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39长宁与她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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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梢眼角都是皱纹,早没了年轻时候的俊秀,如今只是一个老态龙钟青春不再的老男人。

裴郁宁看着面前那块砖石,神色平静,眼神不动,“臣奉诏回京。”

“若非朕宣召,你是不是还打算在庆州多待些日子?”延昭帝转着手中的玉核桃,意有所指。

旁边坐着饮茶的五皇子无声一笑,眼神里不喜与厌恶懒得遮掩,从这人回京第一次抢了他风头开始,他对这所谓的神威侯府世子就满心厌恶,尤其是近几年他在西北布钉子,几次被他破坏,更是结下深沉仇怨。

父皇不喜神威侯府,他也不喜裴郁宁,就这点而言,他们父子一脉相承,也因着他对他的厌恶,在他父皇那里倒是得了一些好处,也算是这人还有点儿用处了。

五皇子遮了嘴角笑意,看着这人跪在父皇面前,想起他那个庆州的商户女未婚妻,心中更是暗笑,一个身份卑微的商户女,两人也算是相配。

延昭帝近几年来对年轻臣子的态度一直让人捉摸不定,其实真正说起来,不过是他在老去,而那些年轻人风华正茂,看着他们时,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年轻,对待年轻臣子就宠爱一些,觉得自己更为老迈,对待他们就残酷一些,为此这几年年轻的新臣子们都不怎么敢亲近帝王。

裴郁宁,这个在西北替他用心做事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回京。

延昭帝看着这年轻人身上的鲜活气息,心里厌恶,语气也不太好,“西北的事,你怎么说?”

西北的事那么多,每一件都不是小事,裴郁宁心里暗嗤,却还是认真回话,“西北诸事,臣已写好密折,请陛下一观。”

将怀里厚厚一叠密折呈上,裴郁宁只按兵不动,延昭帝这次在自己儿子身上栽了大跟头,罪魁祸首现在还坐在旁边幸灾乐祸,这场好戏,他必得仔细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望京剧情线不会太长,撸完我们就去西北哈

大家放心,我们坐着皮皮虾,会很快的蛤蛤蛤

又看到有读者让换男主,简直心烦,大家难道都不看文案的吗,我写的就是破镜重圆文啊,为啥还喊着换男主

这一看就是学生时代做题不审题的,跟我一个样儿!!

不过还好,我自己这会儿是紧扣题写作文,肯定不会跑偏蛤蛤蛤

我觉得追到这里的小伙伴,对于我写的破镜重圆应该都能接受了,女主重生,男主非重生,不想写的女主智商掉线不合逻辑我觉得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因为前世那些事情结下的心结得解,同样,这辈子的日子也得过,所以我从来没像某些读者说的那样,致敬某文啥的,我就是看文憋屈了,自己有能力随后一写,然后谁知道就写了这么多

今天编辑敲我说我文下评论区气氛很不好,我能说啥,道歉改文都做了,现在文在这里,我也不怕有人挂我碧水或者抄袭,看到这里的读者,我觉得大家心里自有评价吧

第二更十二点前哈,我继续努力,争取九月初完结噻

☆、3-24御前奏对

御书房里, 因着皇帝翻阅密折的声音,一时间静得厉害。

裴郁宁跪在远处,眉眼不动, 似是对越来越紧绷的气氛毫无所觉。

延昭帝眉头因着密折上一字一句皱得死紧,手里的玉核桃也不再转, 反而因手上的大力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

原本在一旁稳坐钓鱼台的五皇子,也终于收起自己那点儿懒散心态,端正了身体看向老皇帝。

一刻钟后,密折被延昭帝大力扔到了裴郁宁面前,老皇帝神情愤怒, 眼睛发红,“呵,这么多东西,你以为朕会相信?”

裴郁宁看着那花费了他诸多心血,在老皇帝心上狠狠捅了一刀的密折, 心中嗤笑,若是不信,你何必如此激动,不过,面上仍旧毫无异色, “为国尽忠,臣不敢欺瞒陛下。”

“好一个为国尽忠!”延昭帝咬着牙,看着下面同他祖父一样让人讨厌的年轻人,嘴里冷笑了两声。

五皇子眼神略过暴怒的父皇和冷静的裴郁宁, 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延昭帝气到额头青筋暴跳,却没朝他看上一眼,往日这个时候,他多数会同他说上两句,今日却少见的只顾着生气,并未理睬他。

看着那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和自家父皇黑沉脸色,他试探着插了一句,“父皇,儿臣还请您保重龙体,切勿为些许小事损伤身体。”

他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表足了孝心,却不妨延昭帝并不买账,神情阴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先出去。”

五皇子心中一突,心知不妙,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违逆自己的父亲,这几年来父皇的脾气越来越差,心血来.潮之下不知杀了多少人,他虽说自认身为中宫嫡子,备受父皇宠爱,却也不敢在此时违逆他的意思。

发脾气的皇帝不可怕,怕的是做事不计后果的昏庸帝王,延昭帝,已然有了这种倾向。

在跪着的人身上狠狠刮了一眼之后,五皇子沉默着退下,出了御书房。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了正同某位大臣笑着闲聊的七皇子陈昑,他嗤笑一声,甩了下衣袖,昂着头离开。

陈昑看着自己这个同父皇一样自命不凡自作聪明的兄长,眉眼间笑意更浓了些,难怪父皇最喜欢他这个嫡子,也对,谁不喜欢像自己的孩子呢,尤其是他同他一样的蠢钝无知。

“殿下,五皇子他?”同他交谈的大臣神色不太好看,想是对五皇子的失礼心中不虞。

“五皇兄想是有急事,”陈昑面上含笑,“刘大人,恕我此时要去求见父皇,先行失陪。”

“殿下请。”那人目送着七皇子离开,这才摇头叹气离开。

中宫嫡子如此不堪造就,虽然朝中大人们多数早已心知肚明,但碍于高家权势,仍旧有不少人选择站在五皇子那边,他虽说重嫡子,但家国天下不可儿戏,如今也是时候择明主而投了。

只望太后能护持七皇子,同高家抗衡,一改朝中舞弊风气,如此才不枉他们辛苦筹谋。

这大雍朝,实在是不需要第二位延昭帝了。

将所有內侍遣出御书房之后,延昭帝离开龙椅,走到了一直跪着的裴郁宁面前,“你写在密折中的东西朕已全部看过,现在,朕来问你,裴郁宁,徐安县银矿如今情况到底如何?”

裴郁宁将写在密折中的情况仔细复述一遍,最后下了定论,“银场出产仅有五成被送入望京,其余五成中两成为峪州州牧及其下辖官员侵吞,其余三成为五皇子门下官员瓜分,至于送入五皇子府的银数,恕臣能力所限,并不清楚。”

延昭帝此刻虽面色阴沉,但早已没了刚才的暴怒,他站在这人身边,继续发问,“洪建德与付成辉这两人是你上官,这两人之前抵御西戎人接连大捷,你如何看?”

