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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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湛爬起来的时候,靳狄又一早就颠儿没影儿了。安湛在厕所刷牙的时候看见地上一堆烟*股,心情还挺好,身体里的虐待狂的本质越发明显出来。
收拾干净了自己,安湛拿着屋里桌子上靳狄买回来的煎饼咬了几口,打车回到单位继续上班,昨天他突然昏倒的事已经在所里传开了,政委特意上他们室找他:“小安,不成休几天吧,别累坏了。”
安湛笑笑:“没事政委,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李谷大概知道安湛为什么事难受,劝了他几句,安湛拍拍他的肩膀。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湛特意给刘超打了个电话跟他道谢,刘超在那边笑:“孙子你丫一个电话就打发了?”
“想讹顿饭你直说,说吧,哪吃去?”
“这还差不多!”刘超在那儿,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那个安子,我看靳狄跟你一直不错,咱俩有什么说什么,我觉得他应该不仅把你当兄弟吧,咱们当警察的见得也都多。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安湛在电话那边脸腾地就红了。靳狄对他那份狼子野心,看来不光是靳狄那边的人看出苗头,连刘超都看出来不对,预审的这几个同事没准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了。谁家哥们儿能好到天天晚上过来送饭,好到为一句话搭上自己挣钱的道儿?安湛握着电话愣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俩人尴尬了半分钟。还是刘超咳嗽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我说,吕晓雯已经定性是过量注射毒品导致死亡了,算是自杀。”
安湛一愣:“什么?”
刘超那边也挺不忿的:“哼,查半天狗*没查着。她家家属来了,还跟乐满堂闹,说是死在乐满堂了,缠着要钱。老马、小李他们正在那劝呢。”
安湛挂了电话,请了假,开直奔乐满堂去了。
乐满堂碰见这事比被人泼了粪还恶心。娱乐场所就是来找乐的,出了人命,短期之内是没人来这找乐了。安湛进去之后就看见一老太太坐在门口哭呢,身边还一小男孩,看样子还上学呢,嘴上毛茸茸的刚起一层小胡须,也站一边抹眼泪。
安湛穿着制服,老太太看见他“哇”哭的更厉害了:“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给我做主啊,我妮儿死的冤枉啊。”
安湛被老太太拉着哭诉,脑袋四处找靳狄。远远瞧见赵辉跟他摆手,眼神往屋里撇。安湛明白了,跟老太太说:“您啊甭着急,事情会水落石出的。”然后撒开老太太的手想赶紧进屋看靳狄去。
结果老太太竟然“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死死的抱着他的腿:“好人啊,好人啊!你得为我做主啊,给我妮儿做主啊!这帮王八蛋杀了我妮儿还打人!政府要做主啊!”
安湛连忙伸手去搀她,她却不肯起来,抱着安湛的大腿不停地哭。安湛心里越发烦躁:“大妈,您先别哭。这事的确跟这家店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顿时变了个脸色,指着安湛的脸哭嚎:“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蛇鼠一窝!害死我姑娘!”
然后哭的捶胸顿足:“老天爷啊你开眼看看啊!我多好的妮儿就枉死啦!”男孩也边哭边喊着“姐姐”这一老一少在众多年轻力壮的民警和夜店保安面前,的确显得十分无助和可怜。
旁边好事者围了一圈,拍照的,议论纷纷的。一边的管片儿民警小李,是刘超带的徒弟,见过安湛几次,见状赶紧过来拉老太太,跟安湛小声说:“安哥,我师父跟我说就怕你来凑热闹,这老太太刚消停会,你可千万别惹她,现在看着可怜,刚才可彪悍了,蹦着高的跟乐满堂那个老板闹,连抓带挠的,一个小领班推了她一把,这不,坐地上不起来了。”
老马也过来帮忙,和小节两人一左一右的搀着老太太:“大妈您先跟我们走!”老太太连哭带嚎,失去女儿的痛苦让她濒临崩溃,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老马好歹把她拉上车,还不忘过来嘱咐安湛一句:“别掺和啊,要不更说不清了!”
