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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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桓雅文的脸,眼中划过绝望,他又闭紧了眸别过脸去。雅文看到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开口,“哥,采儿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弄玉闻言身子一颤,眼角又扑簌簌落下泪来,与先前未干的血泪混在一起,一派凄绝。
雅文打斗许久耗了不少内力,光凭轻功根本不可能叭弄玉带上去,多亏闵楼有先见之明在他腰间绑了麻绳。他脚下一点,顺着悬崖急掠而上,几次借力,又有闵楼他们拉着,才堪堪上了崖顶。才一落地,闵楼天涯他们立刻围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教主……”二人眼眶发红,闵楼又紧着嗓子开口,“教主,对不起……我们没能听您的命令保护好温公子,求教主……责罚。”
闵楼声音发颤,几次似是说不下去一般别过脸去。可弄玉始终一脸木然,对他说的话恍若未闻,失了魂一般瘫坐在一旁。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环顾四周,目光空洞毫无焦距,口中不停喃喃着,“采儿……采儿……”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又疯了一般想往崖边奔去,桓雅文拦住了他,看他这副模样终是狠了狠心,一记手刃劈向他颈间,让他昏了过去。
见状白琼隐忙给他把脉,眉头越蹙越紧,看着他的表情一旁的雅文等人心惊不已,雅文终是开口问道,“哥他……”
白琼隐面色难得的凝重,“他身子很虚,失血过多,腕骨被穿了孔但经脉未断,应当是重莲让他练过青莲花目,如今只差一月,一月之期一到他的武功会恢复,还会练成莲翼……”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会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只是……他的体内,被种了蛊。”
雅文咬咬唇,似是不敢相信,红着眼眶开口,“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把他带回去,一切等治好了伤再想办法。”
侥幸生还
我在浑身的痛楚中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潺潺的小溪旁,身旁是散落了满地的断枝,想来应该是树木的阻力让我掉下来的速度发生了很大变化,而这山崖看似高,也不过百丈。只是崖底气温低,终年雾气缭绕,才显得深不可测。
咬咬牙,我忍着浑身的酸痛试图站起来,脚踝处却突然传来钻心的痛,估摸着伤到了骨头。我一下失了力跌坐在溪水中,我看着水中的自己,脸上虽多了几处擦伤倒也不严重,只是好像又瘦了几圈,脸色苍白,脸颊清癯,眉目清秀。
我又想起当初别人评价我长了一张男宠的脸,只是如今这张脸并没有太大变化,可有些东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几年的经历让我早已褪去了少年人脸上的稚气,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眼底的意气风发。
曾经我看了弄玉眸子会想哭是因为那双眸子里藏了太多过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眼睛里藏的东西竟不比弄玉少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细细想来,我跟弄玉一起经历的太多太多了,须知世上愁绪千种——生死,离别,相误,相错,异梦,歧途。我跟弄玉竟通通尝了个遍。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弄玉有了相似的眸子。一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发现,许是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又或者是发现自己爱上他开始,温采早就不是我自己的温采了。
一丝冷风扑面而来,我身上的衣裳还*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才把我从思绪中唤醒。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除了踝骨可能断裂了,其余都只是轻微的擦伤,金蛇鞭我留在了弄玉身上,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腰间的一把短匕首。我从身旁找了几根细枝,咬了咬牙固定在断骨处,又撕了中衣绑牢,从那一堆断枝中寻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木棍暂且做了拐杖。
忍着痛起身,我发现那悬崖虽不高却极陡,根本无处落脚,凭我如今的轻功想上去不是不可能却极为费力,何况我如今一只脚伤着,估摸着要有几个月才能养好。但至少我如今还活着,我还答应过玉要回去找他,我不能食言。
崖底气温太低根本无法露宿,我拄着木棍走了好久试图找到一处可以安身的山洞,却一无所获,一直到天幕微黑繁星倒影在溪水中才找到一处猎户留下的木屋。
我躺在木屋的小床上,想着这定是天神对我的眷顾,让我留下一条命回去和弄玉厮守。只是玉还不知道我活着,不知道他的身子怎么样了,对他来说,我的死一定又是一场打击吧……
