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有本事别走

“她身边有大齐皇帝的护卫不假，却是把她视若珍宝，如今她可是怀着大齐皇嗣！”姜杉道。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朕的命令？”姜茴冷然。

“皇上，若是她肯出手，定可转危为安！”姜杉的声音哽咽，俯身叩首在地。

“……”

姜茴的神色不变，盯着姜杉的眼睛却是越来越红。

姜杉是国师，朝中的事儿，姜茴很少给他讲，可从占卜卦算当中姜杉也能猜度一二。忠心他的大臣以为燕齐和亲能让大齐在他不测的时候相助，贰心的大臣想着破坏这门亲事，不然今日的宫宴也不会把早先国师定下的日子推迟了整整十日。

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日之差就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来！

何况现在齐朝人也在京城，京城的水更浑了！

她是闲王妃，还是护亲副使，若是她能有所为，或许能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

可帮了他，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从她入了大齐境地，姜茴就把见一见她的念头都掐死，只在迎接大齐众人的时候匆匆一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与那个闲王爷唇枪舌战了几句。

听说她不适，知道不能见她，还是忍不住派了身边的太医去诊治，却又让姜杉钻了空子。

姜杉对他的心，他知道，可姜杉是国师，姜氏一脉传承。

早些年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身在皇家谁没有个纨绔不羁？只是在知道自己不过才有数年的命数之后姜茴就改了，为了大燕，为了列祖列宗，总要有所割舍。

他告诉姜杉让他离开，可姜杉没有走，更为他数次占卜延续天命……到现在竟是用他的命在为他撑着。

姜茴不由看向姜杉的胳膊，厚重的长袖下，即便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定然是鲜血粼粼。

姜茴觉得心就像是刀绞，和之前每次发病的时候一样疼的让他站立不住。

即便有他的命在撑着，怕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他的命数太薄，薄的让他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为了他有所损。

可姜杉如是，香烛那个丫头也是。

那个她，曾经的大燕女皇，如今的岑氏王妃，就是他最后也不愿牵连的……

大燕朝千年沉淀，能伴在皇帝身边的太医岂是寻常！只是两服药下去，岑寐寤就精神了不少，大齐的太医在诊脉时说连腹中的皇嗣脉象也都健实了几分。

岑寐寤身子大好，一直在驿馆里待着的淳于宛便提议去街上转转。

京城的街道与那个燕朝小城大不相同，宽大整齐的街道上足可容四驾的车马交错行驶，道路两边还有各种的商贩在叫卖，在街头即便看到了大齐的兵士，百姓们除了好奇的张望几眼，也没有像是边远的小城一样涌过来瞧。

为了避人耳目，淳于宛岑寐寤都穿上了大燕的衣裙，刚穿上的时候淳于宛觉得有趣，宽大的袍袖都能把整个人罩进来，挥动袖摆若谪仙翩翩，本就娇俏的面容再梳上飞仙髻，更像是小仙女一般。

岑寐寤大着肚子，同样宽袖束身的袍子穿上身上，却是前凸后凸，更显出了几分孕韵，头上简单的一枚簪子，如画龙点睛，竟是比淳于宛还要美上几分。

淳于珖看着皱眉，吩咐了人拿来兜帽戴在了岑寐寤的头上，直惹得淳于宛笑的喘不上气来。

于是原本应该应酬大燕官员的大齐护亲使也跟着自家的王妃与公主一起上街了……

大燕宽敞的大街上，本来只是五六个人的众人一下子变成了十多个人行走。

岑寐寤淳于宛在内，淳于珖也戴着帽帷走在她们身侧，侍卫们在四周免得旁人冲撞。

……这样浩浩荡荡，在大齐定会惹来众多百姓侧目，而在大燕却似乎是常态。

处在众人之中的岑寐寤看着这条才不过数十丈的街道，竟是有三四拨人与他们一样的排场，而四周的百姓眼中虽有不忿，可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的避让。而即便如此，还是不免被那些随从推搡到两侧，狼狈躲避。

岑寐寤的腰间微微的紧了下，淳于珖在岑寐寤的耳边道，“祸乱之兆！”

京城之地都如此，更不要说是下面的城镇地方了。

“……”

岑寐寤浅浅的吁了口气，转头四顾。

日头照在眼前的绿瓦红墙上，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都在彰显着曾经的繁华与昌盛，不远处就是一间酒楼，敞着的窗子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舞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那些恣意的人儿或跪坐在胡凳上，或干脆直接趺坐在地板上，手中端着华丽的酒盏，听着琴声。

