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7)
上一章: 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6) | 下一章: 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8) |
死光光嘛。”
崔衍知看节南笑眼中的寒光,一时噎住。
“那么,我就请问崔大人,是不是桑家所有人都罪该万死?我那两个傻大姐,喜欢像崔大人这般的美男子,是不是就犯了死罪?大人虽避之不及,可她们因此救了好几个境遇凄惨的男子,其中也有真心喜欢了我姐姐的人,结果都被杀了,是不是活该?崔大人是推官,提刑司奉法执法,相信所有的罪都应经过法判,而我桑家百余口人就这么没了,只因为无人替他们喊冤,所以杀人者无罪,被杀者活该,你们提刑司就不需要立案了?”
别说五年,再过五十年,她也会手刃仇人。
正如小柒所说,她桑节南小心眼,杀她亲人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得掉。
她回凤来,复仇!
她到这里,哼哼!
“桑六娘……”崔衍知情知她说得一点不错,桑家天火案疑点重重,是应该立案查实的。
“大人觉得别扭,也不用和我装熟。”节南眼中寒光渐消,嘴角一抹淡笑,“一个孤女寄人篱下,和大人扯上关系,未必见得就是好事。”
崔衍知眉头深锁,竟想安慰眼前这位笑得苦涩的姑娘——
“我……”可以查桑家案。
“五哥哥。”萝江郡主小步子跑过来,笑颜比桃花还娇美,“你刚才连进的两球简直精彩绝伦,虽然我们这会儿还落后,下半场一定赢过,看安阳那帮小子还得意什么。”
崔衍知才回转身去看萝江郡主,就感觉一阵清风,眼角拐见原本在他身后的女子走了过去,与那群姑娘却也格格不入,不站在一起叽喳。
“郡主。”崔衍知冷淡作礼,“我找我六妹。”
“玉真刚才在中殿,这会儿正过来呢,五哥哥稍等。”
崔衍知让对面这些千金瞧得心里不耐烦,“既然如此,我还是不等了,烦请郡主转告我六妹一声,等会儿我约了人吃酒,不能同她一道回去,请她坐父亲的马车。”
萝江郡主娇声娇气道,“五哥哥再等会儿嘛,待我敬你一杯,先祝都安队旗开得胜。”
“等胜了再说。”不待萝江郡主和众千金再近,崔衍知转身下楼去了。
萝江郡主噘起小嘴,“五哥哥讨厌,每回瞧见我就恨不得插翅膀飞走。”
节南虽然没站一块儿,该听得话一字不漏,只觉得这关系够闹心的。萝江郡主摆明和崔玉真有点一山二虎不相容之感,但此时又对崔衍知表现得极为上心,真是爱屋不能及乌啊。话说回来,崔衍知这怕女子近身的毛病,敢情还是她,不对,她姐姐弄出来的后遗症。
要命!
“玉真来啦。”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崔家六娘崔玉真,身后带着两个丫头,终于加入这个小群体。
节南偏过头去打量。
一身鹅黄丝裙,束高腰,金盏花笼袖,收腕口,短上腰金盏花小马褙衫,乌发高堆云鬓,除了做发式必须的箍簪,别无发饰。脸如鹅蛋,杏眼带粉梢,远山青黛眉,眼波流转之间恁多情,殷桃小口润泽饱满,引人想要一亲芳泽。
这是白玉无暇的一张绝色容颜。
但这张容颜缺少真情绪,杏眼中除却天生的多情,居然相当郁郁寡欢。
崔玉真不快乐。
即便她过来就和所有的千金微笑招呼,细声软语问好,不像赵雪兰的清高雪冷,而是很善于人情世故。只是她的真心隐藏得很深,令人难以察觉她的待人接物其实是轻慢的。而她并非针对某个人,是对任何人皆如此。
节南看得出来,因为她老练,与这些千金姑娘的年龄虽然相近,却已经历人世间的大起大落,心境绝然不同。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还没许配人?”
观鞠社所有的姑娘都尚未出嫁,最小的不过十四五,崔玉真偏大,过二十了。
“崔小姐的命不好。”碧云突如其来一句。
节南惊了一下,却笑开来,“她的命不好,怎样的命才算好?”父亲是宰相,哥哥是推官,一家门高官,连外公外婆那边随便晒晒都是一方权贵。
“崔小姐十四岁时就定下了亲事,许给王氏七公子……”这样的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已是昔年旧闻,却仍让人唏嘘。
节南心里咯噔一跳,脱口而出,“崔玉真与王希孟有婚约?”
----------------------------
今天第二更。。。第三更6点。。。离下一加更还差20多票。。。(未完待续。)
第108引 玉真姑娘
“六姑娘也知道啊?”碧云随即点点头,“王氏七郎,惊世奇才,当年太上皇亲自教导的学生,谁人不知呢?这样的绝世才子,也只有崔玉真那般的绝色佳人匹配得上。可是谁能料到,七公子突然病故,崔小姐一守五年,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拒绝了好多家求亲。”
风陡凉,节南再望崔玉真,目光截然不同。
所以崔玉真也许并非清高,只是悲冷,只是缅怀,故而身上缺少一种活在今朝的热情。
王希孟。
王氏最璀璨的一道星光。
已经陨落了,却还有很多人因他而痛苦,难以自拔。
崔玉真一边同姑娘们应酬,一边朝节南那边瞧了一眼,也一眼就记住了节南的模样。
叶儿眼,看似不过俏丽的中等容貌,但眼神却是她十分熟悉的伤怀。
午夜梦回时分,当她辗转难眠,呆呆坐到菱花镜前,看到自己那双充满泪水的眼,也是如此。
只是那熟悉的眼神不过一瞬间,再看第二眼,叶儿眼弯弯月,笑容好不自信,仿佛谁也比不过的美丽。
崔玉真就想,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姑娘,天真得想在天子脚下出挑,却不知命有天定,根本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玉真,你要是再不过来,我也要到太后娘娘那里要人去了。”萝江郡主挽着崔玉真的胳膊,“长公主她们说什么呢?我瞧皇上那边的客人好些生面孔,好像还给太后长公主她们见礼。”
崔玉真漫不经心回道,“是大今使臣。”
萝江郡主变脸,众千金变脸。
即便不懂时势,无人不知南颂积弱,让大今抢了半壁江山,年前谈和不顺利,一直拖到年后,却不料大今使臣跑到新都来了。
有这些唠叨八卦的姑娘,也不用她引导着开口,节南认真听讲。
“不是在同洲谈和吗?而且,大今使团来访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一点儿没听我爹提起?”萝江郡主果然惊问。
崔玉真答道,“就在方才大今使团的人过帘拜见太后,我才知道的。似乎是从同洲过来,只停留几日,怕引起百姓不安,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不会是来和亲的吧?”不知谁说了一句玩笑。
只是,谁也不当成玩笑,个个大惊失色,脚步往后挪,像要一哄而散的样子。
崔玉真看在眼里,仍旧无波无绪,“没听太后提起,应是不会。”
萝江郡主到底身份高一些,恢复平常神情,骄傲道,“就是,不会的。再说,就算和亲,使臣都瞧过玉真了,难道还能看上你们中任何一个?瞎担心什么呀?”
