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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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者、修魔者,而真正的神仙与魔族却鲜少现身人界。燕容不知素未谋面的魔族是如何令自己识得他们气息的, 又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
再费心思索也是毫无头绪,燕容便随潜意识,将这问题抛诸脑后, 一如以往遇上的那些困扰而不得解答的问题。
只看现状,这道气息正来自原醇玉寻去的方向。
“我方才就觉得奇怪,那些妖怪如此轻易就被我们发觉,就好像——故意与我们撞上似的。”原醇玉道,“你不觉得这情况有些眼熟么?”
燕容茫然地看着他。原醇玉一看便知,以燕容的记性,遇上什么情况都是新的经历。
“我们去十竹山庄的路上不是也遇到了修魔者么。”原醇玉替燕容回忆,见燕容神色舒朗,似乎是想了起来,又道,“那个镇子里也如现在这般忽然出现许多妖物,我那时就觉得,这些妖物轻易被我们抓获,就好像是为了逃离什么人而故意落入我们手中似的。而在历史上,妖道就曾为魔道所控制。”
燕容懂了:“你是说,这些妖物为了逃离一个令他们害怕的东西,宁愿被我们抓获。而这个东西,很可能与魔道有关。”
“不错。”
“既然如此,那时为什么不告诉师父这一次你也不曾让掌门大师兄与你一道寻那修魔者。”
原醇玉没有马上回答,看着燕容抿唇笑了半晌,一抬胳膊勾过燕容的颈子就咬人耳朵:“能立功的事,我向来不透露给别人,更别说与人同享。你是第一个例外,也是唯一一个。”
有此殊荣,燕容想自己该十分庆幸,可内心却毫无喜悦,反而觉得原醇玉勾住自己脖颈的胳膊变得沉重。燕容忽然明白了套近乎的意思。
原来这就是套近乎。
不管与多少人套近乎,都并非真的与人亲近。
原来眼前这人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套近乎。
一直以来,这人看似朋友无数,实则不论机遇与危险,往往孤身一人单打独斗。
原醇玉自己不觉得这么有什么不好,拉着燕容只顾寻那气息去。
燕容道:“你知道么,大师兄老是劝我广交朋友。”
原醇玉不曾多想,笑道:“这不是从小念到大的事嘛,你总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不见与谁亲近……怎么,准备听大师兄的话,广交朋友了?”
不等燕容插话,原醇玉便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那经验之谈:“不是我说,现在那些巴结你的人根本靠不住。交朋友要找自己欣赏的,你总是走在后头,那些有能力的却喜欢走在前头,所以你遇不到欣赏的人很正常。交朋友,还是应当在前面找。”
可大师兄说朋友便是一块儿分担心事,分享机遇,不计较身份境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你这样,根本不是在交朋友。
你是在利用那些把你当做朋友的人。
燕容一向直言直语,看着原醇玉那副自信的模样,言语却憋在心里头沉得说不出话来。
寻气息而去,果真在山腰遇到一处房舍,两个魔道残党藏身其中,一个被原醇玉堵在屋中抓获,另一个趁两人大意逃了出去。
那逃出的魔修对山林十分熟悉,原醇玉紧追其后,在路上被摆了好几道,燕容跑得慢些,远远跟着。
行至一处林木繁杂处,那魔修潜入灌木中,原醇玉紧紧跟上,却一脚踏空,跌了下去。
原来这枝叶覆盖下竟是断崖!
原醇玉踩空后直直向下坠去,慌忙之下只记得向上伸出手。
手被抓住,然后腰际一紧,接着脚下出现把剑来。就这么被燕容按在了怀里。
下方是万丈深渊,风在身边呼啸而过,隔着衣料与燕容相贴,原醇玉安下心来,又觉得心脏依然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跳得酥麻一片。
“你总是跑这么快,我差些追不上。”燕容道。
像埋怨,又像撒娇。
原醇玉暗想自己怎么有了这样的错觉,平复下胸腔里那家伙,动动发虚的指头,指指下方一抹暗色。
“在那。”
燕容揽着原醇玉踏剑而行,继续追那魔修。却仍是耽搁了,那魔修早已与二人拉开距离,钻进山谷中不见了踪影。寻人未果,燕容只好先带原醇玉落了地。
原醇玉缓下气,愤愤地垂了把岩壁。
“之前只是大意,这次必能将其捉拿。”
便又踏上剑去不甘地在山谷环视。
正欲再找,周围却忽然扑出许多妖物来。二人不得不与妖物纠缠,而那魔修的气息被浓烈的妖气覆盖,变得难以寻觅。
正被周围的妖物们纠缠得头疼,燕容一抬眼,看到一群衣袂翩翩的人御剑而来,为首的是掌门大师兄,领着身后同门向群妖列出法阵。
掌门大师兄一来,原醇玉立即褪去满脸愤恨,松了燕容的手,嬉皮笑脸迎上去。
掌门大师兄板起脸,在原醇玉凑上来的时候一拍原醇玉前额:“你们两个怎么忽然不见了?”
这是亲昵的动作,脸上虽气着,心里却不见得疏离。便是掌门大师兄也为原醇玉嬉笑的脸所蒙蔽。
原醇玉将寻魔修一事修修补补地道出,隐去自己欲独吞功劳一事,只说自己和燕容发现异样怕漏掉线索,不及说与同门便自行追寻去。
掌门缓下脸色,不疑有他。
“你们忽然不见,大家都很是担心,寻了你们半天。后来发现这边妖气忽然聚集,就赶紧赶了过来,你们果然在这。”掌门大师兄说完,看看原醇玉,又看看燕容,训道,“你们自己注意安全,以后有什么发现,先告知与我,千万别自行离了队乱跑了。”
原醇玉乖顺地低了头应了,燕容点头道:“是。”
群妖在法阵中嗷嗷叫了半天,最后全都焉下来,被弟子们收尽。掌门大师兄给原醇玉和燕容一人塞了一颗丹药,然后领着师弟们封锁山谷好寻那逃匿的魔修。
原醇玉收了丹药回到燕容身边。燕容望着掌门大弟子领着师弟们发号施令,冒出句:“掌门大师兄当真信任你。”
原醇玉却嗤的一笑,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我们师父有名望了,我们云尾峰有名望了,不然,他才懒得搭理。”
燕容手里捏着丹药,不发一言。
原醇玉瞥了眼那丹药,道:“你别因为他给你颗丹药就觉得他好了,掌门弟子的丹药法器要多少有多少。他现在对我们好,是因为咱们俩其中一个或许便是以后坐镇云尾峰的长老,与我们交好对他以后做掌门有好处。他曾经也曾试探过大师兄,大师兄是公正之人,待他依旧与旁人无差,他便一改往日态度,处处与大师兄较量。”
见燕容依旧闷声,原醇玉拍拍他的面颊:“我这么说,你看不顺眼”
燕容抬眼看他,不高兴道:“我才不愿做什么长老。”
竟对长老之位一脸嫌恶。
原醇玉笑出声来,瞧见周围无人注意,悄悄伸了手抱住燕容腰际,凑到燕容鬓侧耳语。
“好,那我做了云尾峰的长老,就给你开辟个清秀之处专门给你在里边清修。”
师父师兄盼着燕容惩妖除魔,扬名立万,这人却打小就只想窝在一个无人吵闹的地方自个儿修炼自个儿的。
燕容却道:“大师兄呢?”