裴郁宁心中轻蔑,嘴上却不留话柄,“为国尽忠,死而后已,臣自然心中钦佩。”

“你言辞属实?”延昭帝似是不信般,又问了一句。

“裴家祖训,定国安邦,臣片刻不敢或忘。”裴郁宁一句话堵了延昭帝,果然,延昭帝不再就此纠缠。

那两人虽是他上官,明面上也是老皇帝提拔的人,但真正到底为谁办事,就不好说了,否则银场出来的那些东西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地方截留?

裴郁宁密折中所说不过六成,延昭帝虽用他却不信他,更甚者还防着他,他战场上尽力拼命却不意味着在这些事上会为延昭帝鞠躬尽瘁,以延昭帝谁都只信一半的性子,等事情查清之时,就是他时来运转之时。

到时候,老皇帝就算再不喜他,也照旧得用他,更甚者,还得给他封赏,以堵悠悠众口。

“把密折捡起来。”延昭帝重新坐回龙椅,神情平静下来。

裴郁宁将密折放上桌案,再次退回远处跪下。

看着这疆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在自己面前彻底收敛爪牙的乖巧模样,延昭帝眼神里多了一分笑意,他的天下,他的臣子,任谁都得老老实实听话。

将密折妥善收好,延昭帝终于有了闲话家常的心思,“你从庆州过来,想来是去看你那个未婚妻了,怎么,这次回来打算成亲了?”

“臣心仪她已久。”裴郁宁只给了这一句话,至于是否打算成亲,他没必要同其他人说。

果然,延昭帝只听了这一句,就在心中认定他迫切想要成亲,“既然心仪,那就娶了,你在西北呆了几年,立下不少功劳,朕做主,给你们赐婚。”

比起让裴郁宁娶个勋贵之女联姻多一份助力,他宁愿他娶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之女,商户这种东西,在权势面前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看在裴郁宁用心办事的份儿上,这点恩典也就抵消了他之前的功劳。

裴郁宁这次望京之行,最想求的一件事就是圣旨赐婚,不妨延昭帝根本不用他费心筹谋,就将之作为恩典赐给了他,但同时也说明,在这位皇帝心里,他的功劳只用赐婚之事就足以打发,从中也可见他的刻薄寡恩。

这种人,不怪所有人都厌烦瞧不起他。

“臣谢陛下恩赏。”延昭帝的这份赏赐,他谢的心甘情愿,情真意切。

延昭帝听完愣了下,哈哈大笑,“既然你这么喜欢朕这个恩典,那朕就给你两分面子,等明日我就遣內侍前去宣旨,保证你风风光光的娶到美娇.娘。”

“陛下圣明。”裴郁宁叩谢完恩典,在延昭帝的挥手中退出了御书房,外面,中宫高皇后同陈昑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十足一副母子亲和的温情场面。

高皇后,裴郁宁眼神微动,他记得她的那些话,五皇子失败的时候,这个女人也要付出代价,纵然有些事情她如今没做,他也得从她身上讨一遭。

他任性起来,从来懒得理会道理和正义,从前是,现在也是。

“郁宁。”陈昑看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位就是神威侯府的裴世子?”高皇后年近不惑,容貌早已颓败,不复从前清秀,但一身高傲雍容不减半分,气势*人。

她打量货品一样将眼前的年轻人仔细看了个遍,笑容里多了两分亲近,“一表人才,难怪从前京里的小姑娘们念念不忘。”

“郁宁虽说不错,但性子太冷,小姑娘们看脸觉得不错,等近了,”陈昑摇头失笑,“我看个个都受不住,尤其这几年在西北呆着,风吹日晒沙场搏命的,年纪还这么大,我看小姑娘们早忘了他了。”

“你这孩子就喜欢说笑话。”高皇后伸手点了下陈昑的额头,看似亲昵,用力却不小,“你这是娶了自家表妹,自己过得好,却忘了你这位好友,若是还未成亲,我不妨给看看?”

“母后您还是饶了他吧。”陈昑摸着额头苦笑,“郁宁早就定了亲了,人家姑娘等了三年,如今只等着他回来成亲的。”

“哦,这我倒是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姑娘啊,我见过吗?”高皇后满脸好奇。

“说起来您也不认识,只是庆州地方上小户人家的女孩儿,比不了望京贵女。”陈昑笑道,“不过,难得的是郁宁喜欢。”

“婚姻虽说结两姓之好,但情之所钟,也顾不上门第之见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得空了我得见见这位姑娘,瞧瞧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坯子,得了我们这一表人才的裴世子。”高皇后说笑两句后,就带着人去往御书房见皇帝,只留下笑容不变的陈昑同一直沉默着的裴郁宁。

“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的亲事,我不会让人毁了。”陈昑拍了下好友肩膀,温声笑道。

“臣谢七殿下。”裴郁宁拱手行礼后,压低声音开口,“西北之事已发。”

闻言,陈昑眼睛一亮,原本有些散漫的笑意瞬间真挚许多,“既然事发,那就到了我们发力的时候了。”

“郁宁,多谢你。”陈昑这句话说得情深意重。

“为我,为殿下,应当的。”裴郁宁虽说得直接,但却是实话。

他做这些事,就是为了他自己,同样,也有小部分为了陈昑,他需要明主上.位,让他能在西北之地施展,给自己给她一个新的未来。

“对了,我听说颜姑娘和你一起入京的,你们打算何时成亲?”陈昑成亲一年多,如今已有一个嫡女,爱之若珍宝,虽说他并不喜她的母亲,但孩子是他的,他自然放在心里。

“成亲之事陛下已有赐婚旨意。”裴郁宁给出的回答模棱两可,却没具体说到底成不成亲及何时成亲。

不过,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不会想到这些,包括陈昑也是,这时也只是笑着恭喜他,“既然如此,那我就恭喜裴世子早日抱得美人归了,到时候我一定会上门喝杯喜酒。”

过段日子,他们就会去西北,无论何时成亲在哪里成亲,陈昑的这杯喜酒想是都喝不上了。

即便心中如此想,裴郁宁还是认真谢过了他的恭贺,但凡诚心实意为他和她成亲之事说吉祥话的,他都爱听。

同陈昑作别之后,裴郁宁出了宫城,等办完事回去商会馆之时,夜色已深。

“她怎么样?”来不及喝水吃东西,裴郁宁开口就问了一直守在这边的裴大。

“听春月说,姑娘睡醒之后只喝了些水,并未吃东西,”裴大神情也有些担心,“一个时辰前,姑娘让送了些果酒过去,想来是饮了些酒。”

裴郁宁皱眉,简单扒了几口饭洗漱过后,就趁着夜色遮掩去了她那里。

内室中飘着清淡的果酒香味,她静静的站在窗前,似是在发愣。

“长宁?”裴郁宁隔着两步远,轻轻叫了她一声。

许久后,她才动了下.身子,侧头看他,眼神有些恍惚。

“裴容之。”她这么叫他,声音平静,神色怅然。

果然,望京不宜久待,很多事情,她本来已经很少去想,日子过得既平和又充实,但如今回到这座故城,又惹起了她的伤心事。

“长宁。”裴郁宁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低低的叫她。

“长宁,这里不是过去,”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看清楚,这里是崭新的未来。”