崔玉真皱皱眉,没说话。
节南暗笑,萝江郡主怎么不想想,和亲肯定是从公主开始挑的,长公主已有驸马,另外几位公主还小,不可能直接挑了宰相之女,而是郡主首当其冲才对。
节南笑完,往中殿望去,可惜让屏帘挡了,看不太清皇上那边的客人模样。
大今会派谁任使臣呢?
真要和亲?
大今帝年迈,皇后只手遮天,不大可能再纳妃子。大今成年皇子多封王,并娶有正妃,不可能让南颂公主过去当侧妃。再推,就只有一个人了,侧妃倒是多,还差一个正宫。嫁过去风光无限,嫁进去冷暖不知,自求多福吧。
节南想到这儿,正要把自己的心思摆正,盘算如何接近崔玉真,忽听赛场擂鼓,蹴鞠又开始了。
姑娘们一下子就把和亲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今朝俊哥今朝看,纷纷靠到齿栏前面,*俯瞰。
节南和崔玉真落在后排,彼此互换一眼——
节南往崔玉真走去。
崔玉真瞧着节南走来。
“崔小姐,方才你五哥来过,说赛后要和朋友吃酒,请你坐崔相的马车回府。”让突然冒出来的大今使臣打乱心思,萝江郡主忘记传话,正好给了节南一个借口。
崔玉真道了声谢,但也就到此为止,返身往不远处的烽台走去。
两名烽台守卫大概认得崔玉真,一句不问,就让她上去了。节南不知气馁,跟在崔玉真和两个丫鬟身后,上了烽台。
烽台没有栏,只有四根柱,中间挖着一个大地炉,叠着整整齐齐的木头块,人只能沿着狭窄的边沿走。
四周再没有挡风的东西,风就有些大,吹得衣裳簌簌响,碎发乱舞。
崔玉真回头吩咐丫头们等在梯口,自己走到最外缘坐了下来,双腿摆外,双脚腾空,忽觉身旁有人也坐下,看了一眼。
“这位姑娘的话没传完?”她冷冷道。
节南笑眼微眯,“传完了,来搭崔小姐的福。”撇头往脚下看,蹴鞠赛如火如荼中,“原来这里才是最好的观台。”
崔玉真目光疏漠,“谁准你与我同坐?”
节南如果说自己不无赖,谁能说她是无赖,“高处不胜寒,崔小姐独自一人多寂寞,有个伴不好么?”
偏偏崔玉真这会儿是个不愿意考虑别人的大小姐,不看节南,美丽的侧面寒霜隐隐,“不好,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唤丫头赶人。”
节南坏想,要是没那两个丫头盯着,直接掌风把崔玉真扇飞,再装好心救人,桑浣布置的任务十之**就能搞定了。
不过,这时候节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站起来走人。
哪知节南刚站直,崔玉真突然倒抽一口气,双眼珠子迷离,望着对面那排房子,一脸不可置信,同时慌乱收回一只脚,整个人就要站起来。
风,吹得烽台旁的大旗翻鼓如浪。
那只彩绣轻鞠悠悠划弧,崔衍知踩过对手的肩,一招燕子剪水,足尖碰到鞠球的瞬间,看到烽台上的六妹。
崔玉真一脚忙中踩滑,好似一只断翅蝴蝶,跌下烽台。
崔衍知大惊,硬生生在空中翻转,任鞠球落在对手脚下,哪里还顾得上争夺胜负,拼命往烽台下奔去。
人们本来痛呼可惜,却也看到烽台上的险情,惊呼声迭起,引得中殿那边都注意到了,一大群人慌成团。
-------------------------------
今天第三更啦!
下一加更要等月票满240,目前小远。。。么么亲们!(未完待续。)
第109引 抛旗起帆
崔玉真感觉自己踩空的刹那,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尖叫着,同时眼泪迸出。
她这是死期到了,所以才看到幻象?人终究胜不过命!她的命不好,克死未婚夫,或许早就该死了!
然而,崔玉真很快就感觉那种心惊肉跳的下坠止住了,身体撞上了坚实的物体,手腕传来一股拉力。她急忙睁眼,发现面前是鞠英社的徽旗,再抬头一瞧,惊见那位传话姑娘头冲下,双脚倒钩挂旗的绳索,双手抓着她的右手腕。
但最让崔玉真吃惊的,不是自己得救,而是那姑娘脸上居然在笑,笑得还很欢,让她立觉自己并非处于要命的险境之中。
“快抓紧我的手!”
节南倒钩着,脸上笑,心情可大不妙。相信她,虽然有过那么一刻希望崔玉真掉下去让自己救,但那肯定是布置周全的计划。谁想到崔玉真会真掉下去啊?那点心理准备够什么用的?
好啦,要是钩久了,不像一个被废武功的人。要是不管崔玉真,美人必定摔个稀巴烂。要是和崔玉真一起掉下去,嘿,柒小柒就要化鬼来找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上方半丈,丫鬟们乱喊救命,守卫们大概也冲上来了,却够不到节南的脚。
崔玉真掉得突然,节南本能行动,这会儿两人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崔六姑娘欸。”喊出来才发现这位也是六娘,节南一边说一边想,“你怎么回事?突然惊慌失措的!”
崔玉真咬牙不语,只是回头看看那排小楼。如果那姑娘握不住,至少让她再看一眼。
节南看着崔玉真转头望的动作,不由顺着望过去。那里有一些民居茶楼,楼台上都有客。哈,这会儿,谁还看蹴鞠比赛,皆看她们表演杂耍了。
“崔六姑娘莫非看见熟人?”节南要笑不笑,因为手上拽着一个人的重量,也是咬着牙。
然后节南看看旗幔,看看底下白帐,再看看跑在最前头的崔衍知,计从心来。
“崔大人!崔大人!等你上来,我也坚持不住了!快,把旗子托起来,接到帐篷顶上,我们滑下来。”节南大喊。
崔衍知在明珠门口站定,不过犹豫一瞬,立即就招呼身后的社员们,完全照着节南说得,去抢旗幔边,再拼命往后拖。
幔边如果接到帐篷,是保证能活命的,节南就对崔玉真道,“我钩不住了。”
“不……啊——啊——”
崔玉真惊恐说了半个不字,突然身体往下沉,手上再抓不住任何东西,阻止不了自己的滑势,心在嗓子眼跳疯了,禁不住连连尖叫。
崔衍知还没布置好,眼见两人极速滑下,却也不容他再想别的法子,拽着旗幔,奋力向大帐跑去。
节南耳旁大风呼啸,练武的敏捷身体很快找到平衡感,头冲下,呈大字型,迎风减缓滑势。
“崔玉真,你别慌!”还能喊话。
崔玉真根本什么也听不到,只觉自己难受得要死,又不知如何求生,手足无措,导致整个人滚了起来,尖叫声顿止。
节南就知道崔玉真吓晕了。
再看下面,发觉自己错算,旗幔不够长,搭不上帐篷顶。而抓旗幔的人不够多,如果漏接,崔玉真不死也是残。
崔衍知显然也知道,脸色发急红。
不知何处,有一人高喊,“旗不够长,快把旗抛起来!”
节南听了马上明白,咬牙放任自己下落,将崔玉真拦腰抱住,同时也喊,“抛旗!”
崔衍知没工夫想,对所有抓着旗边的人大喊,“听我号令——抛——”
旗如大帆,鼓风!