原醇玉语塞。大师兄还在一日,以后坐镇云尾峰的长老就非大师兄莫属,这事原醇玉竟一时忘记。
燕容这一提醒,提醒得原醇玉有些吃味。
这时一人喊道:“发现那魔修了!”
声音出来的那刹,燕容感觉到原醇玉放在自己腰侧的手一下子没了。
分明还未回答呢。
燕容看向出声的地方,原醇玉已朝那大喊的弟子奔去,速度之快只剩了个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感谢组织!!啊啊啊啊啊啊
☆、第 27 章
燕容跟着闻声而去的同门一道追去, 原醇玉追在最前方,早没了影。
追至一处山涧,听见前面一声极凄厉叫喊:“别过来!他在此处设下咒法!”
“是大师兄。”燕容听到身旁那人道。
大师兄,哪个峰的大师兄
那弟子说完便急匆匆奔去前面,同样听见那声音的弟子有的仍在原地犹豫,有的已跟着那弟子冲去了前面,那几个毫不犹豫过去的, 看着似乎都是主峰弟子。
那便是掌门大师兄了。
连掌门大师兄都应付不了的咒法,贸然前去不是送死么,怎么连犹豫都不曾就去了。
这便是在乎么, 他遇到危险,第一个冲出去。
留下的人中最有话语权的站出来控制局面:“我们……先在原地见机行事,不要贸然行动。一有情况,立即回报门派——燕容”
燕容听见那人喊他, 脚步不停,跟着前面的人追去。
山涧中竟是一片□□。
举目望去, 咒法布满整个山洞,掌门大师兄全身陷入一道淤泥般的漩涡中,斑斑血迹从漩涡中透出,他仰着头, 训斥着后来赶去的师弟。
“不是叫你们别来吗,你们这是送死!”
近身一看,一向威严的掌门大师兄竟红了眼眶。
“醇玉呢?”燕容拎了剑过去。
方才他环顾一圈,并未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醇玉。
掌门大弟子一愣:“在里面。”燕容冷着脸眸中无一丝波动地俯视他的时候竟仿佛神明, 让他不由得咽下口中劝退的话。
燕容往深处走,山洞中遍地咒术和陷阱,燕容将剑横在身前,横冲直撞地往里闯,便看到前方光芒大盛,术法相撞你来我往。原醇玉正与那魔修斗法,两人都已负伤,但原醇玉反应极快,并未落在下风,反而渐呈主导之势。
燕容松了口气,听见脚边呼救。
里面零落地倒着些弟子,身上皆缠上咒术,□□着求他帮上一把。
燕容便蹲下来替那些弟子解咒,却不知为何,一旦触碰到那些咒术,胃中便阵阵恶心。燕容忍下这不舒服的感觉,边解咒边注意着原醇玉与那魔修的动向。
“兄弟。”手下的人开口叫了他一声,燕容低头看向他的脸,觉得自己为之解咒的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这人已是十分虚弱,却指指不远处的女子:“我暂时没事,你快帮她解咒。”
燕容看看那女子,心下一想,不正是昨日吵架的那对男女。
便顺了男子的意先救那女子,解到一半,发现那女子的泪水已纵横了满脸。
燕容不知这女子怎么忽然就哭了,替她擦了脸,温声安抚道:“别怕,马上就结束了,都会没事的。”
战况果然马上告终。
原醇玉招式凌厉又动作极快,那魔修敌不过,被*得退无可退,口中吐出血来,不甘心地瞪视着原醇玉。
“我分明已经用妖怪掩人耳目,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你一个修仙之人,如何对我魔道的术式这般了解”
原醇玉嗤笑道:“我自几年前便不断研究对付你们魔道的法子,如今的你们不过只剩下一些死灰,而我们从未放松过对魔道的警惕,你们想要死灰复燃,简直是痴心妄想。”
魔修滑坐下来,原醇玉将他缚住,向着外面朗声道:“我抓获他了!”
“不对。”燕容猛地站起来。
原醇玉分明未再伤他了,那魔修坐下后却全身开始淌血,那血流得极快,转眼间竟布满整个山涧。
燕容心里咯噔一响,失声道:“小心!”
这魔修竟以命为术发动术法,山涧中的咒法加快速度运作起来,转瞬间山摇地动,石崩地裂。
手下的女子忽然挣扎起来扑到旁边的男子身上,以己身将其护住,却触及男子身上的咒术,眨眼间,两人化作尘灰飞散,只余紧紧相拥的情景残存在燕容的眼眸中。
在乎便是,他遇到危险,第一个冲出去保护她;无论什么遭遇,都能替他承担。
血水在脚下蔓延,魔修的低笑在晃动的山涧中回响。
“别自大了,道修,你们的容身之处早已在我魔道的天罗地网中。”
山崩地裂中,燕容只来得及跃至原醇玉身前,以法力将原醇玉推出。
四目相对又渐渐远去的刹那,原醇玉听到燕容的动着唇形,无声地说着什么。
岩块崩落,水流飞溅间,却能看见山涧外山清水秀,风光明丽的景色。分明是如此曼妙多姿的山水,若能悠闲地漫步其中,尽情观赏,本该是一番闲情逸致。
可惜。
燕容痴痴地望着动荡之外,山水兀自秀美,而土泥坠落,岩块从头顶砸下来。
视线封死。
黑暗延伸。
原醇玉瞪大了眼睛,一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回过神来,自己跌坐在地上,双眼死死张着,目眦欲裂地盯着面前高高大大的土石堆。水从石缝中泄出,因携了人的血液而鲜红无比。
不——
不!
原醇玉扑上去,拼命地搬凿起岩块。手中被砾石和岩块的棱角弄得血肉模糊,他仿若不知。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将他拉扯,桎梏他的双手,原醇玉蛮横地挣脱开,一个劲的扑回泥石边。
他看见了。
“我……在乎你。”
燕容说,在乎他。
燕容以往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不知跟谁学了这样花俏的言语。
燕容原本是一点都不会说话的,幼时将他丢在后山林中,找到他也不知安慰几句,只拉了他的手便要走,见他仍旧瑟瑟发抖,才解下外衣替他披上,将他抱在怀中捂暖和。
便是后来他受了伤,也不多说一句小心,只是将手探进他衣内的伤处,用自己的法力探看疗治一番。
便是动作轻柔地替他绑发时,口中说的也是他奸猾狡诈,不曾有过一句温言软语。
便是见他生闷气偷偷找了师父请求一块儿出行,也不曾告知与他,让他知道他心中所想。
学着他说些不正经话,也就是老套地在小舟上垂钓,将他寻来说作愿者上钩的鱼儿。
好不容易在禁地中憋出一句不咸不淡的“总要一命呜呼的,我便是和你一块儿一命呜呼,也不碍什么事。”,却又接上句“若是你不愿,那就算了。”
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态,叫人觉得他什么也不在乎。
怎么能就这样没声了。
他好不容易才听他说句在乎。
岩土沉沉挡在眼前,巍峨得令他害怕。即便一刻不歇地用法力穿凿轰炸,却依然高大屹立。未失效的咒术攀着他的手指缠绕上来让他浑身难受几欲作呕,而双手的感觉已然麻木,法力和体力渐渐不支浑身酸痛。
怎么就……这么没用!自顾自地洋洋自得,实际上却什么也做不到!连与他一块儿一命呜呼也做不到!