“你和我,都是新的。”

“所以,有我在,别伤心,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想要。”

他低头亲了她眉心,珍而重之,“这次,我会一直在。”

“我会守着你的。”

颜书语靠在他怀里,闭着眼沉默,她当然知道这里不是过去,也知道自己走的是新路,但她的过去是既定的事实,可以忘记可以忽视,却不能更改。

即便站在这里的她是新的,这颗心也是旧的。

“长宁,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别让我伤心难过,好吗?”她想起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嘴角动了下,她答应她的,要笑着走下去,她不能食言。

对她许下的承诺,她要做到。

“我会好好的。”她对自己道,也是对她说。

裴郁宁抱着她,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酸疼得厉害,眼睛也发涩,“长宁,我在你身边。”

“试着相信我一次,一切都会改变的。”

他会给她不一样的未来,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颜书语听着耳侧胸膛里那颗心的跳动声,又急又快,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迫切地想要在她面前证明些什么。

她靠在他怀里,气息柔软,不复之前沉郁,“裴容之,我再相信你一次。”

“我会看着你,别让我失望。”

她只能再给他这一次机会,不只是为她,也为那个梨花树下朝她笑的小姑娘。

她们只能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所以,别让她们再失望了。

“长宁,你会拥有新的世界。”裴郁宁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会给你。”

“希望你说到做到。”她笑笑,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次,她的梦,应该会变成彩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破而后立,之前破了那么多,现在终于到立的时候啦

望京之行,妹子终于要彻底放开心结了,虽然还是不会嫁给小裴,但小裴已经有了机会啦

不过,想想我的大纲和结局,我还是要给小裴点蜡,前路长远漫漫蛤蛤蛤

之后就会轻松很多啦,会一直甜到大结局吧,应该

☆、3-25前事不忘

翌日, 延昭帝赐婚的旨意在京中掀起了波澜,商会馆面前早已被喜好热闹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颜书语和裴郁宁跪在摆好的香案前, 接了两人的赐婚圣旨。

前来宣旨的內侍是延昭帝面前较为得脸的大太监,在宫中地位也不低, 宣完圣旨后,看着面前一对璧人,笑眯了眼。

纵然帝王不太喜欢这位神威侯府的裴世子,一直压着爵位没给,但不妨碍他们这些人给个好脸色, 毕竟,这位世子同七皇子交情甚笃是众人都知道的,而七皇子背后,站着怡康宫的太后娘娘。

在宫里,得太后娘娘高看一眼的人, 纵然任性如陛下,行.事也会斟酌两三分,毕竟,当年延昭帝能登基,最大的功臣就是太后娘娘, 高家,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也就底蕴不丰的高家敢抬出高皇后挑衅太后娘娘威严,朝中那些老狐狸们,哪个不给太后娘娘两分面子, 这不,自从怡康宫那里透出看好七皇子的风声,朝堂上瞬间如水入滚油,轰然沸腾。

出宫前得了帝王吩咐的內侍,将面前这个来自庆州商户之家的颜小姐看了个通透,不得不说,容貌确实出众。

姿容艳.丽,气质却皎如秋月,行.事端方大气,难怪让这位裴世子心仪许久了。

知道回宫后该怎么回话的內侍得了旁边严柯弓腰送上的厚厚大礼,同面前一对璧人含笑说了两句,“老奴在这里恭喜裴公子与颜姑娘了,望两位一双两好,恩爱白头。”

“那我这里谢过公公了。”裴郁宁将人请入内堂,那里早已准备好待客所需,颜书语跟在裴郁宁旁边,态度亲和,含笑不语。

宫中都是人精,她没必要出风头,想来延昭帝这赐婚也不是出于什么好意,但对于她和裴郁宁而言,确实不是坏事。

不过,这位蒲公公,她还是有些印象的,陈昑登基之后,就在太后身边服侍,宫中饮宴时,见过几次,只记得他见人三分笑,说话细声细气,也算得上是一位人物了。

毕竟,能在那位精明睿智的秦太后身边有一席之地的,都不会是普通人物。

蒲公公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盏茶,简单同裴郁宁说道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人回宫复命去了。

颜书语站在花窗前,看着细心抚平赐婚圣旨褶皱的裴郁宁,敲了敲身旁的桌子,“你再看也不会多出一朵花来。”

裴郁宁朝她笑笑,仔细收好圣旨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桩圣旨,算是彻底了了我一桩心事。”

颜书语未可知否,转而同他说起了这位前来宣旨的蒲公公,“这人好像是秦太后的人。”

裴郁宁对此并不太感兴趣,“宫中形势复杂,你我不宜涉水太深。”

似是想起自己同陈昑的合作,他多说了一句,“涉及皇位之争,你要置身事外,至于我,行.事自有分寸。”

他不想她插手太多,宫城内的那个世界,人心最不可靠,她心软又容易信任他人,不宜牵扯太深。

颜书语看着他,许久后笑了一笑,“听你的。”

早上宫中內侍宣旨,下午陈昑就上门来道贺了,送的礼物格外贵重,属于有钱难买的珍稀贡品,颜书语坐在一旁,听着裴郁宁和陈昑交谈,偶尔两人谈到正事,也一两句略过,不在她面前深谈。

陈昑饮了口茶,笑容明亮,明显是最近发生了好事,声音里都透着几分轻快,“最近元康姑母的赏菊宴又到了日子,我允了要去,过两日想必你们也能接到帖子,到时候一起去如何?”

裴郁宁想想,并未贸然应下,他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但她的想法如何,他不清楚,因此只说再看看情况。

陈昑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笑容揶揄,“当年我就说你们会成,如何,现在得了父皇的赐婚圣旨,这婚事就彻底定下了。”

“承蒙殿下吉言。”裴郁宁也想起当年陈昑的笑言,不得不说,他和她之间确实缘分天定。

“等你们去了赏菊宴,我让你们看看姣姣,”提起自己那个爱若珍宝的女儿,陈昑眉眼间都是疼爱,“虽然还小,但脾气长相都像我,我若一日没见她,这小人儿会哭上一整天。”

陈昑做了父亲,提起女儿心中就满是慈爱,开始拉着裴郁宁絮絮叨叨的说闲话,颜书语坐在一旁,起初还听几句,到后来,人已然走神,侧身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郁宁心神时刻放在她身上,终于将陈昑送走之时,他凑过去牵了她的手低声询问,“怎么了,突然这么安静。”

颜书语回神,握了握他的手,“没什么。”

“陈昑他在避嫌。”裴郁宁突然这么道了一句。

颜书语怔了下,反应过来之后点头,“有你在,他不需要和我说太多,再说,事情我已经着人透过口风,他还不至于为难我一个女子。”