节南借鼓起来的旗面,双脚一点,带着崔玉真往大帐顶上抛飞过去。
这时,从一座二层小楼中跃出两个人,噼里啪啦踩着屋顶,再点过栏幔。
人们屏息而望。
节南感觉自己的背撞了帐顶一下,却又被弹起,往没有人没有旗的空地上落去。
人们倒抽口气。
节南听到了,但抱着崔玉真,看不到周遭情形,要是放开崔玉真,自己肯定不会有事,可是自己的手怎么也松不开。
“小山姑娘放手!”
一道人影从眼前晃过,节南立刻相信那个熟之又熟的声音,安心将崔玉真往空中推,“堇大先生接好!”
节南把人推高,自己就急落,要不是慌乱中抓了一下谁的手,翻转了身,又能提起一口气,及时攀住帐顶沿,以至于跌撞地面时冲力不大,五脏六腑估计要碎一碎才罢休。
饶是活着落地,节南仍滚出数丈远,摔得七荤八素,眼前发黑,全身仿佛让坚硬的地面撞散了架,最后仰面朝天,瞅着蓝天白云,只剩脑袋还在咔啦啦转的感觉。
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么?
节南听见好多人喊着崔小姐崔姑娘崔姐姐崔妹妹,心想,无论如何,她回去也好跟桑浣交代了。这么多双眼睛瞧见她怎么拼命救崔玉真,要再说她不尽力,真是天地良心。
“小山姑娘!”
那么多崔崔崔的问候声中,有一声关心自己的。
节南转着眼珠子,看到头顶上的某朵云变幻成堇燊的脸,笑开颜,“堇大先生。”
堇燊神色担忧,蹲身搭脉,以内息探节南的身体状况,随之松了口气,“还好未受内伤,只是……”打量节南一身狼狈样,“样子难看了些。”
“崔玉真呢?”节南虽然听得满耳崔,却不知对方状况。
“吓晕了,毫发无损。”堇燊起身招手。
节南感觉身旁又多一道影子,扭头见一位方头正脸的男子,恍然大悟,“是你抓了我的手一下。”
“在下吉平,惭愧,本应抓紧小山姑娘的。”
节南感激还来不及,“怪不得你,我右手使不上力,才松脱了,而且多亏你,我没摔得太惨,多谢。”
堇燊扶起节南,“小山姑娘可还能走?”
节南摊开手心,皮擦掉小半个巴掌,一摸下巴咝咝生疼,稍微走一步脚踝就抽痛,看来没有内伤,皮外伤却难看。
“能走。”她轻轻推开堇燊的帮扶,笑道。
----------------------------
第一更哦,离加更还差19票啦,谢谢亲们!
感谢河套作家,阮弱,微步动云裳,两个小卷毛,饕餮吕二爷打赏给聆子哦!(未完待续。)
第110引 用心偶遇
堇燊知道这姑娘是个说话要算数的,也不坚持扶节南,这就要走,“小山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节南忽然想到一事,“堇大先生可是和九公子一道?”适才喊抛旗的声音,似曾相识。
堇燊转回头,见节南双眸明亮若初虹,扫着栏幔外的片片楼台,似找某人,扬眉但笑,“我只负责送九公子回府。”
不在一道的意思?节南敛起目光,“是么?还想请堇大先生带声好呢。”
堇燊垂眼笑了笑,“小山姑娘亲自问不是更好?”
节南点点头,“要的。安阳和都城这么近,肯定会有偶遇。”
堇燊抬眼已不笑,身旁的吉平干咳一声,他只当没听到,“要是不能偶遇,我们文心阁也可帮小山姑娘安排,只要小山姑娘一句话。”
节南摇摇头,“这么点小事,怎能劳动堇大先生?今日这事,也非我所求。”
堇燊侧身抱个拳,藏起好笑,流星阔步走出赛场去了。
两人之间,还有一颗樟木珠的人情。
节南一瘸一拐也往外走。事到如今,她不可能这个样子回到上面去,也不可能再去关心崔家千金。虽然,身旁身后好奇盯着她的目光无数,却没一个人能问她什么的。而能问她的,诸如崔衍知此类,都围着崔玉真呢。
碧云的声音追来,“六姑娘!”
节南没回头,反正她这个步调,碧云很快能赶上。
果然,节南刚走到街上,碧云就跑到她面前来了。
“六姑娘,您倒是等等我啊?您和崔姑娘从那么高的烽台上掉下去,吓得我这会儿腿还软呢。”简直吓掉半条命!“还好大伙救得及时……”
对节南而言,那是漫长的一刻,但对旁观者,眨眼开始眨眼结束的事,根本看不明千钧一发之际的救策,只知有惊无险,没出人命。
节南将碧云勾转到身旁,半身重量靠上,实在累乏,“碧云,我也腿软,赶紧让咱们的马车过来,不然你就要背我回府了。”
碧云瞥眼一瞧,正对节南蹭破的下巴尖,一粒粒血珠子还在往外沁,哪里还顾得上说话,赶忙招了赵府的马车来,催着家去。
等太医说玉真只是受了惊吓,由长公主等人接手照料,崔衍知才能分出心来找节南,却是怎么也找不着了,懊恼还是担忧,实在已无从说起。
再说堇燊进了一处民家,上二楼,恰好见伺茶的主家女娘歪坐竹椅扶手,恨不得滚到某人怀里去的轻浮相。
他不禁冷哼一声,“你让我们帮忙,原来是打发了我们,自己可以享用花茶么?”
女娘嗔怪瞥堇燊一眼,嘟嘴坐在竹椅扶手上,不过至少身子不再歪。
椅子上的某公子突然起身,任那轻浮女娘连椅子摔了个腰扭****,目光无温,笑声轻快,“是啊,享用完了,走吧。”
堇燊没好气,“你也不问问详情?”
那张云朗风清的俊颜,心沉似海,“我只要结果,问详情作甚么?她没死就好。”
“哪个她?”堇燊看着那人下楼的身影一顿,不由面露一丝笑意,“崔六姑娘倒是毫发无伤,如果你和满都城的年轻男子一般,都挂心她的话。”
那人回望堇燊,嘴角勾诮,“堇大先生不必试探,直问我就是。我挂心的,自然是小山姑娘。即便老天爷要收她的命,她也死不得,因为——我非常惦记着她。”
堇燊想想,再道,“小山姑娘让我问你好。”
某公子眼中闪闪,“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她也无法不惦记着。她还说什么?”
“还说期盼和你偶遇。”堇燊重新组织语言。
某公子却笑开了,“偶遇倒是可能,期盼却是免了,她绝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偶遇,要的。”说罢,潇洒下楼。
吉平搓搓手臂。
堇燊问,“肉麻?”
