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39长宁与她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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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多少就啃多少。”
小孩子得了准话,总算满意,他最近已经掉了两颗牙,说话漏风,怕丑不愿见人,家里人也就由着他在家跟着颜书语读书学字,等过了这段暑热天再去找那位夫子极为推崇的先生。
天热得很,那位先生现在人也不在庆州,而是出门去了外地,留下来看门的小厮说起来,恐怕也是直到秋天才有可能回来。
一家人用了热闹的晚膳之后,周氏带着儿子去外面扑萤火虫,他们这三进的院子里花木不少,晚上经常有萤火虫,这也是最近颜景焕心爱的小游戏之一了。
颜书语喝了两口热茶,将下午写好的册子递给父亲,“这是我试过的法子,父亲看看。”
颜三老爷对自己不肯好好歇着总是想着赚钱的女儿已经绝望,只得满脸无奈的接过来仔细阅读。
好吧,这又是一个能快速赚钱的法子,颜三老爷至此彻底认命,他的这个女儿确实天生聪慧,于商事上颇有见地。
他的铺子之所以这么忙,就是因为女儿之前给了他两个法子,法子虽然赚钱,但同样累得很,他得时时照看着,才能不让女儿的心血付诸东流。
她是这么说的,他们刚来庆州没有根基,这里朱陈赵刘四家掌控商市,想要做生意并不简单,不过衣食住行,这是人立足的根底,他们家底薄弱,后两项做不来,前两项上却是可以的。
布庄里有专门供给富贵人家的衣服花样,一家一件成衣,只卖独一件,从她借着给庆州知府夫人送礼开始,这花样就在庆州富贵圈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用女儿的话来说,女人在打扮自己上是最舍得花钱的,尤其是那些富贵女眷,借此,他们和朱家攀上了关系,各色布匹在货源上走的是和朱家本铺一样的路子,就连价钱也没高多少。
朱家是整个南地都知名的大布商,和朱家同路,就意味着他们的布庄在庆州城立住了脚。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家的食肆,紧挨着布庄的食肆是当初一同盘下来的铺子,他和女儿两人看过之后,都觉得可以做饮食生意,但在做法上却有不同。
他打算做个酒楼或客栈,女儿却觉得可以借着朱家的东风试试售卖甜品与糕点,不比其他点心铺子和食肆的花样繁多,一季只做六种,四季轮换,这每一种都名堂甚多,口味绝佳。
如此,庆州城内颜宝斋之名很快传扬开来,客人络绎不绝,对于朱陈赵刘这四家曾和颜家齐名的大商,他们有专人送上门,也算是结了善缘,至少,这几家对他们这点小生意是完全不看在眼里的,能松手的都给予了方便。
当然,或许这里面也有知府夫人与吴国公世子开口的缘故。
即便这些人不清楚内情,但对着一个据说是和神威侯府世子定亲的颜家姑娘,确实不好蓄意为难,当然,更重要的是,颜家做事很有分寸,没动他们的盘子虎口夺食。
一时间,这庆州城里,颜家小有名气,且颇得善缘,比起以往那些想要尽快在庆州这商贾聚集之地立足的其他人而言,颜家立得最快也立得最稳。
庆州商市有自己的规矩,守好规矩虽然不能赚大钱,但至少意味着不会惹来太多麻烦,颜家这种守规矩识趣的新商户,最得他们本地人喜欢,比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商贾好上太多了,更何况两代之前,颜家同其余几家确实有点香火情分,即便这是自请除族的颜家人,也不妨他们高看一眼,至少不像乌安县他们那些族人一样,立不起来。
赚钱互利这件事,大家其乐融融,少有纷争,也算是庆州一景了。
在颜三老爷心里,这两桩生意不是他的,而是女儿的,他虽说打理生意,其实更多的还是给女儿攒嫁妆,至于他自己,做的还是从前的老路子,他常年在外跑,什么生意都试过一手,颜家从前粮食生意做得最好,他在外面跑的时候看了不少好地也买了不少良田,手上更是攒了一些其他地方的良种,只等着重新买地种地。
颜家祖训有言,粮大于天,任何时候粮食都是颜家立足活命的根基,绝不可弃。
在颜兆鸿心里,这条祖训他记得清楚,因此多年来费心筹谋,为颜家做事,不过颜老太太插手颜家生意之后,颜家就不再专注粮食商事,各色铺子生意都有一些,他虽然同样是做事,但无论是心境还是心态都不如从前。
现在他自己出来做生意,第一要紧的还是买良田种地,只有手里有粮,他做事才有底气,更何况他也发现了,女儿同样是重粮食商事的,只不过她手中没有可用的人,这打算因此只能隐在心里。
“我看过了,这法子不错,”颜三老爷笑道,“就是我们人手可能不足,想要做这个恐怕还得另想办法。”
关于人手这件事,颜书语早已有了想法,“人手方面父亲不必担心,他,”她顿了一下,在父亲了然的眼神中温和一笑,“他送了裴大他们过来,说是要护我安全,但我在家里整日不出门,安全得很,因此就想了这主意给他们找些事做。”
念及接下来要说的话,颜书语难得的有两分尴尬,“这生意也就做夏天这么一段日子,因此这赚的钱,”她似是有些犹豫,“我打算分给他们一半,毕竟,事情一直是裴大他们在帮我跑……”
颜三老爷心情复杂,女儿这是太心善了,现在心里就惦记着帮那小子,不过,说起裴大他们,他也确实有几分好感,毕竟自从他们来到家里之后,就一直用心做事,他不愿意也不舍得亏待那些人。
如果他们不是那个未来会娶走他宝贝女儿的侯府世子的人,他会更开心一些。
“这件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颜兆鸿温声安抚有些忐忑的女儿,“那两桩生意你交给家里是你的心意,但父亲不能总让你吃亏,这个香冰生意你自己决定,需要用人只管跟我开口,有问题了也只管来找父亲,我替你解决。”
说到最后,他很是底气不足,毕竟,女儿到现在好似完全没遇到需要他出手解决的问题,她自己就能把一切做得很好。
颜书语听了却很高兴,她最喜欢别人的对她的心意了,“谢谢父亲,有问题我一定会找父亲帮忙的!”
