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39长宁与她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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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遍也是可以的。”
林玉丹听完,目瞪口呆,颜书语笑笑,直接出了门,林玉麟站在外面,见她出来,神色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躬身行了大礼。
颜书语应下,下楼回家。
雅间内林玉丹震惊神色慢慢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与激动,见弟弟进来,她嘿嘿笑了两声,神情奸诈得厉害。
林玉麟叹息一声,看着自己唯恐天下不乱只打算闹个天翻地覆的姐姐,低声叮嘱,“闹也要有个分寸,别气到父亲。”
作为双生子,他对自家姐姐的心情最清楚,所以这次他才没拦着她,无论是她应下颜家姑娘的邀约还是打算退婚。
不过,就算要闹,也得有分寸,否则林家的家法也不是吃素的。
“我觉得她给我出的主意特别好。”林玉丹笑得就像偷腥的狐狸,心事尽去之后,她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精神。
作为比姐姐要聪明上许多的弟弟,林玉麟看得清楚,“她看透了父亲的脾气,教给你的手段自然能打蛇七寸。”
原本最清楚自家父亲性子的该是他们自己,但他们两个却一直为婚事苦恼,完全没想到这些,只怕也是身在局中乱了心神.的关系。
“不过,她果然跟传言中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林玉麟自问看人有一手,几次交锋,却看不透这位颜家姑娘的脾气与手段,总归,她做事常常出人意表。
荆州,庆州,望京以及西北三州,作为走得近关系密切的人家,他们知道不少内情,只能说,她实在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把咱们家拉拢过来,把朱家推到霍家那边,怎么都不吃亏。”林玉丹喝了一大口凉茶,心情甚好,“纵然咱们觉得自己没吃亏,但等日后看透她的手段,这心里总归是要憋屈自己迟钝的。”
他们家老爷子就是,之前西北三州的南粮北战他本十分不看好,谁知道望京那位义安太后会出手相扶,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她一个不少全占了。
“这天底下,就是有运气这么好的人啊。”她啧啧感叹。
“运气有,但更多的还是人心谋算。”林玉麟敲了自家姐姐额头一记,忍不住教育。
林玉丹翻个白眼,一拐子捅了弟弟肺管子,然后哼着小曲儿在弟弟哀号呻.吟中晃悠着出了雅间,臭小子,敢对她动手,也不看看自己那点本事,这么快就忘了被她揍得爬不起来的日子了。
如意楼外,北风呼啸,落叶纷飞,这忙碌的一年又快到头了。
***
颜书语最终还是没见朱家人,虽然外面流言纷纷,说颜家不顾情谊,但终归只能是暗地里被人说道的流言,但凡庆州消息灵通点的人家,私下里只会笑朱家识人不清,丢了西瓜拣芝麻,却不会去触颜家的霉头。
如今的庆州城,颜家是最硬的山头,一般人没两分底气,别说去碰,想都不要想,只因这商市里水深得很,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别人的道,毕竟,颜家手眼通天,合作者甚多,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人卖了在颜家面前做好。
所以,稳妥起见,选择合作总比敌对要强,而且颜家做生意比从前的朱陈赵刘手缝要宽许多,对方既然不为难人,生意人和气生财,他们自然也愿意少触霉头。
颜书语在庆州忙碌,昌州那里年前送了几次东西过来,连带着还有裴郁宁的两封信,第一封全是空白,她看了许久,第二封,他只写了一句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那天外面下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中,颜书语落笔写下了明年春天四个字,将信封好又让人送了回去。
庆州这边的事情得半年才能安排好,半年后,西北那边她得去看看,不管见不见他,她都得去。
这以后的每一年,或许都是这样的,站在窗前,冰凉的雪花拂到脸上时,她如此想。
这个家里,关于她的婚事,她只和父亲深谈过,毕竟,如果她拖着许多年不嫁人,最应该知道一切的,就是父亲。
他是一家之主,是她的生身父亲,在婚事上的决定,必须得到他的认同与谅解。
至于继母与弟弟,他们从来只以她的意愿为先,不会多想。
她犹豫过,要选择什么理由说服父亲,但等她打算深谈一场时,他已经叹着气揉揉她的头,神情释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在旁边守着你的。”
他神情疲乏得厉害,似是老了许多,说完就离开了,颜书语不解,后来还是姜叔解了疑惑,只说西北那边悄悄给老爷送了一封信,老爷看过信之后,在书房里一个人坐了一晚上,之后就决定不贸然插手她的婚事了。
西北来的信,除了裴郁宁不作二想,但她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父亲也不打算给她看。
不过,既然他替她解决了问题,那她就能省些心思去做正事。
他那封信来的时间,正是她收到第二封信之前,颜书语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冬日里她总是有些怕冷,一个人睡夜里总是要醒。
从前以为是身体不好的关系,现在身体没问题,才知道是习惯和心病,每到冬季,西北滴水成冰,边关总是安宁的,那时候他能回家,所以冬天里他总能在家,习惯了他在身边,再突然消失就会不自在。
之前几年还不觉得,但一旦找回那个习惯,骨子里的依赖感就再难压下去,这么看来,她其实还是恋旧的。
旧人与旧物,总是难舍。
作者有话要说: 单章爆字数
好想赶紧写到大结局,不过现在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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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梦中之梦
庞然大物的成长都是无声无息的, 至少被意识到时,它已经极为庞大,颜家就是如此。
颜书语的日子忙碌又充实, 每日里按部就班,不过, 偶尔也会有些意外。
冬日大寒那天,天降大雪,漫天雪花中,一家人坐在暖阁里赏花喝茶吃点心,偶尔听学有所成的弟弟背些文章, 顺便兴致勃勃的拿出自己新近琢磨的画作给家里人欣赏。
颜书语正看得有趣,却不妨外面传话进来,说是林家小姐突然上门寻她做客。
和她有交情的林家小姐,除了林玉丹不做他想,颜书语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之后, 就在待客的花厅里见到了来人。
一身黑色大麾,即便站在暖和些的室内,那人也没解下兜帽,等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时,颜书语看到了黑与白之间清晰可见的红肿。
遣退身边跟着的人, 她走上前摘下了小姑娘头上的兜帽,被遮掩的帽檐下,林玉丹半边脸红肿得厉害,上面的指印清晰可见。
注意到她凝眉肃目, 林玉丹勉强笑了下,“也就看起来严重些,其实也不是特别疼。”
颜书语指尖拂过红肿的地方,小姑娘立刻下意识的避了下,她将人拉到一旁坐下,沉声问她,“婚约解除了?”