倦意席卷而来,我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玉,等着我,我就快回去找你了……
九死一生
峨眉旁的一处客栈里,浑身是血的弄玉昏迷在榻上,脸色煞白浑身沾满了血污,就连眼角的朱砂也失去了光华。白琼隐面色严肃检查着他的脉相,脸却越来越苍白。
他咬了咬牙唤来桓雅文……“他身上的伤太重,任何人都不可能忍得下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也许运气好是他意志力坚定,也许是他们给他喂了什么药,又或者……是那蛊毒的缘故。”
他顿了顿,呼出一口气,“但那蛊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解,何况若真是蛊维持着他的生命这蛊也解不得。而且那铁链若是再不取,怕是他这双手就永远废了。”
桓雅文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采儿还生死未卜,哥哥的情况又不大好,所有的情绪同时涌了上来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先把哥哥的伤治了吧……”
桓雅文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下巴冒出了点点青茬,眼底乌青,再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白琼隐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准备为弄玉治伤的工具。一切准备妥当,白琼隐却对着弄玉腕上的伤发愁。
由于血脉不通,弄玉一双手惨白乌青,腕上原本完好的皮肉被铁链强行撑开凹陷进去,绷得青紫,甚至已经有了与血肉融合的趋势。
白琼隐咬了咬牙,开口唤来雅文,“雅文你把麻沸散拿过来,虽这样程度的伤要麻沸散也无太大用处,有总是比没有强的。”
话毕,又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就有一抹独特的幽香逸散开来,细闻还有一抹淡淡的荷香,他倒出一粒同体碧绿晶莹如翡翠的药丸交给雅文,“把这粒药化在水里给他喂了,能护住心脉。”
好在指尖的竹签在崖顶白琼隐便拔了下来,现在只要稍微消毒就无大碍。白琼隐深深望着弄玉手腕的伤,刚要动手却想起来什么似的递给桓雅文一块消过毒的药枕,“你把药枕送到他嘴边,一会疼的厉害了让他咬住。”
白琼隐转身交给雅文一柄剑,桓雅文不知他用意,他无奈开口,“铁链,多余的砍掉,我不会武功。”
手起剑落,多余铁链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弄玉手腕各留下两节链条,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圆形的黑洞,黑洞旁边血迹干涸。
桓雅文靠坐在榻上,让弄玉靠在他的怀里不至于乱动。白琼隐用刀子把周围坏死的肉切割掉,昏迷中的弄玉从疼痛中惊醒。白琼隐自知这时候越犹豫他受的苦就越多,拿大钳子夹住铁链一端手腕猛的用力。
摩擦骨头的声音在一片岑寂中何在刺耳,铁链穿腕而过,隐隐与血肉粘合的铁链携着碎肉带着骨头残渣掉落在地上,霎时鲜血淋漓。
弄玉猛的咬紧了嘴唇,下唇被咬得支离破碎,鲜血顺着瘦削的下巴低落,双眸紧闭,卷翘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虽狼狈却因弄玉绝美的面容而显得分外妖冶。
随着铁链的脱离,弄玉身子一颤,闷哼一声,竟是又昏了过去。
白琼隐又用同样的方法动作利落地取出了另一条铁链,从容不迫清理了伤口又涂上止血药和止痛药才舒了口气。弄玉身下床单早被鲜血浸透,痛昏了又在疼痛中醒来,神智也开始迷糊,只知道喃喃唤着采儿。
一身伤口处理好,一阵风吹过,身上凉嗖嗖的,白琼隐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异梦
崖底的日子并不好熬,气温低寒,又是深秋,周围的野果野菜早都落在地里腐烂了。我的腿伤也终究还是伤了骨头,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我在木屋里找了把弓箭,和一点用剩的柴火。架好火,我才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出去觅食去了。
过了几日我才惊觉要找吃的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走了很远,木屋周围的野兔,野鹿山鸡本就不多,半个月下来被我捕猎了大半。
马上就入冬了,冬日里食物更难找到。后来几日我更是能省则省。
转眼过了一月有余,就这样苦苦撑着,我的腿伤也还没好,捕来的食物却吃了个大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决定冒险到那片我没去过的森林里去。
提起弓箭,拿着那把短匕首,我进入森林里,却发现这里更加幽暗,阳光仿佛透不进来似的,只是隐隐有着光亮。
灰尘在空中飞扬,四周一片寂静,鸟吟鹿鸣都杳无踪迹。
我正奇怪这里不似其他的林子,安静得有些诡异,却突然看到前方点点有绿色的光闪了起来,细看却是无数匹狼的眼睛。我吞了吞口水,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可是已经晚了,我还伤着腿,是怎么也跑不过狼群的。我看着眼前的狼群,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活着。