女儿说得掷地有声,颜三老爷一颗慈父心再次被安慰到,笑得牙不见眼,让旁边的老仆人神情唏嘘的翻了个白眼。
他这个老爷,在女儿面前是越来越傻越来越蠢了,这以后可要怎么办哟。
原本前阵子还因为离开家乡有些精神不振的老仆人,一想及自家老爷可能坎坷的未来,身上立马多了几分力气,决定再多撑几年,看好他这个从小就有几分蠢笨的老爷,以免他被人坑了去。
和父亲谈妥了一切,颜书语带着一番好心情回了闺房,虽说她和裴郁宁之间纠葛复杂,但对裴大这些老熟人们,她向来是当做自己人看的,能忍到如今才给他们想法子赚钱已经是再三忍耐的缘故,不然早在他们风尘仆仆到了庆州时她就出手了。
这些跟着裴郁宁的亲随和家将,原本应该跟着他去西北挣军功,现在却来了她这里,尤其是裴大,那是裴郁宁从小到大最信任不过的亲随,他把他送来这里,那就是为了护她的命,这情她得领,同样也得为他们谋一条出路,这样裴五才能早日娶上他心心念念的小童姑娘。
想起裴五那张被裴大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脸,颜书语安然一笑,故人们还是故人们,这感觉是真好。
就是大家回了从前,恰好是最难的那段日子。
不过,她既然站在这里,被他们用心护着,这段艰难的日子还是早些过去得好,既然有能力,那就让大家过得更好吧。
她对自己人,一向最大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争议颇多,而且写得也腻了,就开新卷吧
至于女儿的,写出来感觉肯定又是一大波争议,其实两个儿女和女主之间真的是太多因素了,我写不出来儿女太惨,因为颜书语这个人物出自我笔下,她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爱着孩子的母亲,她那么期望他们能拥有自己曾经无论如何想要都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没办法给出太惨的结局
但大家可以简单想一想,当你年纪越来越大,看多了世间黑暗和人情冷暖,你能忘记曾经纯粹热烈的爱着你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吗,即便她已经逝去多年
所以,越是活下去,有些东西越是会清晰明白的被摆在面前,失去的错过的逝去的,只会越来越渴望惋惜痛苦
为了不那么痛苦,或许只能*着自己忘记那些曾经的美好,这就是两个孩子未来的路
☆、3-2两厢尽心
西北, 峪州,南石府,徐安县。
作为西北防线中最偏远的一个小县城, 徐安县紧挨着边军守护的关隘,是西北边防重镇。
每逢西戎来犯, 迫于关隘前平坦地势,这都是敌军重兵集结之地,还好关隘另一侧是险峻奇峰崇山峻岭,镇守在此地的边军只需要防备一侧来犯敌军,这才在连年多次交锋中守住了门户, 没让西戎军突破防守挥军进犯大雍腹地。
裴郁宁第一次来这个西北防线上的军事重镇时,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无法不吃惊。
比起庆州的繁华,无论是峪州还是南石府抑或者徐安县在他眼里都太贫瘠了些。
庆州以繁荣商市为根基,经多年发展早已成为闻名南地与北地的一颗明珠,因此才得以以两府之地自立为州, 即便是不喜大商与商事的延昭帝,说起庆州也要松松眉心,为每年庆州缴纳的商税与上贡的贡品。
但峪州下辖之地比四个庆州有余,单南石府地方就同庆州不相上下,却入眼皆是灰败, 他相信这同西戎的常年骚扰来犯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商事瘠薄,这一州一府一县之地才贫弱至此。
他回了望京之后, 来过西北两次,虽然每次均是行色匆匆,但自认为对边事还有些了解,没想到这次意外被分至徐安县,却见到了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贫瘠。
终年乏雨,黄沙漫漫,草原早已一片枯黄,放眼望去,临近西戎游牧之地早已少见绿色,即便如今时值盛夏,曾经充满了绿色与蓬勃生命力的草原还是恹恹不振。
西戎在草原上过不下去要南下,大雍的子民同样在边塞熬得辛苦,仅有的谋生家底就在眼前,即便少得可怜且不值钱,还是他们必须要用命去守护的东西。
“裴小旗,又去草原巡防?”守着关隘门户的边军见又是老熟人,笑着出声招呼了一句。
虽说这个裴小旗是最近才从其他地方调派过来的,人冷话又少,但是在差事上却从不懈怠,手底下跟来的几十个人同样听话不惹事,和这里的边军关系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是得罪了上面哪个上官,才被人扔到了这徐安县,这个地方,即便是西北边防重镇,但向来不得重视,立功难,立功之后想要不被人冒领功绩就更难,被扔到这里,可以说前程断了一半,除非上面有上官愿意伸手捞上一把,否则半辈子都可能撂在这里。
身材消瘦的老边军想着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和出门的一队人马打过招呼,目送一队人骑马远去。
徐安县有一个其他地方没有的好处,就是关隘之前地势平坦,西戎一旦有动静,这边很快就能发现,所以草原巡防边塞这些差事大家历来不太重视,也就这个刚来没多久不清楚情况的裴小旗愿意这么费力了。
“这做事吧,是好,但做了等于没做,你说好是不好?”老边军碰碰旁边老友的胳膊,挤眉弄眼。
那老边军正懒洋洋的打盹儿,被人弄醒没好气的骂了两声,“人家吃饱了有劲儿愿意出去跑,你管他呢,有那功夫,你怎么不多想想粮饷的事儿,军粮快见底了,依我看熬不到秋天,到时候又要饿肚子。”说起这些糟心事,那老边军半睁开眼睛瞪了好友一眼,“天儿本来就热,还让我想起这些破事儿,晦气!”
说起粮饷这事儿,那老边军也瞬间失了调笑的乐趣,徐安县的粮饷历来都是最晚到也最少的,最麻烦的那一年,他们是饿着肚子打退了西戎,如果不是关隘有几分险要能借势,只怕早就让西戎挥军南下,占了他们大雍的地方。
西北就算贫瘠,但那也是大雍的地盘儿,和那些嗷嗷叫的畜生西戎人没什么关系,老边军撇撇嘴,不甘心的骂了两声,“那群龟孙子,迟早撑死他们!”
西北边军被人喝兵血这件事私底下人所众知,但却没人会闹出来,盖因喝兵血那帮人不仅卡着大家的脖子,软刀子炖肉磨人,掐死了粮饷,还因为前几年那场怀县舞弊案杀了太多有血气的人,在众人头顶都悬了一把利刃,不想死得憋屈身后一身污名,就只能忍。
西北边军颓了太久,已经不是从前能吓破西戎人胆子的强横边军了,老边军叹口气,看着远处随风卷起的尘沙,摇摇头,“再这么下去,我们就不成了。”
旁边好友撩了撩眼皮,轻嗤一声,“从裴老将军那时候开始,这西北军就不成了。”
老边军沉默,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败,心头更沉了些。
“少将军,图我已绘好。”将岩石上晾干的羊皮卷收好,个子魁梧声音清亮的年轻士兵跳下石头,跑到了裴郁宁面前,“虽然地形有所变化,但和家里的图纸相差不大,该补上的地方我都已经补齐,保证毫无缺漏之处。”
裴郁宁点点头,将马鞭扔给亲随,在附近仔细查探了一圈儿,看着石缝里颤颤巍巍的柔弱小草,他眼神幽黑,这里是他裴家和神威侯府荣光不再之地,是祖父和父亲埋骨之处,他想要重振门楣,就得从这里开始。
“少将军,这土里全是血腥味儿。”旁边神情懒散的随行军师一开口就是废话,“死了太多人,这血味儿都去不掉,东西也不好长出来。”
脾气耿直的裴三瞪了没话找话的军师一眼,看着地面的神情格外沉重。
“日后,这里的血腥味儿会更重。”裴郁宁看向跟随他来西北的亲随们,“西戎,只能止步于此。”
那一同出城的十几人这时候全都笑出声来,裴五不在,性子同样活泼的裴六肩负起了活跃气氛的重任,“少将军,我们在这里天天吃沙子,你把阿大他们放到主母身边享福,这是不是厚此薄彼啊?其实少将军当初要是把我留下,我也是愿意的啊。”
军师手里狗尾巴草扔到裴六脸上,笑得颇为和蔼可亲,“把你留下?那谁来给我打洗脚水?”