提起这个,林玉丹眼睛里多了几分解脱笑意,“差不多,不过老头子现在看不得我在家里,这不,没地方去,就只能来投奔你了。”
“你父亲用力不小。”颜书语又看了眼那伤痕,起身开门同外面的春月说了两句,不一会儿,消肿化瘀的药膏就被送来,她无视小姑娘龇牙咧嘴的忍痛表情,仔仔细细涂抹完药膏之后,这才收手坐下,“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在我这里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
林玉丹脸上肿痛舒缓许多之后,这原本沉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其实,她不是没地方可去,家里那么多产业,那么多亲戚,她肯定能找到地方安置自己,但为着退婚这件事,她不想被人追问被人指责也不愿出言解释,自然下意识的找了最清净的地方。
反正本来就要呆在庆州的,住进颜府也不差什么,不过,有件事她得再确认下,“之前,你说要和我合作的事还算数吧?”
颜书语看人一眼,声音平静,“我一向说话算话。”
“那就好,”林玉丹点头,眼含笑意,“总算我没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我家老头子还在城里,要是他来找你麻烦,我可不想出面,你得替我圆场。”
“若非在城里,你这耳光也不会如此新鲜,”颜书语将兜帽重新戴好,牵着小姑娘的手去自己院子,“你只管安心住下,你父亲那边,我会处理,总归,他打了你这个耳光,就是让了一步,日后你行.事便利得很。”
“嘿嘿,你倒是很了解我家老头子。”林玉丹遮着半边脸颊,笑意不减。
“你们家老爷子的脾性简单直接,很好懂。”颜书语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笑了下,“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打了你就是给对方一个交代,你模样这么惨,想必那位未婚夫也看到了?”
林玉丹直点头,“聪明,老头子当着他的面打的,差点没把我打死,要是这样他还死缠着不放,那就是*着我去死了。”
“我看他还是没有善罢甘休,不然,你也没必要躲到我这里来了。”颜书语一句话堵了小姑娘心口,林玉丹噎了下,有些气馁,“好吧,你说的都是对的,他确实心有不甘。”
“既然给了台阶还不下,这就不是你家的错了,之后的事情你父亲会处理好,我看你这阵子都呆在我这里,什么时候事情彻底解决,什么时候再回去吧。”
听了颜书语的话,林玉丹伸手勾了她肩膀,嘴角一点潇洒笑意,“我今年不打算回家了,就在这里跟着你过年。”
对小姑娘的决定,颜书语毫不意外,退亲之后小姑娘的处境是有些尴尬,在她这里也好,于是她点头认可,“跟着我也好,正好抓紧时间熟悉下庆州这边的生意,你们家在这里也有不少生意,虽然算不上大,但对你而言,拿来练手正合适,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林玉丹本还开心难得多了个闺中密友,谁知道一转眼这密友就拿出了从前家里严厉夫子的做派,“看着”那两个字说得颇让人牙酸。
她从小性情跳脱受不得拘束,最怕家里那些一板一眼的严厉夫子,没想到如今难得交个好友,居然是她最怕的做派,一时间,她心里差点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不过,后悔是不成的,她破釜沉舟做出了选择,就是日后得哭着走下去,她也得自己受着。
将人安置好后,林玉丹安心在颜家住了下来,她脸上伤好了之后,终于舍得出门见人,整日里跟在颜书语身边晃来转去,没个清闲。
白天也就罢了,晚上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她也笑意盈盈的上门,说是要和人“秉烛夜谈。”
颜书语无奈,最终还是分了一半床铺给这个固执的小姑娘,若非她性子里有几分执拗,也不会被她看中。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暖意盎然,寂静的夜里,林玉丹靠在颜书语身边,压低声音开口,“虽说你年纪比我小,但跟你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年纪小的,这感觉不奇怪吧。”
颜书语闭着眼,轻声回了一句,“不奇怪。”
她现在说是马上十九岁,但真论实际年龄的话,足以做林玉丹的母亲,在她面前自然稳重成熟得像个长辈。
林玉丹笑了声,声音在寂静夜里分外清晰,“说来也奇怪,我和很多人都合不来,偏偏和你没见过几次,却跟你有眼缘,要知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睡一张床呢。”
小姑娘果然是小姑娘,听着林玉丹语气中的*,颜书语笑了下,轻声开口,“我也没和你这么大的姑娘一起睡过。”
前世今生两辈子,除了女儿和秋怡,她也从未和青春活泼的小姑娘在一起睡过,感觉有些怪,也有些新鲜,不过不讨厌。
“那咱们俩还是挺有缘分的,”林玉丹感叹一句,“你跟我在一起,就不会谈什么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也不会羞答答的问我喜欢哪家公子,提起亲事就脸红,反正,比起我家里那些姐妹,跟你在一起比较舒服。”
“人各有志。”颜书语轻声道,她年少的时候,心思也不放在那些事情方面,专注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现在与以后过得更好,因为没人能依靠,所以她早就习惯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大。
正因为要依靠自己,所以纵然没兴趣不喜欢,该学的她还是全部认真学了,这种秉性多年来也没变过,因而,有了现在的自己。
“现在的你不错,可以试着走走看看。”想到曾经的自己,她到底出言鼓励了小姑娘一句,林玉丹的想法很多人不会理解,但她觉得还好,既然有这个志气,那就朝前努力走上一程,毕竟,不真正走一遭,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呢。
“你说的话我喜欢听,”林玉丹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声音里全是笑,“反正你怎么说话都合我心意,这点儿难得。”
要知道,就算是和她心意相通的双生弟弟,很多时候也理解不了她的想法,难得有人理解她认同她,不抓紧时间高兴一次真是亏了。
“我希望你以后做事,也能不辜负我的期待。”颜书语这话说得格外实际,惹得林玉丹笑个不停。
“哎,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啊?”笑完之后,她擦擦眼泪,凑上来低声问,要知道从她不愿意出嫁开始,每年问她这个问题的人多到数不清,尤其是家里和亲戚家的那些姐妹们,人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若非婚约所限,只怕人人都想代嫁。
颜书语本没有兴趣,但听出小姑娘希望她追问的意味,于是顺水推舟的多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
之前在如意楼见面时,她透露过说是不喜欢,但听林玉丹的意思,很显然,这背后还有其他理由。
她现在既然想说,颜书语也不会拒绝倾听,毕竟,难得小姑娘想说心事,她勉强也可以充当一回听众。
原本还有些笑意的林玉丹,少见的叹了口气,声音里有疑惑有不解还有厌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心里多少是喜欢过他的,不过,后来觉得他不值得我喜欢。”
“你知道吗,”她看向颜书语的方向,神情厌恶,“从我十五岁开始,他就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非我不娶,结果他们家给他安排服侍丫头的时候,他没拒绝,就这么把人收了房,到现在,恐怕已经有好多了吧。”
“我那时候还小,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说着喜欢我,还要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于是我就去问他,结果,你猜他说什么?”林玉丹想起陈年旧事,神情冷淡,“他说,他心里我最重要,是以后要和他一起拜祠堂的嫡妻,其他的女人,不过是玩意儿。”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真正的长大了,”她笑了笑,声音里有解脱也有痛快,“从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生活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从前还只是模糊的觉得格格不入,但由这件事开始,我确定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自然,对他所谓的喜欢也就消失了,我长成了大姑娘,也开始有自己的主意,老头子虽说总数落我,但总归是给了我机会的,我能和玉麟一起跑船出海,除了我自己的努力,老头子也出了不少力的。”
“婚事后来一年拖过一年,若非老头子从中周旋,我也拖不到现在,不过,他们家*得紧,若非没办法,老头子恐怕也想不出以死相*的蠢主意。”
听到这里,颜书语觉得她得好心点拨一下这此刻还没看明白的小姑娘,“你们家老爷子煞费苦心,给了你指点,结果你到现在都还没领会他的意思,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憋屈得很。”
“什么意思?”林玉丹半抬起身,神情讶异。
颜书语点了下小姑娘的额头,笑她的迟钝,“以死相*这出戏,他专门演给你看的,结果你完全没明白,不过还好,虽然迟钝,但总归将我的话记在了心里,否则,也不知道你会拖到什么时候。”
“还有,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带着他这时候来了庆州,”颜书语继续点拨,“戏台都给你搭好了,这出戏你要是还唱不好,我估计我和你家老爷子都懒得理你了。”
林玉丹再一次目瞪口呆,这次尤甚,声音也有些结结巴巴,“你、你是说,老头子以死相*是给我的指点,让我学着他的手段去悔婚?”