原醇玉伏在岩石上,全身绞痛中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说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说,便是这样一个幻觉似的声音,原醇玉心里喃喃念了声好,觉得意识忽然远了。
一片浑浊中,他听见身后传来惊叫,同门在身后想拦住他,这时大约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纷纷向后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就是想撸个金字塔,晚上更个一千字的会不会被打……
燕容:撩汉完毕,领盒饭去了,作者说羞耻play可加鸡腿,神特么在乎
☆、第 28 章
脚下流水扑打岸礁, 钻过桥洞奔腾向下。燕容认出这是黄泉。
怎么认出的,甚至来没来过,不知道,反正就是认出了。
燕容沿河岸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男子在打听块石头,那男子乍一看仿佛罩在云里雾里看不清面容,只知道衣衫飘逸, 不像是普通的死人,仙气得很,打近一看, 果然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男子见了燕容,眉间似乎一喜,便如同之前问其他人那样问燕容:“这位小哥,你可曾在哪里见过一块仙界的石头?这么大, 这么圆,和人界的石头有些像, 但灵气外溢,修道者一眼就能看出。凡人食之可涨修为,妖魔食之可增妖力,提道行。”
“见过。”燕容道, “我门派中刚从妖怪手中得了块石头,因在人间前所未见,已交到门派中有声望的长老们手**同看护,不知是不是仙人所说的那块。”
“听你这么说, 我就觉得是它了。”男子喜道,“真是帮了大忙。”
燕容一颔首,告别了男子便要去走那桥上,男子拦住他。
“小哥,你去那边做什么,不回门派么”
“回。”燕容回过头来,“可我不知如何回去。”
“走那边可就错了。”燕容一只脚已踏在桥上,男子将燕容从桥上拉回来道,“看你不熟悉路,正好我要去你门派中取石头,就顺道捎你同去,当做你帮我这忙的回报。”
“你这一世,在哪个门派修行来着?”
这话问得奇怪,燕容想了想,道:“太荒山,长生派。”
说罢一睁眼,见严严实实遮盖了天空的房顶,阳光绕道从窗子透进房间,晒得身上的被子绵软喷香。
燕容在床上呆了片刻,想起自己姓甚名谁,诸事前因后果浮出脑海。
从床上爬起来,脚步虚浮,身上关节咯吱作响,皮肉痛中带麻,最要紧是心里堵得难受。
扶着墙出了房间,不知面目何其恐怖,竟把门外弟子吓得呆若木鸡。
暂且不管面目如何,抓了那人便问:“原醇玉在哪?”
“锁,锁魔塔……”
好,锁魔塔。
锁魔塔哪里走,燕容从未如此清楚地记起过,只觉得脚下要生起风来。一迈步,却从脚背疼到脚心疼得脚趾头蜷成一团,走起路来是一步一挪慢成龟行,龟了许久仍被身后那弟子的大喊震得耳朵疼。
“燕师兄醒啦——!”
“燕师兄爬起来啦——!”
“燕师兄爬出来啦啊啊啊——!”
都是些什么话,他记得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床上的棉被,不是棺材板板吧
燕容一摸手背,有皮有肉有骨头,看着虽苍白了些,里头确实淌着血液,是真的人手。
总算挪到锁魔塔前,在守门弟子僵硬的脸前飘过,一瘸一拐上楼梯。
被背后的视线戳得脊背痒痒,终于有人哽出句话来。
“师兄,你真要进去”
“原醇玉不在里面”
“在。”
“嗯,要进。”
燕容继续哼哧哼哧上楼梯,半天上了一层,下面早开始鬼哭狼嚎,喊得他耳朵酸胀。
“燕师兄过来啦——!”
“燕师兄爬上锁魔塔啦——!”
“燕师兄……”
丁零当啷,铁链声响了一响。
声音压过下面的哭嚎传入耳中,在燕容的脑中形成鲜明的路径。
燕容走到一扇门前,费力地掰开门把手。里面漆黑一片,声响集中的地方嗅到不知是人是魔的气息。燕容往里走了没几步,那人扑过来,将燕容整个人箍过去箍紧,燕容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上骨肉疼得厉害,疼得心尖尖都抽起来。
“燕容。”那人唤他。
燕容看不见他的脸,知道是原醇玉没错了。
燕容忍住抽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怎么好不容易把你救下,你就把自己整进锁魔塔了。”
说完想起自己再怎么扯嘴角,原醇玉也是看不到的。原醇玉这么抱着,好像要将他整个揉进他身体里似的,燕容觉得有点好玩,回抱住原醇玉往他身上钻。可若是钻进这人的身体,就看不到他了。
燕容想看看原醇玉,挣扎两下却被原醇玉按住抱得更紧。
“燕容。”
不许再这样了。
求你。
我什么都听你的。
只要你别说一命呜呼就一命呜呼。
我知道错了。
心里有这么多的话要倾吐而出,把人抱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音在喉中却像凝固了似的,只能艰涩地发出“燕容”二字。
“我在。”燕容道。
话一出口,原醇玉心里一把绷紧的弦松懈了,连同绷紧的身子也软下来。
燕容终于能动动胳膊,抬手拨开原醇玉的发,好好看看那张脸。
燕容捧在那张脸左瞧瞧,右瞧瞧,道:“眼睛怎么又红了。”
“我自作自受。”原醇玉垂下眼帘,“燕容,我骗了你。”
燕容凑上去,在原醇玉眼睛边上啄了一下:“你说的谎话还少么。”
眼睛边上软乎乎的*一下来,原醇玉就觉得胸腔里的家伙烂成了一片。
原醇玉道:“那些人和你说话,套近乎,不一定全是想利用你,是觉得你厉害,人好,才愿意和你亲近。”
“嗯。”
“掌门大师兄是个好人,那颗丹药是他注意到我们身上有伤,才从自己的丹药中哪了给我们。”
“嗯。”
“我故意在你面前诬陷,就是为了让你误会他们。”
燕容安静地看着原醇玉,目光纯澈。便是这样的目光,一直让原醇玉既喜欢,又害怕,甚至难以忍受。
原醇玉痴痴地凝视着这双眸子,越发觉得难堪:“我……看不过你身边围满了人的样子。”
“那我就不去人群里。”燕容道,“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原醇玉目光闪了闪:“你不必迁就我。”
燕容说得坦然:“我不迁就任何人,只是做我想做的。”
如此理所应当地待他好,好到原醇玉无法挣脱。
原醇玉常常想自己应当了解任何人的心绪,而不为任何人束缚。即便朴山长老待他再好,在其他长老面前依然可以毫不愧疚地讨好。即便那些朋友再趣味相投,该舍弃时必不会手下留情。
可不知什么时候,对燕容的在意在他的控制之外了。原醇玉故意对燕容冷淡,想结束这个失去自己控制的游戏,燕容只肖一句话便将他套了回去。
原醇玉涩然道:“我如今已育出心魔,那天我将你挖出时,你闭着眼睛,全身是血,我甚至……想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
“那不是你。”燕容安抚地蹭了蹭原醇玉道鬓角。
