众人顺着吉平的目光看去。
山坳让火把围起大半圈,一阵阵哦哦吆喝声,跋扈嚣张。
大今骑兵!
赫连骅瞠目,“要命,我们中计了!”
节南听到身后也有急奔的马蹄声,回头却看见了吉康他们,带着大伙儿的坐骑及时赶到,不由松口气。
她总共带了四百人,虽说远远少于敌军人数,然而本来就是来偷袭的,挑选的都是身手敏捷的好手,打着放完火便跑的主意。而她还留了个心眼,让吉康带人守住拗口一个方位,一旦有变故就发讯弹。
“四周都让他们包围了,大家快走。”吉康喊。
众人都看向桑节南。
她是他们的头儿。
节南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而且纪宝樊没有照预定计划行动,让她十分担心。然而,此刻的情势却也由不得她犹豫,她不得不为多数人着想,但喊一声走。
众人立刻上马,跟着吉康往来路上奔。
节南仍走在队伍的最后,回头看大今粮草营里混乱的景象,心里七上八下。她做事并不马虎,是确认粮草营里有粮草之后才动手的,且杀了守将,让今兵变成无头苍蝇,顾不上捉拿他们。
可是,那些骑兵太古怪了。
她这边一撤,骑兵们才冲下来,竟不是追她和她的人马,而是包围了粮草营。
到底怎么回事?节南想着,又不可能杀回去看看,就这么冲出山坳,进入宽阔的平原。
赫连骅松口气,“只要到了这儿,什么计也不用怕了。”
节南完全同意。
然而前方吉平大喝一声,“什么人?”
节南和赫连骅急忙拍马冲上前,只见不远处三十余骑乌甲骑兵一字排开。一名骑士领在他们前面,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捉一柄青龙长刀。
赫连骅冷笑,“才这么点人,给咱塞牙缝?”
节南却笑不出来,眯眼仔细瞧,就发现那些马上不止骑兵,鞍后还驼着人。
风雪呼啸,吹得她脸上都快没知觉了,但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明白了。
“吉平你带大伙儿先走,赫儿你这队人留下。”很好,没让她白跑这一趟。
赫连骅撇笑道声好咧,自从国破家亡,他就爱打架,拳头撞拳头,解气!
吉平让李羊吉康带队,自己却留下了。
节南看看这个忠厚老实人,但对也想留下的李羊吉康摇摇头,知道他们都驰远了,才冲对面扬声道,“你们不是大今骑兵。”
那名骑士马镫一敲马肚,带着整排骑兵悠悠上前。
双方只离七八丈远。
第515引 不战不退
这些人,看大今粮草营被偷袭而幸灾乐祸,看偷袭者从旁边经过都无动于衷,不可能是今兵。
节南敛眸,冷嘲热讽,“大蒙狼骑和大今豹军,真般配!就不知盛文帝得知自己引狼入室,还是否会同你们称兄道弟?”
骑士摘下头盔,“大今本来就不是我大蒙兄弟之国。”
这是一个长着丹凤眼的男子,面容峻冷,轮廓分明,但比起其他人,身材不高。
明明从未见过,节南却觉面善。
不过,她无意多攀谈,直奔主题,“你们既然不帮大今守着粮草,又将我们放走,何不好事做到底,放了人质?”
“我是扎那。”骑士答非所问。
扎那?节南陡然想起,“你是延昱的影卫。”还抢过她的蜻螭!“延大公子这几年可好?”