狼群似乎准备发动攻击了,站在前面那个应该就是头狼,我决定先发制人。我拿起弓箭对着头狼的眼睛便射了一箭,那狼吃痛,向我冲来,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我只知道: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回去见到弄玉。
我脑海里什么也没有,等我再回过神来,我被头狼扑倒,血盆大口就悬在我的头顶,而它的喉间被我的匕首刺穿,粘稠的血液滴答落在我身上。
狼群见到头狼死了,顿时骚动起来,也不顾我的存在,厮杀着想要选出另一个首领。我忍着痛逃跑,余光却看到厮杀的狼群中在角落里,一只濒死的幼狼也艰难得逃离,它就在离狼群不远处,浑身的伤口,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隐了气息又加上身上有狼的血液,不被发现也不是太难,我轻轻过去把它抱在怀里,忍着带着它逃离了这里。
回到木屋里我才感觉浑身散了架一般,检查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身上也多了许多抓痕,草草包扎了伤口又吃了些许肉干,给那幼狼处理了伤口,把手里剩下的肉干分给那匹小狼后。我再也撑不住昏睡在了床上。
我睡得昏昏沉沉,夜半,我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热腥臭的鼻息扑撒在我脸上,我猛的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睛……
与此同时,碧华宅里。
弄玉猛然惊醒。“我去去便回。”午夜梦回时带着笑意的话语萦绕耳际,他慢慢坐起披衣,苍白瘦削的手捂在嘴边像是想要压住一声又一声的咳。
“……撒谎。”无数个夜里有人这样低低的喃语。 “你撒谎。”
两处相思
我混沌的意识陡然清醒,迅速飞身下床,摸出了压在枕头下的短匕首。
我死死盯着那狼绿色的瞳仁,它也喘着粗气,眨了眨眼却似乎并不想伤我。我放下戒备仔细一瞧,才发现它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我不知它究竟是何意,即便没先前那般戒备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我盯着它幽绿的眼睛,那双眼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的光芒,空明璀璨。而它眼底那本属于狼的野性与嗜血的光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疲乏。
我依旧紧紧攥着手心的匕首不敢松懈,它也强撑着精神静立在我门前一动不动。
一人一狼,就如这般对峙良久。倏地,一声属于幼狼的稚嫩的低嗥在角落犹豫着响起……打破这一室死一般的岑寂。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角落颤颤巍巍走过来,我顿时明白了大半,定是我白日里带走了这小狼它的母亲寻上门来了。
小狼站在母亲身边讨好地蹭了蹭它的下巴,母狼并无甚反应,只是最后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便领着它像山林深处走去了。
我深知无法战胜对手的狼没有资格继续生活在狼群之中的,也深知脱离了狼群的狼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将自己砸在床榻上,望着几根错落不均的房梁缓缓出神。我轻叹一声,也不知是为那两头不知前路会是何番模样的狼……亦或是为仍旧困在崖底仍做困兽之斗的……我。
也不知弄玉如今怎样了……
玉,采儿好想你。
碧华宅。
桌案前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那里,手上好像摆弄着什么物件。那人也未束发,任由三千青丝随意散落在肩上,如玉的脸颊棱角分明,瘦削地过分。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颧骨突出。
眼底再寻不到往日的意气风发,一抹朱砂也尽失了光华。可即便是这般形容也无损半分弄玉的美,反倒平添了些许病态的妖冶。
被他握在手心的,是一个还未完成的木雕,虽未完成,却已与那人有了七分相像。那木雕精致小巧,木质也是上乘,只是握着木雕的那双手,却是伤痕累累。他腕上的伤并未大好,根本使不上力,可他依旧固执地紧紧握着锉刀,全然不顾失力时锉刀在手上留下的刻骨伤痕,鲜血淋漓。
雅文走到他身后,“哥……我回来了。”
他猛然回头,带着无限期盼,“怎么样?找到采儿了吗?”
雅文抿着唇摇了摇头,“哥……我派人在崖底找了很久,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么长时间了,采儿恐怕……”
“不会的!”弄玉突然打断他大吼起来,“不会的……采儿说过去去就回,采儿说过让我好好活着等他回来……采儿不会骗我,不会的……”他失了魂一般摇着头,“对,采儿不会骗我……他不会骗我……”
“哥……”
“别说了,采儿不会骗我的……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弄玉回到桌案前坐下,假装看不到雅文的存在,继续专心致志刻着他的木雕,那红木的木雕有些缝隙的地方已经被他的血染成了绛紫色,可他丝毫不在乎。
他只是固执得握着……刻着……就好像待这木雕刻好之日,他心尖尖上的人儿便会回来。雅文告诉过他,崖底找不到采儿,采儿多半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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