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方妙兰将黄药师奉为上宾。

农庄里没什么好东西，方妙兰依旧竭尽所能，也把最好的先留出来给他用，又时常关注询问，生怕他住得不舒服，吃得不顺心了。

其实，黄药师对吃住没什么要挑剔。

出门在外，他本就做好了一切从简的准备。前些日子他连破庙树林也睡过，现在住在农庄上，处处有方妙兰细心照料，又有什么不顺心的。

只一点，他每日除了盯着方妙兰看，没什么事情可做。

且越看就越觉得自己心中怪异之感日渐浓厚，忽然莫名其妙觉得对不起阿衡。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着方妙兰的脸思念阿衡而已。

看着看着，他便发现方妙兰会的东西太多了。

刺绣挺好，烧饭也不错，念书的声音好听，对着闹腾的孩子也很有耐心，似乎记性也挺好的……有时候，黄药师甚至会有种看到了阿衡就在眼前的错觉。

怪只怪方妙兰的人设，一切都是周琅按照有限记录中，阿衡的习性设定的，虽有出入，却大部分还是让黄药师产生了错位的熟悉感。

但是，毕竟方妙兰是农家女子，比阿衡还是少了些江湖儿女的英气。

方妙兰生性敏感，又很聪明，当然察觉到黄药师盯着她看。

所以，黄药师每每盯着多看了两眼，便会发现她“恰巧”有事情找不到了。

敏感的方妙兰有时会沉迷于黄药师那迷恋温柔到要溺死人的眼神，有时却觉得疑惑，黄药师既像是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有时迷恋，有时宠溺，有时却忽而清明起来，生疏又客气，言辞坦荡荡，动作也未有多余。

方妙兰不知其中缘由，也不想知道其中缘由。她的只觉告诉自己，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于是，她选择，躲起来，躲进房间里，或是绣东西，或是看书，或者，只是发呆。

在自己卧房内，小小一番天地，没有人打扰，她似乎可以平静下来，想清楚许多事情。

江湖儿女是生性豪放，可豪放不代表一点都不懂得繁文缛节。

黄药师就算再不拘小节，却也没有闯进一个寡妇卧房中的道理。今天闯进去，明天说不定就有人上门来*方妙兰嫁给他，或者……*她去死。

他自然不会恐惧这些无知小民的*迫，可方妙兰大概是会在意的。

所以，他是决计不会闯到方妙兰房里，以便他看一看才一会见不到，就觉得内心空虚的那个身影。

至于说藏在窗外瓦上偷偷看上几眼，他……忍住了，不屑去做。

院子里，唯有周琅领着鼬拿着本《诗经》在认字。

周琅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姑娘，看了两页书，觉得无趣，便拉着鼬晃晃手动动腿。美其名曰“学得累了，要舒活筋骨”，以便下一盏茶的时间能更好地集中注意力学习。

她照着自己从前做过的健美*和瑜伽姿势，又加入些印象中学过的忍者招数，一板一眼活动着，而一边的鼬看着周琅的动作，跟着挥舞手脚，学得特别认真。

两个一板一眼的小豆丁，在院子里做着不伦不类的动作，让人有种特别的喜感。认真来类比的话，可能像是在演默剧的机器人吧！

但是，黄药师不知道何为新世纪的机器人，他只以为两个小娃娃不耐烦念书，在吓玩闹而已。不过，一刻钟以后，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看着周琅挥舞的一招一式，燃起了雄厚的好奇之火。

在黄药师这个宗师级别的武林高手看来，周琅手脚挥舞间，或是强身健体的动作，或是隐藏着些与人打斗的简单招式，或是一种练习呼吸练气的方法，虽不像样，却隐隐藏着很不得了的作用。

周琅一个没学过武功的小姑娘，竟然能做出这些动作，实在太不简单了！

再看旁边的鼬，又瘦又弱，一双眼睛却专注地盯着周琅的身影，手脚挥舞的动作竟学得一模一样，更别说几乎和周琅同一时间动作了！

黄药师十分清楚，鼬从未学过这些动作，他只是学着周琅挥舞手脚而已，初时还落后一两步，几个动作之后却已经完全跟上了速度。

周琅做了什么动作，他竟然能立马不差丝毫地做出来！

难不成这两小娃娃是个学武的好苗子？黄药师盯着周琅两人若有所思，眼中透出了不明意味的审视。

这时，周琅正耍得高兴，忽然踢了一个高腿，身体控制不住往后倒去。还以为自己要摔个仰倒，却被黄药师扶住了。

正确地来说，是黄药师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周琅的脚踝。

周琅虚惊一场，拍拍自己的胸口笑道：“多谢黄伯伯拉住我。”想把自己的脚放下，谁知黄药师却捏着她脚踝纹丝不动。

“黄伯伯？”周琅疑惑。

黄药师手劲忽然一转，迫使周琅的腿往另一个方向踢去。

周琅大惊，慌乱之间伸出双手倒掐住黄药师的腰间固定。她正要问黄药师是怎么回事，却惊觉自己双手又被拉住往上提，身体都要被扭成倒锤了！

周琅愠怒，将身体的柔韧性发挥到极致，借着黄药师的手，一个跟头翻了过去。黄药师捏着周琅的手不放，连连引导着她摆出了好几个姿势，见她反应得不错，才在心中暗暗点头。

虽筋骨一般，悟性却还挺好，一招一式也能做得标准。

接连几个动作下来，周琅也发现了黄药师的意图，好像在试她的身手。难不成黄药师在考虑收徒弟？

若是真的成了黄药师的徒弟，既能学武功，又可以学奇门术数，还可以学学诗词琴箫，那她可就捡大便宜了！

周琅也不难受了，被黄药师摆弄着，更加卖力地展示自己的资质。拳脚姿势算什么，她堂堂忍者学校毕业的下忍，难不成还会做不了这些动作吗？

试过了周琅之后，黄药师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却已经很满意了。果然，有他女儿的几分伶俐劲！