“我是奇儿只扎那。”骑士继续不答。
节南收起笑容,如果五年前有人跟她提魑离部落的奇儿只,她根本不会知道是多了不起的姓氏,如今大蒙一统草原,大蒙王族奇儿只,她当然知道得很清楚。再怎么不济,她好歹还是一九品官的夫人,同党,政敌,他国皇贵权贵的名字还是记得住的。
“延昱已死。”扎那终于回答了节南一个问题。
延昱谋逆,是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消息并未散播出去。而作为师父的养子,随师父在外多年,回到草原后还来不及建立根基,失去了师父的支持,生母出身卑微,没有母族力量可以依靠,野心却被喂大的王子,下场可想而知。只怕延昱到死都不知道,他的行动其实受师父暗暗*控,只能悲惨终结。
但扎那也不会忘记,是桑节南他们发现了延昱的弱点,并将它暴露在师父面前,师父虽然为延昱离开南颂,却也在师父心里撒下一颗毒种。这颗毒种发芽长大,最终破坏了母子之间的信任。没有后天的信任,没有先天的血脉相连,还剩什么呢。
节南一愣,随即淡淡哦了一声,“所以才轮到你。”
扎那心头突生寒意,咬住半边牙,“不用拿对付延昱的那招对付我,我不是他。”
节南静望对面片刻,神情却是好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显然你是有心人。扎那殿下,还是王爷,还是啥,我对大蒙贵族的衔头不大清楚,总之我还是很尊重阁下的,请阁下放人。”
“我本可以杀你一个片甲不留,你该庆幸被活捉的不是你。”
“庆幸?”节南可不想从敌人那里听到这种话,“分明是你们大蒙的私心,借我的手烧了粮草,呼儿纳就打不了持久战了。”
“壮士断腕,破釜沉舟。”扎那回应。
节南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回头我告诉呼儿纳,让他烧高香感谢你。”但歪脑瓜眯冷眼,“其实大今南颂哪边赢哪边输,对大蒙都毫无损失,还能骗到不少好处,观察两军实战,收集各种情报。虽然,如果我是你,好歹穿着他送的浮屠战甲,做不出这等鸡鸣狗盗的破事儿。”
扎那一身乌沉铁铠,还有他身后那排骑兵,是浮屠铁独有的色泽。
“废话少说!”让节南说中,扎那有些恼羞成怒,青龙刀一指。
“你先说的!”节南突然跳下马。
吉平赫连骅同声喊,“山主。”
节南抬手,让他们不用多说,蜻螭也指扎那,“你我单打独斗,我赢,你就放人!”
扎那下马,大步上前,“正有此意。”
于情,他欠延昱一诺。于理,他是大蒙战将。
而他虽然可以看大今粮草烧个精光,把营里所有今兵灭口,事后推给南颂,斩断呼儿纳的后路,但什么都不做就放桑节南回去,他这边人心不服,哪怕身后这些人已是他的死士。
草原勇士,可以败,不可以不战而退。
节南提气,雪上几乎不留脚印,一剑游龙啸海,剑光如打开的扇面,看似散,其实聚。因为对手是扎那,出手就施展平生绝学。
青龙长刀毫不迟疑,蜻螭快,它也快,一式九雷落天,眨眼拍击道道刀光,对付节南的散剑光。
两人,皆从了不得的师父,自身悟性又高,对招仅仅一式,就已经让人感受到旗鼓相当的震慑力。
节南难得打架的时候说话,喝道,“好!”
扎那握刀杆的手颤了颤,暗暗惊讶节南的剑气竟比五年前强劲得多。
当初,他一回让她受内伤,一回夺她蜻螭,虽说是偷袭,但也是他技高一筹。如今正面交手,却一点便宜都讨不着,她的蜻螭还震得他的刀差点脱手。
扎那想着,但见节南一剑又来。
这一式,龙王施雨。
人腾半空,倒手抖剑花,无数。
青龙刀再没有以长克短的优势,扎那就地翻滚出去,一式醉仙打花枝,不劈剑,劈人。
节南眼观六路,双脚蹬点青龙刀,轻巧翻下。然而,才落地,似乎气都不换,蜻螭直剑,没有花样,却快得不及眨眼,已到扎那喉头。
扎那侧翻,单掌拍地,跃起身,却觉捉着青龙刀的手沉。
他回眼一看,见节南站在青龙刀上,踩着刀杆,又是一式毫无花样的杀剑,甚至比刚才慢了不少。
这要是一般对手,大概会轻瞧这一式。
扎那却不敢小瞧。
蜻螭是一柄三尺三软剑,软剑的剑光常游移,所以节南的剑式以发挥蜻螭的柔韧,化为幻妙,令对手看不清实剑为主。
然而,此时蜻螭清清楚楚刺过来,但剑身竟然暴长——
扎那弃刀,往后退。
他退得已经很快,却还是觉得肩肘一疼,低头看去,见肩甲和胸甲的接缝处鲜血直流。
浮屠铁甲,并非天衣无缝。
显然,桑节南十分了然,一剑刺中浮屠铁护不到的地方。
还有她的直剑,也不过看着没有花样而已。
五年来,他在大蒙培养自己的势力,抬高自己的地位,让扎那这个名字被各部首领欣赏看重,忙得头头转,但满足于每日一个时辰的武课,而今日和桑节南对招,他才发现自己原地踏步的同时,桑节南的功夫却精进千里。
高手对决,一招可定胜负,他已然输了这场。
尽管,他并不需要在武功上胜她。她是九品县令夫人,他是大蒙王爷,不用争江湖地位,今后,一个越走越高,一个越走越远,到死都碰不上了,可他骨子里就不喜欢输,尤其还是输在曾经的手下败将手里。
扎那心里的滋味就甭提了,憋足一股气,拔出腰间弯刀,“再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扎那能看清的胜负,节南当然也看得清,一针见血。
扎那一刀劈去。
节南借着挡刀的那一下子,往后飞退,蜻螭往雪地急速挑起几面雪屏。