裴六最烦这个事儿多总是消遣他的军师,少将军都没他会使唤人,“您老的脚多尊贵啊,我伺候不起,您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军师摇头,仍旧笑得温和,“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恩,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我们收留要跟着来西北杀西戎人了。”
被人说起过去的糗事,裴六立刻红了一张脸,军师这爱揭短的臭毛病没改之前他还真是不要开口了。
旁边众人见军师日行一善料理小跟班儿,欣然笑纳了乐子,各个笑得牙不见眼。
裴郁宁想起远在庆州的人,手不自觉的摸上胸口那里的荷包与平安玉,“过阵子,裴大他们会来。”
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如此确认着,本来还欣喜于对她的了解,但一想起有可能是因为存在于自己身体里的那个蠢货,他的高兴就打了折扣,现在是抽不开手,等他有了机会,不让他彻底神魂俱灭,他就不姓裴!
一群人原地休息说笑一阵,很快起身上马离了这里,朝着更远的地方而去。
马蹄声声中,漫天黄沙又起,遮住了视线,天地间又只剩一片昏黄。
***
听完未来主母的所说的话,裴大还有些不可置信,“全、全都给我们?”
那不是十两,也不是一百两,而是整整一万两,即便是庆州这个繁荣地方,一石米粮也不过半两银子左右,这一万两就是整整两万石粮食,是真真正正一大笔足以诱.惑人心的银子。
如今,这一万两银子被人突然送到面前,就算是裴大这个从小跟在主子身边的亲随,也有些懵了。
神威侯府要说没钱,确实是没这么多银子,但家里能换银子的东西太多,只不过全被不成器的二老爷糟蹋,被那偏心狠心的老太婆拢在手里,因此显得困难了些。
公子是懒得跟那些糊涂人扯皮,为了那些零碎争执,因此眼睛从来不放在内宅,只想着重振裴家门楣这等大事,他们这些亲随家将自己要养家糊口,公子要养着他们,这才手中银钱紧缺,若是不顾忌他们,公子一个侯府世子,怎么样过得也是富贵日子,不会天天为钱发愁。
裴大知道公子暗地里有不少生意,但那些生意也就是普通挣钱,拿来养家糊口过好日子还行,但若要想养他们,还要养好他们,打造一支私兵利刃,这钱就杯水车薪了些。
历来,养兵最耗钱粮。
“主,主母,”裴大这称呼刚一出口,就得了姑娘身边丫头的一个冷眼,于是只能改换口径,“姑娘,这钱我不能收,也不能替少将军做主拿主意,所以还请您收回。”
颜书语对裴大什么性子再了解不过,但凡只要为裴郁宁好的,他都有心善待,更遑论她这个据说是已被定下的未来主母。
如今的裴大较之从前青涩得多,但性子没变,颜书语慢慢饮了一口茶,笑着开口道,“这钱不是给你,也不是给他,而是让你拿来做事。”
做事两个字让裴大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白拿就好,“姑娘尽管开口。”
少将军让他带了人过来,那就说明这位颜家小姐在他心里命.根子一样要紧,所以他必得为少将军办好这件事,让他来日能将人好好的娶回去,即便这意味着他不能同他们一起去西北杀敌。
“过些日子,荆州霍家就要送一批粮草去西北,我付了五千两银子,你们和霍家的商队一起去西北,”裴大刚想开口拒绝,就被颜书语阻止,“我让你去是有正事,你且听完再说。”
裴大无奈,只得点头应下,按捺住心思。
“西北那边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颜书语看着茶盏中漂浮的碧绿茶叶,语气有些轻飘,“缺人缺粮都是轻的,严重的,我不说你也能想出来。”
当年裴郁宁在西北曾经大开杀戒,杀的不是西戎人,而是自己人,那些常年喝兵血贪污粮饷的人就差*得西北边军哗变,差点让西戎大军挥军南下。
她不是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但作为曾经的神威侯府主母,家里家外太多为着西北抛洒热血舍命之人,她身处其中,从来不曾置身事外,就此重来一遭,她更不会坐视不理。
这和裴郁宁在哪里没关系,纯粹是她做人做事的原则与良心。
“霍家那边我下个月会亲自去一趟,见一见那位霍二爷,你们要做的就是传信西北,让你那位少将军打理好上官,一千两,足以打理好一切,”颜书语抬头,“其余的,你跟着我,我做你看。”
她没说更多,盖因她现在即便说了裴大也不会相信,有时候,事情只有做出来,才知道好坏深浅。
西北商道要重开,但不是现在,没有裴郁宁这个煞神镇守西北,她不放心铺开那个摊子,即便他是个糟心的丈夫和父亲,但有些事情上,她仍旧最信任他。
“告诉你们少将军,时间不等人,”颜书语微微一笑,“他若是不快点料理好那堆烂摊子,我有很多事情就没办法开始做。”
“这点,你可以在信中写得清清楚楚,就说是我的话。”
听了这位未来主母的话,即便不知个中深意,裴大仍旧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他觉得主母最后那一句话,就像是抽在少将军身上的鞭子,不快点的话,这未来要娶进家门的主母就对他很不满意了。
这一不满意,总觉得他们少将军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裴大老老实实应下主母的意思,“姑娘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一定会一字不漏的写在信中送去给少将军。”
“这样就好。”颜书语笑笑,眼神很是满意。
裴大擦擦额头冷汗,小跑着出门,外面,跟着他一同来庆州的十名家将神情疑惑,“老大,这是怎么了?”
“跟我回去,我有事情和你们说。”虽然主母说得不清不楚,但裴大已然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可以重新上西北战场,而且会给少将军送去一大助力,好消息太多,他得先捋捋再说。
“老大你笑得好恶心啊,”有人调侃,“我怎么觉得你比娶婆娘还要高兴?”
