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淡烟疏影醉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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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姨我对不起你!明明都是风徽卷了我却一直卡在你和师尊的约会上,无奈啊,只好派出你的两位师侄救场,大哭着跑出去。

因为我不喜欢原作里面未雨绸缪的布景啦!所以拿师尊打马吊的钱重新盖了一个外景。等戏拍完了还能搞旅游。

呐,这一次终于轮到西宫作诗喽,虽然我想让他往曹丕陛下那个风格走,但是没整出来,主要是作者水平有限,绝对不是西宫师兄文采不行!!

以及,太甜啦!!你们两个住手!!看不下去啦!!!快给我虐回来!!!

说剑亭横出于一块高耸怪石、下临宽阔空地,据此观剑、论剑,视野其佳,故题名“说剑亭”。其南面足下可清楚地听到泠泠泉流之音,而其背阴处乱石交错,棱角突兀,乃是模拟《庄子》《说剑篇》里天子之剑“绕以渤海,带以常山”之状。抬望四顾,则密植松竹枫槭,初曦落照,四时之景,乱舞春秋。

而此时,更有烟柳扶风,缭乱相生。

柳峰翠坐在说剑亭中,习惯性地皱着眉头,看亭下知柳、飞柳联手对阵宫无后。阵阵气旋乱窜,吹起他鹤氅舒飞,丰神仙骨。

与魔佛一场恶斗,两人伤疴沉重,救治了十来日基本痊愈。治疗他们的乃是宫无后的侍童,这天正领着净瓶飞柳四处闲逛,绕到说剑亭的时候,刚好看见朱虹焰起,银花映日,侍童便迈不动步子了,愣是引经据典、口水滴答地把他主人吹捧上天,引得飞柳好胜心大发,提剑闯入。二人斗了数十回合,高下难分,飞柳又招呼寻到此处的两位师兄帮忙,声称“道真一脉最高奥义乃是剑阵”。柳峰翠听飞柳声声呼唤、哀鸿遍地,颜面大损、头痛不已,便推了知柳去应付。

“看道门两位师兄身姿舒展,气脉流畅,应是伤愈如初。前辈悬了这么久的心,也可以放下了。”西宫吊影笼着袖子也慢慢登上凉亭,与柳峰翠并肩观看。

柳峰翠执扇起身、端正一礼:“飞柳最是轻狂好斗,失礼之处,尚乞主事见谅。”

西宫吊影赶忙回礼:“您太客气了,西宫吊影怎么敢当。我倒是觉得这样比划一二、点到为止,对两位病体恢复多有裨益。倒是我家师弟纯粹是个武痴,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还要请前辈宽恕他连日里无礼慢待。”

说话间,朱寒奉茶上来,两人遂一道坐着,各自饮茶看剑。

这番比试只为让两位病患舒经活络,强身健体,故而宫无后刻意收敛了锋芒,但还是叫柳峰翠看出了那如缓带轻裘中唯有细细打磨才会有的流畅剑势与精到变化,因说道:“吾观烟都丹宫武学,已经可以独步当世,心悦诚服。但听闻主事此前所言,烟都是一向不问世事,这一次幸得援手,也是一段机缘。”

西宫吊影对答如流:“前辈‘机缘’一词甚妙。确实,早前晚辈曾受鷇音子前辈大恩,这一次奉宗师之命到‘未雨绸缪’打理庄园琐事,途中正好遇到魔佛大患。烟都弹丸之境,虽无力抗拒人世劫难,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西宫吊影还是懂的,师弟虽不能敌,但所幸救回了两位。正好师弟的侍童又颇晓医理,这才全了一桩美事。”