“不对,这不能够吧,”她原本还想怀疑两句,不过看着对方平静眼神,这心里瞬间炸开了锅,许久后又慢慢平息下来,“好吧,你们都聪明,就我一个人傻!”
“确实挺傻的。”颜书语认同。
林玉丹翻了个白眼,趴在床.上恨恨的锤了两下,调理着自己有些憋屈的心情。
憋屈之后,她终于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要知道,她在心里搁置许久,只等着见面的时候问一问她,比起其他人,她格外好奇眼前这人的答案。
“哎,我问你,”她推推颜书语的胳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像是做贼一般,“你那个未婚夫,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要是他和他一样,你打算怎么做?”
裴郁宁?颜书语为小姑娘的问题意外了下,见她久不回应,林玉丹催促着又问了一遍。
想起小姑娘固执的性格,颜书语揉了揉眉心,“他们不一样。”
时间太久,她早就不记得为这些事烦恼的心情了,更何况,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将心思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不一样?”林玉丹不满意,“这个答案也太敷衍了吧,就算是为了开解我,你好歹也认真仔细的想一想再给我回复啊。”
颜书语无奈,只得在寒冬黑夜里去想这个自寻烦恼的问题。
裴郁宁和其他女人?
她想不出来,从前她最多也就觉得他那个秦家表妹有机会做续弦,毕竟从小一起到大的感情,总有些分量,但被裴郁宁清晰否认之后,也就不再值得费心。
至于他和其他女人,她努力在脑中勾勒出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场景,有些难,总觉得很难想象。
不过认真仔细的尝试去想之后,她眉头微皱,给了答案,“不太舒服。”
“什么?”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中还带着几分睡意。
颜书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梦,梦里是去年冬天同林玉丹一起床帏夜话的情景。
当时她没能给出答案,因为想了一会儿人就睡过去,这次梦中梦重新思考,她有了答案。
裴郁宁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就像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一样,都是很难想象的画面。
不过,虽然难想象,但至少她明白自己面对那种场景的心情。
不舒服。
这就是她的答案。
“怎么了?”裴郁宁凑过来,手摸上她脸颊,春夜里,天气早已暖和起来,他靠得这么近,不免让她有些热,尤其他本来就是个大火炉。
“做了个梦,”她任由裴郁宁擦去额头的汗水,心情不怎么舒坦,“想起去年有人问我的问题,如果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问我怎么想。”
裴郁宁动作停住,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声音里都透着咬牙切齿,“这什么蠢问题?哪个蠢货问的你?”
颜书语懒得回答,离人远了些,春天来西北虽然顺风顺水,舒适安逸,不过夜里有些麻烦,冬天还好,春天不那么想和他睡一起。
见她人没反应,还往旁边去了一些,裴郁宁心情不佳,“不管谁问的,无稽之谈的问题你不必理会。”
这种蓄意挑拨他们夫妻感情的恶意提问,如果被他知道是谁,一定要扒层皮下来,此时,远在庆州的林玉丹睡梦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抱紧了被子。
颜书语烦他大半夜的情绪激动,伸脚踹了他一下,“少废话,睡觉。”
裴郁宁压住她的脚,努力为自己辩白,“你知道我除了你不会有其他人的。”
本来做了个长长的梦就有些累,白日里她也不清闲,睡了一觉醒来疲劳未消,还要面对他的纠缠,颜书语心情不免有些差,一句话堵了他的嘴,“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就跟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差不多。”
许久不见,他刚把人从梁州城码头接到了丰卢城,还没好好呆上几天,突然就出了大问题,裴郁宁心情也差得厉害,尤其她那一句话,更是跟心窝上插刀差不多了。
“无论如何,我们之间不会有其他人,我不会,你也别想。”裴郁宁最后还是一言定鼎,重申了他的想法。
颜书语打了个哈欠,伸手把人推开,睡意上涌,“放心,我没有红杏出墙的打算。”
不管裴郁宁如何,她自己是接受不了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就算哪一天真的有那么个人出现,以裴郁宁发疯的本事,她也没机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可能,她也就懒得动心思。
“比起男人,当然还是银子可靠,要知道银子可不会长脚跑到别的女人怀里,也不会背叛你另寻新欢。”
这句话,是她后来说给林玉丹听的,毕竟她一直追问,问得她心烦,所以她直接说了大实话。
果然,那小姑娘之后学做事的态度更加认真了,如此,也不枉她苦思冥想想出来的答案了。
不知道自己坑了一个小姑娘,让人从此爱金银胜过美男的颜书语,安心的睡了过去。
裴郁宁得了她的准话,心里松口气,却不太睡得着,只侧头专心看她。
等了半年,他终于接到了人,却不能直接回家,要在外面这些地方看着她忙正事。
在栾城的那个家里,有很多时候,他总是看向庆州,就像望妻石一样,等着她回来。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自己曾经守望望京的模样,那时候,他看着望京,急着回家去见她,如今,却是等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兜兜转转,他们总是在分开,他也总是在等。
等着回家,等她回来,等一切尘埃落定。
“我真不想等。”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能当着她的面说一句不想等。
若是她醒着,只怕会神色平静的回他一句,“不用等。”
可是不等不行,不等就没有未来,等的话,他只需要半年就能见到她,不等的话,或许他和她的缘分就彻底断了。
他舍不下她,就只能认命。
从这一年开始,他习惯了等她回来,就像从前她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一样。
交错的时空中,彼此的命运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ing,感觉没多少了