扎那只觉视线一片模糊,第一反应就怕节南偷袭自己,立刻将弯刀正反手抡得虎虎生风,护住自己周身。然而,等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晰,却见桑节南已落到她的坐骑上,喝驾一声。
“哪里跑?”扎那好胜心起,这会儿争得是意气。
节南笑声朗朗,“扎那殿下,还是王爷,还是啥,看看你身后。”
扎那急急停下,往后一看,不禁双眼撑圆。
至少两百只兔子,身穿雪色风袍,趁自己和桑节南比武时,将他三十多名亲随从马上拽下,腕上劲弩对准着他们的脑袋,只待人一声令下。
马背上那些剑客,已经被全部救下。
“什么时候……”扎那吃惊。
节南率赫连骅等人骑过去,与大部队会合,“我今晚带了四百人,刚刚走了一百多,你自己算一算。”
雪地设陷阱,又快又好。
节南举起手,兔子们手臂一抬。
“住手!”扎那知道,桑节南关键时刻下手从不留情,但这三十多名死士却得之不易,他因此冷喝,“领头的女人还在我手上。”
“宝樊?”节南连忙看向那些昏迷不醒的剑客,果然不见纪宝樊。
“扎那,你敢伤她分毫?”纪宝樊不仅是她的好友,还是赵大将军的后人,若在这里出了事,要她如何同纪家人交代,如何同干娘交代?
“人好得很,不在这儿,不过只要你放了我的人,我自然也会放了她。”还好,他留了一手。
赫连骅呸道,“信你才怪!”
扎那不理,但看节南,“她是北岳剑宗宗主的外孙女,又是江陵首富纪氏大小姐,虽说我并不怕他们,可也没必要为自己多竖一群敌人。我说到做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等我安然返回大蒙,自会放了她。”
赫连骅再呸,“还安然返回?敢情你觉得大今赢定了?还指不定呢!”
节南敛紧眸瞳。
这时,山坳口火光隐隐,扎那的主部追来了。
扎那听到动静,回头看看,再转回来,冷盯节南,“不管谁赢,我大蒙只是看客,不会参与大今南颂的两国纷争。我向鹰神发誓,她若在我手上出事,我以命相抵。”
吉平听马蹄声湍急,也不禁开口催,“山主。”
节南银牙一咬,“扎那,记住你的誓言,否则任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你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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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子我觉得,还是啥都不说了,今日一更三千字,大家明日再来哦。
第516引 愚公移山
节南命众兔放人上马,同时勒马绳,要调头。
“桑节南。”
节南侧眼望扎那,不知他叫自己干嘛。
“秦城原有四十万兵马,现在已是空城。”扎那说到这儿,走向他的坐骑,“我要是你,绝不会回金镇。”
四十万兵马全出来了,可南颂只探到了二十万。
那么,还有二十万呢?
在哪里?
节南陡然意识到危机,来不及问扎那为何要透露这么重要的情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来由相信扎那的话。
她冷笑一声,“来得越多,死得越多。”
当下,再不犹豫,节南调转马头,声音长扬,让人但觉士气猛涨,“回金镇!”
大蒙的骑兵把粮草营烧光杀光了,终于赶到扎那身前。
将军上前来问,“刚才末将看到王爷好像在同南颂那些偷袭的人说话?”
扎那戴上头盔,拾起地上青龙刀,“可恶,他们竟在此处设下伏兵,本王差点遭了暗算,要不是他们知道你们会赶来,只怕要活捉了本王去。你们怎来得这么迟?”
那将军喏喏,不敢再言。
扎那朝节南他们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上马,“索虎将军,你先带其他人到青州边界等本王,本王决定去金镇那里亲眼看一看。”
索虎大惊,“王爷使不得。”
扎那不听,“我狼骑还有四万余随呼儿纳出征,即便呼儿纳差使不动他们,但本王却是他们的元帅,怎能躲在后方?你不必多说,本王心意已决。”
桑节南说来得越多,死得越多?他倒想看看,就凭金镇那点人马,能让呼儿纳死多少兵?!
扎那想到这儿,带上他那支死士,往节南去的方向,催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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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六娘!”林温又惊又喜,一高兴就喊节南出嫁前的名儿,“总算没白等!”
节南没想到在之前的岔路口遇到林温,心里多少安心一下,毕竟林温这小子不错,“说好会合,却没等到你们,还以为出事了。”
“我那一路没走多远,就遇到呼儿纳的前锋营地,巡逻的全都是骑兵,过不去。”林温语气不甘,转而又有点不大好意思,“本来可以回金镇了,想想不能什么都不做,还是等在这儿,有什么事还能接应。”
当了兵的林温,性格爽气得多,说话也直。
节南问,“柯将军呢?”