天雾阁的事她早已派人同七皇子说清,虽然她损失了不少,但同样摆脱了高家这个大.麻烦,即便作为回报,陈昑也不能任由高家和五皇子对她出手。

再者,她本就不打算和陈昑牵扯过多,从前是为了在望京立足,二者互助互利,如今她已然不打算在望京铺开太大摊子,日后也不会在这里生活,因此退上一步并没什么。

比起在望京这个水颇深的富贵圈子里挣扎求存,她更愿意在南地和西北赚钱,就说如今,她同北地大商的合作也不会太深,毕竟,她如今的根基在西北、在庆州,却不在望京。

“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们就去西北。”他亲了亲她指尖,“放心,不会在望京待太久的。”

“听说西北变了很多,我也是时候去看看了。”颜书语笑笑,同裴郁宁一起回了悠然居。

等进了院子之后,她带着人坐到了花架下面,难得有心情泡茶。

日光明亮,空气爽利,花架下是沁人清凉,清茶的袅袅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十足的舒适悠然。

品着清茶的沁人幽香,颜书语突然有了想说些什么的冲动,或许是那位早上来的蒲公公,又或者是他们现在同陈昑做的事,一切都让她熟悉,但又带着两三分陌生。

“从前的这个时候,我们远没有这么好。”她看着茶盅里的碧绿茶叶,轻声开口,“你没有,我也没有。”

听到她的话,裴郁宁饮茶的动作顿了一顿,抬眼专心看她。

她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只纯粹说起了那些他并不知道的过去,或许,她只是需要他听着而已。

于是,他沉默着,在她身边,听她切身经历过的一言一语。

“裴郁宁,你很幸运,”她笑看他,神色里全是感叹与怅然,“你有现在的我帮你。”

“那时候,我刚嫁给他,对望京很陌生,对那些权贵们的圈子也很陌生,我们互相帮不了彼此太多,他有太多要做的事,我也有。”

“或许那时候他是喜欢我的,但最初,他并不信任我,毕竟,侯府里是那副模样,他身边那些人也见不得他好。”

说起这些曾经,她眉间多了几分苦涩,但并没有太多哀伤,“我那时候还很笨,远不如现在,所以他不在家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你走过来了。”见不得她难受,裴郁宁没忍住开口道了一句。

她笑了笑,情绪似是好了些许,“是啊,如你所说,我走过来了。”

“那时候和现在没什么差别,人还是那些人,大家争的求的也还是那些东西,无论是皇帝陛下、高皇后、五皇子,还是太后娘娘同七皇子,大家从前现在都没怎么变。”

“其实,那时候为了我,他是做了妥协的。”颜书语现在再去看,看到了不少从前不明白的东西,“成亲后,他从西北回来,为陈昑做事,每次回家身上总带着伤,我那时候不知道不明白,现在,是明白的。”

她看着他,既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另一个人说,“你呆在西北,应该清楚那时候他回来望京意味着什么。”

“他是为了我,为了我们那个家,才回来的。”

她喝了一口热茶,压下喉间涩意,“现在你有我,一切都和从前不同,所以你不需要放弃西北,但那时候的他,没有你幸运。”

裴郁宁只能安静的听着她说,情绪一片空白。

“我们那条路走的很辛苦。”她继续笑,“他和我一样,都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要珍惜现在的日子。”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以这句话结尾。

裴郁宁将她抱进怀里,说出自己心底最不愿意的承认的事实,“我是他,他也是我,我们都在。”

颜书语靠在他胸前,声音轻得像要消失在空气里,“我们两个都做错了很多,我怪他,他也怪我,但无论如何,我们一起走了那么多年的路。”

“他给了我痛苦,我也让他难受过,我们之间的过去太长太多,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所以,过去就只能停留在过去,若是沉浸在那些过去里,我,走不下去。”

她和他十指交缠,抓紧他的手,“你不要重复他的错误,我也不是从前的自己,就像你说的,这是新的未来。”

“我也想走一条新路。”

她在他怀里,终于说出了她的祈愿。

裴郁宁除了抱紧她,给她依靠,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誓言,“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我相信你。”她闭眼,给出了明确的回应。

她一个人从过去回来,总是孤独的,这世间,唯有在裴郁宁面前,她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他总是不同的。

她愿意和他去走一条新路,想看到新的风景,这些,都是她在这段新生中想要去实现的东西,现如今,她的脚步已经迈开,剩下的,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明日,你和我一起,我带你出门去见见故人。”颜书语嘴角多了点儿笑意,望京城虽然让她百感交集,但除去哀伤与怅惘之外,这里还有许多的故人。

她此番来,同样想再见他们一面,待这次离开望京之后,她大概许久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都听你的。”裴郁宁在她眉心轻*了一下,眼里心里终于因她的释怀轻松不少。

还好,陪她走这一段新路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如题,现在发生的事从前都发生过,不走老路,不忘前尘,才能吸取教训走下去

第二更继续码,这两天困得要死,但是睡眠质量不佳,大概码文累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我容易受评论影响

感觉这样不好,我得更好的调节自己,才能保质保量的完成这篇文,写出一个不一样的破镜重圆

今天白天在构思新文,可能是我现在写这篇的关系,下一篇特别想开开国皇后重生文,它和这篇是同一时期的大纲与灵感,去年到现在也没动笔,咋说呢,感觉有些难写吧,因为涉及换男主,是三个人的感情线,而且中间夹杂着开国乱世波折,谋篇布局上感觉难度特别大,哎,但我还是想迎难而上蛤蛤蛤

我写文,一直都在尝试自己陌生的不擅长的东西,写的时候虽然难,但写完感觉还是有收获的

但凡我文案很快出来的,都是灵感多大纲少,但凡拖拖拖一直不动的,是有完整大纲没主角名字文案不好写的蛤蛤蛤

不提纯爱坑,单言情坑就八.九个,马丹,感觉亚历山大啊,我也是喜欢自虐,哎,等我再想想吧【抓耳挠腮

☆、3-26重温故旧

前几日还是艳阳天, 这天早上出门时却突然下起了小雨。

天气沉沉,秋雨寒凉,绵绵细雨中颜书语并未犹豫, 照旧定下了出门的决定。

裴郁宁站在一旁,撑着江畔红梅油纸伞, 扶着人上了马车,两人一伞一车夫,没带任何随从,就这么在众人担忧疑惑眼神中.出了门。

“甜水街那里有什么?”听到她和车夫所说的目的地,裴郁宁问了一句。

甜水街他只知道是西城门外城附近, 但具体那里有什么值得她去一看的,他还真不清楚。

颜书语朝他笑笑,隔着白色纱幕看向外面雨景,“大夫和药。”

裴郁宁深思一瞬,记起她曾经说自己身体不太好的话, 心里好似有了些头绪,“是曾经照顾你的大夫?”