开始追安息日,本来想攒完的,但除了桑啾的文,其他都不能让我心情平静,所以提前吃了=。=
果然,魔王是最爱,安息日是其次,推荐大家去看,炒鸡棒的
☆、3-39雄心壮志
裴郁宁在昌州等到第五年的时候, 望京内发生了大变动,延昭帝退位做太上皇,陈昑登基, 称永德帝,年号成希。
颜书语在江州听闻这个消息时, 并不意外,上一世,陈昑就是在这一年登基,她本以为如今事情有了诸多变化,时间上也会提前些, 没想到宫中秦太后同他如此沉得住气,硬是拖到了现在。
不过,这几年虽说延昭帝名义上还是皇帝,但真正主理朝政的还是秦太后同陈昑,她扶持着他多走了几年, 在自己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施展手腕勤学奋进,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智,比之从前都更胜一筹。
虽然时间上没提前,但论心智与手腕,如今登基的陈昑可谓是老辣熟练得多。
新帝登基, 地方从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入望京筹备朝贺觐见之事,裴郁宁同样。
这一年,他二十五岁,她二十三岁, 他们还没有成亲。
裴郁宁已是正四品的宣威将军,多年镇守西北,他在边关威信日重,在昌州与康州边军中深受爱戴与信赖,虽然峪州因银矿的缘故并未多插手,但多次驰援也结下了香火情分,更何况他起势就在峪州南石府,真要细究起来,都能扯上一二关系。
登基大典中,新帝拜祭天地宗庙与社稷之后,接受群臣朝贺,从秦太后手中接过镇国玉玺的那一刻,陈昑神情肃穆,伏地跪拜。
他这一拜,倒是让秦太后挑了下眉,但也未避开,新帝有心,她自然愿意笑纳,只希望他别同他那位父皇一样,再次辜负了她的期待。
陈昑拜义安太后,并非为了她助他登位,而是谢她半师之宜,谢她匡扶陈家天下,谢她拨乱反正,他此刻是帝王,也是学生,更是日后这天下的掌舵人。
“娘娘之心,必不敢负。”他凝眉肃目,许下承诺。
秦灼仪笑了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同他相似的那个人,不过,他的祖父没做到,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知道前路如何。
不过,相信他一次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她扶起了新登基的永德帝,神态温和,“那我就多撑几年,好好看看。”
陈昑嘴角微弯,朝向殿下群臣,震天呼喊中,众人伏地叩首,一位新的帝王诞生了。
新帝登基之后,朝中气象大改,裴郁宁在望京呆了半个月之后,终于等来了宫中的宣召。
登基不是一件小事,从七皇子到永德帝,陈昑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等他忙碌得告一段落时,才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位镇守西北多年的好友。
裴郁宁御书房觐见时,陈昑刚见完朝中大臣,讨论好并州河道修整之事,人侧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或许是身着黑色常服的关系,他看起来比从前多了几分肃穆高贵的帝王威严,很难想象这是从前同他一起出游说笑的七皇子。
人进来时陈昑就已察觉,他依旧歪着身子,指了指下面的座位,“坐吧。”
裴郁宁行礼之后依言落座,很快就內侍送上点心茶水,他喝了口茶,并未主动出声。
这几年他话少得很,也就在她面前多一些,如今回京半月,见了不少人,为了诸多琐碎小事心烦得厉害,只想早些回西北。
她说过去江州办完事就直接回来的,他得早些回去等她。
夏日的午后,外面有轻微的蝉鸣声,纵然殿中置了冰盆,还是压不下午后的燥热。
当然,这热并非是纯粹的暑热,而是独属于夏日的虚浮与焦躁。
陈昑静了静心,托着下巴看着几年不见的好友,声音里透着轻快笑意,“听说你还没成亲?”
裴郁宁抬头看了下笑容戏谑的帝王,沉默着点了点头。
“几年不见,你性子更怪了些,”陈昑感叹,“听人说我还不信,结果今天一看到人,我算是明白了。”
他摇摇头,笑得格外灿烂,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你这是憋得狠了吧?”
听着帝王略带几分桃色的调侃,裴郁宁皱了眉头,“请陛下自重。”
“你这句话说得和那些老头子一样没趣。”陈昑不买账,但也并未继续调侃,他一向很会把握分寸,更何况他今日叫人来也不是为了消遣他,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说吧,赐婚这么多年,怎么到现在还没成亲?”
“是你不想成亲还是她不愿意?”陈昑上来先*心好友的婚事,虽说从前信里说了一些,但天高地远的,哪有面对面谈来得直接,“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给你换个人赐婚,省得你蹉跎大好时光。”
裴郁宁放下茶盏,躬身行礼,“臣的家事不劳陛下费心,陛下当以国事为重。”
“看来是她不愿意了?”陈昑笑得更欢快,指尖点了点御案,“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那我.干脆解了你们这桩婚事如何?一别两宽,各自嫁娶,谁也不耽误谁。”
“陛下!”裴郁宁语气加重,他最不喜欢有人拿他和她之间的事开玩笑,纵然是已经登基的陈昑也不行。
这是他的逆鳞,不容别人妄动。
“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摆你这张臭脸,”陈昑得趣之后见好就收,“几年不见,开个玩笑也不成?”
“我当初就说你这副性子不好追小姑娘的,果然,到现在也没个好结果,”他一脸语重心长,唉声叹气,“你说你,西北守得倒是不错,打得西戎人*滚尿流,在亲事上怎么这么不长进!”
“你说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五岁!”陈昑加重声音,“不是十五岁,也不是十七岁,而是二十五岁!”
“八年!”陈昑比了下手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朕三儿两女,孩子都有五个了,结果你还没成亲!你不着急,朕都替你着急!”
说到最后,陈昑换了自称,显然是情绪激动得厉害,反倒是亲事的当事人神色平静,好似别人嘴里说的不是他。
“陛下,臣的家事臣心中自有分寸,”裴郁宁明白陈昑是好意,但事关他的私事,别人的好意只需要点到为止即可,不需要插手他和她之间的事,“臣谢过陛下心意,但婚事上,还请陛下让臣自行*心。”
“看你的意思,这是还不打算成亲?”陈昑拍了下御案,声音不小。
裴郁宁没直说,但态度显然是默认。
“我算是看不明白了,你们两个拖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陈昑此刻是真的好奇了,论才华论容貌论功绩,裴郁宁都是万中无一的优秀,虽说颜家小姐自己也颇有本事,但拖到现在两人还不成亲,该不会是有问题吧?