安湛满面愧色地瞧着俩人把老太太扶上车,老太太恶狠狠地看着乐满堂,一双老泪纵横的眼里满是仇恨的目光,安湛有些不知所措地对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小男孩说:“你姐姐真不是这老板害死的。”
小男孩脸色铁青地狠狠瞪了他一眼,跟在母亲后面上了警车。
安湛怔愣在原地,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明明没有做错,他就是想救救这个失足少女,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孩死了,靳狄的KTV完了,女孩的家人仇恨靳狄,甚至仇恨自己,而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安湛作为预审员最看重的就是证据,如今却觉得证据是多么可笑的东西,他让真相被掩埋,让弱者无处申冤。
安湛迟疑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靳狄,正赶上赵辉出来轰看热闹的人群,瞧见安湛,连忙走过去:“安哥,你怎么在这呢?快,进屋去吧。这两天太他妈的背!这他妈的老不死的!倚老卖老的那个劲儿,今儿要不是警察来了我非抽她!”
安湛缓了缓:“算了,你跟个老太太计较什么,再说她刚死了女儿难免激动点。”
赵辉冷笑两声:“激动个*!他妈的什么玩意!就是来要钱的!你是没看见刚才闹那劲头啊!说什么今天不给钱她老命就不要了!在这撒泼耍赖,一个老太太我们也法下手,靳哥让她把脸抓了!你看我这胳膊!我们这儿的柳郴推了她一把,当时爬起来蹦着高挠人,结果警察来了之后她就嗷嗷地哭说打她了!”
“柳郴?”安湛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
赵辉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他不知道照顾吕晓雯是安领导下达的指示,傻不拉几地说:“咳咳,倒霉事都他妈赶一块去了,*他妈的,靳狄真他妈的活该!你说了么央的,非弄个坐台的小鸡子来店里住,还说要弄到羊蝎子店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一……”
赵辉的话戛然而止,发现自己越来越傻*,这要是让靳狄知道还得了,赶紧又找补几句:“不过,靳哥眼光不可能这么差,靳狄那眼光特别高、特别好,特别有品位……”
“……靳狄呢?”
“屋呢!”
安湛跟着赵辉走到后场靳狄的专属包间里面去了。一推门,看见靳老板正坐椅子上呲牙咧嘴,脸上跟让猫抓了一样三道。旁边站着那个盘靓条顺的小领班正拿酒精给他消毒呢。靳狄疼地吸溜一声,柳郴赶紧低下头在伤口上面呼呼地吹气,一看就是个低眉顺眼听话的孩子。再看同样是这个水灵灵模样的王小洛,此刻正掐着腰站门口嗷嗷地骂街:“什么玩意啊!倚老卖老的老不死!张嘴要一百万,怎么不说把店都赔给她啊?哪个村里跑出来的,闺女活着的时候不把女孩当人看,现在死了没人供儿子上学了,还得从死人身上捞一笔!丫装什么可怜!闺女在这边吃苦受累**挣钱她不管,前脚死了后脚跑来碰瓷儿了!要不是你们拦着我就骂死她!”
正喷的痛快,转头看见安湛正站在门口,,立刻把脏话都咽回去了,颠吧颠吧跟条小狗一样欢快地跑过来:“哎呀,这不是安哥么?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啊。”
安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打进门瞧见柳郴跟靳狄旁边撅着小嘴冲着他脸上吹气儿的时候就开始拱火,他本身就不痛快,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站那儿半天没动弹。他头一次觉得,靳狄身边有这么碍眼的人。柳郴有眼力价儿,瞧见安湛赶紧站直身子,也跟着王小洛叫了一声:“安哥。”
靳狄转过头来,安湛看见靳狄左边脸上的几道口子,心里抽抽的更厉害,他早就看出来那个小领班和靳狄之间是什么关系了,这会儿越发烧起了一股邪火,口气也冲,跟机关枪似的冲着靳狄就扫射:“你人高马大的怎么让她挠了?”
靳狄瞧见安湛来看他,心里特别高兴,早也习惯了安湛对他的态度,起身招呼安湛坐下:“别提了,这老太太来了之后一*股坐我门口开始哭,我说给她扶起来让她进屋,上来就给我一把。”
王小洛掐着腰冷哼:“什么东西啊!自杀赖我们头上了!还放下话了,说不给她钱就一直来号丧,看我们能把她怎么样!哥,要我说,她不是嚎吗?我就去跟她骂,看谁先认怂,反正气死人也不偿命!”
安湛没说话,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点立场说话,靳狄瞧他那样,拍拍他小声说:“没事!”
安湛突然抬起头:“我走了!”
靳狄瞧着就不对劲:“上哪去你!”
安湛扭脸出去:“上班去!”
靳狄跟着他:“……那什么,安子……”
安湛背对着他喊:“你丫甭跟着我!”