“行了少废话,”裴大一巴掌扇过去,“皮都给我绷紧点,有大事要安排你们做。”
一听是大事,众人瞬间热情振奋许多,毕竟他们本就是满腔雄心壮志打算跟着少将军去西北效力,没想到如今却来了未来主母身边,虽然庆州很好,这里的日子也不错,但他们终归是心系西北战场与同袍的军士,这里不是他们的归宿。
“有什么话,老大你就说吧,比起要呆在这里,我不觉得还能有什么再坏的消息了。”
裴大瞪了那嘻嘻哈哈的家将一眼,神情严肃郑重,“我们能去西北了。”
这消息一出,众人瞬间欢呼雀跃,在大家的期盼眼神中,裴大慢慢道出了一切。
外面,蝉鸣声刺耳,夏天就快过去,荆州将要送往西北的粮草,差不多就快启程了,同时,距离他们去西北的日子,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争议太多了,其实我也想快意恩仇,但做不到,早知道不应该写儿子的,写个大裴就行了
感觉番外彻底毁了原本良好的气愤,大家好似都很不爽
其实要我来说,本来就是虚假的故事,大家看过就算,不要那么上心,为虚假的故事让自己劳心劳力的多累啊,大家多想点开心的事情好了
还有,小伙伴们对于不同意见还请宽容一些,大家观点不同,就像我男神说的,求同存异即可,不要攻击其他小伙伴
我是宁愿没评论都不想看大家那么情绪上头的,若是一些好的温暖的情绪,大家尽管长时间留下来,若是不好的,还是尽快抛弃吧,毕竟没啥用,对吧
我希望从故事里给予大家的,包括大家给予我的,都是温暖正面的情绪,这样才不枉一个故事相遇
我的玻璃心就在于此,我不会被动摇,但是很容易被影响,我越是不动摇,对这些影响的感触就越清晰,这很不好,我希望下半卷还是个暖心点的故事,也希望大家看完故事之后留在心里的是温暖的情绪,不是戾气也不是不满,否则,这场在一个故事里的相遇就太可惜了
☆、3-3思念远行
夏天虽然快过去, 但西北这边塞之地白天仍旧热得厉害,也就晚上有些凉风,但若不小心, 很容易贪凉被冻到,西北的天气就是这么麻烦, 热得热死,冷得冷死。
也亏他们是夏天过来,等到了冬天,据那些老边军说,冷得滴水成冰。
越是冷, 西戎人越是凶狠得想要南下抢夺粮食,毕竟草原近些年越来越贫瘠,很难养活他们那么多人口,除了南下大雍狠命得抢,他们也没有其他出路。
冰凉夜风中, 一行人在山谷中扎营,奇石密布的山谷中到处可见各色痕迹,不远处还有豺狼嘶吼。
裴郁宁靠在山石上,手里摸着那枚平安玉,细腻温润的玉在手中渐渐升温, 让他在孤冷夜色里觉得暖入心扉。
这时候她在庆州,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在千里之外是如此的思念她,但她那里, 却不一定想得起他。
分隔两地,只能睹物思人,怎么会是这么这么折磨人的事情呢?
“我得尽快。”他对自己道,想要回去她身边,或者把她带到身边,他就只能快步往前走,不能停。
“少将军?”不远处军师翻完地图,打算和自家主子讨论一下明天的行程,结果就发现这人春.心大动,好似正在想念身在远方的那位未来主母。
“年轻人啊,真是年轻。”军师歇了心思,啧啧有声的感叹。
旁边裴六暗自撇嘴,这人也还不到三十,怎么天天老气横秋的。
“小跟班儿,去给我端碗热汤过来。”军师感叹完年轻人的人生,笑眯眯的看着小跟班开口,神情很是温和。
裴六缩了缩脖子,呼出一口热气,蹬蹬蹬跑过去给人端了碗热汤过来,憋屈得厉害。
总有一天,军师这种东西得彻底离开他的生活!
***
夏天的尾巴快过去时,颜三老爷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大小事情,一家人彻底稳妥的落户庆州,成为了庆州城里小有名气的新商人。
这个夏天,他们家的香冰卖得特别好,无论是那些特别定制的精美瓷瓮,还是有着各色清雅香气的冰块,都受到了城内豪门大户的欢迎。
庆州有钱人多,舍得花钱的人更多,商人扎堆的地方传得最快的就是商品与新点子,这香冰一出来就大受欢迎,即便是家里自备冰窖的富户们,也在家中女眷的撺掇下在颜家商栈里备了不少货,为此,供应硝石的本地商户还专门给了方便,以期这香冰早日大卖再拉拔一把他们的生意。
虽然之后也有几家香冰做得不错,但在香气味道上怎么都不如颜家,一时之间虽说赶不上,但若愿意花心思继续研究下去,颜家这生意只怕也做不长久。
但颜三老爷顺着女儿的心意,在夏天快过时就向外放出风声,这香冰生意只做一次,颜家的商栈日后还会转做其他生意,这让庆州城里一直关注颜家的人大为唏嘘。
颜家的这口肉,吃得是真得体,来去都随心,不像那些汲汲营营的小商人,倒像是颇有底气的大商,不过,颜家大商之名也早是几代之前了,现在的后人们,不怎么样。
怀揣着这种想法,庆州城里等着看颜家动静的人都纷纷睁大了眼睛,等着他们再给众人带来新的惊喜。
对于此刻坐在花厅中扶额叹息的颜三老爷而言,他是只有惊,没有喜。
“囡囡,或许是父亲年纪大了,没听清你刚才所说的话,”颜三老爷面带哀求,“你能再和我说一遍吗?”
旁边老仆人早已经习惯自家老爷不争气的样子,和自家大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格外冷酷的重复道,“老爷,大姑娘说她想去荆州走一趟看看。”
“我没让你说!”颜三老爷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老仆人翻翻白眼,闭嘴不言了。
心知父亲是想让自己收回前言,毕竟她的要求确实有些过了,庆州城里也有女商人,但那些人多是成亲后才出去抛头露面打理生意,像颜书语这样刚刚及笄的女孩子就外出做生意的,那是少之又少。
颜三老爷不想女儿奔波受苦,但也不愿意太拘着她,老太太的畅园那就是个不得自由的大笼子,他想女儿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就这么一个人去从未踏足过的荆州,他怎么都不可能放心的。
“父亲,关于去荆州这件事我思量了许久,也做了许多安排,安全上完全不用担心,裴大他们跟着我一起,至于日常生活上,春月他们也能照顾好我,”颜书语轻声细语,说着自己的安排,“关于行程和安排我早已做好,父亲若是担心,不妨仔细看看,若是还担心,就把姜叔给了我,我相信姜叔能照顾好我的。”
桌上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颜三老爷看着女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眼许久,才在众人视线中拿起了那叠纸张,认真翻看。
果然,是他女儿的行.事风格,事事考虑周到,看起来稳妥得很。
她真的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颜三老爷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再清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就是太有主意了些,他劝不动也管不住,而且,她是希望他能理解和支持的。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彩,那种光彩他很熟悉,他年轻的时候,在父亲期许的笑容里就是带着那种眼神出了家门,在外奔波忙碌十余年。
他每到一处地方,寻到新的好的良种,看到丰收的良田,就是那种眼神。
她骨子里是像他的,和她那个温柔安静的母亲相似的只是外表。
这是他的女儿啊,颜兆鸿叹气,如果她是个儿子,她就是想跑遍大江南北他都毫无怨言,但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这世间即便现在风气开放,对于女孩儿家的恶意总还是存在,他不想她承受那些。
闺阁小姐或许无趣了些,但安全且安宁,想做大事的女孩子,或许就像他颜家那位先祖那样,半生劳碌半生奔波,虽则心中有一切,但看在其他人眼里,着实太可怜了些。
父母为儿女之心,他在这个心有愧疚的女儿面前,真是品尝的太多了。