“我认识的原醇玉,在云尾峰安家,护窝似的护着云尾峰。”
花争弦传燕容贿赂一事的流言时,原醇玉还因他抹黑朴山长老抹黑云尾峰一事阻拦过,燕容若不是偷听,还真不知道爱在外头耍的原醇玉对云尾峰如此依恋。
燕容一说,原醇玉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被他遗忘的心绪。
原醇玉自小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同门归家探望亲眷的时候原醇玉便呆在云尾峰哪也不去。云尾峰是他唯一的家。
原醇玉的第一个师父并非朴山长老,而是江湖间一个不知名术士,仗着会些唬人的术法在江湖上招摇撞骗,原醇玉跟了他混口饭吃,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后来朴山长老下山时遇上,揭发了那江湖骗子的把戏,在场者人人称快,将他师父就地正法。
解决了师父,自然要管管徒弟,原醇玉无路可走,还未逃出大门就被人给堵了。那些人抓了人便要打他,被朴山长老拦住,将他带出去,原醇玉提心吊胆了半天,朴山长老却问他愿不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原醇玉点头说,好。
朴山长老便真的给了他这个机会,将他牵回门派,给他清洗,疗伤,教他法术和义理。
那时原醇玉每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朱吟泊,朱吟泊年纪轻轻已有一副师兄样,给他绑头发,缝补裂开的弟子服。
原醇玉依旧记得朴山长老牵他回云尾峰时宽厚的掌心,以及朱吟泊将门派中那些在云尾峰山口嘲笑他是野孩子的弟子赶跑时的高大感。
原醇玉想到这笑了笑:“对。”
燕容却没了声。
蹭过原醇玉鬓角后,竟然就这样将头靠着原醇玉的肩膀,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睡在这里……
原醇玉胳膊一动,燕容滑下来,被原醇玉弯了臂弯揽了。手脚连着锁链,他一动就响。
被这样子锁着,可没法送人回房间。
原醇玉叹了口气,搂着燕容席地而坐。
燕容苍白着脸在他怀中睡着,重伤后的身体还很虚弱,削瘦的肩膀搁在他像搂着块排骨,在这么个阴渗渗的地方,睡得倒是舒坦,呼吸平稳而规律。
也是命大。
原醇玉深深地看着燕容许久,俯下身,在那唇上轻轻咬了咬。
整个人硌手得很,也就这唇,怎么样都软乎。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原醇玉抬起头,看见朱吟泊从门外拐进来。
“睡着了。”原醇玉轻声对朱吟泊说着,将燕容抱起,交到走到他面前的朱吟泊手中。
“亏他能在这里睡着。”朱吟泊接过燕容,无奈道。
“你怎么样”朱吟泊看向原醇玉。
“我……”原醇玉指节紧了一紧,“师兄,我不想就这么打散修为。”
“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把你拉上重生台的。”朱吟泊一字一句,坚定道,“醇玉,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了,二更了,二更了,给你们吃糖,不啾啾作者么!
☆、第 29 章
燕容重伤昏迷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拖着残破的身体去找原醇玉, 却不想受到重创的身体比以往行动得更加迟缓,步履蹒跚地走到锁魔塔已十分疲惫,撑着眼皮与原醇玉说了一会儿话便按捺不住睡意。
再睁开眼,便是在朱吟泊背上。
“师兄,我重不重啊。”燕容动了动。
朱吟泊道:“轻得很。”
应当不是说谎。腹中空空如也,手脚发虚,轻便得仿佛立马就能飞升。师兄说不重, 干脆就继续趴着了。
“饿了”
“嗯。”
朱吟泊背燕容回房间,将燕容在床上安置好,便去厨房端了碗粥来。
燕容捧了粥, 喝两口,朱吟泊还没有走的意思,燕容从粥碗里抬起头来。
“你不忙了么。”
“你伤成这样,我哪有心思忙什么别的。”朱吟泊*着燕容的脑袋,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怎么照顾你了。”
“让师兄担心了。”燕容道, “我现在觉得已经大好,大约过不了多久就又力能扛鼎。”
“说什么胡话,学醇玉的?”朱吟泊嗔怪道,“你和醇玉一个两个都不好好照顾自己, 上一次是醇玉,这一次是你。师父平时怎么嘱咐的?”
“打不过就跑。”
燕容实在惭愧,原醇玉那次不是别人,正是他打伤的。不过这次他替原醇玉受过, 算是打平。
朱吟泊道:“你好好记着,莫逞强了,我听人说掌门大师兄中了咒术叫你们不要过去,你还一个劲往那跑,喊都喊不住。回来就昏迷不醒,躺了十数天,多亏那渡尘仙君给你渡了口仙气才将你从鬼门关救回。仙君现在正在门派中逗留,你好些以后我带你去见仙君,好好谢过他。”
渡尘仙君这名听着有些耳熟,仿佛在哪听过似的。
正说着仙君,门外便传来了个陌生的声音。
“也是我家那孩子不对,顽什么不好,偏偏将天庭的石头放进我袖中,这回落在人间,稍有不慎或许便酿成大错,我已罚他思过,只是这石头,我还得寻了带回去才行。”
“实在对不住,我门无能,未能将仙石保管好,竟在仙君寻来的时候不慎,令这仙石失窃。”这是朴山长老的声音。
“无碍,正好听说你们这将举行门派比试,本仙君颇感兴趣,便在这呆到比试结束,你们就趁着这时机慢慢找。”那声音温声道。
朴山长老谢过仙君,随即道:“这就是小徒房间了。”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朴山长老迎着一人走进来,那人衣袖飘飘,无风自动,浑身仙气萦绕,燕容上下一看,正是梦中在黄泉边四处询问石头下落的仙人。
燕容放了粥碗起身谢过,渡尘仙君拦了,按住燕容坐回床上。
“小哥不必行此大礼,像那时一样与我随意说话便好。”
那时,哪时黄泉边么。
渡尘仙君平和道:“我听说你刚醒能便往外跑了,当真有活力。”
朴山长老在渡尘仙君身后请示道:“仙君可要单独与小徒说话”
渡尘仙君摆摆手:“不必,本仙君只是来看看救下的人恢复得怎样,目前看来已无危险,不久便能活蹦乱跳。只是这一遭实在凶险,小哥往后还是要小心行事些,身上的仙骨,切莫一时大意将它打碎了。”
渡尘仙君这话一出,朴山长老与朱吟泊惊得面面相觑,朴山长老颤声道:“仙君方才说,我这徒儿身上有仙骨”
“正是如此。”渡尘仙君看着燕容道,“好好修行,将来我或可带你到天界游玩上一番,保不准以后便是同僚了。”
燕容却道:“不必。”
渡尘仙君奇道:“怎么,对人界还有留恋”
“……是。”
“这都几千年了。”渡尘仙君这声叹息虚无缥缈,化进虚空里。
什么几千年,燕容觉得奇怪,朴山长老和朱吟泊却都似没听见似的。
“什么几千年?”
渡尘仙君只道:“你身上的缚。”
说罢悠悠踱步而出,渡尘仙君踏出房门,朴山长老和朱吟泊才似忽然回过神来,露出如梦初醒的困惑神情。
太荒山长生派来仙人了。
仙人给云尾峰的燕容渡仙气了。
仙人说云尾峰的燕容有仙骨!
