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14年 夏 日本东京

“他对我抛过媚眼呢！”

“真是饶了我吧。”

“都工作多长时间了，这都不懂？！”

“都是因为你，害得我落后了！快点做啊！”

“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但我讨厌，这个喜欢男人的自己。”

“就是因为你不肯责怪我，我才会一次次变本加厉的。。。。。。。”

空荡的走廊回荡着，黑色皮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所发出的有节奏的，冰冷的咔咔声，像是嘲讽。

感觉整个人又一次陷入了冰凉的深渊，下沉，下沉，下沉，没有尽头。

六月的东京依旧闷热，这里的街头也从不缺少行色匆匆的面孔。板正的西服包裹住了人的身体，也束缚着心智和自由。

人们一天天改变着这座城市，同时也一天天被这座城市改变着。太阳每天升起，每天落下，对世间一切苦难，都报以令人惊讶的冷漠。

阳光从灰色的落地窗缝隙中钻进来，落在一间十分简单的公寓里。

“滴滴滴滴！”

灰色调的单人床上凸出的人形，微微蠕动了几下。被子里伸出一只略有些苍白的手臂，摸索着暂停了聒噪的声响。

棕色的发丝因为睡眠的关系，显得有些凌乱，光滑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透亮。除了“清秀”，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个男人。

岛俊亚纪坐在床边清醒了一会，起身去洗漱间。牙具，洗手液，吹风机。和整个屋子的风格一样，简单到极致。

该死，又是那个梦。纠缠不休，真是颇有它主人的作风。

可能是刚搬来不久，也可能是缺少屋主的打理，总感觉少了些生活的气息。

终于摆脱了死板的西服，还是这样更自在。

嶋俊亚纪出门前，顺手把桌子上两盆早已枯死了许久的盆栽，扔到了垃圾桶里。

过去的植物丢掉了

过去的记忆

是不是也该丢掉了？

NEXT公司，在东京某高层办公楼建筑只占据了一层的位置，相比大公司的正规死板，独有一份自由和宽松。

嶋俊亚纪信步走进电梯，银色光滑的铁板，照射出他略微消瘦的身影。

总是下意识的低着头。

“等等等等等一下！！！！”就在电梯门马上要合拢时，从拐角处传来急促的叫喊声，紧接着，电梯里钻进了一个蓝色的人影。

“多谢。。。哈。。。。呼。。。”

“哎，五楼？同行人啊，来跑业务的吗？”

岛把头转向一侧。

自从这个男人全身弥漫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臭烘烘的，臭到家了。

“哎？干吗一脸嫌弃？”眯了眯眼睛，宿醉的头还昏昏沉沉的。

但就算外川阳介此时再不清醒，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不友善。

岛把头又往另一侧转了转。

上班的第一天就碰到醉鬼。。。。。。

“哦，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啊。”外川嘀咕着边打了个呵欠边往电梯里面走去，一身倦色的靠在墙面上。

但就算此时此刻被臭气围绕，外加衣衫不整，还是掩盖不住外川立体的五官。

难得醉鬼还有自知之明。

“也是啊，喝到早上还没洗过澡啊。”电梯到达五楼，男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急匆匆的往出走，和岛擦肩而过。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岛低头皱眉，不去看那个蓝色的身影。

“早上好，请问是岛俊亚纪先生吗？”

“是，我是岛，请多指教。”

“岛君你好，我是系统课的小野田，来带你办理入职手续。”

“多谢。”

小野田自认为表现良好，丝毫没有老员工的架子，一路在尽力寻找共同话题，但可惜的是这位岛君可能性格内向，对他抛出的笑点只是礼貌性的回应，问题也是回答的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可能是新人的原因有点放不开哈，无所谓啦，以后会好起来啦。

入职手续已经办理完毕，印刷着公职的胸卡也交到了手上。

小野田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公司的特点啦，惯例啦，加班酬劳啦。。。。

岛落后半步跟在后面，依旧是礼貌性的回应。

还真是个腼腆的人啊，小野田在心里下着定义。

“啊！好臭！外川先生，你还没戒烟啊？！”小野田对自己的这个哥们一样的上司，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今天本来是想给新人留下个好印象的啊。

可是，小野田先生，你忘了一件事情哦，铁，本来就不能成钢的啊。

“啊。。。刚才的。。。。”外川很自然的无视了小野田一脸的愤愤不平。

“你们认识？外川先生，你去吸烟室抽啦！”

“你不是来跑业务的？”

“不是说过今天代替呋田的新人会来吗。”来自第二次被无视的小野田。

“这是新分配到系统课的岛君，臭烘烘的这位，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他确实是你的课长。”

小野田依旧尽职尽责的当着陪衬。

“我是外川，不过可别叫我课长，听起来跟老头似的。”外川吐出一口烟圈，满身酒气，倦态明显的，和岛打了招呼。

“外川先生，文件请你检查一下。”办公室另一边的高田喊道。

“这就来！”