颜书语点头,“照顾了我很多年。”

“那是要去看一看。”裴郁宁揉了揉她指腹,凝眉看她。

她的过去,他都想知道, 即便有些会让他难受,但他仍旧想知道那些发生过的一切。

只有知道了她的过去,他才能给她更好的未来。

甜水街距离庆州商会馆并不算远,马车一刻钟后就到了那附近, 颜书语扶着裴郁宁的手下了车,两人在微*的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在距离一心堂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是这个药铺?”裴郁宁仔细看了看,门面不大,病人不少,模样很是普通。

“当年,傅老的儿子得罪了京中的纨绔子弟,被他们戏耍弄断了一条腿,后来又在大雨中冻了一整夜,”颜书语轻声开口,“自此之后,他的身体就坏掉了,傅老求助无门,后来才到了我身边。”

裴郁宁侧头看她,她的眼神里有回忆有怅惘也有感叹,“原本,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会是一个比他父亲更为出色的大夫,但是,那些人毁了他一生,也毁了一个家。”

“那现在呢?”裴郁宁问她。

“原本这些事应该是去年冬天发生的,”颜书语说到这里笑了笑,“但我回来了,所以一切也就不存在了。”

“你做得很好。”他称赞她。

“为这些故人,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她只站在这里看着,似乎并没有上前的打算,裴郁宁本打算同她一起去药铺里看看,却没料到不远处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人顶风冒雨快步跑过来,脸上带着开心笑容,“姑娘,您过来了?”

那少年人十三四岁模样,长着一张让人感觉亲和的娃娃脸,笑起来时脸颊上两个笑涡,很是惹人喜爱。

颜书语托住少年人行礼的双手,对他也笑了一笑,“来望京办点事情,想起来就过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托姑娘的福,我过得很好。”少年人性情活泼,眼神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儿,热情更甚,“我知道,这位就是姑爷吧,姑娘是准备和姑爷成亲了吗?亲事是在望京办吗?”

颜书语对这孩子心急口快的脾气早已知晓,闻言只是笑,温言缓语,“阿旭,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大了要稳重,像你这样,怎么让病人相信你是个好大夫。”

苗旭憨厚一笑,颇有几分羞涩,“这不是看到姑娘和姑爷,我忍不住嘛。”

裴郁宁对着小少年第一印象十分之好,大概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毫无顾忌的当着自己的面叫他姑爷的人,虽然他现在有名无实,但名分也是名分,确实需要被人这么叫上一叫,如此也不枉赐婚之举。

“对了,姑娘有我师父的消息吗?”苗旭想起来他那个居无定所的师父,有些头疼也有些担忧,“他说了这两年来京里看我的,但我等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人,也不知道他又跑哪里去了。”

颜书语拍拍少年人的肩膀,轻声安抚,“你不用担心,你师父今年跟着林家的商船船队下了西南,说是想要去那里看看,我前阵子得了他的消息,正打算让人传给你,恰好我有事需要上京,今日就亲自来跟你说了。”

“还是姑娘挂念我,不像我那个师父,一出门就把我扔到脑后,”他脸上多了两分红,“要不是姑娘,恐怕我现在早饿死了。”

“说的什么傻话。”颜书语摇头,“送你来京里,也是为了替我办事。”

说到要他帮忙办的事情,苗旭收了两分笑意,表情严肃起来,“姑娘,您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妥了,不过中间真的有几分惊险,当时若不是我连夜递了七皇子的帖子出去,怕是他们那些人就要来寻仇了。”

说起这些,小少年也是心有余悸,“我真是没想到,京里这些公子哥儿心胸如此狭窄,不过是惊了他们的马说道两句罢了,这暗地里就想要人命,若不是当时七皇子府的大管家亲自跑了一趟,恐怕现在一心堂和傅家都不好过。”

“望京这地方是这样的,什么都看权势,”颜书语笑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天子脚下,活着不易,凡事还是要小心些。”

“姑娘的话我记下了。”小少年听得认真,末了,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未来姑爷,“姑娘,您和我一起去一心堂看看?虽说我没和傅家透露,但他们好似也察觉了几分,难得您费心救了人,怎么都应该去看看吧?”

颜书语有些犹豫,裴郁宁在一旁等她决定,三人正安静间,不远处突然有人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阿旭你这个臭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让你去煎药吗,这煎药煎到雨里去了?”

苗旭被那大嗓门惊了一下,面上带着些尴尬之色和颜书语解释,“姑娘,傅师父打算收我做徒弟,说是我在医道上有两分灵性,不过我还没答应。”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傅老也不会是勉强你的人,”颜书语眼角余光看到尚且年轻的熟人,笑容真切了许多,“只不过如果失了一个好苗子,他不开心倒是肯定的。”

“其实我也觉得学医很有趣,但是师父人不在,我不敢妄自做决定,”小少年说得恳切,“等师父从西南回来,我得了他允许之后再说,不过,以师父待我的性子,我看他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他那个闲云野鹤人生大半都在风餐露宿的师父,除了对四处跑跑看看这件事有执念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得很。

不过,虽然师父是那个性子,他该问的还得问,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拜师是再慎重不过的事情。

“放心,不会太久,年底林家的商船差不多就能回来,到时候我让他来望京走一趟,你和他好好说说。”颜书语给了准话,得了小少年一张笑脸。

傅丰看着不远处和人亲热说话的小徒弟,眉梢抬了抬,这小子一向做事认真,少有乱跑乱玩儿的时候,那两个年轻男女,怕是和他有什么亲近关系。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了几分思量,看着铺子里忙着给人抓药的儿子,他喊了一声,“石韦,去看看你师弟在忙活什么,要是有客人,不妨请到家里来。”

傅石韦得了父亲吩咐,抓好手上这服药就出门去接人,待见到那一行前来的三人,眼前晃了下,他的小师弟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等人物?

看穿着看气质,都不像一般人。

“师兄,我亲人。”苗旭笑着跑上前和人介绍,“这是我们家姑娘和姑爷,他们来京里办事,顺道过来看看我。”

傅石韦知道苗旭和师父前几年遭难时得了人帮忙,但不知道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且他并未签什么卖.身契,那这个“我们家”就只能是关系亲近熟稔才说的称呼了。

为着自己听话乖巧的小师弟,他上前朝两人行了礼,“两位安好,既然是小师弟亲人,还请里面饮上一盏茶。”

颜书语看着这和记忆中病恹恹模样完全不同的青年,眼神柔软,“有劳了。”

裴郁宁没说什么,只跟在她身边,表明了态度。

傅石韦比颜书语大六岁,从小天资聪颖,在医术上很有天分,傅老每次一提起这个儿子,先是骄傲,再就是痛心,若非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他的身体不会损伤至此,每每想起这些,他都要难受一阵子。