吉平绝对摇头,“可怕。”
堇燊长吐一口气,“那姑娘大概要自求多福。”
两人紧跟着下楼。
要自求多福的桑节南姑娘,完全没感觉自己招人惦记,也完全没自觉惦记别人,回了赵府,将烽台上的事情一说,加上她那一身的伤,桑浣果然没得挑剔,只让她继续养。
第二日,崔相夫人的乳母捧了厚礼上门,代表崔相夫人,感谢桑六姑娘对崔六姑娘的救命之恩,只因崔六姑娘尚未从昨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崔相夫人实在走不开,故而先送礼表示谢意,改日再登门拜访。桑浣才知昨日到底有多惊险,而非节南轻描淡写的小事一桩。
而另一边,崔相下朝后特意邀赵琦吃饭,也是表示万分感谢,说赵琦有一个勇气可嘉的好侄女,希望今后两家姑娘可以多多来往。
赵琦回来之后,满面生光,告诉桑浣,皇上和皇太后都大大褒扬了六娘的舍己救人,让他在同僚和上官面前很是露脸,说不准六娘今后还有机会进宫面圣,让桑浣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侄女。
所以,除了崔府赠给节南的好药,桑浣也往青杏居里送了好些东西,甚至多给两粒赤朱解药,不计入神弓门药丹册。
桑浣亲自送东西来,心情好,说话也实心实意,说刘氏听说这事,懊悔得不行,还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女儿去安平,应该去千金会才是。似乎那样,救崔玉真的人便换成赵雪兰了。
桑浣笑着走的,柒小柒却黑着脸端来一碗药,比黄连更苦。
节南虽不以为意喝得一滴不剩,该说还是要说,“柒小柒,你别乱整我。我既然能出手救崔玉真,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这点皮肉伤不过为掩人耳目。难道让桑浣看出来我武功未失?”
柒小柒嚼着核桃肉,“我又没说你什么,既然你能用苦肉计,我就帮你演得更*真一些。听说,崔玉真还昏沉着呢,你要是活奔乱跳,姑母也会怀疑的。”
柒小柒能说话这么伶俐,说明她心头的火还挺足。
节南知道,这种时候沉默得好,再无怨言,乖乖喝了七八顿的苦药,柒小柒才减轻黄连的量。
脸上擦伤落痂的这夜,正好月圆十五,节南说到万德茶楼玩去,柒小柒放倒三个丫头,两人出了门。
-------------------------------
今天第二更,月票很快又要个位数啦,加更就在前方!么么大家!(未完待续。)
第111引 再探万德
新都不设宵禁,入夜万家灯火,万德茶楼如一盏华美的四面轴画灯,映演着一方小小世间,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羊灰衣布衫,老远瞧见柒小柒的胖福身段,就赶紧迎上来抱拳行礼,但看节南和柒小柒皆一身女装,不禁拢眉。
“六姑娘七姑娘不扮男装?”
柒小柒就算知道规矩,也未必守规矩,“为何要扮男子?我俩可不怕惹来采花贼登徒子,正好闲得慌,来一个打一个。”
李羊半个月来跟着节南跑生意,也没少和柒小柒打交道,心知这两位姑娘对容貌自信得紧,就好似只要她们想惹,男子皆可成为裙下臣。他虽不知这份自信从何而来,内心却半点不敢笑她们。
且不说柒小柒,才隔十多日不见,眼前的六姑娘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病鬼森气尽去,凸颧骨的削瘦面架变得玉泽珠润,一双眼灵气*人,面容虽非明艳亮丽,却有一种很容易被吸引过去的流光溢彩。当然,这样一种光华从前也有,只是如今随她的身子大好,愈发明亮,几乎令他不能直视。
节南笑道,“小柒是小柒,我是我,我不是来招登徒子的,而是来招财神的。至于女扮男装,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人家既然改了规矩,还是照着新规矩来吧。”
柒小柒胖胖的包子脸皱起来,“什么规矩还要女扮男装?”
节南抬头望望那块“云净沙金”的匾额,“女子不得入内的旧规矩。”
柒小柒呵呵,“还好是旧规矩,不然今晚就得坏规矩了。”
李羊虽知两姑娘不好惹的脾气,可是听柒小柒这么说,并不至于当了真。六姑娘是聪明姑娘,七姑娘是使力姑娘,各有各的能干之处,不过他还未见过两人做什么出格的事,大王岭上的凶险他又一概不知。
李羊在踏进万德商楼的门槛时,还对此深信不疑。
三人等在前堂没一会儿,跑出来一小哥。
“三位客——”看清节南的刹那,伙计脸上的笑容僵定。
这张脸这个人,节南特意花过心思去记,所以也马上认出来了,笑道,“是你。”
上回对她冷嘲热讽,赶她走的小二。
伙计神情讪讪,眼睛瞧着地,耷脑袋半晌,突然抬起头笑得一脸殷勤,“三位客官要堂间还是上楼啊?今日十五,一层开八仙过海的戏,二层文心阁丁大先生讲孙武兵法,三层鞠英社包场。”
女子不得入内的规矩,没了。
节南并不得了便宜还卖乖,“哪里付押金?”
伙计本准备受这位讥讽,不想这位不提,笑得稍微轻松了些,“今日商楼不开引市,客官不必付押金。”
节南一听,“今日不开引市,何时开?”
“每日巳时至未时开市,初一十五全日休市。”比起几日前的傲慢,伙计对新规矩倒背如流的态度简直如捧圣旨,再没有一丝懈怠。
节南就道,“既然如此,我们上二楼。”
伙计头前带路,领三人到了一张靠窗又离楼中央方场不远的好桌。
李羊挑出一串赏钱给伙计。
伙计立刻看节南。
节南挑一角漂亮眉锋,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笑瞧回去。
伙计还算机灵,没伸手拿那串铜钱,道声这就给客官们上茶,慌不迭退走了。
李羊瞧出其中有名堂,问节南,“六姑娘识得这伙计?”
节南微颔首,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回道,“前几日来过一趟,也是这伙计接待的,没让我进楼喝茶,跟我说旧规矩,我就说下回再来不会给他赏钱。”
没进过万德楼,这时只觉楼面十分宽敞,四堂围绕中央方台的构造相当大气,方台上摆着一张精巧的古红桌案,尚无人坐。客人虽然很多,说话声却不大,伙计们穿梭其间,上菜倒茶端酒,动作伶俐,脚步轻悄。明明楼下在唱八仙过海的戏,楼上却这般雅静。
李羊恍然大悟,收起铜钱,“那是不能给。”
柒小柒没在意两人说什么,看着别桌的菜色还不够,居然站起来说,“我去绕一圈,等我点菜。”
节南笑看柒小柒走开,问李羊,“赌坊的地方找好了么?”
李羊正色,“照姑娘说的,定在城北,只是地方好找,开赌坊却难。天子脚下地头蛇都沾龙气,个个不好对付,我倒是诚心拜山头,可没人诚心受我拜,要么干脆不搭理,要么得了好处还要更多好处。”
节南沉吟片刻,“你若还差银子,我可以借你。”
节南和李羊一早说好,她付银子,李羊愿收,就帮她办事,所以赌坊并非她的营生。
李羊笑,“能用银子办成的事,都不是太难的事,我还不至于因此劳烦六姑娘。”
节南听出那意思来,“你要我出主意?”
“要是六姑娘肯得话,我求之不得。”
李羊曾经最服的是桑大天,如今最服的却是桑节南,看她低价收引收货,榷务司为她大开方便之门,最好的货转道江南,轻松高价卖出,而且还不吝分钱,连他这个打牙祭的也跟着她吃到撑。
“你可能不知道,我今日来这里,原本是打算破坏这里的规矩的。”节南一手支着下巴,笑眼无忧,“俗话说得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该敬的都敬了,该做的照做便是。我以为李羊你跟我爹这么久,根本不用我告诉你怎么做。”
李羊微愕,“六姑娘的意思莫非是让我蛮干?”桑大天做事,不讲道理,只讲拳头。
“不然呢?”节南随她爹,“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些山头才同意你开张?他们一辈子不同意,你就等一辈子?”