在处长办公室里,安湛跟个犯倔脾气的孩子似的,在大猫面前梗着脖子站着。
处长听完他的话,气得直拍桌子:“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要调派出所去?”
安湛说“对”。
处长说:“老子看你发高烧了,去,滚出去!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回去工作去。”
安湛说“您不批我我就不走了!”
安湛一贯表现良好,他自打进了预审之后就一直跟着当时还是科长的处长,大猫儿一直很器重他,也看好他。眼看着爱徒从内勤到书记员到预审员到警探长,处长欣慰的很,这会瞧见他这么意气用事,忍不住教训他:“混账东西!你说到哪就到哪!你把这当成什么了!”
李谷得到信儿,赶紧敲门溜进来,给处长的茶杯满上水:“领导领导别生气领导!我说他!他脑子让门挤了!”
处长挥挥手,李谷生拉硬拽得把安湛给拖了出去,出门就骂他:“傻*吧你,犯什么病呢!这么点事你还过不去了啊?再说你去了派出所能怎么招!案子已经定了,她本来就有吸毒前科,而且认定是吸毒成瘾,现在死毒品上了!哪不正常啊!你他妈的怎么那么死心眼啊!就算你丫调到派出所去!能有个*用!你现在查有证据吗?有吗!”
安湛难受,难受的快崩溃了。
他觉得他没错,他做得事情往大了说是伸长正义,往小了说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是为什么最后吕晓雯死了,被连累的却是靳狄。他觉得那老太太怀疑得也合情合理,这事任谁看最大的嫌疑人都是靳狄,让靳狄背上这黑锅的是他,安湛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非常的焦虑,几乎要崩溃了。吕晓雯的死、乐满堂的关门、靳狄脸上的伤口、哭的凄惨的吕老太太还有站在靳狄身边的柳郴都让他无比的愤怒。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安湛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靳狄给他电话他也没接。下了班就直接打车到羊蝎子馆,小服务员认得他,偷摸给老板挂了个电话。
靳狄又给叫派出所做笔录去了,吕晓雯的母亲在派出所大哭大闹,她给靳狄这三道猫胡子,虽然构不成轻伤,也算是民事纠纷,靳狄也不指着刀赔钱,在派出所录了份口供就走了,刚出门就接到小服务员的电话,靳狄闻言,赶紧拦了个车就往回赶,到了包间,推门一看,安湛已经喝得意识迷糊了,看见靳狄嘴一撇就要哭。
靳狄心揪着,赶紧夺过瓶子,看了看度数,脸都变色了:“祖宗!不要命了你!别喝了!”
安湛想去抢酒瓶,结果一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差点坐地上,靳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他顺势往靳狄肩膀上一靠,伸手搂着他有脖子,把脸埋在靳狄怀里,哼哼唧唧的不动弹。
靳狄抱着他,心跳跟脉搏都不是一个频率,舌头直打结:“安、安……乖啊,咱不难受,听哥跟你说,这事不赖你啊。”
安湛在他怀里蹭,眼泪在眼圈打转,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靳狄。”
靳狄心说这简直就是对老子的底线挑战啊!他僵硬着保持半蹲的姿势,靠在安湛椅子旁边,一动不敢动。生怕下一秒就会发现这是做梦。
安湛喝醉了,他垂头趴在靳狄肩膀上胡乱地说话,一会儿说都是他的错,一会说他要跟姓郑的拼了。
靳狄垂下眼帘,年增丰安湛醉酒后迷茫的表情,忍不住低头亲他了一下。
靳狄本来就想轻轻的碰一下,谁知道刚刚*上,舌头就不要脸得自己钻到了安湛的嘴唇之间。安湛嘴里有浓浓的酒味,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靳狄的*,只僵硬了一下就很快就妥协了,他跟靳狄的舌尖紧紧相绕,任由靳狄舔舐他的嘴唇,甚至暴怒的用牙齿咬靳狄,俩人本来就是**的,这会借着酒劲这通烧,嘬的惊天动地的,舌尖死死的缠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互相串着,浓的化不开。
靳狄*着*着就失控了,不自觉的把手伸进安湛的衣服里,安警察今天违反规定,外出吃饭连制服都没脱,带着那么点神圣。靳狄心说这要是还能忍得住不下手,老子就不是男人了,他伸手在安湛结实的腹肌上面揉搓,另一只手慌乱地去解安湛制服的扣子,安湛觉得憋得慌,松开嘴,看见靳狄脱他的衣服,自己稀里糊涂也跟着帮忙脱,俩胳膊使劲的甩,怎么也甩不掉衣服。
靳狄眼里就瞧见安警察结实胸口上一对小红豆来回的晃悠,就跟旺仔广告似的叫嚣:“吸吸我~吸吸我~”毫无抵抗能力地一口就咬上去了,啧啧有声的嘬,安湛衣服甩不掉,胸口又痒痒麻酥酥的,他感觉自己个儿下身不舒服,忍不住往上挺了挺,然后咯咯咯的傻笑。