第三路人马,也没同节南他们会合。
林温摇头,“没跟你们会合?”看节南也摇头,就道,“我没看见柯将军。”
节南一路回来,把扎那的话想了又想。
金镇到秦城一带的地图,已经刻在她脑子里。金镇以北百里地,一马平川。金镇背靠锦关山大王岭,只有一条山峡进出。金镇两边都是奇山深林,当年虽然让山贼开出一条小道,后来就被千斤大石封了路,而且还有天马军把守,有什么异常都会点火传讯。
呼儿纳另外二十万兵马,深入大王岭腹地,两面夹击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最有可能的是——
“有人来了!”吉平突道。
节南说声戒备,兔帮全体拔剑。
那动作整齐划一,林温看得直叹,比天马军都训练有素,而且他们还都是个中好手,一人抵十抵百。
林温不知,节南跟着柒珍这样的师父,对练兵和布阵很是熟悉,因此用了五年时间,训练出如今这支兔帮来,不是一般兵马可以比的。
两个人,两匹马,冲上前来。
林温看清他们臂上绣徽,“是柯将军的人!”
“你见过这两人么?”节南谨慎些,因为对人脸不太上心,不会以衣帽特征来认人。
节南话音刚落,马上一人就跳了下来,扑跪着哭喊——
“柯将军和兄弟们都——”哽咽地说不下去。
林温急忙上前,捉住那人手臂,摇动着,“阿追,说清楚!怎么回事?”
节南听到林温喊对方名字,眼中厉色才减,并注意到阿追身上血迹斑斑,而另一个趴在马上,显然是松口气之后撑不住了,胸口还绑着布条,布条暗黑,看似伤势不轻。
“吉平,帮那位兄弟检查一下伤势。”同时,她拿出一瓶药,“红色的是止血丸,拿酒和开,涂伤口上。黄色的是补气丹,直接服用。”
吉平接过药瓶,过去把人扛下马。
节南走到阿追面前,递去一壶水,“慢慢说。”
阿追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们走到半路,发现一小队骑兵,听他们抱怨下雪天还要赶路。柯将军觉得不对劲,就临时改道去侦查,结果看到数不清的今兵往东急行军。”
节南心念一转,“有没有二十万人?”
“不知道,我们只追上尾巴,随后就被今兵发现,最后是柯将军和其他兄弟们拼死杀开一条血路,让我和老度跑出来……”
堂堂男儿,泪流不停,但无人苛责。
当兵的,除了共命的战友,还有什么更珍贵。
失去了,这辈子就剩半条命,不哭不是人。
“赫儿,拿地经。”节南才伸手,就觉手一沉。
赫连骅早就准备好了。
但这时候,节南也无心表扬他能干,就地摊开地图,“你可知道在什么位置?”
阿追胡乱抹把脸,指定在地图的某个点,“这里!绯河附近!”
林温奇道,“绯河?”
阿追斩钉截铁,“不会错!”
林温就道,“从绯河到金镇,横有老牛峰,竖有珠玑峰,他们又绕远路又走死路,胡来嘛!”
“……除非老牛峰有路可走。”节南垂眼沉吟,随后指着老牛峰到金镇一线,“我不记得孟大将军提过这里放了巡兵。”
“当然没有,那里老牛峰和珠玑峰两道天险,谁能穿得过去?”
赫连骅来一句,“天险就是用来克服的。”
节南则道,“穿山甲。”
赫连骅再来,“愚公。”
林温哈了一声,“什么时候了,二位还有心情说笑话?”
节南可是很认真的,“林温,你别忘了,常莫是内奸。当年他能掩盖大王岭山贼帮大今挖羊肠小道,你又怎知老牛峰珠玑峰下没有暗隧?”
第517引 老牛喘气
“不可能!当年出了事,大将军亲自将锦关山一线都巡过,再没有异常。”林温肯定。
“但你刚才又说老牛峰一带没有巡兵。以常莫的本事,掩盖五年的时间没问题。”节南想了想,“五年的话,珠玑峰大概来不及挖通,可在老牛峰上开条道,直接杀到金镇前面,还是大有可能的。”
都通了!
节南站起身,语气微扬,“秦城原本有四十万兵马,而我们只探到二十万。他们在三十里外扎营,让我们以为他们会等雪停之后再攻金镇,其实却是障眼法。另二十万兵马暗走老牛峰,老牛峰山脚最近的,离金镇不过五里,呼儿纳今晚就会发起猛攻,要打我们措手不及!