颜书语身体那年生完孩子被高皇后强压着跪在宫门口一整天,寒冬大雪,她的身体算是彻底冻坏了,若非这父子两人全力施救,只怕要吃大苦头。

后来她有了本事,就请人做了家里的专属大夫,那十几年,她的身体一直由他们调养,纵然寿数有碍,但除了最后那两年,其实并未吃太大苦头,也算是各有因缘了。

傅石韦一心都在医术上,并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将人让进药铺里就有些拘谨,苗旭看着自家师兄的着急眼神,上前接了待客的活计,让人请进里屋,泡茶待客。

傅丰年届五十,面容端方,下颌一缕胡须,正是最受病患信任的老大夫模样,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轻咳两声,上前和人说话。

“听阿旭说,你们是他亲人?”许是不太擅长闲话,他一句话说得很是不自在。

颜书语忍住笑意,点了点头,“我们同他在外游历的那位师父有些缘分。”

“这小子不错,在医道上有些天分。”他再咳了两声,这话说得有些心虚,毕竟徒弟是别人家的弟子,他因着人有天分就想抢来做自己徒弟是不太好。

“年底他师父会来京里,到时候您不妨同他说说看。”颜书语见不得这故人在自己面前为难的模样,笑着替他解围。

“小姑娘这话说的可是真的?”傅丰眼睛发亮。

“不敢欺瞒您。”颜书语同旁边挤眉弄眼的少年换了个眼神,笑着道。

“如此就最好了。”傅丰爽朗一笑,似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不过,解决这桩之后,他心里那点儿念头就有些忍不住了,年届五十远近闻名的傅大夫,此时觉得自己就跟拐带小姑娘的人贩子似的,声音里都透着心虚,“难得来药堂一次,小姑娘要不要让我给你把把平安脉?”

他也是奇怪,怎么他看到这小姑娘就想给人把脉,要知道他平时也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啊。

颜书语愣了下,随即微微一笑,伸出了手腕,“有劳您了。”

从前每次来见她,傅老第一件事就是把平安脉,她最忙的那段日子,她一边坐在书房里忙碌,傅老一边把脉写脉案或者熬药,总之,时时刻刻盯着她,不容她有半点儿闪失。

虽说现在前缘已无,但能重温故旧也是好的。

傅丰咳了咳,没脸看自家儿子和小徒弟的惊讶好奇眼神,红着一张老脸给人把脉,手刚触到脉搏,这脸色就严肃起来,正是他平日里给人看病的模样。

两只手都把完脉,一刻钟早已过去,他从未如此细致耐心的对看起来完全没生病的人摸脉,等彻底确定这小姑娘身体安好之后,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好,好,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他捋着胡须笑意爽朗,“小姑娘有一个好身体,这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借您吉言了。”颜书语谢过之后,将裴郁宁往前推了推,“您能帮他也看看吗?”

傅丰看了眼这据说是小姑娘夫婿的年轻人,态度就不如刚才热情了,但摸脉的态度还是很认真,当然,这越是认真,眉头到后来皱得就越紧。

这次他很快就给了结论,声音有些沉,“年轻人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任性妄为,要知道,年轻的时候没问题,这年纪大了到时候就一身都是病,身上暗伤这么多,该好好调理一下了。”

“他一直呆在西北,确实顾不上自己身体,还望您费心给开几个调理方子。”颜书语看着裴郁宁平静脸色,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她早知道是这样,今日带他来,未必没有想要让他看看大夫的意图。

听到西北两个字,老大夫面色好了些,以他这身伤病,呆在西北那地方,做得也只会是保家卫国的活计了。

“石韦,把我的药箱拿来。”傅丰吩咐儿子,傅石韦看着打算大出.血的父亲,去将父亲最宝贝的药箱抱了过来。

这箱子里的药是父亲最宝贝的,舍得给人都是痛下血本了,很多药药材精贵且不好制,用一点少一点,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父亲都不舍得动用。

颜书语看着那熟悉的药箱,眼神里笑意更多。

打开药箱,看着平日里总要摸上几遍的瓶瓶罐罐,傅丰心里叹一口气,挨个将药瓶拿了出来,一边拿还一边说着这药的功效,“这个是内服的,对出.血内伤有奇效,这个金创药止血生肌效果最好……”

碎碎念中,药箱大半被清空,等他停下话头时,才发现自己几乎把宝贝全都给拿了出来,还是给一个陌生的没什么交情的年轻人,心里疼得要滴血,但却没什么后悔的念头。

“这些都拿着用吧,待会儿我再拟几个方子,能泡药浴泡药浴,泡不了就喝药贴膏药,总之,要遵医嘱,伤病该治就得治,省得年纪大了落下一身毛病。”

老大夫语气不怎么好,就像是就在叮嘱自家不听话的后辈,倒是旁边从头看到尾的苗旭和傅石韦惊讶得张嘴瞪眼,似是完全不可置信。

不过,姑娘对傅家是有大恩情的,这也算是报恩了吧,苗旭有些迟疑的想。

颜书语让苗旭将药全都收好,将身上带的银票递过去,“知道是您的好药,价钱上我不占您便宜,等以后您再有药了,还可以再卖给我。”

傅丰看着小姑娘痛快给钱的模样,突然觉得牙根痒痒,气哼哼的念叨了一句,“有钱也买不到好药,好些药材难寻着呢。”

“北地南地我认识不少药商,药材上您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让人送过来的。”颜书语笑意盈盈,将银票往前推了推,“今日得了您的好药,也不枉我们出门一趟了。”

听到药商两个字,老大夫面色好看许多,也终于有心情同小姑娘说上两句,比如平日里养身要注意些什么了,回去泡药浴熬药又要如何做了,林林总总一大堆。

原本这些不需要他再三交代的,写方子和脉案时添上即可,或者让小徒弟跟去指点,这些都是可行的办法,但不知为何,坐在这里同个小姑娘唠唠叨叨的说些闲话,让他心情很好,于是,他也就懒得想那些,只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

在药铺里坐了两个时辰,中间还一起吃了顿午饭,快下午时,颜书语才带着裴郁宁同依依不舍的老大夫告了别。

看着站在药铺门口眼神惆怅的老大夫,颜书语行了一礼,转身上了马车走人。

时移世易,缘分也已不同,大家各自走自己的路也好。

“傅老交代的你都要仔细记清楚。”颜书语点着药包,看向裴郁宁,“你身上暗伤多,趁着这阵子空闲,好好泡药浴吃药,跟你回来的人也是,把身体打理好,才好再回西北。”

裴郁宁这一整天心情都很安宁平静,此刻听了她的话,眼神带笑,“都听你的。”

她的用心,纵然从前不是给此刻的他,但总归都是他的,于他而言,这也是能忍的极限了。

晚间用过饭,两人坐在廊下赏雨。

“原本还想带你多看几个人的,但是今日一行,我发现,其实有些事并没有必要,”颜书语叹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知道他们过得好就已足够,没有必要再去打扰。”

“不过,除了傅老和秋怡,真正让我放在心里的也没多少人了。”看着裴郁宁眼神中的疑惑,她出言解释,“梁秋怡,吴明杰的未婚妻,当然,现在应该称为世子夫人了,我和她关系很不错,算得上是亲如姐妹了。”

