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离婚后的第五十九天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 是旁边的菜市场。

在家的时候，买菜有保姆，做饭有厨子, 别说买菜，俞赫奕连厨房都没踏进去过。

段书昀倒是有挑选的经验, 但是他离抠抠搜搜过日子的时候过去太久了, 现在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节省。

有句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把他放进菜市场里, 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两人遇见了“邻居”。

这个菜市场，应该是节目组特意打点过的，能看见的路人很少, 剩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群演。

邻居自然就是节目组其他的嘉宾。

是除他们之外, 另一对离婚夫夫。

这对夫夫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如果不是特意看过他们的part, 估计根本不能了解他们的性格, 他们是AB家庭，其中alpha比较冷淡, beta则比较温和。

段书昀看过他们的部分, 知道两人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性格不合。

不过他们倒是没在镜头面前吵过架。

到目前为止, 节目组还没开始搞事情, 但是既然选择了这么有争议的话题，估计也不会墨守成规，就任他们嘉宾自由发展，肯定会给设置一些阻碍。

毕竟离异人士重聚一档节目里，还要朝夕相处, 却过得寡淡如水，都顾忌着脸皮不肯撕破，怎么想也不可能吸引到观众。

头一期有他们的名气在，加上之前闹出来的新闻，观众有好奇心正常。

但要是期期如此，这个节目指定要凉。

此时这对夫夫成了二人的救命稻草，段书昀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于是俞赫奕主动站出去，问：“你们也是来采购的？”

这话相当于废话。

beta性情温和，冲两人笑了笑：“对，想看看有什么能买的，你们想买什么？可以给我们参考参考。”

俞赫奕松了口气，他想着被他丢在西装口袋里的“经费”，觉得或许可以和眼前这对好邻居借一借。

然而不等他开口，那个beta的alpha就挡在了两人面前，显然是占有欲发作，不肯让两人多接触。

他道：“没必要参考别人的。”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与语气都是冲着beta，把俞赫奕无视了个彻底。

俞赫奕长这么大，敢这么对他的，除了段书昀就没第二个。

但是等那个alpha看过来时，眼中除了敌意还藏着一丝不安，俞赫奕略微一顿，没再追究，甚至都没还嘴。

好在bata觉得抱歉，在被拉走之前，告诉他们：“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砍价什么的都很在行。”

俞赫奕心说现在不是砍不砍价的问题。

是段书昀知道了真相之后，砍不砍他的问题。

和那对夫夫道过别，两人继续逛菜市场。

俞赫奕密切观察着段书昀的举动，觉得他或许没什么东西要买，甚至已经开口要劝：“其实东西都不缺，回去也……”

这话没说完，段书昀看上了个海鲜摊。

俞赫奕跟上去，手心又出汗了。

段书昀问：“老板，这个八爪鱼怎么卖？”

两人旁边就是剧组的摄影师，俞赫奕兜里比脸还干净，看海鲜摊主也不像有刷卡器，危急时刻，居然伸出手拽住了段书昀。

段书昀一顿，差点撞到他身上。

两人并肩站着，贴得极近，俞赫奕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段书昀的头发悄悄扫过他的侧颈，他缓缓松开手，对着摊主心神不宁道：“这……”

摊主揶揄地看着两人。

小两口，他是看出来了。

俞赫奕回神，语气带了股挑刺的嫌弃：“这八爪鱼怎么是活的？能吃吗？”

摊主：“……你说什么？”

不活难道卖死的？他做了十几年生意了，就没听过比这还离谱的话。

段书昀：“……”

段书昀抱歉道：“不好意思，他没什么生活常识。”

眼见摊主还在怀疑人生，他又补充：“其实就是脑子不太正常，您别见怪。”

摊主：“……”

俞赫奕：“……”

在摄影师憋笑的目光中，段书昀拉着俞赫奕去了另一边，彻底远离了这家海鲜摊。

俞赫奕顶着脑子不太好使的锅，走在段书昀的身后，还不敢出声反驳。

他这次看出来了，段书昀懒得搭理他。

走出没多久，段书昀四处张望无果，叹了口气，淡淡道：“算了，也没什么好做的，随便买两个青菜回去一炒吧。”

俞赫奕刚放松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在段书昀马上要抬腿时，他伸出手——段书昀与他擦肩而过，他的话憋了回去。

这次两人站在了菜摊面前，老板是个女alpha，看上去很不好惹。

段书昀问：“青菜怎么卖的？”

老板道：“要看你说的什么青菜了，油菜白菜菠菜都是青菜。”

段书昀顿了一下，“要油菜。”