林温虽不知节南哪里听说秦城有四十万兵马的消息,但这一刻他就知道一件事,金镇危急!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回去报信啊!”林温大步过去,同时命令众士上马。
从军这些年,光是练兵了,没真枪真刀打过仗,可是知道要开打的时候,他没有心惊胆颤之感,现在背上却直冒冷汗。
二十万已经难以对付,敌人四十万,还走出一条想都想不到的行军路线,金镇区区几万天马兵,如何抵挡这汹涌的攻势?
“你只能带走十个人,挑一挑吧。”节南却没动。
林温知道桑节南的主意大,“你要干嘛?”
“柯将军在绯河附近追到今兵的尾巴,绯河到老牛峰二十里,老牛峰到金镇少说三十里,隧道他们是挖不出来的,肯定开的是山道。这种天气,二十万人急行军,脚程也不会太快。绯河到我们这儿直线二十里,这儿到金镇十五里,到老牛峰下十八里。”节南不再造弓,但是,算步数,算角度,算风速和箭速,小事一桩。
林温则晕。
“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赶在敌方出老牛峰之前伏击他们。”节南重新蹲身,指着老牛峰一处,“这里有天然峡谷,今兵从这里出来的可能性最大。”
林温虽然终于听明白了,可是反对,“我们才一千人。”
“一夫当关,适合设伏。而且只是扰敌,让今兵以为被我们识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为孟大将军争取时间。”节南知道王泮林的防御战略,老牛峰是被疏忽了的死角,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林温看了节南半晌,立刻点了十个人,包括受伤的老度,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其中一兵,简短交待过。
那队人就火速往金镇方向去了。
林温留下。
节南也不多说,道声走。
众人齐齐上马,往老牛峰下赶去。
节南所料一点不错,而且从老牛峰走的这二十万兵马,是由呼儿纳亲自带领的。他的战神称号并非靠纸上谈兵得来,而是自己上阵,靠实打实拼命得来的。所以,这支队伍,呼儿纳不可能交给别人带。
后方有消息报来,说在绯河那边遇到小股颂兵,大概三百人左右,多数已被剿杀,但逃了两个。
呼儿纳不甚在意,两个小兵如何窥破他的计策,就算知道他在老牛峰上开了路,等他们回到金镇报信,也回天乏术了。二十万豹军,即便对敌二十万颂军,他都有把握赢,更何况金镇那点守军,天马生翅也无用,再加上大蒙四万骑兵,他大今才是如虎添翼。
“报——”先锋尉官跑来,“元帅,前方二百步已看到老牛谷!”
呼儿纳点头,“按原计划行事,在谷里集结前锋军,等我号令。”
“领命!”先锋尉官转身,到前头传令。
没一会儿,呼儿纳就进入了老牛谷。老牛谷不大,可也能容纳下两千急先锋。
呼儿纳按例说了一段鼓振士气的话,最后道,“一旦我们发起进攻,三十里外的兄弟们就会赶来,天兵天将也不过如此!四十万,打他孟长河,打他天马军,踩个齐步就能踩扁他们!我呼儿纳,十二岁起东征西讨,还真没打过这么有把握的仗!此战,必胜!”
众士不敢高呼,低沉咆吼。
呼儿纳得意地笑,挥一下手,各小将和尉官们领队,有秩序得往谷口跑去。
只是呼儿纳还没笑完,忽听谷口那边有人喊——
“埋伏!颂军有埋伏!”
呼儿纳神色大变。
本来已经出谷的人冲回来,弄散了谷口原来的阵型,连带着波及谷里的数千人,立刻紊乱。
呼儿纳推开身前的亲随们,喊道,“怎么回事?速速来个人报我!”
很快就奔来一名尉官,“禀报元帅,我们才出谷口就遭遇弓箭手,一下子死了两队人。”
一莽将道,“元帅,我们这么多人,还怕颂军埋伏?一鼓作气冲出去,杀得他们找不到北。”
呼儿纳攀上一块大石,看着谷口方向,“再上五队人!”
尉官传令下去。
却听一片惨呼,出去百人,回来十几个。有兄弟情义重的,拖着被射成刺猬的尸身回来,嚎哭连连。
呼儿纳立刻喊道,“所有尉将听令,原地待命!”