外川低头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又吸了一口香烟，回头看着岛。

“你叫什么来着？。。。。。。你是不会说话吗？”

对于外川的问题，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刚刚拿到手的胸卡举了起来。如果这位臭烘烘的课长先生，不是一位盲人，并且文化程度超过小学，就应该能够明白。

意思是------上！面！有！印！刷！体！

“是您不会自己看吧。”

明明是严肃的敬语，在嶋俊亚纪的口中说出来，刻意冷淡的语气却让人觉得莫名可爱，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哎呀，这人啊上了年纪，都有点老花眼了~”外川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开起了玩笑。

“好啦~别太紧张，我这就把你介绍给大家。”外川拍了拍岛的脸颊，动作好像很亲切很熟练，就像邻居家的怪蜀黍。

“哎！！大家看这边！！这是我们科的新人！小岛！以后大家多关照！！！”

外川扯着嗓子一喊，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岛俊亚纪绝对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自己了，包括隔壁的总务处。

真讨厌啊。。。。。岛把头低的更深了，很是有像鸵鸟家族致敬的意思。

过于亲密的动作，随意改动的称呼，张扬的行为，单独哪一种，都不是岛喜欢的。

但偏偏这位课长大人，真是有本事，能把所有讨人厌的行为攒在一起。

（题外话：一般故事里，两位主角的第一次见面都逃不开两种模式，一见钟情，或者一见冤家，其实我也不知道，外川和岛，究竟是谁先对谁动的情，你说呢？:-D）

“小岛~”

“小岛~~”

“小岛！”小野田连着叫了三遍，终于，继外川阳介课长之后，第二个敢无视他的人，出现了。

“啊，抱歉小野田先生，是在叫我吗？”

“恩，叫了你好几遍了，这是给你的文件。”

“那个。。。。。“小岛”这个称呼。。。。是不是。。。”

“之前外川先生是这么叫的，不可以么？”

“啊，也不是说不行，只是那个“小”字。。。。。”

“哈~这也是外川先生说的。岛就像装饰品一样没有表情，所以至少让他的名字听起来可爱一点吧。”

岛从来就很少被如此亲密的称呼，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

“这是课长的命令哦~”小野田高兴的蹦跶走了，调戏新人果然好好玩啊！

他终于体验到了，外川课长每天，吃饭睡觉调戏岛的乐趣所在。

“刚才有其他科室的女职员在议论说。。。”

小野田又蹦跶回来了，凑近岛的耳边“她们都说岛君很可爱呢~~”

看着一脸窘迫的岛，小野田忽略内心的罪恶感，笑的很开心。

“外川先生喜欢可爱的孩子，他很看好你哦~”

“我不会开玩笑，而且也没有被他喜欢。”岛忙不迭的反驳，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紧张。

“哈哈，就是这样。”有一句俗话咋说来着，欲拒还迎嘛。更何况岛本身就很可爱。

“真不亏是小野田。”

“咦咦咦！！外，外川先生您来了啊。您早，您早。”背后议论别人被抓现行，小野田紧张的连平时不用的敬语都蹦出来了。

“真是的，相处的太久了，一眼就被看穿了啊。”

外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气或者是有点别的什么情绪。

“哈。。哈。。。其实你挺难懂的。”小野田讪笑着往后退。

怪了，明明开着空调，怎么这么冷呢？

“外川先生，欢迎会的地点。。。。。”

“我是课长我说了算！”外川大手一挥，简单粗暴而直接的打灭了小野田内心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

“这是酒馆的地图。”

“你可是主角，不许不去！”外川看出岛犹豫的神色，明显就是正在找借口推脱啊，所以干净利索的否决掉一切可能性。

“可是，岛君。。。好像真的是不想去啊。。。。”小野田推了推眼镜，想为可怜的被压迫的新人申诉一下。

但看看外川，又看看岛，他的声音是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算啦，对上司欺压下属，办公室潜XX规XX则什么的，当看不见就好。。。。。。

“辛苦了！！！”

“干杯！！！”觥筹交错的声音在夜晚的东京从不会缺少。

“岛君有什么想吃的吗？”小野田殷勤的递过去菜谱。

发现岛不是十分喜欢“小岛~”这个叫法后，小野田马上就换了称呼。

“没，没有什么。”

“只喝果汁吗？”小野田推了推眼镜。

“我不会喝酒。”

“啤酒呢？”高田也凑上来，不喝酒的日本男人，可是比中国的大熊猫还稀少。

“抱歉，我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连喝酒的人的味道也一样。----此句话为岛的内心潜台词。

“哈~真是和外表不相称的朴素啊！”高田感叹道。

“岛，工作还能习惯吗？”外川吸了一口烟，不动声色的转换了话题。

“还好。”

“小野田说你记东西很快，知识面也很丰富。”

“多谢。”

“之前在哪里工作？”

“一个叫。。。。TAG。。。的地方。。。。”