靳狄捂着下身,嘴上又舍不得离开,摸一下自己,手又伸出去摸安湛,一幅手忙脚乱的样子,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好在安湛这会儿糊糊涂涂的啥也不知道,要不看见自己跟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惊惶无措,估计这辈子都跟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靳狄舔遍了安湛的胸膛,之前积累的各种段数经验,让床伴儿求饶的伎俩全想不起来了,光想着这是安湛,靳狄自己就快求饶了。
欲火越烧越旺,靳狄伸手解安湛裤子,快解开了才意识到这是饭店包间!说不定一会儿有服务员进来送菜,靳狄绝对不能对外人泄露安警察的一咪咪春光,他咬着牙,伸手抱起安湛,把他放旁边沙发上摆好,自己憋着炮,一蹦一跳的去插门。
等靳狄蹦着回来的时候,安警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安湛这两天一直精神焦虑,很久没睡过踏实觉了,这会睡得跟个婴儿似的,嘴角还有俩人刚才亲的口水呢,俩个**红的发亮,身上也被口水润泽的一闪一闪的。
靳狄“*”了一声,拍拍他的脸:“安子?湛儿?”
安湛呼呼呼的睡着,没反应。
靳狄叹口气,把他抱在怀里。安湛闭着眼睛,似乎感觉到了靳狄的存在,伸手抓住他的衣服。靳狄从来没有被安湛这么需要过,心里涌出得也不是惊喜。安湛这副颓废的模样让他心疼极了。
吕晓雯这事不完,安湛怕就废了,就算他能重新振作,恐怕那骨子里面带的正三观也会有所变化。原来靳狄觉得安湛是没长大,现在有机会让他成熟,让他清醒看这个世界,靳狄却又舍不得了。他的安湛就应该活在阳光下头,永远都是那个傻乎乎的,被高年级学生欺负还嘴硬说是闹着玩的小豆包。
靳狄揉着安湛扎手的短发。看着他的睡脸,其实心里也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他,靳狄从前从来没觉得自己专情,前几年尽管心里的确有安湛,但是也就是偶尔想想罢了,玩闹什么全没落下。没想到重逢之后,他倒是落成个情种,两眼一闭甘心情愿栽坑里去了。他瞧着自己还半支棱着的下身,感慨道:这人啊,一旦对什么人执着了,真是白天想着他,晚上想着他,被他支配了生命,在他身边能一秒变禽兽还能一秒成圣人,真他妈的不可思议啊。
安湛一觉睡得极为踏实。他本来就困,又喝得不省人事,被靳狄抱到车里,背到楼上都浑然不知。等终于睡饱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靳狄家的床上。
靳狄家里安湛只来过一次。而且只在客厅呆了一会。他眼睛在屋里四周转了转,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下面穿着裤子没有,等缓过劲来,安湛又尴尬又别扭,还有那么一点害羞。不住得拿头去撞枕头。
昨晚上他稍微有一点印象,好像是靳狄来了,然后就抱在一起了,好、好像还亲嘴了……后来怎么到的这他就不知道了。安湛撞了一会脑袋,感觉里面有点晕,又躺回去了。床上只有一个人躺过的痕迹,看得出来靳狄又把他扔下自己走了,安湛知道靳狄在躲什么,觉得有点好笑。他在被子上蹭蹭脸,浑身慵懒着,不想去上班。
活着,没劲透了。
安湛又睡了一会,出卧室打算洗个脸清醒清醒,靳狄不在,安湛正好趁机仔细看了看这间什么都大的房子,房子的采光相当不错,格局也好。看得出来靳狄不常在这里住,屋子里面的生活用品不多。安湛到卫生间的时候看见里面摆着还没拆封的洗漱用品,靳狄倒是心细。安湛洗了个澡,身体清爽了不少,完全清醒之后,才觉出肚子饿,想去厨房寻觅点东西吃,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餐桌上摆着一盒小包子,上面还有张纸条:“微波炉一分钟”。安湛没有那么娇气,加上早饿得前心贴后心了,打开饭盒,抓了一个就开始吃。
和靳狄重逢之后,身边好像总是被他绕着。这些日子以来,安湛能记得的每件事,似乎都有靳狄的影子。他慢慢的咬着包子,心里慢慢的跟自己较量。靳狄喜欢他无可厚非。至于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刻意的想过喜欢不喜欢靳狄这个问题,可是就算他不去想,不去深挖和探索,有些事还是会泄露出蛛丝马迹。安湛是预审员,他深知真相总会随着时间大白天下的道理。
他对靳狄也不一样,从他跟靳狄重逢的时候起就不一样了。安湛能看明白自己的心,却看不到以后的路。在此之前他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同性,没有一点点的预兆和铺垫,这件事竟然就这么不可思议的发生了。
喝多了之后,安湛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靳狄,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他喜欢跟靳狄在一起,想跟靳狄在一起。
可之后呢?之后怎么办呢?