“她我知道。”裴郁宁给了回应,吴明杰对他那个祖母定下的小未婚妻很是喜爱的,努力做事也是希望能在家里撑起一片天,不让自己的小家在偏心父亲和恶毒姨娘的折腾下散架。

“我送了人去她身边,虽然如今我不能教她带她,但能帮她的人我送了过去,她靠着自己是能好好走下去的。”颜书语笑笑,“从前能做到,现在同样也能做到。”

“你也是。”裴郁宁摸着腰间平安玉,同她道了一句。

颜书语应一声,闭上眼不再说话,只听外面细雨沙沙,一颗心平静又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下一章搞件大事就抓紧时间结束望京之行

感觉写得好没意思,到了快大结局的时候,灵感反而少了些,西北之行虽然已定,但布局和情节上还得调整下,不然写出来总觉得不合心意

最近可能两更是做不到了,等我捋捋剧情线,先暂时考虑一更看看,如果剧情没问题,还是照旧两更

下一章尽量十二点前,如果走字数肯定能更,如果我打算码完重要剧情点,估计得十二点以后了

等我继续努力先

现在已经有了打算了,先开开国皇后那篇吧,最难起的主角姓名搞定了,我大概是码码换下心情?

☆、3-27风波骤起

寿康长公主的宴会帖子送到商会馆时, 颜书语并不意外,以那位公主的性情,只会给裴郁宁送请帖, 她是不放在眼里的,纵然她得了延昭帝的亲口赐婚, 在望京这些贵胄眼里,就是个无门无户的庆州商女。

他们看轻她,同样,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纵然此时春风得意又如何,再过五年、十年, 再去看他们,多的是人富贵不在,权柄消弭。

“既然长公主不给面子,那就不去。”裴郁宁撕了请帖,神色平静, “再者,我也不喜欢他们那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确实,颜书语将请帖扔进书案旁边的木盒里,她和裴郁宁如今同望京的富贵锦绣格格不入,她心里惦记着的只有她的西北商道, 他惦记的是他在西北的功业与同袍,他们的世界和他们完全不同,互不打扰也是好的。

“既然不去赏菊宴,那我就专心做正事了。”颜书语道, “最近忙着其他事,商会这边想见我的人想和我谈的生意全都压在了一起,严柯就算再得力,有些事还得我出面拿主意。”

“也好,”裴郁宁亲了她脸颊一下,“你在这里呆着我也比较放心,我陪着你一起。”

“西北之事我密折已上,老皇帝会有大动作,五皇子那边说不定也会盯上我,安全起见,我得留在你身边,省得他狗急跳墙。”

“他确实是那么个性子,”颜书语眉眼间浮现笑意,“最像老皇帝的就是五皇子,他做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更何况从前他确实给陈昑和我们添了不少麻烦,现如今虽说我们牵扯不深,但他迁怒人的本事一等一的好,防着点儿也是好的。”

“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去西北。”裴郁宁最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望京让他觉得厌烦,西北才是他的天地。

颜书语在商会馆里忙忙碌碌,外面望京权贵圈子里也是风言风语,寿康长公主单单只给裴郁宁送帖子的事情是众人都知道的,原本大家还想着看笑话,谁知道这一去西北几年的人完全不买账,为了个女人连寿康长公主的面子也敢拒。

对此,赏菊宴当天,长公主当着宴会上在座的众多女眷暗示了一下,日后,颜氏女想要入望京的权贵圈子,她是不接纳的,不管在座诸位夫人与小姐们做如何想,面子上,大家还是听了长公主的话。

于是,一时间颜书语在望京贵妇圈里的名声与地位岌岌可危,不过于她而言,那些虚名也没什么要紧,她手边多得是事情要做,每天要见的人要做的事早已挤满所有时间,一时半刻都不得松懈。

倒是裴郁宁跟在她身边,有些大开眼界,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做生意上没什么天分,但当真正站在她旁边看她做事时,才发现自己不只是没天分,或许还得称之为笨拙。

虽然在这方面相形见绌,但好歹他还有着能让她称赞的优点,至少她在他领兵西北军定鼎西北这件事上信任到无以复加。

虽说这个信任有从前那个蠢货的加成,但信任就是信任,对一个男人而言,被自己所爱的女人信任他的能力,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很满意很开心的事。

心有闲情关注颜书语的望京女眷们对于她仍旧在做商事报以了嗤笑与蔑视,毕竟,在她们官宦人家,一家主母抛头露面行商事真的让人不耻,她们多得是帮手去外面打理生意,需要自己费心费力的地方并不多。

不过,若是有人知道颜书语经手了多少银子的话,只怕她们哭着喊着也想求一求这低贱的商事。

望京居,大不易,迎来送往交际宴请需要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京中四品以上官员,一家人安稳度日至少需要两万两周旋,这还只是最简单的算法,若是再细分一些,要照料族人,家里亲眷妻妾多一些,儿子纨绔不成器女儿拼比多花费,这足以让一个年俸不过千余两的官员为难到抱头痛哭。

正是因为京城奢靡风气,朝堂官员贪腐舞弊才愈加严重,让宫中秦太后最终下定决心扶持陈昑上.位,实在是延昭帝太糟蹋先帝留下的这片大好河山,失尽人心。

颜书语合计了下,她手头现在能动用的现银流水不过十几万两,更多的钱还是投到了各处做生意,毕竟钱花出去才能利滚利,握在手里就只是银子而已。

不过,虽说钱不多,但她能调用的商货从南到北就多得很了,前几日望京城里对她的风言风语她听了几耳朵,虽然她没空也没心情去计较,但转眼在同老熟人合计香料生意时就多了两句话,只怕接下来两个月,望京城内的名贵香料价格都会高上那么两三成,如此,从那些人身上把钱赚回来,她心情也就好了。

在望京城内的第九天夜里,商会馆受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夜袭。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哗啦啦的雨声与模糊雨幕让一些都变得不为人所觉,所以黑衣人一路摸.到悠然居时,外院居然毫无所觉。

但那也只是对普通的护院们而言,对裴郁宁及那些从西北战场回来的军士们而言,人还未入院子时,就有人已有所察觉。

那群人仗着秋夜风大雨大来遮掩行动,行.事上不免粗糙了两分,于是刀光乍现斩杀刺客只留一地血迹时,夜袭的黑衣人都被吓得退了一步。

裴郁宁横刀站在悠然居前,看院子里那些人的目光如同看尸体。

此情此景,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五皇子的手笔,在望京敢如此行.事如此妄为的人除了他不作二想。

想来西北事发,秦太后与陈昑发力,他已然陷入危局,纵然延昭帝喜爱这个儿子,但任何人都不及他的权势重要,曾经越是卑微,现在就越是渴望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对权势是,同样对儿女也是。