这事在全门派炸开了锅,人人盼着见那仙人一面,让仙人验验自己有仙骨没有。有仙骨的燕容在门派中扬名,贿赂一事仍有弟子稀稀拉拉地翻出来摆弄,更多的则是希望和这将来或许能做神仙的同门打成一片。
“嗳呀,似乎给他添麻烦了。”渡尘仙君颇为苦恼地摸了摸鬓角,“他若回来了或许要为这事找我理论……不过,他这么大度,应当不会放在心上”
馥郁香气扑面而来,一片花瓣从半空降下,引起渡尘仙君注意,渡尘仙君将花瓣捏在手里,眯了眼。
“嗳呀,好久不见。”
虚空中显出个人形来,是个妩媚的男子,男子颇为大胆,径直往渡尘仙君身上一倚,风情万种地向仙君抛送秋波。
“好久不见,没想到千年未见,你竟成了这‘渡尘仙君’。不知‘仙君’身边,还缺个伴身美人不。”
渡尘仙君微微一笑,竟丝毫不顾‘仙君’之名,轻佻地挑起男子下颚,露出欣赏之色。
“千年未见,你越发的美艳了。”
方赞叹,却放下手来,惋惜道:“可我若随身带个美人,家中小孩必然要闹腾,闹腾起来又必然是我头疼,还是不带了罢。”
说罢,抬首望向半空。
“嗳呀,我家小孩。”
半空中飞来一只蜻蜓,在渡尘仙君周身盘旋两圈,竟开口说了人话。
“师父,你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那蜻蜓发出幼童的声音。
渡尘仙君柔声安抚:“已经有了线索,马上就好,你在台阶上蹲累了,可去院子里看看树上的花开得怎么样,结果子了没有。”
“嗳呀,我不要看树,院子里的树百年来都是一个模样,一动不动,你若找着石头了就赶紧回来。”
蜻蜓说完话,噗的一声消失了。
男子见渡尘仙君神情柔软,嘁了一声,从仙君身上起开,阴阳怪调道:“你已在天界安家,都不来看看我们这些困在十竹山庄里不得出来的老朋友,神仙果真薄情。”
渡尘仙君忙澄清自己:“嗳呀,我也是没办法的呀。”
“都是‘渡尘仙君了’,连将我们渡出那地方也无法么?”
渡尘仙君无奈道:“你也知道,我不是真的渡尘仙君嘛。我这千百年都是代替仙君做这神仙,连一身神力都是仙君给的,哪能真的随随便便动用神力,只敢勤勤恳恳替仙君履职。”
男子眼珠子一转,凑到渡尘仙君跟前去:“那原本的仙君呢?”
一说到这过往因果,渡尘仙君便头疼不已:“还不都是十竹山庄那歇不住的……”
说到这里,却嗳呀嗳呀打起哈哈,不愿再说下去了,男子缠着要问出个因果来,渡尘仙君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神仙都这一套,男子腹诽着,不愿就此放过,欲再追问,渡尘仙君却架上云去。
渡尘仙君在云上问:“这云尾峰不好玩,我去别的峰溜溜,你要来么?”
便是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男子没好气道:“不来。”
眼看着渡尘仙君驾着云飘没了影。男子寂寥地撩了撩垂在胸前的长发,也散去形体,只余一抹虚无缥缈的香风。
渡尘仙君在门派各处游玩顺便享受各峰弟子热烈欢迎的时候,燕容正打着隐身符哼哧哼哧往锁魔塔跑。
锁魔塔,顾名思义,是关押魔物之地,关押在其中的有为恶人间的魔修,也有修仙不诚堕入魔道的修士。因此修士最怕的东西,便是诱人入魔的心魔。
正道与魔道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为心魔所困的修士大多进了锁魔塔,诚心悔过后踏上重生台,被打散修为和记忆后重新来过。
重生台,即予人新生之地。
燕容年幼时曾跟原醇玉跑去看过长老们在重生台前为一名刚刚堕魔的弟子施展重生之术,只见那弟子全身修为被抽出,在偌大的重生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皆是徒劳,直至术法完成,那台上之人瘫倒在地,眸中失去光彩,仿佛死了一般。
后来再见那弟子,已是法力全失,空洞着目光在门派中干那下等人做的活计。从重生台下来的弟子,总是比诚心修炼者多那么一份看异物的目光。
原醇玉那时就很怕这重生台和重生之术,分明吓得缩在他身上瑟瑟发抖又非要睁大了眼去看。回去便扒着师父师兄可怜巴巴地嚷:“我不要上那重生台。”
“好好,不上。”朴山长老抚着原醇玉道脑袋瓜子,安抚了许久。
朴山长老自打带原醇玉上山,对他便是数不尽的怜惜和疼爱,即便原醇玉顽皮犯错也不曾像别的师父那般恶狠狠惩罚徒弟。
从前如此,如今依旧。原醇玉在锁魔塔中关了数十天,朴山长老便顶着来自各峰的压力将安排原醇玉上重生台一事拖了数十天。
更多的压力则是来自峰内自家徒弟提心吊胆的言语,往日跟在原醇玉*股后面嚷嚷原师兄好帅的弟子们在原醇玉进锁魔塔后变了味,催着师尊早日送原师兄解脱,催得朴山长老耳朵疼。
与朴山长老统一战线的,朱吟泊,燕容,以及……
燕容看着在锁魔塔门口发愣的那人,解了隐身符走过去。
“思过完了?”
花争弦回过神来,看着他点点头。
“早结束了。”
“那从此以后便该恪尽职守,我看你在锁魔塔前呆了许久,别忘了你负责的是妖牢。”燕容一瘸一拐地朝妖牢走去,“早些回去,莫要再出像上次那般的纰漏了。”
虽走得十分艰难,看着眼里却自有股潇洒在里头。
花争弦咬了咬牙,冲燕容道:“你知道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吗!”
“不知道。”燕容道。
燕容不见丝毫犹豫,一脚踏进锁魔塔。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的更新量仿佛打了鸡血
☆、第 30 章
朱吟泊和隔壁语晴师姐好上的时候, 忽然对峰内的事不太上心了。
——当然,所谓峰内的事,无非侍候师父,照顾师弟,缝缝补补,将顽到不知哪个旮旯角的原醇玉从别的峰拎回去。
那段时间,朱吟泊则成天与语晴师姐腻在一起。
身边忽然没了人收拾鸡毛蒜皮的事, 饶是燕容也上了心,让藏在朱吟泊身后林木中行跟踪之事的原醇玉挪个位置给他。
“全门派都说大师兄和语晴师姐是天作之合。”原醇玉窥视着大师兄与语晴师姐在无人之处互啄对方的脸皮子,忽然道。
燕容挤着原醇玉, 透过枝叶看去::“他们干嘛啄来啄去,人的脸皮很好吃么。”
原醇玉一本正经道:“喜欢一个人,当然想吃了他。”
怪。
树叶搔得鼻头痒痒,燕容打了个喷嚏。
一喷嚏震得朱吟泊和语晴师姐猛然惊醒, 朱吟泊亲自动手,将两人撵了回去。
……
次日。
燕容道:“他们干嘛摸来摸去。”
原醇玉道:“这叫腻歪, 喜欢就要腻歪。”
……
次日的次日。
燕容压低了声音惊呼道:“哟,亲亲。”
原醇玉道:“你不会要问他们干嘛亲亲了吧?”