“父亲,荆州之行少则十天,多则半月,”颜书语再次开口,“我看完了荆州的商市,就会早些回来,毕竟,我还等着那位先生回来,好上门给焕儿请夫子呢。”
颜三老爷能怎么说,女儿心心念念都是想去看外面的世界,他也不舍得成日将她拘在家里,只能忍痛同意了。
不过,同去的还有他最信任的老仆人姜叔,“我把我的命.根子交给你了,你可得护好她。”
临行前,颜三老爷殷殷叮嘱,老仆人是又好气又好笑,“老爷,小少爷也是您的命.根子,这命.根子太多,我一个人分.身乏术,护不过来啊。”
颜三老爷被噎了下,这脸色也是不好看,“行啦行啦,早些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别省钱,怎么顺心怎么花,早点儿把人给我带回来。”
“我会提醒大姑娘给老爷你带特产的。”临上船前,老仆人多嘴了一句,得了自家老爷的无奈眼神,笑着跟在裴大一行人身后上了去往荆州的客船。
南地较之北地,最难得的地方就是河道多,行船自由,同样的距离,从北地到荆州路上要走好几天,江南这边坐船只需一日一夜,尤其是夏季汛期过后,顺风行船更是方便快捷得很。
由此,南地的商市较之北地更为繁华,乐意从事商事的人也多得很,不过,在有洪灾的年份,同样受损严重,可谓是利弊参半。
这几年南地气候不错,少有大旱洪水等灾害,因此即便延昭帝对商事苛刻了些,南地的商人们还是愿意南来北往的赚钱跑商。
“姑娘,你说荆州是什么样的?”颜书语这次出门带了春月秋玲菱香三个丫头,春月一边煮茶,一边看着外面两岸风景,颇有些*的开口询问。
颜书语自己也有些*,两辈子,她也同样很少有机会能到处跑,对荆州之行同样充满期待,“荆州是南方重地,最是产粮,有天下第一粮仓的美誉。”
荆州良田多,霍家在荆州有钱人中排行靠前,这几年正巧轮到他们为延昭帝筹备军粮,同军粮一起的,是皇家给予的恩旨,允许他们专市卖粮或者免商税几年。
有荆州在,江南即便有大灾,这粮食也该不缺,但延昭帝上一世离世前几年,由着自己性子随意折腾南地大商们,尤其是荆州这些粮商,靠着权势强行征粮,价格给得极低,很是伤了几家元气,惹来无数怨怼与厌恶。
也是为此,当年江永二州大旱时,南地商人们不仅不愿费心筹粮,有些还趁火打劫,抬高粮价恶意搅乱商市,她当年临危受命为两州筹粮,一则是她的心意,二则也是永德帝的意思。
南地大商们对朝廷抵触太深,不愿施以援手,只能靠她和北地十三行了。
不得不说,那阵子是真难,救灾是好事,但为着救灾大伤自己元气,不少人都是不愿意的,如果不是当时她几番筹谋多方联络,及时漕粮送去救灾,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人力始终敌不过天意,这是颜书语最深切的想法。
年景只要不好,人就吃不上饭,只能听天由命,她最初做商事,就是不想听天由命,但半生种种经历告诉她,天意最为深不可测,人力只能尽力去做去抵抗去挽救,否则只能在天意之下被吞噬。
不想被天意压垮,就一定要踩稳了路,踏踏实实的往前走,就像她父亲承继祖志在粮之一字上耗费心血一样,她自己也要在天意下,为西北那些人找出一条更好的明路来。
荆州之行,只是开始。
***
霍家的门楣在荆州算是比较高了,但外在一向有乐善好施之名,所以帖子递进霍府两天之后,颜书语终于在霍家仆人的引领下进了霍家见外客的庆余堂。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先世积善的遗泽,如今还在霍家传承。
颜书语坐在堂中,看着堂前匾额,微微一笑,果然,霍二说的是真话,霍家家风如此,勿怪他们遭逢大难还能重新站起来。
庆余堂,实在是个好名字。
“人已经到了?”霍正真从门外匆匆而来,看向守在堂前的家仆。
“这位颜小姐来得略早,管家已着人安排好待客事宜,二爷放心。”能被派遣来招待客人的都是家里的机灵人,这家仆言语清晰面上带笑,很是能安抚人心。
霍正真点点头,三两步进入内堂,他待会儿还要去见庄子上来的老农,得抓紧时间。
“请问可是庆州颜氏颜姑娘?”霍正真一入门先问人,他不太擅长招待女客,若非这涉及一笔大生意,原则上他是不肯出面的。
荆州城因为他这张脸闹得总是起风.波,女人在他看来,实在是最麻烦不过的东西了,包括他那个总是催他成亲的娘.亲在内。
“霍二公子安好。”颜书语起身,看向快步走向主位的青年,同多年后的温雅睿智相比,现在的霍正真也才二十出头,容貌俊美,面如冠玉,姿容出众,难怪被称为“霍玉郎”。
不过,此时的霍玉郎显然没有闲情逸致,一坐上主位就直奔主题,“颜姑娘前些日子送来的拜帖中说有一笔大生意要和霍家谈,今日可否明言告知?”
颜书语慢悠悠品了一口热茶,在霍正真极力忍耐的眼神中微微一笑,“霍二公子,既是大生意,我劝你先平心静气,心不静,这生意可不好做。”
被个小自己许多的姑娘如此“提点”,霍正真虽说不耐烦,但还好这姑娘眼神清正,不让人觉得讨厌,他点点头,喝了两口茶,喘匀了气息这才看向那位好整以暇的女孩子,“颜姑娘,还请不吝赐教。”
“在谈大生意之前,我先出示我的诚意,”颜书语将随身荷包里的银票拿出来,“说好五千两的银子,霍家这次往西北送粮,还请多上一份。一千两的好处,另外四千两,”她笑得明媚,“我用比朝廷多五成的价格,买你霍家的粮食,送去西北。”
朝廷给霍家今年的粮款也不过五万两,这小姑娘一出手就是五千两,可以说是非常大方了,要知道那五万两的粮食养活的是整个西北边军,是他们霍家今年收成的七成,霍正真看看银票,再看看安之若素的小姑娘,总算开始重视起他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更何况,这颜家姑娘说话很有意思,比朝廷的价格多五成?霍正真眼神郑重,那正好是比市价高一成,只怕那一成也是辛苦费,一千两则是打点他们同朝廷那些护送军粮的官员了。
“颜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霍正真点头,“我保证粮食会如期送到。”
“我当然相信霍家的信誉,”颜书语笑容虽暖,说出的话却有些让人惊心,“我出四千两银子,买的是霍家的粮食,这点,还请霍二公子清楚。”
听到那加了重音的霍家两字,霍正真脊背不自觉挺直了些,眼神也郑重起来,这是个懂行的。
霍家送往西北的军粮,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但论品质,却是荆州几家大粮商手里最次的那一等,不是他们非要克扣军粮,而是朝廷价格定得太狠,他们不这么做,恐怕早就在朝廷的*.迫中垮掉了。
粮食历来是家国根基,延昭帝是给了恩惠免了他们商税,但粮食本就承袭开国太.祖遗志,根本不需要缴纳多少商税,这恩惠有等同于没有,延昭帝这一手生意做得,即便是最精明的大商也算计不过他。
不过,同皇帝做生意,历来是提着脑袋办事,其实若是皇帝愿意给些优惠,让家中子弟以才华入仕,这事情也会好办许多,但一方面掐了他们上进的路子,另一方面又死命想要掏空他们的钱袋子,荆州大商们对延昭帝早已绝望,对这些差事自然是能应付了事就应付了事。
其实,他们说到底也已经尽了心力,给出的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哪像有些地方的商人们,粮食里掺什么的都有,丧了良心。
这些事中,西北军无辜,他们也无辜,唯一有错的,就是那位总想着打压大商却又不停地从大商们身上拔毛的延昭帝了。
无论南地北地,这位皇帝恐怕都是大商们心中最不招人喜欢的头号人物了。
“颜姑娘的意思,我了解了,”霍正真给出保证,“以霍家的名义,以我的名义,这次西北送粮之事保证办妥。”
颜书语笑着应下,“霍家的门风我是相信的,霍二公子的人品,我也是相信的。”
这姑娘前一句话让霍正真脸色和缓许多,比起夸他本人,他更喜欢别人夸霍家家风,那是他们几代人努力传承下来的立家根本,在他心里最为看重不过。
小捧了对方一把换来些许好感,也算是抵消了之前她言之凿凿揭开某些生意内.幕的恶感,颜书语见霍正真态度转圜,才开始提起此次来荆州最重要的打算,“霍二公子,请恕我失礼问上一句,你对霍家未来二十年的路如何看?”