纵然她现在生意做得再大,日后还是要成亲嫁人生子,这般拖下来,外面风言风语只会妄加揣测,这伤的是他们两个人,以她的心性,应当不会不知道这般做的后果。
尤其她是女子,所承受的压力与流言只会比裴郁宁更甚,他怎么都不明白这两人尤其是她的打算。
“陛下,成亲之事臣心中自有定论。”裴郁宁不喜欢和人谈论与她之间的事,尤其这个人是陈昑时,他心中抗拒更甚。
见人还是从前那副油盐不进的脾气,陈昑也没了深谈的兴趣,他算是看明白了,其他事都好说,涉及到亲事,裴郁宁就跟个蚌壳似的,越翘越紧。
所以,他很是大度的一挥手,放过了这个好友,“算了,这件事我也懒得替你*心了,你心里有主意就好,可别拖到年纪太大不行了,要不然亏得厉害。”
裴郁宁眉心抽.搐了一下,没理会帝王那句荤话,几年不见,不止他变了,陈昑也比以往更“任性”了,让人难以招架。
“好了,说完私事,我们来谈谈正事。”陈昑正襟危坐,瞬间摆出一副谈公事的严肃表情,“这次叫你回来,一是把爵位给你,二来,也是和你谈谈西北边事。”
“你这些年做得很不错,无论是我还是太后都很满意,”陈昑并未避讳秦太后,说得直接,“当然,颜家小姐在西北也出力颇多,太后言谈之间很是欣赏,西北如今安定繁华,你们两个功劳不小。”
“你的功劳,我需要暂且压着,不过颜家小姐的封赏,太后给得倒是很大方,等你见了人,可以好好和她谈谈,”说起正事的陈昑神情沉稳睿智,看起来很是可靠,“爵位本就该是你的,算不上封赏,等你做完我交代的事,到时候再大肆封赏不迟。”
于封赏一事上,陈昑说得直接,他同其他人谈这些并不会如此直言,但裴郁宁不一样,他们是少年好友,深知彼此秉性,且他此时刚登基,确实不宜大肆封赏。
陈昑翻开御案上早已准备好的羊皮地图,朝裴郁宁招了招手,“过来看看。”
裴郁宁依言上前,殿中內侍宫女在帝王示意下尽数退出,安静气氛中,他看完了御案上被精心绘制的大雍边防图。
看着被摩挲过不少次的地图,裴郁宁心中明了,陈昑的志向他很早就清楚,少年时正是因为心怀同样志向,他们才走到了一起,如今,陈昑手中掌握了他渴望的权柄,确实是时候为他的野心宏图筹谋了。
帝王指尖在西北三州边防上慢慢拂过,每掠过一个城关,那指下的力道就重上一分,等西北边界彻底连成一条线时,他终于开了口,“西北这些年的情况不错,是时候做大事了。”
这话一出,他看向身旁好友,眼神中是郑重与肃穆,也是询问与期待,“容之,你觉得呢?”
作为最清楚西北边防与西戎情况的人,裴郁宁给出了肯定的回应,“听凭陛下吩咐。”
陈昑微微一笑,眼神发亮,“朕的将军,果然没让我失望。”
“容之,是时候兑现我们从前的诺言了。”
最后,陈昑以这句话收场,定下了裴郁宁此次望京之行的结局。
***
裴郁宁在望京同陈昑深谈时,颜书语正站在林家船坞前,欣赏着面前堪称巨大的船只。
林家耗时三年,花费她无数银钱与诸多人的心血的海船,此刻正静静的停泊在她面前。
海船首昂艉高,底尖上阔,足有三层楼高,比之林家的其他商船大小上就不可同日而语,六层船舱,上面两三层装载货物与粮食,下面顶到甲板,容纳船员与舵楼,纵然她还没上船,只听旁边造船的老师傅话语描述,也可以想象得到这船航行在海上的英姿。
“真不错。”日光下,这汇集了无数人心血的庞然大物美丽到让人目眩神迷,她也不例外。
旁边林家老爷子爽朗一笑,眼中同样是沉醉与迷恋,“我林家几代人的心血,定然是最好的。”
“什么时候出海?”激动心情平息之后,颜书语笑着询问林老爷子。
“趁着这股西风,月底出海最好,”林老爷子伸手在空中挥了两下,似是感受着风向与风力,“夏天出海,再回来,就是冬天了。”
出海西南寻宝的旅程并非一帆风顺,纵然有海图指引,还是吃了不少苦头,也正因为如此,颜书语才耗费心血向林家定了新的海船。
虽然海船昂贵且耗时,但能带给她的利润也不一般,虽说她不缺钱,但其实也不怎么有钱,她毕竟起势太晚,纵然看起来家大业大,但真要算起来,家底却是完全比不上林家霍家这几代人积攒下的家业的。
不过,她难得的是做事顺畅,没人碍手碍脚,顾虑少,且前世今生见识颇多,知道不少未来事,这正好弥补了她现在的不足。
比起林霍这些人家的根基稳固,她更像是编织了一张铺天大网,她将这些人引入网中,让他们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前进,虽说她给了督促与指引,但更多的,这些人还是由着他们自己的心意在前行。
比起生拉硬拽,当然是让人心甘情愿好一些,赚钱得利的事,总要大家一起做才最好。
最后最好的结果,就是大家钱赚了,西北的商道也如愿开了,这才是她的目标。
江州之行让颜书语心满意足,等她踏上去往栾城的旅途时,脸上还带着舒心满意笑容,不过,自古以来福祸相依,她这边出海之事顺心如意,却没想到昌州那里,有个小小的麻烦在等着她。
她和裴郁宁多年婚约,纵然是延昭帝御旨赐婚,但多年来两人拖着不成婚,这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然甚嚣尘上,坊间各种揣测早已出了百八十个版本,甚至还有胆大包天的赌场拿他们的婚约摆盘口,将事情炒得更为热闹。
对于昌州乃至栾城人而言,猜测宣威将军府什么时候筹备亲事或者什么时候取消婚约,已经成了日常一乐,城中每个人提到这宣威将军的婚事,都能激动连连的说上一天一夜。
于颜书语而言,她知道这些流言,却从不在意,她手上总有正事要做,若是有人不识趣想以此嘲笑或戏弄她,不说到她面前,单是她身边那些人就不会同意。
她现在是颜家生意的主事人,是颜家的门面,庞大的生意网中,涵盖着无数南北商户,得罪她,意味着前路不好走生意不好做,纵然她不出手,也有的是人帮她料理那些跳梁小丑。
前几年颜家换了不少合作者,大小商户也被身边人与手下挨个敲打了一遍,是以,她得了几年安静,但裴郁宁这边和她不同,他是官,还是武官,动静比起她那边来只大不小。
不过,他比她来得有魄力,一个月修理下来,再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上一句废话,不过,他管得了军营,却管不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栾城之内,这桩拖了许多年的婚事照旧为人津津乐道。
这次他望京归来,身上又多了神威侯府爵位,宣威将军府门匾刚换,这城中热闹又起。
颜书语入城时,很是听了不少热闹话,她还没什么,身边跟了三年的新丫头杏雨先沉不住气了,“姑娘,这些人真是胡说八道!姑爷才不会舍得和姑娘解除婚约呢!”