燕容道:“不问,喜欢就要亲亲,我晓得。”
原醇玉道:“你晓得”
燕容道:“我……晓得。”
说着晓得, 分明一副不能理解的神态。
……
次日的不知道多少个次日。
燕容道:“语晴师姐打了师兄一巴掌,这也是因为喜欢么。”
原醇玉语塞道:“情到深处自然……”
……
次日的不知道多少个次日的次日。
终于停下跟踪之事,在峰内喘口气,燕容闲闲地在藏书阁翻了本书搁在床头鼓捣。
原醇玉推门进来。
燕容道:“今天师兄没和语晴师姐一起。”
原醇玉道:“他们断了。”
燕容道视线从书卷上移开:“断了断成几截了?”
“哎唷, 什么断成几截,怪吓人的。”原醇玉跳上床,在燕容旁边蹲下,凉凉道,“断了,就是不喜欢了。”
燕容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是前几天还喜欢得要吃了对方么,怎么忽然不喜欢了?”
怪。
既不喜欢了,为何师兄看见语晴师姐目光躲闪,回云尾峰后整日消沉。
燕容道:“喜欢,真怪。”
可人人仿佛都知道什么是喜欢。
门中男女互诉衷肠,说着喜欢,承诺非对方不娶不嫁。
师父和元英长老也说喜欢,大老远跑去十竹山庄抢亲,被早已心系庄主乔渊夫人赶了回来。
原醇玉忽然道:“玩个游戏吧。”
燕容对玩乐不太感兴趣,懒懒得撇了他一眼,敷衍道:“什么?”
“你不想知道什么是喜欢么。”原醇玉凑近来,“那就假装我们彼此喜欢,做彼此喜欢的人做的事。”
燕容想了想,觉得有点意思。
“行。”
说罢将书搁下,在原醇玉微愣的目光中一抬首,往原醇玉的脸上咬了一口。
瞅着原醇玉脸上的牙印,燕容砸吧砸吧嘴:“还算好吃。”
“这不是喜欢,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原醇玉却道。
那什么是
原醇玉俯下头来,带了分青涩气在燕容嘴角啄了一口,痒痒。
燕容摸着嘴角,看见原醇玉耳朵尖红了。
那一点点红,后来燕容很少看见,原醇玉脸皮越来越厚,与其他峰的弟子勾肩搭背一道去试探门中的女弟子,原醇玉如鱼得水,往往将门中漂亮的姑娘逗得咯咯直笑。朱吟泊管不得,对着原醇玉直叹祸水。
原醇玉糊了一身胭脂回门派,燕容替朱吟泊问他:“你喜欢她们么?”
“漂亮的女子,自然讨人喜欢。”原醇玉附在燕容耳边,“我喜欢她们,自然也得让她们喜欢上我,这才是公平。”
燕容方推开原醇玉,原醇玉又黏上来,搂了燕容道:“我也喜欢你,你若不想我喜欢她们,我就不喜欢她们。”
喜欢原来是如此轻薄的东西。
燕容索然无味地看着他,淡淡道:“这个游戏,还继续么。”
原醇玉一愣,没有回答。燕容便也不再言语,卸下原醇玉搭在他肩上的手,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儿时的记忆已然蒙尘。燕容忘得干脆,年少时的游戏只对原醇玉耳尖那点红有点印象,全峰人早习惯原醇玉在各峰奔来跑去。
原醇玉记性好,过往种种细节一个不落全都记下,在锁魔塔中无所事事,过往的记忆便一个个冒出来,又想到上了重生台便要抽去修为,记忆全失,便一阵恐慌。
“你看,你的性情哪一点像清秀者,懦弱,贪婪。”脑海中的声音如是说道。
“不正是适合魔修的性情。”
外面传来脚步声。
燕容又来看他了。
这几天燕容频频到他这来,有时正大光明地走进来,有时只是隐去身形在外面看着他,分明自己的伤还没好,却总是往阴深深的锁魔塔中跑得前所未有的积极,叫原醇玉一不看见他,就觉得周围格外空旷。
也是奇怪,燕容一来,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便都瘪下去。
原醇玉拍拍身边的位置,朝推门进来的燕容露出笑颜。
“昨天才来过,今天又来”
燕容道:“你若不愿我来,我这就走了。”
原醇玉拉了燕容的手腕把人拽下来。
“不准走,坐着不准动。”
燕容就坐着不动。
原醇玉叹了口气:“你总是说这样的话,当真绝情。再过几天,我保不准就上重生台了。”
燕容哄道:“你不想上,我回去就拆了那重生台。”
“那怎么行。”原醇玉身子一倾,靠到燕容身上,“燕容,忘记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说不清楚。”燕容将原醇玉一揽,揽到一胳膊拴着原醇玉道铁链。
原醇玉道:“你记性这么差,若是我把什么都忘了,你又什么都不记得,过去那些事不就像被遗弃了似的么。”
燕容没想过这样的事。发生的事情往往随缘,从不刻意挽留,记住了便记住了,忘记了便忘记了,从未想过什么遗弃不遗弃。
原醇玉这么一讲,倒真觉得那些被忘记的事情有些可怜来。
原醇玉便拉了燕容,两人凑在一块拼那过去的事情。
燕容说原醇玉第一次学会道术法,*地屋内屋外跳了一天。
原醇玉说第一次和燕容打架,看着那么文静孱弱的一个人,打起架来毫不含糊,脑袋上的包疼了好几天才消。
燕容说原醇玉刚进门派时浑身带刺,竟也如峰外弟子那般就燕容贿赂拜师一事出言寻衅,他自然要出手教训一番,叫他知道云尾峰生存之道。
原醇玉说那其实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只是燕容完完全全给忘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其实是在街道上,燕容与仆从失散,找不着回家的路,手里捏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在街头乱转
原醇玉刚好流浪到那一阵子,看了糖葫芦嘴馋,晃晃悠悠走过去,欲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窃。
不料还未出手,燕容先按了他的手,说我看你在附近转悠挺久,你带我去城南燕府,糖葫芦要多少有多少。
原醇玉被吓住了,第一次鲜明地感觉到什么叫豪气。
燕府出手阔绰,尤其对有关小少爷之事毫不吝啬。原醇玉将燕容交到燕府,得了沉甸甸一块金子,放在衣服里压得胸口疼。
后来原醇玉成了燕府的常客。自然,原醇玉是墙上君子。熟悉了燕府的路径,原醇玉便发现许多事。
原醇玉发现燕容小少爷迷糊,桌上的糕点少了一整盘也浑然不知。
原醇玉发现燕容小少爷不喜与人交际,常在重要宴会上偷偷跑出来,与墙上的知了说话,原醇玉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装作那知了接燕容小少爷的话。
原醇玉发现燕容小少爷不爱出声,总是没什么存在感,常常被下人无意识忽略,便是忽然发起烧来也一声不响,原醇玉不得不悄悄摸快石头飞过去提醒提醒在门外打瞌睡的侍女。
原醇玉发现燕容小少爷真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伤了不喊疼,病了不喊难受,也不见他为什么伤心哭鼻子,侍女奇怪道桌上的糕点是不是少了一盘,小少爷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说不必理睬。
燕容笑了一声,听笑话似的。
“太久远了,不记得了。”
原醇玉又说,燕容一声不吭就去闭关,一闭关就是三四年,原醇玉等了三四年,追在他身后的莺莺燕燕他一个都不曾碰过。
他每日要去燕容闭关的地方溜一圈,看燕容是否出关。魔道在外头兴风作浪,不出关也好,多少弟子在与魔道作战中一命呜呼。
原醇玉没有说完,燕容扑上来,按着原醇玉一通乱*。
燕容*得毫无技巧,原醇玉抱了燕容的脖颈,将主动权抢到自己手中。
“那个游戏,还继续么。”趁着间隙,原醇玉喘着气,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燕容。
燕容只道:“什么时候停了。”