李羊若有所思,“六姑娘说得我也明白,只是这些山头不是凤来地痞混混,多与当官的有牵扯。”
“你不也与当官的有牵扯么?你和我的交情自不必多说,我姑丈是军器司六品少监。”节南说笑之后却正经了神色,“其实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会牵扯出靠山来。先礼后兵,先兵后礼,顺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开的是赌坊,不是绸缎铺子,就得让人瞧个清楚明白,你李羊里外都罩得住。”
----------------------------------
第一更。。。离加更还差12票,接近个位数了吧!感谢大家一有票就光速投来!
继续感谢微步动云裳,无风蓝云,南衣nn一诺,阮弱,饕餮吕二爷,雪色天使,你管我叫嘛呢打赏聆子哦!(未完待续。)
第112引 丁大先生
李羊听得真切,也全懂了,语气却是更恭谨,“请六姑娘指点。”
以他对节南的了解,这姑娘说的蛮干,估计会和她爹大不相同。
节南笑得朗然,“别说指点不指点,你得先请我吃顿贵的,我就帮你想想。”
李羊咧开嘴,大笑无声,“今日这顿算我的就是!六姑娘七姑娘尽管挑贵的点。”他有点明白,六姑娘当初为何不肯收他为仆,若是主仆关系,大概没法这么自在说话。
节南不同意,“今晚是我叫你出来的,自然由我请。你要请我,换个日子,换个地方,才算。”
李羊连连点头,连连道是。
柒小柒走回来,一招手,给伙计报了一菜一汤三碗饭,一长溜串的点心单子。
面对伙计征询的目光,节南挥手让他上菜。
“我瞧见孟长河了。”等菜的时候,柒小柒一鸣惊人。
李羊近来跑赌坊,把都城里的大鬼小鬼拜了个遍,将各鬼的靠山也探知不少,对天子脚下的事几乎做到闻风知意,神情立刻惊讶。
“孟大将军在城外已等了半旬,皇上尚未召见,怎么能进城呢?”
节南对这事也挺关心,毕竟一起打了一场好仗,“恐怕是等急了,进来见见老朋友,一道想法子吧。”
“他在官楼鹤字房,同明琅公子和一位灰胡子老爷说话。”柒小柒证实。
对节南和小柒这双姐妹而言,明琅公子只指一位公子。
那就是王氏十二郎,王楚风。
节南眼神闪烁一下,干笑呵呵,“既然同十二公子在一起,不是十二公子的父亲,就是王阁老。孟长河要找人想法子,王阁老确实合适。”
忽见前面客人们纷站,一声声丁大先生,然后就有一位看似三十多岁的白衫文士走上方台,扎璞巾的小书童端放四个棋盘。
文士其貌不扬,风采却盛,声音清朗如月光,“众位,我在来的路上想了又想,讲兵法不如说故事,再请四位与我手谈,其余各位则可以边听故事边观棋,是否要有趣得多?”
比起有趣,更像炫耀他比谁都聪明。
节南心术不正,想得也歪,不响应众人连声附和,只希望有人棋艺高超,打击一下这位丁大先生的自信。
“哦,商楼里真坐了姑娘。”
丁大先生眼睛尖,扫来扫去找对手的时候看到了节南和柒小柒,抚过儒雅黑髯,“万德茶楼近来日日改规矩,要我说,这条规矩改得最好,女子也有了不得的,武当论木兰,文当论武后,从商的女户那就更是数不清了,实在不应排拒在外。”
节南和柒小柒上楼时,瞧见她们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表示善意。这会儿让丁大先生一说,又附和上了,还有转回头来补善意一笑的,虽然虚伪得很,总比没有好。
节南暗道自己不该坏心眼,想这位丁大先生哗众取宠,是她错了。
“姑娘可会下棋?”丁大先生桌上还剩一个棋盘。
“小柒,你去。”节南支使柒小柒。
李羊瞅瞅柒小柒。
柒小柒察觉到李羊的目光,斜睨他一眼,“干嘛?手指头胖就下不得棋了么?”
李羊骇笑,忙道,“下得,下得,只是不曾听七姑娘提起会棋。”
柒小柒皱皱鼻子,哼了哼,又睨向节南,“一脑瓜子和四个脑瓜子下,胜之不武,没意思,我不去。”
“你要是去了,我给你买苏城记零嘴,五两银子。”小柒虽总说她乱动脑子,节南却认为自己的想法还是很直接的,一击即中多痛快。
柒小柒二话不说,挤过几张桌子,走上方台,却不急着坐下,问丁大先生,“我要是赢了你,有何奖励?”
客中有人笑嚷,“丁大先生是教皇上下棋的老师,天下第一棋手,怎会输给你?”
柒小柒转过身来,听众人嗤笑不已,隐约说她丑人作怪胖人事多。她神情却满不在乎,圆盘福脸微微上仰,眉眼漂亮生辉,令在座的人刹那迷了一下眼,但她随即将眼睛睨瘪了,破坏她容貌中唯一的美好,让人只当错看。
“天下第一脑袋,今日要分成四个,未必不会输,而且这么输了也不丢人,但我要是赢了天下第一,那可就了不得了,理当有所奖励。”
说罢,柒小柒转回身,看着丁大先生,“我说得不对吗?”
丁大先生抚髯呵笑,“姑娘说得对。这么吧,你若能赢我,我就认你义女如何?”
丁大先生这话一出口,节南和李羊还不及反应,正对商楼的士楼爆出一声哗然。
万德茶楼四合一,平时四个楼独立,这日打通了,就显得宽敞无比。士楼虽然就在节南她们对面,隔着方台,却只看得见绰约人影,很多人影而已。
柒小柒回头高声问节南,“接下来怎么办?”
士楼那边就有人高声笑道,“丁大先生无儿无女,迄今为止,只收徒,不认亲,若认你为义女,是你的造化。看姑娘你福墩墩的,年龄似也不小,文心阁儿郎个个文韬武略杰出俊才,今日你若侥幸赢棋,今后就不愁嫁不出去了。”
顿时,引发一阵哄笑。
柒小柒脸都不红,只望着节南这边。
节南的朗笑压下众人哄笑,“我姐妹虽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却不错,不必认生人为父,多个指手画脚的长辈。这个奖励虚头巴脑,丁大先生不如放个五十两的赌银还实在些。小柒你也是,以棋会友,随便玩玩便罢,当什么真哪。若是公平起见,就要与丁大先生一对一,赢了再讨奖励,腰板才挺得直。”
柒小柒努努嘴,坐下,捞过黑子的棋罐,食指中指优雅一夹,嘟囔道,“臭小山,说那么多,还不就是不让我赢。”抬眼看丁大先生瞅着自己,不由一瞪,“我不赢你了,拿黑子过过瘾总行吧?”
执白比执黑的赢面大。
人人议论嗡嗡不断,丁大先生往节南的方向看了一眼,敛眸但笑,问柒小柒,“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
今天第二更,加更不远啦,大家看看有没有月票,赶紧投来!(未完待续。)
第113引 还来红玉
“你看着也不比我大多少。”小姑娘?柒小柒不满。
柒小柒身旁同下棋的人斥道,“丁大先生四十有余,不然怎能认你义女?”