比起陈昑的韬光养晦,五皇子上蹿下跳纵然偶尔得了帝王青眼,但对于觊觎自己权势的儿子,他心里怎么都不会全然信任。

今夜之后,望京的天,只怕是会变了。

裴郁宁手握长刀跃进雨中,同杀意腾腾的黑衣人战在一起,裴大他们在一旁掠阵,一时间双方难舍难分。

雨越大,血腥味儿越重,纵然雨水冲刷得厉害,地上还是留下了粘.稠血迹。

裴郁宁一刀横过黑衣人喉管,鲜血四处飞溅,看着满地零落尸体,他抹了抹脸上雨水,看向神色森冷的军师,“派人去督察院、五城兵马司、九门提督和顺天府报案,顺便通知巡城御史,具体的,你知道怎么做。”

军师笑了一下,雨夜冷光之下,白牙森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难得望京城里出了多年来少见的大事,我会让诸位大人们都好好忙碌上一番的。”

望京城作为大雍国都,历来是治安最好的地方,如今雨夜里就有人在内外城交界处动用如此多的人手杀人,即便五皇子背后有高家高皇后同延昭帝,这事情也小不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整个望京内的权贵官员们都会折腾起来,更遑论宫中那位太后娘娘已经发力,这次,有太多人会跌跟头,且此次刺杀背后还牵扯着西北银矿贪污与抢军功两件事,望京内想不翻天也不可能了。

军师掸了掸袖子,含.着笑去同那群只会杀人的蠢货们交代安排,裴郁宁洗去一身血腥之后去了她房间。

近日为了众人安全着想,一切都已经重新安排过,女眷们除了她全都睡在了后侧厢房由裴大他们护着,他则在主院这里守着她。

房间里并未点灯,她坐在床前,姿态安宁。

“人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他上前低头看她,见她面无异色,心情放松了一些,“放心,等天一亮,一切都会解决。”

五皇子敢动手,他就敢掀开盖子将一切搅个天翻地覆,两相对比之下,心疼的不会是他。

“你身上血腥味儿好重。”她低声说了一句,手却握着他的。

裴郁宁无声一笑,凑过去亲了她,“杀人都是这样的,你要习惯。”

她轻应一声,没拒绝他的亲近。

裴郁宁虽然开心,但到底怜惜她,将人送上床看着她再度睡着之后,自己轻手轻脚起床去了外面。

军师坐在廊下木栏杆上,正翘着二郎腿吃东西,一口一个嘎嘣直响。

“主母睡了?”他多问了一句。

裴郁宁点了下头,整理好身上的夜行衣,外面天色还黑着,雨也极大,满院子的尸体与血腥气不散,他绑好护腕确定浑身上下毫无不妥之后,朝外面而去,“守好她,我待会儿回来。”

“早去早回,赶上早饭。”军师懒洋洋的挥了下手,笑得愉快。

裴郁宁三两步消失在黑夜中,朝着五皇子府的方向而去。

这会儿正是最乱的时候,他正好可以回报对方一番。

对于刺杀他没什么想法,毕竟他做的就是给人挖坑设埋伏的事,但牵扯到她的安危,他心情就不那么安稳了,这种不安稳,除了用人命来填,其余什么都不管用。

双方互有来往,也不枉他和五皇子敌对一场了。

于是,这晚整个京城都喧嚣起来的时候,等着人来回消息的五皇子府同样迎来了刺客,身边一同谈事的高家舅舅与谋士们死的死伤的伤之后,他也被人断了右手,惨叫声中,他突然有了最坏的预感。

这次,怕是要大祸临头。

***

朝堂之上,气氛紧绷,延昭帝大发脾气接连摔了几本折子之后,众人静得厉害。

老皇帝自从听到儿子被人刺杀断手的消息之后,原本因为几位重臣连夜进宫奏事发起来的火气更是直往上拱,他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不成器,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还被人摸进了府里砍断了手。

一想起最像自己的儿子此刻在府中的惨况,原本因为重臣们弹劾京城负责治安的几部的火气就怎么也压不下去,延昭帝揉揉突突直跳的眉心,神情阴鸷,“诸位爱卿们怎么说?”

下面众臣沉默,方才若是还有人想要直谏彻查夜袭之事,在皇帝发完脾气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后面不简单,更甚者或许还牵扯到皇子与宫中贵人。

扯到这种事情上,大家出言都要掂量两三分,但下面也有人不以为意,御史台中得了太后授意的官员步伐沉稳,面色如常出列,“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看到是御史台里以嘴毒脾气硬出名的周御史,延昭帝眼皮跳了跳,“说来听听。”

“臣听闻西北……”周御史声音铿锵有力,从西北银矿被官员贪污到西北边军内部冒领军功,再到五皇子插手峪州官员任命,同边军将领联手抢功等,一桩桩一件件,清晰有力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大殿里。

他话音刚落,御史台立刻有官员顶上,同样有事要奏,所奏所报全是高家在西北不法事,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均是近年来延昭帝或听或闻过的。

于是,从这日的早朝开始,望京城中,一片哗然。

以裴郁宁雨夜遇刺之事为开端,文兴十七年,大雍朝堂上最为腥风血雨的三个月开始了。

以此次清洗为开端,立下了后来永德帝登位的根基,义安太后、永德帝以及后来的骠骑大将军从此刻开始,定下了未来几十年内大雍朝堂的基调。

后世史书记载中,将其称之为“文兴启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赶上,我最近情绪差,码文受了影响,于是我憋到不能再憋屈,就选择了去怼人

于是这一章开始,我感觉码得特别顺畅【捂脸

继续更,争取二更,写出更好的剧情

咋说呢,每次感觉自己写不出**连连或者让大家眼前一亮的剧情,我就觉得让你们浪费钱了……

刚才那一章感觉尤其强烈,虽然我知道是必须的,但还是努力码有价值的章节吧

本来赏菊宴这个怼人互怼打算码一码的,后来觉得没啥价值,就给弃了,现在的这个感觉正好蛤蛤蛤

搞完望京就能去西北了,那边剧情大概会走的顺一些吧

☆、3-28帝心臣意

近日, 望京城内风声鹤唳,许多权臣与勋贵都缩起了尾巴,在延昭帝与秦太后的斗法中保持沉默。

最初, 众人对于延昭帝处置雨夜遇袭之事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强硬,但面对西北诸事, 面对五皇子与高家不法,帝王完全偏袒视之如无物的态度刺了不少人的心,纵然他们这些人.弹劾高家并非全都是为了正义公理,但延昭帝的做法已然失了人心。

高家横行多年,公仇私怨早已结下不少, 有些人在倒高家一事上出力,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有些人出力,则是为了家国天下,但无论如何, 不管出于公义还是私心,高家之事帝王都必须依照律例法办,这是朝堂上绝大多数臣子的意见。

纵然高家麾下还有不少官员死忠,在朝堂上叫嚣着同人对峙,但更多的还是望风使舵选择了下船, 毕竟,五皇子已毁,登位无望,高家失了大臂助, 就只能等人宰割。

延昭帝看着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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