十七岁的小姑娘气得两颊鼓鼓,脸蛋跟红苹果一样,颜书语笑着捏了一把,懒得理会,“由他们说去。”
杏雨看着自家姑娘毫不在意的模样,气哼哼开口,“姑娘心总是这么宽,要是春月姐姐她们知道了,肯定气得要命。”
“她现在有身子,你少和她说这些。”颜书语点了下小姑娘额头。
秋玲嫁人之后就回了乌安县,春月由李妈妈看着,在裴家送来的人里选了个合心意的家将嫁了,不得不说,前世今生,她嫁的都是同一个人。
那个笑起来有些憨厚腼腆的汉子,一如既往的得春月心意,如今她有了第二个孩子,自然要在庆州待产。
菱香被她拨到李妈妈跟前服侍,她自然用的是她们新调.教好的小丫头,杏雨做事认真细心,有几分聪明,就是有时性子急了些,不过,这点儿急性在颜书语跟前看着也有趣,比她的沉稳与沉闷好多了。
但让人心烦的是,裴郁宁身边又有人看中的她的小丫头,裴五红着脸求到跟前,纵然她觉得他年纪大,心中不快,也没给直接拒了。
前世今生,她养丫头总像是在给裴家人养媳妇儿,这点让她格外心烦,好好的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最后总要嫁去别人家做媳妇子。
等杏雨嫁了人,她就又要带新丫头过来了,想起这些,颜书语偏头看向窗外,喧嚣热闹的景象多少驱逐了一些不快,她眼中映着早已模样大变的栾城风貌,神情惬意,西北到底是比南地来得松快些,就是来得不是时候,正好是最热的夏天。
不过,这种燥热比起南地的*热让人畅快,她早已习惯,反而不影响她做事,若是在南地,只怕她是提不起多少精神.的。
车队到达宣威将军府门口时,早有人热情来迎,颜书语看着门匾上新鲜出炉的神威侯府四个黑底金字,眼神微动,裴郁宁这次去望京,看来收获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有完结feel了=。=
在码第二更,咳,七夕啥的,能二更的作者大家都懂哈【捂脸
今天安息日追完了,好失落……果然不等完结就宰太失落了……
我要重新去看魔王╭(╯^╰)╮
☆、3-40意外频频
她人刚入侯府, 军师就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见礼,“主母安好。”
早几年她还不乐意他们这么叫,但裴郁宁意志之下, 众人不改,她撑了一年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颜书语抿了口凉茶, 身上火气降了些,让人坐下说话,“说吧,有什么事。”
看军师笑得那副模样,就知道有事相求, 她太明白了。
军师清了清嗓子,笑容更加诚挚了些,拱手行礼,“主母,最近咱们又得了一批新东西, 您看是不是?”
颜书语笑了下,招来外面此次一起来的大管事,“有新东西,你们看着处理下。”
那卖.身入颜家的大管事领命之后,就朝军师笑笑, 请人去外面谈了。
所谓新东西,就是他们在西戎人那儿抢来的战利品,这几年都是颜书语手下人和商行代为处理的。
其实也不怪军师求到她跟前,主要是这战利品太杂, 金银宝石也就罢了,牲畜、武器、皮甲、粮草等等,杂七杂八不一而足,数量少还好说,总能找到渠道出手换些东西和银钱,但昌州边军这几年出去跑得勤快,和西戎人之间“来往”频繁,这数量一多,就成了麻烦。
自从颜书语无奈之下代为处理了一次麻烦之后,现在就彻底变成了她的事,纵然军师在她面前笑得再诚恳再感激,也改变不了他打定主意麻烦她的事实。
用军师的话来说,“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颜书语失笑,若非她示意底下人给了好价格,他们去哪儿都是被人宰的命。
商人见利忘义,可不只是说说就算的。
***
燥热日光中,裴郁宁站在树下,安抚着有些焦躁的马匹。
眺目远望,附近的山峦早已黄沙遍地,荒芜的山头上除了天上白云,就是热腾腾夏风。
视线可及之处,除了苍凉与荒芜之意,再没有其他。
西戎人靠游牧而生,逐水草而居,但近些年来,草原几次遭逢灾荒,草场退化,绿洲减少,赖以为生的根基受损,他们就会选择成群结队南下,大小部落联合起来进犯大雍西北边境。
这几年,大雍同西戎大大小小战役打了不下百次,双方互有损伤,比起他们以逸待劳,明显西戎人损失更重些,但同样,由于西北边军的振奋,原本内部纷争激烈的西戎人逐渐凝成了一股绳,开始一致对外。
于其他人而言,这是需要担忧的大问题,但对裴郁宁而言,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局面。
小打小闹终归不上台面,只有彻底将西戎人击溃,让他们元气大伤,将人驱赶到更北的异国地带,大雍西北边境才能彻底安宁。
她的西北商道,才能真正成为黄金商路。
无论是为陈昑和他少年时的雄心,还是为了她的商路,抑或者为了西北边民,他都要做好准备,赢得最重要的那场胜利。
西戎人的力量已经逐渐聚拢到一起,开始蠢.蠢.欲.动,他要做的,就是拿回胜利,以血铸就西北安宁和无上功勋。
湛蓝天空下,漫天黄沙再度飞舞起来,遮天蔽日般掩盖了一切。
***
颜书语休整一番解了旅途疲劳之后,就开始带着她的大管事处理栾城诸事,刚和人讨论过窑场那边的后续运作方案,杏雨就神色疑惑的递上一张名帖。
“翟夫人?”颜书语看了下名帖,同样不解,她在昌州这边打交道的人家没一个是姓翟的,尤其还称夫人,她想不起是哪家官宦女眷。
杏雨进来前碰到了军师,多问了两句,是以知道些内情,“姑娘,是姑爷手下一个姓翟的千户。”
颜书语挑眉,“既然是千户夫人,那递帖子到我这里是做什么?”
她和裴郁宁始终未成亲,这种交际自然不需要她出面,不提她想不想,就是裴郁宁那边也没这么多事麻烦她。
每次她来昌州,他巴不得她事情少一些能呆在府里,自然不会愿意给她找事做,要知道单为生意她已经很忙,能挤出来给他的时间早已很少,以裴郁宁的性子,能老老实实忍下这么多年已经让她大开眼界,遑论让其他事情挤占属于他的时间?