然后跳下来,命人将他帐下的将军们招来商议。
莽将叨叨,“就算孟长河把天马军全放在谷外,咱也不怕他。”
呼儿纳皱眉,“谷口窄,一夫可当关,外面根本不用万兵,就可令我军损失惨重。外面虽然形势不明,但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不用急躁,跟众将商议了再说。”
莽将鼻子喷气。
老牛谷外,两边有一段矮坡,稀稀拉拉一些树。
节南藏在树后,小心哈气,手中神臂弓,身背两筒满满的弩箭。
她的右手确实被金利挞芳废掉过,只是小柒花了很多心思,她花了很多时间,才让右手完全复原。甚至可能努力过头了,比左手更上一层楼。木子珩运气不好,正撞到她右手里。
枯枝上的雪太沉,突然落在她头上,只觉凉气儿丝丝窜入经脉。
雪,落无尽。
除了半个时辰前的两拨人,谷口再没有一个今兵冒出头来。
林温伏在一旁,“金镇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何时撤?”
“好歹把这些箭用完。”赫连骅就在林温近侧。
“不,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节南一笑。
赫连骅眼睛亮起,“算我一个。”
这叫,起哄架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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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理解吧,我已经彻底对自己无语了。
第518引 一口黑锅
老牛峰,老牛谷。
中军和押后阵的将军们全都被召集上来,各抒己见了半天,反而没有定论。
呼儿纳看一直沉默着的泰和,“泰和,你说说。”
“外头究竟多少人……”泰和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要是弄不清楚,前锋三万都不够送死,毕竟这地形是易守难攻。”
“我正是此意。”呼儿纳赞同点头,“不过,也难保对方耍诈。”
这一点,泰和也明白,“那就只能试探。重组一支功夫最好的精兵队,既可以刺探伏兵的战力,还有机会看清到底多少伏兵。”
呼儿纳略想,“就照你说得做,总不能干等着。”
很快,挑选出两百精兵,并交待他们不用拼命,只要刺探到敌情就立刻退回来。然而发生了刚才的事,人人知道外面有埋伏,这时出去如同送死,因此这些精兵多数心不甘情不愿,最终被负责的尉官下令推出谷口。
谷中央的呼儿纳没瞧见这点小冲突和小动作,不然可能会亲自送一程,再说一番热血的话,让人至少慷慨赴死。他只是等着,等谷外传来动静,等谷口守将传来消息。
谷里那么多兵,这时竟一片沉寂,都在等。
然而,这回奇了,没有惨叫声,没有打斗声,送出去的那支最强兵仿佛是泥兵,外头仿佛是沼泽,所以连咕隆咚的声响都没发出一声。
兵士们交头接耳,很快嗡嗡声沸嚣起来,仓惶恐惧。
呼儿纳心知不妙,打仗凭得是士气,没有士气,别说四十万,百万都是草灰。
他刚要吼一嗓子,却听谷口传来*喊叫——
“有人回来啦!”
喊着回来的声音越来越多。
呼儿纳这回按耐不住,推开众将,大步往谷口走去。
兵士们纷纷让出一条道,却不仅仅是给呼儿纳让的,而是谷口那边也有一队人跑过来。
那队人到呼儿纳跟前就一齐单膝跪地,领头的是精兵队队长。
“元帅恕罪,出去那么多兄弟,就我们这些逃回来……”队长不敢抬头,说话带着鼻腔,又似乎吓得不轻。
呼儿纳难得好声好气,“莫慌,慢慢说,可看清了外面的情形?”
队长再开口,嗓子却哑了。
于是,呼儿纳让人拿水来。
好一会儿以后,队长才缓过来,“乌漆抹黑的,小的们又不能点火把,只知道谷口前面风大雪大,眼睛睁不开……”
刚才那名莽将再次抢话,“什么都没看见,你他娘扯淡半天!”
队长呐呐,“也不是一点没看见。一出谷就遇箭袭,死了一半兄弟。其他人跟着小的好不容易闯到百步外,颂军密密麻麻,像鬼一样不发声响,直接到咱身后割喉管。小的拼死撤回来,给元帅报信……”说到这儿,单膝跪变双膝跪,伏地。
呼儿纳沉着脸,回身问手下将军们,“接下来该如何?”还点名,“泰和?”
金利泰和神色如常,“刚才我军派出两百人,只让颂军弓箭手射死一半,可见弓箭手不超过三百。队长带人冲出百步远,还能撤回这些,而不是无人生还,可见他们的步兵也不是太多。元帅,事不宜迟,照原计划——”
轰!轰!轰!轰!
老牛峰下山道那边数道火光连续爆起,顷刻山摇地动,溅砂滚石,还有一片混乱人声。
呼儿纳和众将惊望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四周冒出几十道浓烟,眼前一下子朦胧不清,又呛又熏,脑袋还觉晕乎。
“这是迷烟,很快会散,大家不要慌!”呼儿纳一袖遮鼻口,一袖扇烟,心中却知自己上当!
恐怕不是颂军埋伏少,而是颂军故意放了些人回来,趁着混乱潜入谷中炸山道!