一开口就是让人想要皱眉的大问题,霍正真振奋起精神,在对方认真严肃的眼神中,于此时被迫开始思考起了不曾仔细思虑过的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再更新一章,感觉我多码码字,就能少些伤春悲秋了
昨晚九点多停电,困得要死却热得睡不着,好不容易凌晨了凉快了睡得正美,结果突然来电被空调动静搞醒
感觉那天晚上那点儿热是今年夏天我最凄惨的经历了蛤蛤蛤
不上班在家吹空调码字还不用忌口随便吃的日子真是爽啊蛤蛤蛤
等这篇写到月中,我就开个二十来万的现代短篇,文案已经放出,我要写个轻松愉快点的故事,然后年前写完三篇文,一个开国皇后重生,一个换婚约者的古言,一个现代言情,这些都是有大纲但是没文案的,这段日子我给整整弄出来,年前全——部写完!
☆、3-4荆州霍家
想了一会儿, 霍正真心里有了一些简单的想法,但这些想法不足为外人道,于是他选择了反问, “颜姑娘,你如此贸然相询, 只怕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如此,能否请姑娘开口点明?”
颜书语微微一笑,“霍二公子,我冒昧说一句, 霍家的路走到现在,已经快是死路,若想求活,就得思变。”
霍家的情形现在虽然看似还繁花似锦,但隐患早已埋下多时, 否则霍二当年提起家中旧事不会是那副表情,她如今想要各取所需,就得对方有一个心甘情愿。
“我今日来,就是给霍家一条新路,同时, 也是为自己寻求一个能一同前行的盟友。”
说实话,霍正真自从跟着家里长辈开始做生意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如此口出狂言的人,偏偏说话的人是个女孩子, 他即便听得不顺耳,也得按捺住性子,否则有欺负小姑娘之嫌。
况且,看那位端坐高堂的平稳模样,只怕他此刻就是由着性子发一场脾气,对方也不看在眼里,只当做笑话看。
霍正真忍下心中复杂情绪,沉声开口,“颜姑娘,东西不能乱吃,这话也不能乱说,你刚才的话确实太过冒昧,恕我无法苟同。”
颜书语看着曾经的故人此刻气怒交加却要被迫隐忍的模样,笑容分毫未动,“霍二公子心里清楚我说的话对与不对。”
“霍家现在为何打算插手丝帛布匹生意,难道不是打算给家里寻一条退路?”她拂着茶盏,轻声笑语,“但我得说,霍家家大业大,这退路不易寻,霍二公子非当家人,恐怕体会不到这里面的艰难。”
颜书语看着脸色愈加难看霍正真,慢悠悠起身,“今日来见霍二公子,想来是我唐突了,二公子只当和我谈了一笔军粮生意就好,至于其他的,我等能看清时势能拿主意的霍家当家人来和我谈。”
十年后的霍正真或许能和她坐在一起谈生意,但现在的他,太青涩太稚.嫩,少了历练,还不行。
这不是一个好帮手,暂时只能以观后效。
颜书语说完就行礼告辞,外面守门的家仆看着里面阴沉着脸色沉默不语的二爷,朝颜书语歉意一笑,将她恭敬的送出了门。
外面,春月裴大等人早已等得急了,一见到她出来,就急忙上前问长问短,她好生安抚了众人一番,才回去了他们暂居的客栈。
“明天安排一下,我去仔细看看荆州的商市。”颜书语叫住裴大,“一万两花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也得抓紧时间给花了。”
裴大僵硬着身体点头应下,有些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其余跟来的家将们见他神思不属,均纷纷上前好心慰问,“老大,你这又是受什么*了?”
“一万两,主母今日花了一半,明日急着出门花另一半。”这句话一出,房间里其他人齐齐咽了口口水,脸色都是一副备受惊吓的模样。
“果然是少将军看中的主母,这手笔,我实在是承受不来。”捂着胸口哀叹的家将神情凄然,“一万两,五千两,简直要了我的命了。”
“五千两是全都买了霍家的粮食吗?这是打算让我们送去西北给少将军?”有人疑惑,“就算是好心,可是这、这也太难了些……”
运粮上路本就是麻烦事,更何况还是为数不少的粮食,这事情不好办啊。
裴大听着众人言语,抬手示意安静,“主母说了,让我们跟在她身边看着就行,你们先别胡思乱想,主母又不是你们这些没脑子的粗汉,少拿你们那可怜的脑袋来猜测主母的想法。”
“老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有人抗议,“你说得好像你有脑子似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无非你身手厉害些,但也不能这么埋汰我们啊!”
“就是说啊,大家脑子都不好用,还谁瞧不起谁呢!”
“除了少将军,我们都是一样的,老大你也别以为自己跟着聪明的主母做了几天事,脑子就比我们好使了,大家都是一样的!”