原醇玉抵着燕容的前额,双眼半阖,呼吸热腾腾地扑在脸上。
“这个游戏,如果我忘了,你替我记着。”
“关于喜欢,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告诉你。”原醇玉低吟道。
原醇玉抓过燕容的手。
燕容忽然觉得手上一阵酥麻一直窜到心窝里。原醇玉身上的铁链子又丁零当啷响起来。
丁零当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呼吸乱了一拍,便再难以稳下。
情丝入魂,便是一场**。
“燕容。”
“燕容。”
“我不想上重生台。”
原醇玉瘫软在他身下,目光迷离时,嘴上如是说道。
“那就不上。”燕容俯下身,啄去他眼角的泪滴。
——
意识回醒,燕容脸上潮红未褪,扑了把清凉符在脸上,才出了锁魔塔。
正琢磨着重生台一事,撞见有段时间没在大师兄身后晃悠了的徐越小童。
燕容四下打量,趁无人注意,随手把人拐了。
小童在燕容臂弯里呜呜叫,燕容手一松,这小童就跳到树后,防备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不要紧张,我问你个事。”燕容把人捉回来,自觉和蔼道,“你是魔修的孩子,上那重生台的事你可还记得”
徐越松了口气,摇摇头:“公子,我下了重生台,已前尘尽忘,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重生台,真就那么厉害。”燕容思忖着,又问,“便是长老们如何施咒的也不记得了?”
“那重生之术怂人得紧,我只记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疼,哪有什么心思去看长老们如何施法的。”徐越道,“倒是这重生台的创建者现在不就在门中么,公子去问渡尘仙君便是,渡尘仙君创建了重生台,自然对重生台了解的一清二楚。”
燕容哦了一声,徐越便要走,燕容手一伸又将人捉回来:“你是如何知道渡尘仙君便是重生台的创建者的”
徐越目光闪了闪:“我读书读来的。”说罢挣脱燕容的手,道还有要事在身,急匆匆地跑了。
一个未入门的小孩有何要事。
跑得倒是很快。
燕容瞧他跑远,抬脚往渡尘仙君的住处去。
渡尘仙君却不在住处,燕容扑了个空,听临时过来侍候仙君的弟子道,仙君说要在太荒山中游玩一番,也没交待什么时候回,只叫他无需等他做自己的事即可,就这么走了。
燕容原地呆了一会儿,召出剑,御剑往天上飞去。下面的弟子嚷嚷燕师兄什么,没听清,被燕容抛在身后。
饶各峰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山旮旯里找到赤着脚挂在树上的渡尘仙君。
“嗳呀。”渡尘仙君从树上翻身下来,清风徐来,衣袂翩翩,渡尘仙君的神容平和端庄,一派仙气,“小哥好得真利索,这么快就能御剑了。”
燕容便也当没看到方才的一幕,落在渡尘仙君跟前,直截了当道:“那重生台可是仙君创建的”
“你这话,想必是为你那锁魔塔中的道友问的,我早就听说这些天你往锁魔塔中跑得勤。”渡尘仙君说完却叹道,“可这重生台并非由我所建,只因我效命于他,替他管下界之事,竟为人误解。你若问我重生台的事,我其实并无所知,实在惭愧。”
“不知创建这重生台的是哪位神君”燕容问。
渡尘仙君却道:“嗳呀,天机不可泄露。”
燕容皱了眉。渡尘仙君拂了把袖,又道:“不过以你的修为和仙根,要毁去重生台并非难事,若真想毁了重生台救你道友,你大可一试,只是……”
作者有话要说: 原醇玉:撩撩撩撩个鬼,通通边去,撩汉我来!撩汉究极**biubiubiu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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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只是你想清楚了。”
“这小门派好不容易成长起来, 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可是根基依然不稳,若是这时候遭遇打击,恐怕前功尽弃。我听说你闭关了三年,那三年发生的事,你可曾向人了解过”
“况且,你这么做, 真的就是救你道友么?心志动摇,便生出心魔,放任他如此只是徒增痛苦。有些事情, 还是忘记的舒坦。这重生台,便是给人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
……
他这辈子总是忘事。
可他记得,原醇玉起早贪黑练习法术,短短几月从一个只会些杂耍的小不点变得令他感到难以招架。
他记得原醇玉在各峰之间奔来跑去, 跟在各峰的优秀弟子身后揣摩学习,又讨好各个长老只为求得一句点拨。
他记得原醇玉与人切磋总是鼻青脸肿的回来,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第三天如此,渐渐的身上的伤越来越少, 比试中排名节节攀升。
便是这样看在眼里,他记得自己不起波澜的修炼,第一次有了冲动。
原醇玉看不惯他总忘事,说忘记, 是因为从未将什么放在心上。
原醇玉什么都能记得,燕容不知他如何将这么多事放在心里。
若是全都抹去,想必心里会空出一大片罢。
“我并非想毁去重生台。”渡尘仙君架云载燕容回云尾峰,燕容坐在云上,如是说道,“只是这事非插手不可,还望仙君莫要阻拦。”
门派内比试如期进行,原醇玉上重生台的时间被安排在比试结束后。
看守锁魔塔的弟子将这事告诉了原醇玉,说罢看着囚室中狼狈的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人曾是门中受尽景仰的师兄,在讨伐魔道的一战中立下无数功劳,如今却被囚在锁魔塔,多讽刺。
若他不曾生出心魔,在这场比试中,他必然是万众瞩目的主角了。
可惜……
“师兄,怎会生出心魔呢?”喃喃出声的时候,那弟子才惊觉自己在本人面前问出了口。
竟真的得了回答。
“**。”原醇玉的声音从胸腔中闷闷地传出,干涩而失真。
那弟子见原醇玉抬起头来,凌乱的发丝下,削去了棱角的昔日英才,此时的目光十分的柔和。即便双目仍然泛红,却不让人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心疼。
他不忍再看,轻轻阖上门,转头走了。
那弟子前脚方走,后脚又有人来了。
原醇玉起初以为是燕容,却并未听见开门的声音,已感觉到眼前站了个人。
原醇玉猜到来人身份,俯首道:“听说是仙君救下了燕容,小人感激不尽。”
渡尘仙君道:“便是这个时候,仍然不肯将你的面具摘下么。”
原醇玉一愣:“请仙君明示。”
渡尘仙君道:“你说说,你的心魔因何而起。”
“我心生嫉妒,诋毁同门,看不得别人比我好。急功近利,无法平和待人,懦弱,贪婪……”
原醇玉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渡尘仙君却摇摇头,道:“你所说的这些,到底是心魔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的话”
“门派比试的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什么困住,生了心魔。”
渡尘仙君一挥袖,原醇玉便感到身体一轻,从重重桎梏中脱离出来,变得轻盈无比。
“在这时日你可自由走动,凡人看不见你,你同样也无法触碰活物,若还无进展,上重生台前,一切将回归原样,你只当做了一场梦。”
原醇玉伏地谢了,没忘了问:“不知仙君单单帮我一人,是否有什么原因?”