柒小柒咋舌,“四十多了?那是够年纪当我爹的。”随之爽气说名字,“我叫小柒。”
“七姑娘,幸会。”丁大先生轻放一白子。
啪!柒小柒几乎同时,拍一黑子,气势如虹的。再看身侧另三人,居然连放十个白子,丁大先生才开始下了一黑子。
让十子?
柒小柒有点傻眼,“你真得很厉害么?”
旁边三人没理柒小柒,正专心钻研丁大先生第一子的意图。
丁大先生在与小柒的棋盘上轻放第二子,“还好。你呢?同你那位姐妹下棋,谁更胜一筹?”
小柒未察觉丁大先生的话里藏着心眼,“不知道,小山只教我下棋,不和我对局,她说棋盘下棋乏味。”啪!紧落第二个黑子!“不过我喜欢下快棋,小山说要是我遇到下慢棋的人,我未必一定输,却是没耐心赢。你要是设对奖励就好了,其实只要放一盘好吃的,我怎么也能撑到最后。”
奖励银子,不如奖励零嘴,这是柒小柒和桑节南的最大分歧。
丁大先生哈哈笑起,“是,我现在很后悔,应该先问过七姑娘的。”
都说万德茶楼比从前有意思,今晚他大觉如是。
柒小柒摇晃一下脑袋,“没关系,我还可以听你讲故事。”
丁大先生想起这茬来,朗声对大家说道,“让各位久候,今晚我要说的这个故事是件真事,发生在去年年关,北地边境闹山贼的大王岭一脉……”
节南的手一抖,杯盖脆了杯沿,发出清响。
李羊已听节南说起过,讶然低声,“原来消息已经传到都城了。我本来还奇怪,孟大将军就等在城外,城里怎么一点风声不扬,完全不曾听到他人提及姑娘跟我说的那场战事。”
节南不言,只是放下茶杯,身子前倾,认真听丁大先生讲故事。
“十二郎?”
方台另一边的官楼面,坐在敞开门,打着珠帘的包间里,看着柒小柒下棋身影的王楚风调回目光,面对二伯的询问,压根答不上来。因为,他方才完全处于走神的状态,没听到二伯说得一个字。即便这时候回了神,心里也在诧异柒小柒要奖励的自信从何而来。
“孟大将军走了么?”王楚风发现,连同自己在内,包间里只剩三人,原本坐着孟长河的椅子此时空了。
“父亲还是别问十二弟了,他这会儿没心思听您问话,只想和丁大先生手谈一局。”
楚风对面坐一人,垂头瞧着一大碗油焖红烧肉,拿筷子翻挑厚厚一层的红皮白肥,随即夹起一大块放进嘴里狠嚼,脸发胀皮上光,目光凶湛瞪珠帘。
王沙川没好气斜儿子一眼,“你很饿吗?一桌子的菜都让你一人吃了。”看得他都饱了。
王楚风则是好笑,“九哥最近食欲大开,可见喜欢南方膳食的做法,我却嫌甜腻,还是面食好下口些。”
王楚风称之为九哥的人,身为王沙川独子的人,大名王泮林。
要让外头的节南知道王泮林离得这么近,不知会作何反应。
王泮林边吃边道,语气吊儿郎当,“十二弟不必转开话题,还是先答了你二伯的话,告诉他你的家族玉佩怎么落到孟大将军手里了呢?”
王沙川对儿子饿死鬼投胎似的吃法显然已经无语,瞪不下去就只好无视,“是啊,十二郎,你当真想不起来么?”
王楚风目光落在饭桌上。
那里静静躺着一块红玉,从小伴大,无容错认,是他的佩玉。
孟大将军以这块玉佩为凭信,乔装来见二伯,请教如何摆脱目前的窘境,二伯因此带了他和九哥来。他在成翔丢失的玉佩,九哥同他一块儿,也算给他当个见证。只不过,孟大将军的话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孟大将军说,王家有位远亲姑娘到军镇报信,告知大今偷潜知府叛节的消息。而原本他对那姑娘很是怀疑,但那姑娘拿出了大今给成翔知府的封官书,还有这块玉佩,他才敢在没有虎符的情形下擅自发兵成翔。那姑娘说受安阳王氏两位族兄所托,将玉佩交给他保管。
王楚风很清楚自己没有托过什么姑娘,更何况成翔也没有王氏远亲,亦不知自己的玉佩何时不见,发觉找不到的时候只以为遭了偷儿。
这时,王楚风终于知道二伯问什么,淡淡答道,“我确实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孟大将军所说实在离奇。但孟大将军应不会说谎,那就是有人借了我的玉佩,好在未做伤天害理之事……”目光瞥过那位努力吃红烧肉的仁兄,眉头突然一蹙,又立刻松展,“二伯,皇上不召见孟大将军,是否顾虑大今使团?”
王沙川面色沉沉,想着是不是该说实情。
“十二弟何必问?丁大先生正在说这件事呢。”王泮林咽下一口肉,又看珠帘一眼。
那眼神,让王楚风觉着很古怪。
包间静下,丁大先生的声音就显得清晰分明,“孟大将军驻守金镇可谓兢兢业业,迁都至今,还不曾回过一趟孟府,年关临近却突然发兵成翔,起因不明,过程不明,就是由天马军代替府兵,把整个府城接管下来。各位要是消息灵通的,应该早得知孟大将军在都城外的驿馆住了好些日子,肯定奇怪为何官家迟迟不下旨让孟大将军入宫。”
王沙川眉头紧皱,立时站起,“这消息本应秘而不宣,怎么当了普通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王泮林打量着桌面,起身端过一盘春笋炖肉羹,“父亲,这会儿,这层楼,坐着的可都不是普通人。您虽然是为官家办事的人,但他们却是掌管着市井,民间和江湖。再者说,孟大将军已经等了半旬,再秘密的消息也会走漏风声的。不妨听听他们说什么,没准能给父亲出个好主意。”
王沙川想了想,重新坐下。
-----------------------------------------
今天三更哦,感谢好多亲在评论区留下好评,能找到你们都是缘分,你们的喜爱支持就是聆子继续写作的最大动力!