“TTTTTTAG！！！！那可是个大公司啊！”高田夸张的喊叫。

“诶？被炒鱿鱼的吗？？？”高田把脸紧贴着岛，好奇心爆棚。

“不。。。不是这样的。。。。。”岛想躲开凑过来的高田，却发现另一侧是外川，夹在中间僵硬的快石化了。

外川端起啤酒杯，两口把大半杯啤酒喝完。

“空了！”话音刚落高田就被一个横冲直撞的啤酒杯推到了一边。

“外川先生你好好说嘛~”高田揉着脸不无幽怨。

“你的脸比较近！”

“话说高田你去了美容院吧？”小野田微笑着问道，镜片晃过一丝耀眼的光。

“啊！小野田先生你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啊！”

高田先被无良课长欺压，后被公司前辈断桥，简直是大写的生无可恋。

“管他什么美容院快去叫啤酒。”这可能是乱用职权最生动的解释了。

“那个。。。。刚才的事。。抱歉。”

“什么？”外川感觉自己虽然喝了酒，但远远没到听不清话的地步。道什么歉？

“没什么，谢谢为我办欢迎会。”岛脚步匆匆，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什么嘛，也有直率的时候啊。”外川心情很好，哼着小调悠哉的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认识外川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很称职的上司和同事。

没有架子，不装腔作势，偶尔还会一起吐槽一下繁重的工作和少得可怜的加班费，以及金琦部长越来越明显的发际线。

虽然看上去整个人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却相当细致，系统课的离职人数可谓是全公司最低，每个不得已离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别。包括前段时间奉子成婚的呋田。

“呋田，身体还好吗？”

“托您的福，母子平安。”呋田的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光辉，是掩藏不住的幸福。

在日本，结婚后的女性绝大多数都会选择辞职，成为一名家庭主妇。传统的价值观一直都在给日本女性灌输，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打理好家庭。至于事业，是可以舍弃的。

外川一直没忘，呋田让他签辞职信的时候，眼中的不舍和更深的坚决。不舍工作的环境和情谊，却更加坚决的迈进新的生活。

现在看来，呋田做了一个并不后悔的决定。

“哇哇哇哇！！！！”

小孩好像察觉到这个带着烟酒味的身体并不是母亲，没有熟悉的*香，哭嚎着抗议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外川笑的满脸褶子都出来了。他是真心喜欢孩子。

小孩回到呋田的身边，没一会就安静了下来。

“还真是个厉害的小鬼啊。”外川还不死心的往小鬼旁边凑。

“恩。。。呜哇。。。。”小孩模糊不清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瞪着大眼睛，盯着外川看了一会，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外川的领带，好像得到了特别好玩的玩具一样，使劲的拽起来。

小孩的力量其实是很大的，成人只会用胳膊的力量，而小孩子用的是全身的力量。

所以就看外川被一条领带牵来扯去，好笑中带着点狼狈。

“放手啊宝贝！不能这样！！”呋田赶紧叫停，无奈她抱着孩子，腾不出手去解救外川，就算她知道外川先生脾气一向好的没话说，但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小鬼喜欢就给他了！”外川伸手从脖子解弄几下，整条领带脱落，到了小孩手里。

“唔。。。。啊。。。”小孩看看手里的领带，又抬手看看外川。

撇了撇嘴，做出一副“我不管，我要的不是领带，是要这个烟酒味的怪蜀黍陪我玩，要不然我就会不开心，我不开心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岛回头看了一眼欢笑着的众人，又转头继续工作。他可能不会有孩子，也不会成为父亲，更不会这么开心。

“咿呀咿呀唔噜噜噜”五个月大的小鬼精明的很，环顾了一圈系统课众人，最后把目标锁定在正默默处理文件的岛身上。

一边咿咿呀呀的说着除了自己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一边朝岛的方向比划，另一只手还攥着外川的领带。

岛禁不住全体同事期望的目光，和呋田前辈问过好，硬着头皮离小恶魔近一点。

却不敢去碰。好小，很软。身上是*香的味道。

小孩子可能天生有一种特殊功能，能分辨人群中，谁是假有趣，谁是真好玩。

“咿呀呀呀呀”还是听不懂，但意思挺明显-----外川的领带被塞到了岛的手里。

若干年后，小恶魔再次拜访外川和岛时，因为当年明智的行为，成功为自己赢得了N块免罪金牌。

今天红线忘带了，拿领带凑合凑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共有四位主角，分成两条故事主线，分别是“外川X岛”和“小野田X出口”。

没有谁轻谁重，都会认真对待。

由于角色性格不同，所以两条线风格也会稍微不同，外川和岛相对甜宠温馨，小野田和出口就比较*。

文章故事背景发生在2014年的日本东京，岛和外川也是这个时候相识。

出口和小野田认识与三年前，也就是2011年，两条线并列进行，最后交叉在一起。

但绝对都是GE的结局哦！！！

另外，求评论啊求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