吃饱饭之后,安湛还是去了单位。这两天的案子明显比之前多,工作紧任务重。安湛心情不好,但是不能耽误工作,今天他不值班,但是一点不闲着。该放的该抓的,脑子里得时刻想着,要不一准出事。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安湛和李谷两人一起录卷,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口老刘又打电话说有家属要求见预审员,安湛揉揉太阳穴,伸手拿了案卷就下去了。
正赶上中午,老刘也没吃饭,拿着饭盒直看表,安湛让他先去吃,自己帮忙盯会值班室。
来人派头挺大,带着好几个人,安湛对这种半示威的举动毫无感觉,只稍稍用眼睛瞟了一下问道:“怎么,你们几个都是家属?”
打头的男人个子不高,摘了墨镜,长得一副笑模样,安湛多年看人经验,拿眼一扫么就知道来者不善,男人挺客气:“您是安警官吧?”
安湛点点头:“您是哪位的家属?”
男人笑笑说了个名字,安湛翻卷,男人凑近他,低声笑道:“安警官,方便不方便出来一下?”
安湛冷淡道:“有事就跟这说。”
男人侧了侧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讪笑道:“安警官咱们交个朋友。”
安湛看看男人手里的卡,面无表情地说:“您家这亲戚不过是因为打架关进来个十天就出去了,您要是这样,恐怕您也得进去。”
男人丝毫不介意安湛的冷漠态度,他游刃有余得笑着:“安警官您看,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家大哥姓郑,打架这事咱们单说。”
安湛心里咯噔一下:“郑海波?”
男人点头,把卡放到安湛拿着的案卷上,那张金色卡片在阳光下一晃,几乎闪瞎了安湛的眼睛。安湛感觉到一股怒火从心里腾的烧起来,几乎要灼伤整个身体,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就扔在那男人脸上,声音蓦然高了起来:“滚回去跟性郑的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男人好脾气得笑着后退两步,低头貌似要捡卡,就在安湛侧过身的一瞬间,男人突然抬起身子对着安湛的肚子就是一拳,安湛本能的灵活一闪,本能的就是一个扫堂腿,等腿都伸出去了脑子才反应回来,要收已经收不回来了。那男人被绊倒之后整个栽在地上,完全不是刚才那副笑面虎的样子,而是捂着腰,凄惨地嚎叫起来。
安湛一愣,那笑面虎带来的几个人也跟着叫起来:“警察打人啦!”