呼儿纳虽然没想到对方敢深入虎穴,头脑却冷静得很快,烟雾中仍发号施令,“混进来的颂兵肯定不多,不要自乱手脚,发现可疑之人,斩立决!”
呼儿纳才说完,就见浓雾中浮出一道影,渐渐窈窕。
女人?!
这地方怎会有女人?!
呼儿纳拔出腰鞘中的刀,拿下背后的盾,警觉,却无畏,这一身浮屠战甲,浮屠刀,浮屠盾,几乎无坚不摧。
女子走到了面前,呼儿纳却见她戴着一张兔面具,三瓣唇笑得好不诡异。
“你什么人?”呼儿纳一直身处军营,不曾听说过兔帮,更不知道兔帮帮主是一个女子。
女子当然就是节南。
她来炸山,她来斩战神首级。
节南打架,尽量不说话,当然也不会回答呼儿纳的问题,左手一柄寻常青剑,轻轻抖出剑花。
当当!当当!
青剑撞乌刀,火花闪现。
呼儿纳既为战神,硬家功夫很扎实,又有浮屠铁罩身,而节南虽剑术精绝,拿的只是普通好剑,以快打快,一时却也占不到上风。
呼儿纳正想得意,忽觉耳边吹过冷风,惊回身,看出是金利泰和,心才定,“是你。”
节南可不管来的是谁,剑势丝毫不缓,呼儿纳侧身举盾挡住,
一个啊字没吐出来,呼儿纳喉头就梗住了,多出一把短剑。
呼儿纳眼珠子瞪凸,不可置信,恶狠盯着眼前的金利泰和,“金……金……你敢……”
短剑拔出,再刺,再拔出,再再刺。
大今战神彻底没了气,颓倒在地。
叱咤小半生,死在阴谋下,几乎是多数乱世之雄的下场。
“啧啧,你真是长进了。”音色带沙,节南这个旁观者看得好不清楚,怎能不嘲,“突然想起你拿剑指着我的从前,感激你当初手下留情。”
金利泰和望着这个女子,细眼细眉,容颜依旧。
桑节南从不是大美人,但她的聪慧令人心折,她的霸气令人惊艳。这等不输男人的女人,男人就想令其臣服。金利泰和就是如此,想桑节南臣服,却想不到一次次在她手里受挫,最后连自己的心都输了,一败涂地。
“桑节南。”但是,他永远不会给她这种完胜感。
节南踢踢呼儿纳的尸身,抬眼一笑,“你这是想要取而代之,还是已经投靠新主人?”
金利泰和神情不动,短剑入鞘,拾起呼儿纳的浮屠刀和盾。
节南开始耍心眼,“你知不知道你娘死在隐弓堂的人手里?沉香也是被隐弓堂的人*得瞎眼丢命。神弓门就更不必说了,隐弓堂嫌它碍事,早开始挑拨离间。”
金利泰和竟毫不惊讶,“我早提醒过我娘,跟着盛文帝不能长久。沉香之
蠢在于眼大心窄,连我娘那点气量都比不上。不过你也不用挑拨,她俩之死,怎么都得算上你桑节南一份。”
坏心眼不起作用,节南就乖乖收起来,想着要黑金利泰和一回。
“元帅你怎么了?”金利泰和却先喊上了,还一刀劈来,“狗贼,敢暗算元帅,哪里走!”
喊得那个悲愤!
节南张口结舌,心里突然郁闷,真想揪下金利泰和的脑袋。
想到就做,她一运气,怒挡那柄浮屠刀,冷眼看金利泰和被震退两步,但她可不退,招招要命。
普通青锋在手,杀气半点不逊。
金利泰和靠浮屠盾挡剑,根本已经无力还击。
只是,浓烟已经变淡,周围人影重重,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战神已死,泰和将军陷入险境。
节南当然留意到了,但她可不想替金利泰和背黑锅。
哪怕她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来的,却让金利泰和利用,把罪名往她身上扣,金利泰和成了英雄,取代战神呼儿纳,不但不会令今兵阵脚大乱,反而能重振士气。
节南忍不下这口气,更是难得冲动,青剑攻势丝毫不减,完全不管烟雾散开之后自己要怎么从满谷今兵中逃脱。
忽有一根红绳绕上节南的手。
节南想都不想,就要挥剑斩断——
“你敢找死?!”一声野蛮娇叱,“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快走!”
节南发热的脑瓜陡然冷下,回眼瞧着红绳那头的福气兔子脸,无声笑起,当下足尖一转,对身后躲在盾下的男子再无半点愤恨,随福兔子而去。
金利泰和虽早有杀呼儿纳的心计,却没想到碰上节南,正好可以借她的手,又怀揣着活捉她的心思。
哪知节南突然调头,金利泰和怒不可遏,大吼,“元帅已死,凶手正逃往谷口,能活捉凶手者,本将军赏百金!”