这年头,干坏事可以不用理由,而做好事却总得找个借口。

西宫吊影抬了鷇音子出来,不怕你去查,自是理直气壮,倒是朱寒听了只得心虚讪笑。那天他们把那俩道士抬回来,西宫吊影一脸优雅微笑着把他推了出去:“正巧,这孩子正是烟都名医国手的独子,两位道长的伤情就放心地交给他吧。”他虚得冷汗直冒:虽说他爹确实妙手回春,可是他的手艺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基本属于能把伤风医成肺痨的水平。可西宫左手抵在他背心,势大力沉,不容推卸,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张。中途艰辛曲折,二人被他扎针灌药,花样闹了个遍,堪堪捡了条命回来,大难不死,幸甚至哉。

柳峰翠听他说话谦和温雅,其音舒朗,一身轻衣淡淡,却是承袭古时的考究服制,素芾珠缨,佩玉将将,望之便有国士之风。偶然松涛过处,隐约有药香传来,烟都特有的宽大袍服之下的人显得更加清瘦,却不荏弱。不知怎么,一番话就是让人愿意相信。他略一思忖,觉得大局已定,不必旁生枝蔓,应当先回柳云涧,于是又微微颔首道:“固知生死存亡为一体,但烟都于吾师兄弟三人实有大恩,不敢言谢,叨扰数日,也记挂外界动向,今日便将回返,他日有三柳相助之事,虽死不辞。”

西宫吊影也不虚作挽留,大方应承:“前辈心念天下,西宫吊影钦佩万分,自当相送。”

那边论剑正酣,飞柳与知柳勉强两人结阵,倒也配合无间,一人呼,一人应,剑下柳风飘摇,乱拥面前,柳峰翠碧色长发亦被吹得轻轻飘拂:此情此景,让人不敢回忆知柳、飞柳两人当日随时都要死去的样子。

西宫吊影见他神情动容,忍不住叹道:“道门虽讲究相忘以生,但前辈亦兄亦师,同门手足情意比之寻常人家更显亲厚。”

柳峰翠谦虚道:“不才三柳,幸睹双璧。”接着又正色道,“吾三人相与莫逆,又怎堪临尸而歌。……”

这话头一开,二人不知不觉就长篇累牍起来,微言大义,家常琐事,简直高山流水,相见恨晚。

“……为师兄者,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师弟不听话;最最痛苦的事情,则是不听话的师弟有两个。”

“依晚辈愚见,为师兄者,最最痛苦的事情,在于师弟虽然只有一个,却打不过。”

听着闻言一惊,陷入沉思,最后点头称是。

“未雨绸缪”虽然号称是烟都退守之地,但规模宏阔,丝毫不见逃难该有的落魄与慌张,古木深隐,楼台半露,庭院深深,帘幕无重。西宫吊影与宫无后分居在花萼相辉楼的东西两阁。夜来凉风入户,月临如霜,二人聚在书房里。

西宫吊影随手翻几页《公羊传》,有一句没一句的,却见宫无后一页页纸上笔走龙蛇,胸有成竹,容色寂定,文不加点,那样子像极了信手涂改世人生死的冥神。

自从冰王一战,无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先那些歇斯底里、随时随地都想要挣脱的怨愤都被他卸掉了。他看见他沉默或迎敌、唇边染笑,他听见他对自己说话、字字句句,他看见他在看自己、一般情冷,却感受不到那些曾经的激烈情绪去了哪里。书房中红蜡斜点,烛光不定,炉中点着荼蘼暖香,一股白烟直上,所有的光与影似乎都最终吸进了那双眼——曾经是一种冷极而炽,现在却尽数掩藏,聚成了瞳眸深处的一点。西宫吊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无后让他害怕,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生命一般重要的人,却再不指望能了解了。

房中静得只听见书页窸窣之声。突然一页纸像个什么奇特的暗器般“嗖”一下飞到西宫吊影案头,他反应极快,左手一探就接到了。

“如何?就算那两个人武功稀松平常,吾一样可以把柳天三清变的剑招、走位原封不动地写出来。”他自幼苦练百家武学,故仅仅凭借一招半式就可以判断接下去攻守最优的走势,继而解出一本完整剑谱。