“筋骨不错，你便拜我为师吧！”黄药师大名鼎鼎，桃花岛的武功也闻名天下，有多少人想要拜他为师他都不收，现在收周琅做徒弟，她自然应该喜不胜喜，马上跪下来叫师傅。

但是，周琅没有。

她本来是很高兴的，拜黄药师为师，不仅能学武功，说不定顺带着还能学奇门术数、琴棋诗画之类，简直不要太占便宜！

不过，周琅更想的，却是让鼬拜黄药师做师傅，至于她自己么，目标不是做徒弟，而是把方妙兰嫁给黄药师，做东邪的女儿呀！

“黄伯伯，你这么厉害，要教我武功，我都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琅上前，拉着黄药师坐在石凳上，黄药师以为周琅下一步就要跪下来磕头叫师傅，谁知却只是捏着小粉拳，替他捶肩起来了。

看来小娃娃有所求啊！黄药师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周琅心里想什么了，果然就听周琅说道：“可是我有黄伯伯做师傅，还有娘，鼬却只是孤身一人，没有爹娘，也没有师傅，真是好可怜呀！”

黄药师哼了一声，没有搭话。他本来也有收鼬做徒弟的意思，只是被周琅这么一说，倒不像是他自己看中的徒弟了。

他黄药师收徒，自来是要自己看中才行，若不是看中，别人再怎么求着想入门，那都是不行的。

周琅不知自己替鼬说好话，却戳中了怪脾气，只依旧捶背捏肩，乖巧得很。

“黄伯伯，您不知道，鼬很聪明的，您无论教他什么，他都一学就会了。您想想，将来您和大家聚会的时候，说起徒弟来，您的徒弟最聪明，又听话，长得还好看，往那里一站，多有面子啊！”

周琅笑眯眯地和黄药师数着鼬的有点，鼬在旁边站着，正愣愣地看着两人，脸微微地红了。

没想到自己在周琅心中有这么多的有点啊！随即鼬又有些苦恼，他真的有这么多的优点吗？要是他不聪明，学不会黄伯伯教的东西，黄伯伯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周琅在说谎？

鼬很担心，一张小脸苦着，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周琅小孩子力气，拳头捶在黄药师肩头，根本没什么感觉。但，黄药师还是挺享受的。女儿长大之后，整天在桃花岛闹得鸡飞狗跳，现在还离家出走，他哪还享受得到这样捶背捏肩的服务。

鼬这孩子，看着是好看，怪不得周琅这丫头一领回来就说以后要嫁给鼬了。要是他教鼬武功，再教他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翩翩少年郎是他黄药师的徒弟，确实很有面子！

想到这里，黄药师招招手，把鼬叫到跟前，开始捏他的筋骨。

本以为也是普通，却没想到一捏之下，筋骨很不错，很适合练武。

这下黄药师更满意了，对周琅道：“也罢，你这丫头人还未长大，心思却已经都向着外男了。好事成双，你们两个便一起归在我门下吧！”

“黄伯伯最好啦！”周琅欢呼一声，高兴地拉着鼬跪下，磕头便叫了一声“师傅”，鼬自然也跟着乖乖叫了一声。

拜师自然要敬茶，周琅正苦恼自己疏忽了，想去斟茶来，却忽见方妙兰端着茶碗从厢房里出来了。

原来方婆婆见黄药师要收周琅与又做徒弟，已经先去和方妙兰说了。黄药师武功好，又是救命恩人，周琅拜他为师，方妙兰心里自然一百个愿意，早就叫方婆婆烧了开水来泡茶，又亲自端了茶碗出来。

周琅微微一笑，拿过方妙兰端来的茶碗递给黄药师，朗声道：“师傅请喝茶！”

“嗯，以后要好好练武。”黄药师抿了抿翘起的嘴角，眼神掠过方妙兰的倩影，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

茶入口中，别有一番醇香的滋味。虽不是好茶，却能见烹茶之人的巧心思。黄药师又瞥了一眼方妙兰，眼中满是赞赏。

“师傅请喝茶！”鼬的声音小小的，一张小脸乖巧得很。

看着这么乖巧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徒弟，黄药师的心一下就软了，接过茶碗喝了一口，道：“以后要好好学武，保护自己，我黄药师的徒弟可不能再被人欺负了！”

这孩子以前吃了太多苦，以后身为桃花岛的人，就不能再随意被人轻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做梦，梦见有人在文章下评论说，为啥这文上一秒还是甜的，下一秒就开始虐？

我只能呜呜呜——不知道说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