若非这次他临时出门去康州办事,她现在也不会如此清净。
“奴婢问了军师大人,他也不清楚。”杏雨皱眉,看着名帖的眼神不善。
一个千户夫人将名帖递到她们家姑娘跟前,怎么都不合规矩,虽说西北这边民风是开放散漫一些,但也不该如此失了体统,姑娘住侯府那是姑爷的意思,但姑爷这个主人不在,就贸贸然将帖子递进来,到底是冲得神威侯府还是她们家姑娘的身份?
颜书语看着帖子,指尖点了点手背,没直接拒绝,“应下吧,到时候我抽空见一见,看看是什么事。”
说实话,她也好奇这位翟夫人的目的。
于是,两日后的早上,那位翟夫人登门拜访时,颜书语在待客的花厅里见了人。
那位翟夫人年纪三十出头,脸庞丰腴,皮肤白中透红,嘴角一颗小小的黑痣,笑起来带着几分喜气与善意,不过眼神中精明外露,看起来并不像个好相与的。
颜书语这几年打交道的多是商户女眷,行.事做派同从前官宦女眷不大相同,因此初见这位翟夫人时颇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这位翟夫人行.事做派很有些“端”着,处处透露出官宦人家女眷的清高与孤傲,颜书语只看了一会儿就有些意兴阑珊。
见这位翟夫人还在慢条斯理的称赞府中花木与花厅装饰以及杯中新茶,颜书语直接开门见山,“翟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不妨直说。”
要知道,她时间宝贵得很,不拿来应付这种人,去眯一觉也是好的,休养身体的时间,她向来不嫌多。
翟氏从进门开始,虽说一直在东拉西扯,但眼角余光确确实实将眼前这位颜家小姐上上下下打量个了遍。
不得不说,她从前虽说听过裴将军的未婚妻有副好容貌,但也只当人长得漂亮了些,毕竟,就是看在将军的颜面上,这对她的称赞也只会多不会少,言过其实这种事她见得多了。
来之前她本还信心十足,但真见到人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得太乐观了些,这位颜姑娘的容貌可不只是出色二字能形容的,但她那身气质与做派,整个昌州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或许是常年做生意的关系,她人往那里一坐,就算什么都不说,身上都有种慑人的威仪,配上艳光四射的容貌,确实有让男人念念不忘的本钱。
不过,女人容貌再好,本事再大,终归最重要的还是嫁人生子,服侍夫君,她拖了裴将军这么多年还不成家,显见作为贤惠的女子来说是不合格的。
有个这么不贤惠的未婚妻,也难怪裴将军一年比一年更冷了。
见那位翟夫人又用那种高傲的眼神打量自己,颜书语彻底没了耐心,“翟夫人。”
她语气不过重了一分,翟氏就从心中美好妄念中醒过来,打了个机灵,“颜小姐。”
她端着贤惠笑容,语调亲切,“我对颜小姐神交已久,今日能见上一面,心中着实高兴了些,还望颜小姐原谅刚才的失礼之处。”
颜书语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但眼神很清楚的表达了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翟氏僵硬一瞬,压下心底的不虞,带着笑意继续道,“其实,我今日来府里见颜小姐,是为了将军,不对,是侯爷的事情。”
将军府匾额一换,比起宣威将军,显见是神威侯府门第更高,因此称侯爷更合适一些。
听到这里,颜书语来了两分兴趣,虽说她已经猜到可能是什么事情,但这并不妨碍她听人说出口,毕竟,这于她而言,也算难得的趣事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在她跟前谈这些事情,也就是现在裴郁宁不在,等他知道了消息,恐怕有麻烦的人不会是她。
“翟夫人但说无妨。”颜书语笑意温和,眼神中甚至多了分善意与鼓励,她是真想听听这位翟夫人的“大论。”
翟氏见她神态如常,不觉有异,这话匣子也慢慢打开,“其实,咱们栾城人和侯爷麾下的军士们都知道颜小姐的大名,您在西北做的是大生意,虽说咱们妇道人家不懂,但既然是大生意,显见您是很有本事的。”
颜书语听着这人的吹捧,但笑不语,翟氏捧完人,终于切入正题,“不过,颜小姐,您虽说生意做得好,但是和侯爷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着落,说句失礼的话,这为侯爷婚事着急的人,可多得很呢!”
“我们家老爷跟着侯爷有几年了,这回家里就老念叨,我听得久了,这心里不免也挂念一两分,毕竟,侯爷如今年纪大了,这家里身边确实得有个人服侍不是?”翟氏小心翼翼的觑着颜书语的脸色,见她神色未动,笑意依然,试探着开口道,“咱们就等着喝您和侯爷的喜酒呢,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落脚栾城和咱们做伴儿?”
颜书语顺着翟氏的心意给了她一个台阶,“估计还得几年吧,我过阵子就得回庆州,毕竟生意上的事情多,忙起来没个准数。”
翟氏瞬间心花怒放,眉眼间的喜意遮都遮不住,“哎呀,这,您看,这再拖下去,对您和侯爷都很不好的呀!”
听着那假惺惺的虚伪声音,颜书语微微一笑,“做生意是这样的。”
“颜小姐,虽说我佩服您的本事,但是,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这成家立业,延续香火,都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啊,”翟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同她谈心,却不妨心情有些急切,话语上没了分寸,“您这拖着不嫁过来,这侯爷一个人可熬得厉害呢!”
“侯爷在这边这么多年,身边连个能近身服侍的丫头都没有,这也太委屈了些。”
“我身边的丫头要服侍我,人是不会给他的,翟夫人这是有合适的人选?”或许是颜书语的笑容太平和太纵容,翟氏一下子露了底,眉眼间笑意都快溢出来,眼睛亮得吓人,“您要是不想把自己的人给侯爷,我这里正巧有个合适的人选,人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算是我家的远房表亲,是个老实憨厚的好姑娘,若是能近身服侍侯爷,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颜书语挑眉,笑意更深,“翟夫人,您说的,这是做通房,还是做妾?”