现在月票242,下一加更270,还差28票,谢大家掏老底给聆子。。。无以言表。
感谢饕餮吕二爷,雪色天使,两个小卷毛,南衣nn一诺,f螃蟹,胖胖25,无风蓝云亲们打赏。(未完待续。)
第114引 明山暗林
万德茶楼,这一层,这一夜,都是常客。
非富即贵的常客。
为天下之忧而忧的常客。
有人说,“孟大将军忠心不二,根本无需怀疑他擅自调兵的意图。”
又有人说,“孟大将军亦不会无缘无故攻打成翔,定有值得他这么做的缘由。”
再有人笑言,“听成翔那一带过来的山货贩子说,山贼已经猖獗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军镇早该插手管一管了。去年成翔榷务司有引没货,大王岭一带的珍香和明矾在江南的价格彪扬……”
“这位老爷,今晚论的是朝堂事,就别跟你们的大买卖放一起说了。”约莫是读书人,对商事不以为然。
那位老爷就讥讽回应,“读书郎不要照搬书上话,朝堂哪桩事不和我们的买卖在一起,这叫民生。”却是一针见血。
商楼一片赞好。
“这位老爷靠民生得财气,日进斗升,却不知民忧民饥民渴民悲。”
士楼喜欢比较口才的人也多得是。
眼看一场下棋故事茶会要变成士商大干架,丁大先生开了口,“四方合一,解八方难,容万众德。各位都是忧国忧民之人,不妨为孟大将军想想办法,如何才可平安面君平安出宫,不会因擅自调兵而降罪。”
这话马上让在座之人飘悠悠,踊跃出主意。有说请皇上身边宦官说好话的,有说让孟大将军负荆请罪的,也有说百官联名进言的,还有说让皇上微服密见孟大将军的。
王沙川听着听着就摇起头,大感失望,“不知所谓。”
王楚风却望着四盘棋的方向,忽然双眉一拢,温煦的笑意掺进诧异,“七姑娘的棋下完了。”
王泮林眼角睨去,珠帘的七彩流光在那双漆暗无底的眼中湮灭,和王楚风瞧得并非同一个方向,自言自语一般,“小山姑娘要说话了。”
王沙川看着儿子和侄子,不知两人搞什么,却听一个清亮微沙,很特别的女声——
“孟大将军到都城已有半旬,大今使团到都城也有半旬,巧合乎?有意乎?成翔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不敢妄下断论。如若不是孟大将军造反,出兵必因十万火急,剿匪虽说得通,但接管府城就很奇怪了。山贼在大王岭上,天马军进成翔却是为何?我看大家都心知肚明,绕来绕去就不说到点子上,难道怕受牵连?”
难得,众人不因对方是姑娘而轻忽,实在她说得太对了。
“边关要隘,孟大将军率天马军防得是谁,我认为他就是为了灭谁而发兵!”
节南一语,不惊四座,果然多数人知情,之前那几个是瞎起哄。
不过,但凡开了头,一定就有后来赶潮的,“大今兵马偷袭成翔一说未成定论。”
“最好未成定论。”那女声自然属于节南,笑着再道,“丁大先生说故事,我接着讲,也还是故事。同洲和谈,两国休兵,天下人皆知。这时,孟大将军突然动起干戈,没有虎符,没有说法,只是亲自赶来面圣。圣上不见,多半知道会两难。”
丁大先生这时仿佛全心全意都在棋盘上,除了已经下完的一局。
第三个赶潮人道,“确实两难。一难,大今使团不满,认为朝廷和谈无诚,诬陷他们莫须有之事。不管大今偷袭没偷袭,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的。二难,大今既不承认,孟大将军就出师无名,一旦进宫,只有一个结果等着孟大将军,且圣上不得不为。”
节南不怕祸从口出,“问孟大将军的谋逆大罪。”
嗡嗡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成了炸油锅,滋啦滋啦吵闹,桌桌热议。
王沙川坐直了,目光炯炯,“那姑娘……”
王楚风不瞒,“二伯,那姑娘当时也在成翔,只是孟大将军与众里长一起将真相压了下去,普通百姓只知大今突袭,并不清楚其中详情。”
王沙川微叹,“原来如此。只是这些人知道皇上两难又如何,大今使团向崔相撂话,说孟长河无中生有,如若解决不妥善,就会全线开战,不灭我颂朝决不罢休。”
王泮林突然冷冷说了五个字,“开战就开战。”
王沙川轻哼,“文不成武不就,你也好意思说开战。”还在吃?
丁大先生又问了,“难道皇上只有问罪,孟大将军只有伏罪,这一途?毕竟谁都不可能无休无止等下去,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
节南哈哈笑声扬在炸锅之上,“我认为有二途,丁大先生说得那一途不在其中。”
不知第几个赶潮的人,大声道,“愿闻其详。”
“第一,保孟大将军,与大今开战。”
王楚风听了,不自觉就去看王泮林。
王泮林终于停吃,露出一抹兴味难懂的笑来,“这姑娘甚知我心。”
王沙川白儿子一眼。
节南继续道,“第二,保孟大将军,与大今和谈。”
王沙川一听好笑,“这不废话吗?”
王泮林伸手,王楚风给他递巾子,他优雅地擦净嘴,“小山姑娘不说废话的。”
王楚风皱皱眉,看着递出巾子的手,好像疑惑自己为什么干这活儿似的,但也道,“那姑娘颇能干,二伯不妨听完。”
王沙川倒是很想问,这对兄弟何时这么要好了,一个光伸手不开口,一个就知道要递什么。
“想来大家并不喜欢打仗,那就只有第二途。”节南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方磊落,并未介意周围不以为然的目光,“既然成翔的事尚未定论,方才也有人说是山贼匪患,那么,大王岭属于颂土,成翔知府不作为,当有人作为,孟大将军发兵剿匪,彻底清查造成匪患的一干官员,那就是平定自家内忧,与外来的客人有何干系?”
王沙川立刻站起来,“说得好!”
说完,虽发觉自己失态,但僵持不下的难题有了解决的法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急着找人商量去了。
王楚风看着二伯匆匆离去,瞥回眼望他堂兄,“九哥,我的玉佩为何到了孟大将军手里?”
-----------------------------------
今天第二更,月票加更还比较远,差20多票,大家尽力就好哈!(未完待续。)
第115引 虎头蛇尾
王泮林拿起茶杯,还没送到嘴边却放下,改盛一大碗鸡汤,表情惊奇,“十二弟为何问我?”
王楚风垂眸,目光落在王泮林腰侧,“我换一问,九哥的玉佩在哪里?”
王泮林喝汤一口,“同十二弟一样,遭偷了。”
“九哥!”暖风带冷,这位根本也不是好好先生,“成翔府所有的事你最清楚,那位给孟大将军报信的姑娘就是你派的。你不提一个字,我也不会向二伯提及,可你至少要跟我说实话。那姑娘病瘦,除了小山姑娘,还有谁?你让她报信也罢,为何给她我的玉佩,又冒充远亲姑娘,令孟大将军找上门来?而你在成翔府时,不让我出面,一切交给刘老爷,难道不是为了让家里避嫌?”
王泮林眸若寒星,“我在你那儿大概没甚么信用,不过我确实不知你的玉佩会到孟大将军手里。”倒是猜得到谁是贼!
“可是,九哥却不打算告诉我,你和小山姑娘之间的事?”王楚风一笑,起身往外走。
“十二弟真是为难我了,我和小山姑娘之间一清二楚,她做的事,我当然要问了她才能知道,你且少安毋躁。”
王泮林的声音很凉很薄,擦过王楚风的耳畔。
帘子的琉璃珠在王楚风的手里格格磨响,“小山姑娘就在外头,不知九哥等什么。”
“等她一见我就说不出话来——”凉薄的声音笑了起来,“彼此心情都不错的时候。”
王楚风不明所以,但也无意再多问,走了。
那边棋下完了,丁大先生以一对四,四局皆归他赢。
柒小柒那局下得最快,快得没人知道她怎么输的,白子黑子就被她扫乱了,然后她口上认输,回桌吃东西,再也没关心过周遭情形。
故事也说完了,丁大先生三言两语开得头,大家三言两语插了嘴,有人才觉得精彩之处将至,丁大先生居然同时赢下另三局,起身告辞,弄了个虎头蛇尾。
李羊正是觉得虎头蛇尾的其中一人。
他见丁大先生走得好不潇洒,不由奇道,“万德茶楼常论朝堂之事,我早就听说过,还想着今晚能见识见识,怎么这就算论好了?”