然而,烟雾仍有阻扰的作用,金利泰和的命令传得也不如节南她们的轻功快。
“柒小柒,你也不跟泰和师兄打个招呼?”出了谷口,节南笑道。
小柒嗤了一声,“臭小山你就贫吧!我奉你家相公之命,来捉拿你回去,家法伺候——”说到这儿,自己喷笑了,“九公子果真是臭小山的克星,他比你聪明多了。”
节南好笑,“从哪儿看出来的?”
小柒嘿嘿声起,“从他娶了你,你家江江川川跟他姓,看出来的。”
节南就说,“你家珍珍不也跟十二的姓么?”
小柒脸不红,“明琅本就是我的克星啊。”
节南翻个白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都懒得说了。”
小柒吐舌头,“我就说最后一句——你家相公的病我能治好。”
节南捉住小柒的手。
小柒表情无比认真,点了点头。
姐妹齐心,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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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舒服,亲们容我缓缓,今天就3000字这一更了。
第519引 昼夜同天
节南和小柒跑到斜坡外,与大伙儿会合。
赫连骅一见小柒,怔了怔,“小柒你怎么从老牛谷里出来?”
小柒这几年到处跑,节南都见不到几面,更别说赫连骅。
小柒嘻笑,“这么久没见,赫儿越来越漂亮了。”
赫连骅讪讪,“你也是。”
小柒现在的身段是真像杨贵妃了,节南却看出王楚风的私心。
小柒已经克服了吃不停的后遗症,而她本来是纤瘦身段,按说应该恢复到苗条才是,但自从年初小柒一家三口住到元县,节南留意到王楚风这个掌勺的居心不良,早中晚三顿五道大菜以上,逢年过节至少十道菜,抓住任何机会就加菜,要么就带着母女俩找美食,正事不干,就为保持小柒现有的体重,可谓不遗余力,连带珍珍也比一般三岁女娃福圆。
节南看赫连骅的样子,显然小柒还是他的杨贵妃。不知王楚风有没有料到,小柒即便还是福圆,照样讨男子的喜欢。因为她们姐妹俩凭得不是“美貌”,而是凭自信,才吸引桃花朵朵开的。
师父教导,自信的女子最美,自己喜欢自己,才能让别人喜欢你。
“赫连骅,你厚此薄彼,我一说你漂亮,你就发飙。”节南打趣。
赫连骅斜睨节南一眼,“你说我漂亮,那是冷嘲热讽。小柒说我漂亮,那是真心夸我。全然不同。”
节南挑挑眉,放两人叙旧,把吉平等人叫过来,问炸山道的情形。
吉平说话从来实在,“炸下两块大石,其他都是碎石头,只能堵得一时。”
“可有伤亡?”节南还关心混进去的其他兔子们。
“两人伤得不轻,但都带出来了。”吉平答道。
兔帮绝不丢下同伴。
节南这才愤愤,“呼儿纳死了。”
林温就在一旁,听到这话大喜,“你得手了?”双手握拳,*地,“群龙无首,这下就算堵不住,士气也低落,可以不足为惧。”
吉平跟了节南这些年,听她说话的语气就能分辨好坏,“不在山主意料之中?”
节南气道,“别提了,呼儿纳不是死在我手里,却让他手下将军金利泰和暗算,我替他人作嫁衣裳。金利泰和还不要脸,让我背了黑锅,他自己顺理成章替代了呼儿纳战神的位置,士气不但不低落,很快就会被新战神煽动,要孟长河和天马军血债血偿了吧。”
林温哑口无言,半晌后光火,“王八蛋!”
吉平问,“那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林温看节南。不知不觉,他以这女子马首是瞻。
“回金镇!”虽然人算不如天算,节南自认已经尽力,没什么可遗憾,“他既然能让小柒来接我,金镇那边应是做好了准备。”
“他?”林温一时反应不及。
吉平呼哨长长短短,守着谷口坡地的兔帮人齐整回撤,林温带着的兵士也跟着撤回来,再听吉平说回金镇,立刻上马。
林温心中再度感叹兔子们的利索带动了整支队伍,脱口对节南道,“你可以当教头了。”
节南哈一声,目光却不放松,命各小队的人点人头,直到他们都报全了,才对吉平点点头。
吉平喝驾,领头奔出。
“林温你领中间,我和小柒赫连骅押后,走!”节南一拍林温的坐骑。
林温忙不迭伏低上身,催马往前赶。不知从何生出的,一股源源不断的勇气,烫热了他的血,竟然期待即将到来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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