西宫吊影扫过两行,恍惚着微微笑道:“毕竟宗师第一得意门生。”

宫无后不以为意,只管拿笔蘸墨:“大宗师第一门生就在眼前,不敢造次。”

于是各种心事拥塞在胸,西宫吊影突然就有些泄气,笑着说:“忝列门墙罢了。”他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任自己软弱下去,“从两岁入烟都,师尊看你的那种眼神,却一次都没落在我身上。”

宫无后下笔不停,脑中似有一本本剑谱翻飞,剑光交错,一套一套招式行云流水地倾到笔尖。一个门派苦心孤诣得来的武学精华,在他眼里亦不外是拼凑一堆积木。他越写越快,脑中剑阵渐次成型。虽然是不折不扣的纸上谈兵,但字里行间的杀意却在意识里变得那么立体,催得他敌对的本能在百脉中奔流,心跳也越来越急促,神魂难收,内息渐乱。

突然,握笔的手被人抓住了手腕。

西宫吊影到了夜里时常发烧,故而掌心格外烫一些,这会儿被他捉住,顿如被烙铁触到,激得全身肌理在一阵炎寒交迫下战栗起来。

然而西宫吊影声音如常,只道:“我知道师弟你武学天才百年一遇,但摹写剑谱太耗心力,你无需急于一时。”

他音色淡淡,却清冽如金风过寒林。

宫无后略定了定心神:“可是西宫不是正等着拿柳天阵对付杜舞雩的灭徽死印么?”

西宫吊影松开手:“杜舞雩被烟都牵制了那么久,一时半刻不会找上门来。原先我担心的是中原正道会注意到四奇观的异动而对烟都不利,但拜师弟所赐,烟都目前不会是他们首要针对的目标了。就算还有人存疑,如今势头渐起的道真三辉也会卖我们这个人情。外无敌国外患,烟都有大把时间恢复地气。”

宫无后把笔放在笔洗中漫不经心地涮着:“要说耗费心力,怎及得上西宫你。大宗师有意让你外出散心,却还一路筹划谋夺剑谱。”他一皱眉,忍不住脱口问道,“西宫这般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西宫吊影被这一问弄得有些错愕。他慢慢走回自己桌前,把摊着的书慢慢合起来,碧色的一双眼,如观沧海的深敛。“我从小就看史书,那些五霸、七雄之类的合纵连横固然精彩,但是,还有众多小国,也在世事无常中浮浮沉沉。他们有自己的礼仪、崇拜的神明、传世的经典,你知道,就像小小的烟都一样。但是,因为太过弱小,就如这烛火,也许强敌随便呵口气,就湮灭无存了。而在那些胜利者记载的史传里,那些小国可能就是毫无生机的一行字,百年以降,书同文、车同轨,什么都不会留下。所以从小,我就很害怕烟都有一天也会像这些小国一样。这个武林、这个天下,太残酷,一时得势的也许明天就被夷平,渐渐地无人再提起他们的存在,但事实上,那里一定也曾出现过绝代高手,比如师尊、比如你,但是,因为你们生于烟都,而不流于中原正统,有太多的人就像我轻易合上了这本书、皆为过眼烟云,什么痕迹都无法留下。我不甘心。师尊当然更不甘心。所以烟都必须一统四境,才有更多机会活下去。也许有朝一日,我们也能握有制衡中原的筹码——只要能制衡就好……”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情绪不免激动,一时气力不继便停了下来,接着深吸一口气,流露一个自嘲的笑来,慢慢转身往外走了。

宫无后一直望着笔洗中一缕一缕云烟似的墨,安静许久了才抬头去追看那背影,却只剩一段衣袖,毫无生气地垂在身侧。

他烦躁地丢开那支笔。

可笑他当日还想着靠冰楼一战还清那些债,可如今看来,怎么好像平白无故已经欠了别人一辈子了。

这日午后,朱寒困得趴在外间睡得鼾声大起,不时咋吧咋吧,口中还念念有词。宫无后犹在揣摩柳天三清变的剑谱,偶尔被这声音一扰、分了心,一下子一股沉重的倦意涌上头。知道自己凝心太久,日以继夜,只恐劳神太过,反而欲速不达,便撂开了纸笔,慢慢踱到朱漆栏杆前。