柒小柒呜哩呜哩说话,“本来就是挂个羊头卖狗肉,一个吃饭的地方,闲聊几句是应该,长篇大论是有病,东西好吃,买卖才能做下去。”
李羊哑巴了。
节南笑得欢,“就是说啊,随便聊一会儿,好聚好散,谁也不得罪。”
颂地帝族十分尊重文士,论政风气自由,拿朝政做学问的人到处都是,她才不觉得拘谨。
节南又道,“话说回来,丁大先生的棋艺当真了得,小柒的棋已经下得很快,他分心下四局,说赢也就赢了,咱一桌子东西还没上完呢。”
柒小柒耸耸肩,“我故意输的,不设奖不设赌,赢了也没劲。”
李羊就说,“七姑娘,等我赌坊开张,您随便玩。”
柒小柒眼中亮闪闪,道声好。
节南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笑容很浅,哪怕瞧见王家那位明琅楚风走出包间,亦神情不变。万德士楼的论政问政闻名遐迩,据说不时能引起朝堂波动。今晚她亲身参与其中,不知明日会否波动。如果波动了,那可要发一笔财了。
第二日午间,柒小柒带回来一张小报,节南看到上面“文心小阅”的字样,就知道是文心阁的手笔。小报为版刻印刷,比一般书局里的版书精良得多,插画清晰又美,字体端正悦目。她再想到丁大先生和堇大先生,一文一武皆了得,突觉文心阁可能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厉害。
小报上说,今日皇上下旨,孟长河一早入宫阐明擅自调兵的事由。原来成翔府官与大王岭山贼勾结,不仅受收贿赂,放任山贼猖獗,还有意向大今投诚。府官们因此与山贼密谋,想要合力献城,作为投诚的厚礼。但孟长河收到消息,当机立断发兵成翔,平定了这场阴谋,而大今则是彻头彻尾不知此事。
小报消息写得很简短,文心阁毕竟不是官办,早朝上到底怎么讨论这件事的,很难说得详尽,不过只字片语已离中心大意不远。
孟长河发兵,与成翔府官和山贼有关,与大今无关。皇上要求御史台彻查,将成翔知府为首的一干官员下了提刑司大牢,大今使团既没有立场干涉颂朝内部事务,更论不上影响第二回和谈。
过了两日,官榜张文,说得还不如文心小报,只道成翔知府等人渎职,现革职关押,等候审办,成翔暂由军镇代管,直至新知府到任。
官榜张文的这一日,崔相夫人请桑浣和节南过府赏花。
崔府也在平芜坊,赵府马车走过三条街,就到它的正门前,然后换成两顶崔府小轿穿府而过。节南看着窗外,但见屋舍古朴,园林精巧,沉着家大业大的贵气。
崔相之父是龙图阁大学士,崔相之母是安阳王氏家主亲妹,崔相之妻戴氏是太后娘家堂妹。听说崔相有四子六女,戴氏生有二子二女,好字成双。
轿子进不得内宅,戴氏乳母亲自来接桑浣和节南,热情之极。
节南跟在后面,看桑浣和戴氏乳母说话,听得却心不在焉。她比较关心的是,成翔府榷务司的香药引因为孟长河顺利述职能涨几成,自己又该什么时候抛引才算赚得正好。
“六娘,发什么呆呢?徐婆婆问你伤好些了没。”桑浣冲节南竖眉。
节南醒神,浅浅对戴氏乳母一笑,“谢婆婆问,已经无大碍,不知崔六姑娘好些了否?”
戴氏乳母似对节南作答有礼颇满意,笑得亲切,“六姑娘并未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经过这些日子休息,也已无恙。”
节南道声那就好,没再说话。
戴氏乳母神情又是满意。
一行人进了一座花园,园中只有牡丹一种观赏花,千姿百色。更妙的是,园中没有亭子,却有一个古葡萄藤棚,棚边居然是一片规整菜畦。
------------------------------------
今天第三更。喜欢的,有月票的,就投来哦!
打赏,订阅,推荐票,其实都能帮《霸官》争榜,感谢大家一直坚持帮聆子!(未完待续。)
第116引 丫环有你
藤棚下有井池竹管,井水从竹管流出,涓涓动听。井池铺着白沙,水清浅,浸着青菜豆芽香葱,竟然还浸甘蔗,春阳白沙水光,菜色鲜丽,果实沁甜。
池边放矮脚席案,案上摆花勺花剪玉钗布线,一位夫人两位姑娘,正做牡丹发簪花饰。棚外有一张大石桌,好些丫环围做发饰,用得是早谢的牡丹花瓣,粘合起来重新成为花形,很精致很华丽。
人人专心,只有水流潺声,
“夫人,赵二夫人和桑六姑娘到了。”戴氏乳母走过去,蹲身对那位夫人说道。
棚下那位夫人抬起头,面容娟好,面相温良,扶着乳母的手站了起来。她一站,两位姑娘也站。
节南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崔玉真。崔玉真的容貌气质极为出挑,但另一个年龄小些,容貌尚佳,远称不上美人,规规矩矩作礼没有为之增色,不像崔玉真的福身都是盈盈动人。
“赵二夫人。”戴氏迎来。
桑浣轻鞠敬福,“桑氏见过崔相夫人。”
戴氏连忙挽住桑浣的胳膊,“桑妹妹不必这般客气,你侄女救了我家玉真的性命,你也就是我的恩人,今后姐妹相称便好。”
桑浣本不是小家女子,听戴氏这么说,她也马上圆滑,“姐姐。”
戴氏笑容真切,挽着桑浣同案而坐,“本该由我亲自登门道谢,哪知这几日我肩肘老毛病犯了,大夫嘱咐静养,不可坐车坐轿颠簸,可我又急着要谢你,只好把你请到家里来了,妹妹别以为我摆架子。”
“姐姐要是摆架子,就会在外园见我,而不是选在平时最喜欢的园子。姐姐别怪我随意,你才喊我妹妹,我就当上自己人了。”怎么和贵夫人打交道,桑浣经过千锤百炼。
戴氏让桑浣说得心悦,“早听说赵大人娶了位聪明贤良的侧夫人,果真如此呢。不错,这个园子还没招待过客人,崔相大人笑我一边弄田一边赏花好不土气,所以也不敢请外人来。”
节南暗想,这么看的话,还真是诚心相邀。
“大夫嘱咐我吃得素淡,你不介意午膳就陪我用这些吧?”戴氏再道。
“姐姐得允我多吃一碗饭。”桑浣这年纪撒娇居然不突兀。
戴氏愈发笑得深,拍拍桑浣的手,转而望向节南,“桑姑娘家中也排行第六?”
“是。”节南还站着。
“可有大名?”戴氏问。
“节南。”仍答得简洁。
戴氏却觉恰到好处,“我一向唤玉真乳名真娘,便唤你六娘吧,可好?”
节南点头,“好。”
桑浣笑道,“你这孩子,夫人这是看重你,要将你看成自家侄女,今后常来常往的意思,你怎么一个好字就谢过了?”
节南微微一福,“谢崔相夫人看重。”
“听说你带病为
上一章: 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6) | 下一章: 第一回也许只是耍人玩,第二回却是精心筹划。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