这么一闹,很快别的科室的民警就走进屋来,有人去扶那个男人,男人不起来。指着安湛的鼻子:“人民警察打人民!这事情我非得讨个说法。”
另外几个帮手也叫嚣着要找领导,还举着手机声称已经拍摄了整个过程,要放到网上曝光。
安湛明白了,这伙人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原是想拍他收贿赂的,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就突然改变作战方针。姓郑的惦记上他了,什么嫌疑人家属,什么银行卡都是做扣,多亏他没收,不然就不是打人的处分,而是因为受贿脱衣服走人了。接待室也有监控,可是竟然就没有拍摄到男人对安湛出拳的画面,这伙人明显不是善茬子,怎么热闹怎么闹,一定要个说法。最后折腾到了处长那里,手机里面清楚的拍着安湛对人家大吼大叫之后,在人家捡东西的时候飞起一脚把人踹翻在地的过程。处长也没办法,只得叫两个民警带着人去验伤,好在什么问题都没有,安湛只被记了大过,暂时离岗反省。安湛是个什么样的人,处长心知肚明,让他暂时离岗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安湛是因为案子得罪了地头蛇,对方是来找茬的,可是安湛的确是动手了,这是大忌,还好安湛踹了一脚之后立刻清醒,要是真把人打坏了恐怕真保不住这身警服了。
第二天早上点名的时候,处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宣布了处分,李谷几个心里都不舒服,他们都知道安湛是被冤枉的,可是什么法子都没有。什么是公平?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公平。安湛平静的听完处分决定,什么话也没说,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当警察是他从小的梦想。他没想着自己会当的多伟大,但是最起码的正义应该可以维护,结果呢,吕晓雯死了、靳狄的店被查封了、自己被停职查看了,而那个不知道害死过多少人的郑海波却还在光天化日之下理所应当的洗黑钱、贩毒、祸害姑娘。这是怎么样一个正义啊?
点名结束之后,处长把安湛叫到屋里安慰了两句,末了说:“去吧,休息两天,好好散散心,处分是分局定的,没办法。过一段师父给你想办法去了,年轻人以后路还长着呢,别为这么点小事垂头丧气的。”
安湛头一次一大早就下班回家了。天气闷热的很,他走在大街上,觉得让太阳晒得一阵昏厥。安湛没开车,他就想走走,一路上都是匆忙行走的人群,只有他闲的很,路上经过靳狄的KTV,大门紧闭着,挂着内部装修的牌子。安湛看了一眼,就快步离开了。他绝对不能再去找靳狄,他不能再连累靳狄了。等晃悠到家之后,已经监控中午了,湛老师眼见儿子瘦了一圈,才惊觉这一段忙着找兼职带学生,好像好久都没好好看看儿子了,心疼道:“怎么大中午的回家了?昨天又上夜班?累坏了吧,你看妈也是,这段净忙活了,快给你做点好吃的。”
安湛应了一声,回屋倒头就睡过去了,中途,湛老师叫他吃饭,问起他大中午回家的原因,他也只说了句单位让他休年假了。
安工程师觉得有点奇怪:“你们这会不是正忙吗?”
安湛支吾了一会,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自己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在亲人面前实在绷不住了,红着眼圈低头把事情全说了。
湛老师气的也直哆嗦,却毫无办法。人家有备而来握着证据,要说安湛打人,别说她,安湛的领导们也不能信,可是人家做好了扣,安湛就硬生生的钻进去了。
安工程师到底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加之年纪阅历,总要成熟可靠的多,他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孩子,不然爸妈陪着你出去走走吧。”
出去散散心也好。安湛也想暂时离开一下他熟识的人和工作环境,这段时间他真的很累,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他当初想的太简单了。安湛平静下来之后,坐在屋子里面想了很久,慢慢地理出头绪,他没有错,只是他现在的能力还不够,他得养精蓄锐,重新振作。这个姓郑的太狂妄了,觉得解决一个小鸡子,解决一个小民警都不是事是吧?安湛还非跟他杠上了,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靳狄的问候短信今天没有来,安湛想八成是靳狄知道了他被停职反省的事,不想打搅他。安湛在单位有个风吹草动,靳狄几乎能跟他同事们同步知道。安湛想想同样被这件事连累的靳狄,突然觉得,他要变得强大,不仅是为了要对抗郑海波,更重要的是他也想要保护靳狄。
安工程师的老家在青岛,安湛也是在那边上的大学。他挺怀念自己那段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一家子商量了一下,打算去青岛住一段日子。湛老师决定两天后就动身,反正安湛什么时候能上班也是个遥遥无期的未知数,之前总觉得很忙,如今正好苦中作乐趁着这一段休息好好放松放松。一家人收拾东西的时候,湛老师犹豫的问安湛:“要不要问顺小靳去不去?这两天他没来,我还怪想他的。”
安湛没敢说因为自己连累了靳狄的事情,只是内疚的冷声说:“妈,你真当人家是你儿子了?人家没有自己的事忙活了?”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北京却还是闷热的很,一家人这会动身挺好,暑假结束,小长假还没开始,出游的人潮也还没上来,很适合去海滨城市散散心。靳狄那边连着三天都没有动静,安湛临上车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跟靳狄说他停职的事,只是说想出去散散心。
靳狄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说了声注意安全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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