渡尘仙君一噎,面露不满。
“你这人防备心真重,别人得我一助,往往只记得感激,你却还要问原因。”却转身又道,“我帮你,确实是因为需要你解一道缚。”
原醇玉不解,他虽对缚有所钻研,但也仅仅是小辈,远不到惊动神仙的地步,要说集大成者,还属十竹山庄对缚一类最有研究。
便听渡尘仙君道:“这道缚因你而起,也只有你能解。”
渡尘仙君说到此,也不说是怎样的缚,缚了何物,便在虚空中隐去了身形。
原醇玉一琢磨,都说这渡尘仙君下凡是为了寻块石头,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并非仅仅如此。
朱吟泊进了燕容房间,见燕容在写着什么。
“好久不见你拿笔了。”
“记着点东西,怕转头就忘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常常这么记东西。”燕容晚饭没到,朱吟泊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燕容桌上,“到时候比试,醇玉不在,你上了场好好比,莫要让师父失望。自然……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燕容仍在写着,头也不抬道:“师兄自己也应当小心,那么多人可都盯着师兄的排名。”
朱吟泊笑了笑,道:“我知道。”
目光仍停在燕容身上。
“燕容。”朱吟泊目光如水。
“便是师兄不在了,你也该好好照顾自己。”
燕容打了个哈欠,靠到朱吟泊身上蹭了蹭,端起食盒。
“好好。”
“都听进去了?”
“都听进去了。”
分明一副没上心的敷衍样,叫人放心不下。
朱吟泊回到房间,徐越在门外等他,夜色沉沉,小孩手里把着灯笼柄将灯笼支在两条腿间就打起瞌睡。
朱吟泊抱了人进去,孩子的脑袋拱在他胸前,嘴巴里嘀咕着似是梦呓。
“公子……”
“等你出师了,就收我做徒弟,说好了的。”
朱吟泊把人在床上放好,被子捻好。
“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就巴紧了我做你师父。”傻得可怜。
徐越喉咙里咕噜一声,翻了个身,睡沉了。
当真傻得可怜。
朱吟泊便想起一年前,他捡了这魔教的孩子回门派。
这小孩坐他膝上,嚷嚷着要吃梨。
朱吟泊就给他削梨。
同门见他当真削起梨来,笑道:“你干嘛还真给他削了,反正这小魔头就算吃了你的梨,也不记得你的恩情。”
朱吟泊削好梨,放到小孩手中,问他:“等会儿有个台子让你上去一会儿,你愿意不。”
徐越说:“我要上。”
周围弟子哄堂大笑。见过躲着逃着死都不上重生台的,却没见过赶着上那台子的。
朱吟泊摸摸这孩子的脑袋瓜子:“等会儿上了那台子一切就能重新开始,可能会有点儿疼,挨过去就好。”
小孩儿抱着梨啃,一边啃一边鼓着腮帮子说:“朱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朱公子的。”
看着是个机灵鬼,啃梨时整个傻乎乎的模样。
孩子不知道魔道许多人都死在朱吟泊剑下,自愿上那重生台,抽去修为,抹去记忆。
比试第一日。
燕容站在比试场外纠结了一会儿,见各峰弟子一片一片地来来去去,时不时被输家的哀嚎灌耳。
燕容本就不喜欢比试一类的事情,曾经为了搁倒原醇玉在比试场上努力过,比着比着,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不知将光阴花费在搁倒别人上到底有什么意义。光是眼睛一瞟到场上,就感到懒意横生,越发觉得比试不如回去睡觉。
可大师兄叮嘱了好好比,反正要分个输赢,速度过了。
上场,下场,花争弦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不必回头看也知道必然是燃着战意的目光。
燕容左思右想,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挑起花争弦战意的事来。
花争弦这人修为不及他,在比试时倒很有一套,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法子。
若和他遇上,不知花争弦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他。除去这点猜测,整一日毫无趣味。
燕容在比试场煎熬时,原醇玉在云尾峰内溜达。
心魔说他懦弱,贪婪,原醇玉自己觉得很对,仙君却让他再好好想想,原醇玉就不知怎么做了。
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了一会儿,在燕容最爱窝着的小破屋停下。
原醇玉眼尖,一踏进屋就看到桌上的簿子。
原醇玉翻了翻,是个空白的簿子,只有第一页写了字。重生台,原醇玉,修为,记忆。修为二字被圈了起来。
便是他原醇玉将上那重生台失去修为和记忆,可这圈是什么意思。
原醇玉合上簿子,又想起燕容曾经常用簿子记事以防自己忘记。心里一动,手已拉开屉子,熟门熟路地摸出一本显出老旧的簿子来。
燕容闭关时原醇玉悄悄翻过,反正什么都要忘了,悄悄地再翻一遍,即便燕容发现,再见到他时也不好找他理论。
翻过半本,笔迹断在中间,后半本就都是空白了。
原醇玉物归原处,出了燕容房间,又转悠了一会儿,在朱吟泊房间前停了一停,又在朴山长老房间前停了一停。
想起小时候常常在朴山长老房间内翻到各色杂书,后来又拉了燕容上船,朴山长老床板下一本话本上的某一面仍留着燕容的口水。
原醇玉把云尾峰转悠完了,准备下山看看,走到峰口想起这日门派内大比,脚步一转,走向主峰。
作者有话要说: 打鸡血的两天让渣作者忘记自己其实是个时速500的手残竟然青天白日浪了起来结果被看不过的母上大人喊去干活结果晚上码了一点点根本更新不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中带泪。关于修文我怀疑我打开了假文,标点符号仿佛一会儿没一会儿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可能我是个假的,学会微笑。宝贝儿如果你们看到bug求捉虫,跪谢
☆、第 32 章
渡尘仙君在上面看着, 比试的弟子格外卖力。
青天下,剑光闪动,剑气腾腾。
二人皆是全力以赴的架势,交战间几次现出分晓之势又多次回旋,将一场比试打得精彩绝伦。原醇玉遥遥望着,台上二人衣袍翻飞,扬起的衣带撩得原醇玉一阵心痒。
原醇玉叹了口气。
元英长老的弟子胜。
胜负分出的刹那, 掌声一片,原醇玉跟着抚掌。听人喊道,下一场是那有仙骨的。
便看到燕容飞身跃上, 在台前立稳,向对手抱拳。方报了名姓,忽然头一偏,目光似瞥向原醇玉处。
原醇玉一惊, 见燕容好好地看着对手,方才的一瞥仅仅只是随意地扫了周围一眼。
他如今并无躯壳, 自然无人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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