裴大对这群混蛋的耐性是彻底没了,久不动手,有些人就是皮痒,“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不把你们揍老实,今天的晚饭就不用吃了。”
一群人被裴大拎去了后院,嗷嗷惨叫声中,裴大再次树立了自己少将军、主母身边第一红人与聪明人的位置。
***
荆州商市不同于庆州,远不如其繁荣,但因着产粮这一项,备受南地北地大商青睐,毕竟,任何时候,米粮这一项都是重中之重。
因着要买粮,各地来荆州的商人们带来了许多好东西,商市中货品五花八门,茶叶、水果、蔬菜、丝麻布、锦缎、纸张、瓷器等不一而足,两天转下来,即便是曾经打理北地十三行的颜书语也得说一句,荆州货品繁杂。
比起庆州,这里好似更适合作为她的新起.点,最后她做如此想。
于她而言,事情要做,但一味重复过去很无趣,同时,她的打算也决定了自己不可能走上旧路,因此,她得找一条新出路。
就在荆州商市转悠的感官而言,她觉得这里很不错,无论是她给自己找的新盟友抑或是新起.点。
两天后,她手里的银子差不多快花光的时候,在裴大等人心惊胆战欲哭无泪的眼神中她收到了霍府递来的新帖子,邀请她上门做客,不过不是以霍正真的名义,而是现在霍家那位真正的主事人,霍正真的爷爷霍兴邦。
之前按兵不动,可能是不将她所说的话放在眼里,但这两日.她在商市上的动静应该被对方尽收眼底,这才有了见面一叙的兴趣。
她事情也做了,想要见的人也如愿送出了帖子,所以等吃饱睡好之后,颜书语再度神色安然的进了霍府。
比起上一次,这一次来迎她的人变成了霍正真,这几日许是没休息好,这人眼底有些青黑,但神色远不如之前分别时轻松,看样子应该受了家里长辈一番教育。
“颜姑娘,请。”霍正真将人二度请进庆余堂。
堂中主位上,一位须发皆白的精神矍铄的老人安坐饮茶,见她入内,平和一笑,仿佛只是一位普通的含饴弄孙的老爷子。
颜书语和这位没打过交道,但她知道霍兴邦之名,霍家玉郎对他这位祖父极为推崇,行.事作风与他最为相似,也是他最骄傲的孙子。
“霍老爷子安好。”颜书语含笑行礼问安。
“老朽很久不见外客,倒没想到一见客就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这运气着实不错,”霍兴邦年纪虽大,心态却极好,言谈亲昵自然,仿佛待自家小辈,丝毫无老年人身上的陈暮之气,“颜姑娘难得上门,且不要拘礼,我们一同说说话。”
被邀请着坐到距离主位最近的位置,颜书语笑笑,安然坐下,同这位老人对视,两人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打算深谈一番的善意。
为善之家,霍家的主事人确实没让她失望,颜书语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她的做事风格更偏向于北地大商,同南地这些心思细腻的商户打交道并不太习惯。
有很多年,她做事都依仗着身后两个人的势,她说是行商事,但和真正的大商始终是有区别的,至少她不惯于勾心斗角之事,但不习惯,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只是并不太喜欢这些手段罢了。
她行.事自有分寸底线,底线之内,把握好分寸即可,其他的并不过多计较,毕竟北地十三行家大业大,内里利益交缠,那些人收容了不少退下来的西北军做事,只要不过分,她一向会宽容几分,除非太过分,她才会杀鸡儆猴。
投机取巧、重利忘本、重利轻情,这些毛病她见得太多,毕竟商人天性逐利,不可避免,不过,真要论起来,真正成功的大商们即便心黑手狠,做事也自有一套章法,只要不妨碍,一切都好。
“霍老爷子风采依旧,让人见之忘俗,”颜书语这不是说假话,称赞发自内心,“父亲曾经同您有过两面之缘,和我提起来,也是满口称赞。”
虽说并非出自父亲之口,但这会儿拿来讨好人就不必计较太多了,当然,她本身对这位霍家之主也是很有好感的,单看他对她一个小姑娘如此作态就知道这位老爷子的心胸了,若是霍正真,他是做不到的。
年轻人对待人和事,总是有些苛刻的,不如年纪大的人豁达开阔。
“哦?颜姑娘的父亲?”霍老爷子有了点儿兴趣,毕竟庆州颜氏过去确实有过几分本事,“既是有过两面之缘,那也算是亲近了,虽然我人年纪大了记不太清,不过小姑娘能记在心里,这就是缘分了。”
“古人有云,见一人,如见旧相识,一见如故,就是我对霍老爷子的感觉了,”颜书语笑意嫣然,“虽说我是小辈,说这些话有些冒昧,但在老爷子跟前,我就斗胆说上两句,想来您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你这小姑娘说话有趣,”霍老爷子乐得大笑,神色愉快爽朗,“性子也有趣,一见如故,我对小姑娘也是这么个感觉。”
有时候气场相合的人就是比其他人更容易亲近起来,颜书语同霍老爷子之间,确实有那么点儿看对眼的意思,若非这两人老的老小的小,这氛围着实奇怪,旁边看了一会儿的霍正真眉梢微挑,在心里将这位庆州颜氏小姐的分量又加重了那么一分。
他从小长在祖父身边,跟着看着祖父行.事做事,祖父将什么人看在眼里,他同样,至少现在,他对这位颜姑娘的抵触与不喜少了些许,不如前几日强烈。
霍老爷子确实将人看在了眼里,先不管这小姑娘到底打算和他谈什么生意,单从她进门开始的说话行.事与做派,他看得就舒心,有很多年,他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单枪匹马出门就说要和人谈生意的小姑娘了。
看似行.事莽撞,实则细致稳妥,那副沉稳,即便是他最喜欢的孙子也差她三分,且她如今不过才十五岁,这么一想,就更是耐人寻味。
“难得今日多了一个小友,庆余堂待客就太过怠慢了,小姑娘跟我去花园里?”霍老爷子笑着起身邀请,“难得池塘里不少肥鱼,一起垂钓正好消遣时间。”
“老爷子的邀请,求之不得。”颜书语点头,跟在老爷子身边一起慢悠悠的去了花园。
路上霍老爷子细细的询问了她的来历,遣词用句却不显突兀,无论是行.事还是说话,都一派光风霁月,很难让人想象这是荆州城里有名的大商。
“你父亲是个好的,”霍老爷子夸赞,“虽然心疼你,却没一味拘了你,愿意让你出门看看跑跑,这即便是在我们商户人家,也是很难得的。”
霍老爷子有个外嫁的女儿,夫家同样是商户,夫婿早死,她一个人顶立门户拉拔着儿女,行.事做派就很强硬,否则护不住家小与钱财,这也是为何霍老爷子对女子行商事并不反感的原因。
提起她那位爱.女儿的父亲,颜书语也是眼神含笑,“父亲确实很好,我很欢喜。”
老爷子哈哈一笑,拍拍小姑娘的头,一路带着人进了花园,霍正真跟在两人身后听完字字句句,再次确认了一件事,他家老爷子确实很喜爱这位颜小姐。
走到池塘前专门辟出的观景亭里,台阶之下临着碧水池塘,里面可见肥硕的鱼儿游来游去。
“会钓鱼吗?”霍老爷子询问。
颜书语点头,“会一点。”
“不错不错,小姑娘学钓鱼可修身养性,是个好消遣。”霍老爷子接过家仆递来的鱼竿,上面鱼饵已穿好,他手腕一甩,鱼钩没入水中,很是轻巧自然。