燕人风雅，一贯如是。

可街头行走快速避让的百姓，还有恣意晃荡的公子哥儿又是那么的刺目。

“呦，哪家的小姐，这般的娇俏，倒是让咱们哥几个心痒痒——”拖长的声音忽的延起。

岑寐寤闻声看去，正看到前面迎面过来的一行人正围向另一边几名老仆护着的小姐，小姐身边的侍婢面色发白，还是挺身拦在自家的小姐前面，那家小姐躲在后面，身子微微发颤。

那边簇拥过来的几个公子哥见状，笑的声音更大，你一言我一语。

“这还用问？在京里能有这般姿色又是寒酸至此的也就是袁老头家的千金！”

“听说连皇上都说兰心慧质，修身洁行。啧啧，真是名不虚传！”

“我怎么瞧着是袁老头在沽名钓誉呢？这般的模样上街怎么也要戴个帽帷之类，这赫赫然的不就是让咱们大饱眼福的？”

“哈哈，什么叫得了便宜又卖乖，说的就是你。看也看了，还嫌人家没遮没掩！”

“……”

听着四周的声声嬉笑，那些让人生厌的目光没有落在身上，却是比落在身上还让袁家小姐羞愧难当。

“几位公子知道我家主人是袁大人，还请几位公子高抬贵手！”

“我家小姐是袁大人的掌中宝，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怕我家大人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京里还有齐人，为了大燕名声，还请几位公子三思而行！”

“……”

拦在袁家小姐前的几位仆从言辞不卑不亢。而仆从随主，可见袁大人的一丝丝风骨。

那几个公子听着面色不虞，为首的公子更是轻嗤，“我大燕千年的传承，我祖上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的时候，那什么齐朝的祖宗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给齐朝什么面子！”

“就是，身为大燕官员却是在涨什么齐朝的威风！”

“不教训一番，岂不是还真以为我大燕无人！”

“……”

几位公子招手，身后四周的仆从如狼似虎的扑上去。

四周的百姓早已经退避到了一旁，可那些仆从的动作还是惊起了一阵呼声，躲在自家侍婢身后的袁家小姐也不例外。她以为自家的仆从能让这几位公子退走，却没想到竟是把他们给招惹了。

那几位仆从也没想到这几位公子竟是连道理都不讲，只能拼了命的护住身后的小姐，可敌众我寡，年岁力气也比不上，没几下就被推开，遂又听到自家小姐的呼声，再看自家小姐竟是被他们给围了起来。

“小姐——”

“……”

四周围过来都是陌生让袁家小姐害怕的气息，听着自家的仆从侍婢在远处惊呼，袁家小姐一边躲，一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她只是上街买个绢帕，怎么就遇到了那些恶人！

爹爹说这几日有大齐公主前来和亲，街上会安宁许多，可怎么和爹爹说的不一样。

忽的袁家小姐的袖子一沉，耳边又是乍起呼笑，袁家小姐意识到自己被抓住，神魂俱散，“爹爹……”

正就是袁家小姐声音喃喃就要闭上眼睛认命的时候，忽的又是一声痛呼，“噗通——”一个人倒在了袁家小姐前面数步。

袁家小姐吓了一跳，惊退了几步，再定睛认出来倒在前面的竟是那几位公子当中的一个。

“什么人敢扰老子的好事！”

“什么人？站出来！”

“……”

其他的几个纨绔公子哼声大骂。

袁家小姐泪眼婆娑的看过去，不远处，一行十多人走过来，各个精壮威武，正中簇拥的人长袍潋滟随风摇曳风姿，头上戴着帽帷看不到模样，可那欣长挺拔的身影却是如青松傲然。袁家小姐一下子安下心来。

那人没说话，帽帷转向其中一个纨绔公子方向，身边立刻有人冲过去，身形若影，几下就到了那个纨绔公子身边。纨绔公子身边的人慌忙阻拦，可竟是没有人能挡住那个人。

袁家小姐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纨绔公子就痛呼着倒在地上，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

“狗嘴！”帽帷下那人吐出两个字。

袁家小姐模糊的记得刚才好像正是那个人自称“老子。”

数个随从都没挡住一个人，更不要说那方的人好像个个都这么厉害，那几个纨绔公子色厉内荏。

“好小子，有本事留下名来！”

“有本事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