翟氏见人面无异色,心中大定,这底气也足了些,“颜小姐,您别怪我多事,我也是想着侯爷这些年在栾城熬得辛苦,心里感念他护着咱们的恩德,因此斗胆上门和您提起这些事,若是您早些嫁过来,我也不敢动这个心思,这不是您还惦记着外面的生意……”
随着翟氏越压越低的声音,颜书语笑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拿她做筏子办事的,尤其还是这种事,不笑一场都对不起她今日见翟氏浪费的时间。
“翟夫人,你这位清白的远方表亲,和侯爷,有些因缘吧。”颜书语多问了一句,以裴郁宁的出色,没人觊觎那是说笑话,但能让这位翟夫人积极到上门来寻她,那位老实憨厚的姑娘想必出了不少力,不然以眼前翟氏的精明,也不会轻易犯险,就是不知道那位姑娘给她画了什么大饼了。
翟氏咳了咳,掩着嘴压低嗓音道,“颜小姐,不瞒您说,我家那位表亲,确实和侯爷有些缘分。”
“英雄救美?”颜书语笑着猜了个最俗套的话本套路。
翟氏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一言中的,随后这笑容更大了些,“颜小姐聪明,确实是这么个因缘。”
“那还挺不错的。”颜书语点头,饮了口半凉的茶水,夏天天气热,她还和人废话了这么久,这耐心也是足。
“翟夫人,”颜书语看向那等她开口的妇人,微微一笑,“你此行的好意我明白了,不过,”她话音一转,见成功吊起人的胃口之后,眼中笑意盈盈,“我和侯爷只是定亲,还未成亲,这事情你和我说却是不合适的。”
见人脸色变了些有几分尴尬之意,她继续笑着道,“给侯爷添女人送女人这种事情,以我现在的身份来做不合适,若是您真心体贴他劳累,不妨对他直言,想必这好意他会接纳的,或者等我们解除婚约之后,您给侯爷介绍些好人家的姑娘也未尝不可。”
“解、解除婚约?”听了这么多,翟氏最在意这句话。
颜书语点点头,笑意灿然,仿佛春日枝头绽放的繁花,明媚又艳.丽,“跟您说句实话,我和侯爷的婚约拖这么多年,显见两家是结不成亲的,要不然怎么会拖到现在?难得您今日上门,和我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么些实话,我怎么也得给您一句实话不是?”
“颜小姐实在太客气了。”翟氏已经被眼前晃悠的大饼晃花了眼,她没想到今日不过是来探探路,居然得了这么大个好消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将军夫人、神威侯夫人要换人做了?
一想到那明晃晃触手可及的好处,翟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如果那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家一旦和侯府成了亲家,这日后老爷和孩子们的前程……
颜书语几句话勾起人心底的欲念之后,就看着这位翟夫人神思不属满脸喜色的离了侯府,想来,在她心里,这今日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一颗包裹着砒.霜的蜜糖,只要她能吃得下,尽管吃没问题。
不得不说,有许多年,颜书语没尝过这种被人冒犯的感觉了,这位翟夫人想给裴郁宁送女人可以,不论是身家清白还是英雄救美,她都无所谓,但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自作主张的送到她面前,打着为裴郁宁好的名义拿她做筏子,不给这种人一个教训,她也愧为颜家的主事人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纵然心软心善,但也分对谁,骨子里,她的秉性其实并没那么好,只不过少有需要露出的时候。
纵观她前世今生两辈子,让她吃了亏的,她前前后后都讨了回来,只除了那些冤家。
她长于畅园,成于望京,从来都困在一个情字上,丈夫,儿女,这是理不清的一笔情债,她在他们身上跌了跟头那是没办法,但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容易让她屈服认输了。
“杏雨,去通知颜管事,我们收拾收拾离开。”颜书语出门吩咐站在外面的小丫头,见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命照做之后,她缓缓一笑,掸了掸衣袖。
虽说没见到人,但她照旧履行了承诺,每年回来一次,裴郁宁不能怪她不守信。
“姑娘。”颜大管事先来复命。
看着眼前跟了她几年的人,她微微一笑,“这几年带着你,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咱们窑场的生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如今,看清楚了吗?”
跟着姑娘走南闯北几年,原本身上还有两分傲气的颜大管事,虽说如今仍旧骄傲,但已全都敛进了骨子里,做人做事越发静心踏实,“回姑娘,看得一清二楚。”
“那窑场这边,能交给你吗?”颜书语注视着眼前人,神色平静。
窑场是她手里现在最赚钱的生意,牵扯到天南地北许多关系与人情,若非重要至此,她也不必每年专门过来打理,如今精心培养的人终于能用上,她也不吝啬机会。
“必不负姑娘所托。”颜大管事凝眉肃目,沉声回答。
这次跟着姑娘来的时候,他心里就已有了预感,但没想到会比预期中快上许多,只怕有事发生,姑娘才提前做出安排。
“既然有信心,那就好好做。”颜书语点点头,微微一笑,眼含嘉许。
很快,刚入栾城才四天的颜书语,在军师和侯府众人着急无奈眼神中,带着人启程离开。
被主母身边护卫挡着没能近身的诸人,连个消息口风都没得,就被迫看着人走远,等裴郁宁从康州回来时,面对的就是空荡荡的侯府和神色难看的众人。
“人呢?”他抓紧时间连夜赶路回来,一路风尘还未消,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却不在。
军师作为众人中间口齿最伶俐的那个,这时候顶着自家将军的锐利阴沉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回话,“主母回去了。”
“什么意思?”裴郁宁神色更冷,声音都有些含冰带雪,冻得大家打了个冷颤。
若说从前还觉得那可能会被迁怒的翟千户可怜,等直面了自家将军的怒气,军师瞬间抛掉了之前的想法,只觉得那人罪有应得,活该倒霉。
“将军,事情是这样的……”军师尽可能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随着自家将军神色越来越冷,他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哀叹自己流年不利。
真是倒霉催的,偏偏他在家的时候遇上这等事。
“英雄救美?身家清白?”裴郁宁此刻虽面无表情,也不如刚才看起来生气,但军师最是清楚,自家少将军恐怕已怒到极致。
在主母的事情上,他一贯小题大做,容不得这些。
“我从不记得自己救了什么女人。”裴郁宁话说得格外平淡,纯粹就事论事。
除了她,他不会花心思去救任何女人。
军师一脸晦气,神情无奈,“我后来找人打听了下,救那姑娘的不是您,是咱们府里的一个家将,您大概不记得了,去年有次回城时咱们遇到了一群欺负老弱的地痞流氓,您让人去处理了下,那姑娘想来是看上了您,借着这点儿缘故说动了翟夫人,这才趁着主母在府里时过来探口风。”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们犯蠢探口风,这遭灾的是他们这群人。
主母这一走,就算真是有正事,在少将军这里也是负气出走,所有人都得遭殃。
一时间,正堂中安静得厉害,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所有人却出了身冷汗。
裴郁宁听完没说什么,只回房洗漱换衣,等大家觉得事情还不算太糟的时候,顶着大太阳,他去了练武场。
看着练武场上刀光横飞满身煞气的人影,附近探头探脑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觉得少将军气得不轻。”裴六低声喃喃。
“何止是气得不轻,”军师冷笑,“不把心里这股气发出去,我看所有人都得死。”
自家少将军现在的眼神,那就是对着西戎人想筑京观的眼神,不想杀掉那些蠢货,就只能压着脾气,要不然,这城里瞬间就得出一桩惨案。
裴六叹口气,神情低落,“你说,主母为什么不想嫁给少将军呢?”
“主子的事情,你少管。”军师对着小跟班的脊背抽了一记,“不该你*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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