老板随意从菜摊中拿出来一捆，往他面前一放，“这一捆是一斤，一斤两块钱。”

段书昀看着菜还算新鲜，扭头想向俞赫奕要钱时，俞赫奕从他旁边伸出手，提起那捆油菜，缓缓道：“老板，你这个菜不新鲜了啊。”

老板眉毛一拧，看口型是想说“放屁”，但旁边还有镜头，挥挥手道：“那便宜你们两毛。”

反正也没多少钱。

显然俞赫奕也是这么想的，他不疾不徐道：“这样吧，太阳也快落山了，这捆菜放这里估计也卖不出去，咱们各让一步，当送给我们行不行？”

段书昀神情茫然，老板瞳孔地震。

在窒息的沉默中，段书昀率先反应过来，从俞赫奕手中拿过菜放下，对老板道：“不好意思，他脑子不太正常。”

这次已经不是托词了，他是真的觉得俞赫奕有毛病。

拉着俞赫奕走出去半截儿，段书昀吸了口气：“经费掉了？”

段书昀向来聪明，尤其是俞赫奕的反常已经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他再想不到有问题，那么可能就是他有问题了。

俞赫奕清咳：“倒是没掉……”

段书昀静静地看着他。

俞赫奕：“就是放上次穿过来的西装里了。”

这次来录节目，换了身衣服。

段书昀：“……”

俞赫奕补救：“我去和节目组沟通沟通，肯定有办法的，总不至于让我们饿着。”

一个生活综艺，硬生生让他们玩出了冒险综艺的既视感。

段书昀倒是没想到，慢综里还能挨饿，估计也就是他们一家了，但是他和俞赫奕还好，都是大人，段俞敏该怎么办呢？

摊位上的大姐到底是没大发慈悲，把那捆菜免费送给他们。

其实可以理解，她没报警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夜晚，在邻居家里都飘来香味时，段书昀这边却空空如也，俞赫奕望着空空荡荡的桌子，眸色渐深。

他们回来的时候，俞赫奕发现，他给父子俩带的零食也被节目组给摸去了。

段俞敏这个小傻子，该机灵的时候却犯了蠢。

他欲哭无泪：“那个叔叔说先替我们保管着，等录完节目再吃，说在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然后就拿走了。”

竟是他们的最后一餐。

段书昀倒是不慌不乱，还坐在一旁看书，见段俞敏已经饿得肚子叫，慢慢道：“你可以去邻居家里蹭饭，银花妈妈应该做了好吃的，过去吧。”

以前小时候家里穷，不是没吃过百家饭，尤其是农村的孩子，满村子里窜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俞赫奕：“是爸爸错了。”

段俞敏哼哼唧唧，“我又没怪你。”

最终段俞敏也没抛下两人，而是待在了家里，但是他还小，又是第一次接触“饿”这个字，难受的坐不住，只能四处逛来转移注意力。

片刻后，段书昀放下手中的书，缓缓道：“我和你父亲有东西吃，但是那是大人的食物，小孩子不能吃，你去隔壁找银花玩吧。”

其实哪有什么大人的食物。

段俞敏也保持怀疑态度，可是段书昀鲜少哄骗他，他对段书昀有着盲目的信任，迷糊道：“还有只能大人吃的饭？”

他看向俞赫奕。

俞赫奕：“……有。”

段俞敏信了九成。

他放下了心理负担，欢呼一声，接着往银花的家里跑去，屋子里一时只剩下段书昀俞赫奕二人。

俞赫奕有心搭话，段书昀看完书之后又拿起了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手机在键盘上飞速打字。

这种时候，普通人会问一句你饿不饿，好以此来冲淡心中做错事的无措。

普通夫妻会吵架和冷战，埋怨对方的过错。

但是他们没有吵架，俞赫奕也不是普通人，所以他没有问这种无用的话，镇静道：“你等我一下。”

然后转身跑去了厨房。

上次他已经把这栋房子里的所有食材给提前预支了，水果也都切的差不多了，段书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了眼他消失的位置。

过去了大概有半小时，只听厨房一声轰响，段书昀一怔。

他站了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还没进门，只见地上被溅上了白色不明物，俞赫奕正在水龙头下衣服。

见他过来，俞赫奕脸上罕见出现了丝窘迫。

他道：“我只是把鸡蛋放进了微波炉……”

然后微波炉炸了。

段书昀：“……”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两人在结婚的时候，俞赫奕总是指使他干这个，指使他干那个，与面前垂头丧气的人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段书昀没忍住，“站在原地不动，已经是给别人帮忙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莫名有了种一报还一报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