但见晴阳如泼,却因为时气诡变之故并不怎么酷烈,而庭院中碧树蓊郁,苍翠若滴,更有一架一架红色、粉色、白色的蔷薇,织锦堆绣一般,攀援而上,盛开如海。时风拂过,花影扶疏,露出了那个卧在碧草芳丛中的人来。

宫无后心念一动,遂旋身而起,无声无息地就飘到他身边。

西宫吊影难得没有戴冠,一把栗色的发丝随便一束,婉转绕过修长颈项散到前襟,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上面,浮金点点,波流光转。盛放的蔷薇如笑靥,似都在偷偷看这张不易亲近的、清峭的脸,连那眉峰都好像柔和了角度。落红成阵,几瓣正打在他素色的衣服上,柔软的花蕊愈显繁艳。

空气里满是甜香如醉,却教一袭清气冲和,变成了难以描摹的幽朗气味——原来是一旁的大石上,余杯未尽,细品那酒香,应是荼蘼酒无疑。

宫无后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一地花叶如茵上。

西宫吊影睡眠极浅,似有若无一点动静,立刻惊醒。

却见身旁暗红色散发如瀑,肆意流淌,随意披上的浅金的氅衣,薄如蝉翼,透出里面金缕盘凰的朱红单衣来,日光下辉火明灭,烟影浮彤,直如傍晚云蒸霞蔚一般。宽大的衣袖重绫叠绮,凉风出入,像休憩时收敛的凤羽颤颤翕动。正朝他微微转过来的侧脸如玉妆成,略带慵困之色。永远那么精致的细眉之下,眼若点漆,一点朱砂如殷殷血珠垂落挑起的眼角,凄迷难言,整个人就如同微雨后的牡丹。

时间都模糊了节奏。正好有一阵风过耳,他顺手拂去吹到脸畔的一缕长发,轻声叹道:“看书看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身旁翻了一小半的《公羊传》有几页已经被压出了折痕,正要坐起身取拾那书,却叫人拉住了衣袖。

“有好酒岂能不行令。”

“啊?”

“呐,以你我身上的落花为算,多的人则胜,须赋诗庆贺,少的人么,自然是罚酒一杯。”

不待抗议,宫无后已经坐起轻抖羽衣,撩起一把数了起来,不多不少,整十枚。

西宫吊影无奈,也坐起来低头去算衣裾上落下的零星花瓣,竟也是十片,死里逃生般地松了口气:“一样啊。”

宫无后却狡黠一笑,细指探进他冰凉顺滑的鬓间——竟又拈出一瓣。

一点嫣红像在他指尖凝固了一样。

他还颇有些失望的样子:“唉,愿赌服输。吾自斟自饮,正好领教西宫绝妙好辞。”

西宫吊影分明感到自己被算计了。

眼前笑意隐动,耳畔清亮的酒液涓涓而流,真正是“向花间,小饮杯盘促”,他不得已抖擞起早已迟钝于诗书的神经努力拼凑。

宫无后衔杯在口,仰面,一饮而尽。视野中是密梢亭亭如盖,流光轻舞,自在飞花轻似梦,在更远的地方,有半幅澄空如洗,一抹微云悠荡来去。那些涌向天际的花叶就如同谁的回忆一般、触手难及,徒然芳菲欲渡。

那是最好的时光。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如神,在他身旁,清绮洋洋:

“猗猗兰无心,皎皎月胧明。

旧忆不成梦,披衣庭中行。

举目花碎玉,回望雁分影。

岂因风霜骤,立雪待春景。”

西宫吊影胡乱念完,大窘,感叹自己质木无文,无趣得紧,以至于无后又躺下去,合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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