颜书语照猫画虎,虽不及旁边人游刃有余,但也有两三分本事,看起来确实是学过。
这位霍老爷子的性子,果然如霍二所说,爱屋及乌,只要将一个人看在眼里,这态度就十分宽和。
霍正真在凉亭一侧安静品茶,本以为这一老一小很快就会开始聊天,倒没想到那两人很是沉得住气,果真开始静心钓鱼了。
他们家老爷子什么性子他知道也就罢了,难得的是,这个上门有所求的颜家小姐也很沉得住气,手握鱼竿,姿态悠然,钓鱼钓出了世外高人的气魄,和老爷子坐在一起,气场相合,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
难怪老爷子在知道这位颜家小姐在商市里做了什么事之后,就笑着让人送去了请帖,邀请人上门做客。
霍正真虽心里不舒服,但若是他自己,在如此处境之下是没那个耐心与心情的,单论定力,他就输了一筹,难怪老爷子摇头感叹他还需多多磨练。
一刻钟之后,颜书语鱼竿微动,她眉眼平静,不动如山,待鱼线一沉猛然收紧时,她手腕用力收杆遛鱼,很快,水中扑棱着的大鱼被手脚利落的家仆用渔网圈下,扔进了旁边的小池子里。
旁边霍老爷子神色莫名,颜书语微微一笑,眉眼羞涩,“霍家的鱼同老爷子一样好客。”
霍老爷子无奈一笑,眯起的眼角边的皱纹里都透着善意,“小姑娘运气不错,今日天好,咱们继续。”
颜书语笑着点头,让家仆重新穿好鱼饵,继续垂钓。
霍正真觉得自己觉出了些什么,但又说不好,虽然在这里看着两人垂钓很是无聊,但私心里又不想离开,只得命人送来还未理完的账册专心做事。
半刻钟后,颜书语又一条大鱼上钩,对比鱼竿毫无动静的霍老爷子,她笑容更加羞涩了些,“鱼儿热情,受之有愧。”
霍老爷子眉头抽了两下,勉强一笑,继续安静垂钓。
于是,等霍正真被总是响起来的嘈杂声响弄得无法专心查账做事时,颜书语身边的小池子里已经一堆悠游自在的肥鱼,反之,霍老爷子这个主人家,可怜得很,如今是一条鱼都没钓着。
他祖父好可怜,霍正真此时只有这一个想法,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家老爷子喜爱钓鱼却运气不怎么样,但如今旁边有个成果对比鲜明的小姑娘,这不怎么样的运气被衬托的是更惨了些。
不过,他们家池塘里的鱼还真是喜欢今日这位客人,霍正真暗忖,往日里就是他和父亲伯父他们,都不见得有这好运气,奇哉怪哉。
看着今日新交的小友一条又一条肥鱼上钩,霍老爷子最后陡然有了几分心酸,难得有漂亮小姑娘愿意陪他安静垂钓,可是这结果是不是有点太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小姑娘眼神清明,笑意灿烂,宛如春天枝头最美的那朵桃花,“老爷子,承让。”
霍老爷子能怎么说,当然只能慈祥一笑,宛如疼爱孙女的祖父,“小姑娘今日钓了这么多鱼,待会儿留在家里用饭,保证给你做一桌最好的全鱼宴。”
“那我这里就先谢过老爷子的宴请了。”颜书语笑得开心,双眼微弯,今日之行实在是运气不错,她对要谈的生意信心更足了。
☆、3-5谋事在人
临水亭钓鱼消遣过后, 一行人进了老爷子种满翠竹的院子,清幽幽竹林里,绿荫掩映下, 颜书语一边喝茶,一边同颇有兴致的老爷子下棋。
她棋艺一般, 但耐不住霍老爷子兴致勃勃,非要拉着她下两局,于是等两人开了棋局专心致志下棋之后,旁边霍正真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他爷爷的棋艺……
又一个同夫子一样的臭棋篓子,颜书语总算明白为何霍二同家仆的表情那么奇怪了, 或许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毛病,越是下得一手臭棋就越是喜欢同人对弈,夫子是,这位霍老爷子也是。
一轮厮杀过后,霍老爷子颇为回味无穷, 颜书语则有些感叹,如果夫子在这里,能同老爷子手谈一局的话,可谓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这两人的棋艺水平真真是一样的耐人寻味。
霍老爷子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和自己下棋的人,兴致盎然之下不肯放人,直到邻近午饭时间,全鱼宴已备好, 他才满是惋惜的停下来同人用午饭,席间还喝了几口小酒,情绪很是高昂。
颜书语不意外霍家留饭的举动,就是席间有些意外,霍正真这位霍家二公子居然跟个小厮一样在老爷子身边服侍,不被允许入席,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老爷子?”颜书语看看霍正真,又看看两人身边空余的那个位置,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外客坐着,却要主家在旁边伺候,也太失礼了些。
霍老爷子则很是无所谓的一挥手,笑容爽朗,“今天我和小姑娘一见如故,这全鱼宴也是专门为小友准备的,他一个小辈,旁边呆着也就是了。”
颜书语看看神色平静的霍正真,再看看态度坚定的霍老爷子,无奈一笑,安安静静用完了一顿全鱼宴。
不得不说,霍家的厨子很有几分本事,这全鱼宴做得格外让人惊艳,颜书语吃得极为满意,即便那位老爷子和自家孙子当着她的面打着哑谜,似有盘算,也不影响她的好胃口。
全鱼宴之后,颜书语又陪着老爷子摆了一下午的棋局,霍老爷子不开口提生意的事,她也就不着急开口,既然是互相试探底细,比拼耐心,她自问还沉得住这口气。
等到了下午,夕阳落山暮色沉沉之时,颜书语率先起身告辞,霍老爷子虽然极为舍不得,还是让亲近的随从将人送出了府,不过分别之前,格外热情的邀请她明日再来。
颜书语笑笑,应下了这诚心实意的邀请,“老爷子盛情难却,那小辈就却之不恭了,明日再厚颜登门来探望老爷子。”
“只要你愿意来,就一切都好说。”霍老爷子笑眯眯的捋着发白胡须,被孙子扶着,一路送颜书语出了门,眉目间颇为不舍。
颜书语被霍家下人一路精心送回自己人身边,在裴大春月等人着急的眼神里,摆手一笑,“不用担心,今日之行结果还不错。”
客栈厢房中,颜书语洗了个热水澡之后,神色懒散的坐在主位之上,旁边跟着她前来荆州的一行人神色均有些跃跃欲试,唯有姜叔还算沉得住气。
抿了口清热去火的凉茶,颜书语笑着看向众人,“霍老爷子态度不错,是能一同谈事的人,只不过明日我还需再去霍家一次,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回庆州之前,都得一直同霍家打交道。”
姜叔不比厢房里其他人,他是经年在外同颜三老爷跑生意的老人,比那些不经商事的人看得要明白许多,在颜书语这里只多问了一句话,“大姑娘在霍家,没被人慢待吧?”
今日入霍府时间太长,跟去的丫头亲随们不被允许靠近霍家老爷子身边,姜叔多少有些担心,虽说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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