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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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湛回预审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自打进门之后他堵在厕所里都洗了八遍手了,可是还老觉得自己手上有股腥味。靳狄这王八蛋,肯定是他妈故意的!

安湛一边洗手一边在心里骂街,臭不要脸的,挺大的人了,还人模狗样的当娱乐场所老板呢,那什么的话就他妈不知道找个伴儿啊。自己跟屋里蒙头打手枪,丢人不丢人啊!娇羞少年十八岁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乐满堂应该是有人点炮儿的缘故,不然不能三天两头地去查。安湛对这事上了点心,靳狄那地方看着挺不错,新装修的没两天,应该是刚开业就把地头蛇得罪了。赶明儿得点他两句,丫的不仁,自己不能不义,不能眼看着他掉坑啊。

洗漱完毕,安湛躺在宿舍的床上发呆,刚刚的冲击有点大,弄得他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回忆起他跟靳狄小时候那点事。要说起来他对靳狄印象一直不错,觉得他是个挺仗义的人,高中时候靳狄虽然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混混样子,但是从来不欺负同学,不为难女孩,说起来也算是个挺讲义气的爷儿们,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高考那天,靳狄怎么就突然跟他翻脸了。那次打架不光让靳狄抱憾终身,让安湛也很郁闷,那时候安湛绝对把和靳狄的友情放在和林雪凝的朦胧爱情之上,哪怕靳狄跟他直说看上了那姑娘呢,他都能接受靳狄的公平竞争,可是那兔崽子竟然二话不说上来就跟他动手了。耍混蛋都没有这么耍的,抢人家的女朋友他还有理了!

那场混战把安湛折腾得够呛,他挨了几闷棍,骨裂住院了,好不容易盼来个高考后的暑假,跟家趴了快一个月,湛老师一听说又是靳狄干的,死活不让他再跟靳狄来往了。后来他去青岛上大学,湛老师干脆辞职跟着他去青岛他爸的职工宿舍住去了。

等大学毕业,回到北京之后,安湛毫不犹豫地考了警察,这是他从小的愿望,安湛从小优秀,过程很顺利,之后很快就分到了预审,在这里从内勤一直做到预审员。这几年他偶尔也会想到靳狄,回忆一下自己的青春年少。每次都百思不得其解,当时靳狄是吃错药了吗?找茬打架也就算了,但是自己挨了一棍子之后,靳狄脸都吓白了,抱着他痛哭流涕的就更耐人寻味,安湛想不明白,越发就觉得靳狄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

想想和靳狄那一仗分别后,已经过了十来年了。

长久分别后见到个仇人的还亲三分呢。能再看见靳狄,其实安湛挺高兴的。痞里痞气没正形的小混混儿靳狄如今摇身一变成KTV老板了,安湛以为他怎么也会有点长进,今天这一面他算是看明白了,那个**的德行是一点没变,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靳狄学校外面的朋友为什么叫他靳没溜儿了,是真没溜儿啊!安湛想到靳狄满手那玩意还跟他握手的场景,都有点气笑了,老流氓!有狗*长进!

安湛把手盖在脸上,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真想不到,刚见面就来这么一出:他搅和了靳狄遛鸟,靳狄也没饶他,糊他一手鸟粪,这他妈的娘炮玩意儿!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关于最近被警察夜检的事情,靳狄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其中要是没有点门道儿,不至于天天被突击检查,搅合的好几天生意惨淡。靳狄虽然混,但是他底细还算干净。跟黑道没有大接触,之前靠靳军官的关系傍着,现在虽然老爷子人没有了,靳狄的翅膀也算是硬了。加上之前靳军官的警卫员老刘和几个哥们兄弟的帮衬,也算是有点门路。一般的小混混不至于的跟他过不去。所以,他这是得罪这边的地头蛇了,地头蛇能位置牢靠,少不得有白道撑腰。跟北京这片发财的,傍上白道比黑道靠谱,就今天这事,逮不到你也恶心恶心你,连着两天这么来折腾,靳狄挺搓火的,他给几个朋友都打电话问了问,心中有了个大概,乐满堂这条街上有个幕后的*纵者叫郑海波,黑白两道都挺吃得开,郑海波胃口大得很,这条街上的各个夜店都仰仗着他,靳狄之前开饭店他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做了夜店生意,郑海波动了心思,给他使个绊儿提点提点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靳狄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做买卖总要有人孝敬。等他明天见过安湛之后,再去想办法拜拜这个地头蛇吧。

第二天,靳老板依然捯饬得跟孔雀开屏一样,早早就去闷得香羊蝎子店的包间里坐等安湛,小服务员憋着笑问他:“靳哥来啦?今天可别又饿着肚子,要不先给您拌俩凉菜?”

靳狄心也有点虚,就点头答应了,连着吃两天泡面他可受不了。等到天刚擦黑,靳狄手机响了,一瞧果然是安湛打过来的,顿时心里就松快了,告诉安湛包间的位置之后连忙叫服务员上菜。菜早就准备好了,都在厨房给他备着呢,安湛走进包间刚坐稳菜就上齐了,铜锅里头煮的羊蝎子骨那都是挑的都是顶尖的,咕嘟咕嘟地在锅里冒着鲜美的气味。

安湛打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吃羊肉,尤其是啃羊蝎子,看见之后就走不动道儿。他瞧靳狄还记得他的喜好,心里挺高兴,加上本来就饥肠辘辘的,也不跟靳狄客气,上手抓着一块大的就啃。香味把这一路裹来的寒意也熏褪了不少,整个人都在火锅不停翻滚的热气中暖和过来。

安湛啃得很认真,脱下制服后,他变得很随和,不带着一丁点在单位时候的严肃表情。靳狄早就知道,安湛压根就不是一个端着架子的人,他纯粹就是对待工作认真,对待工作中遇到的人一视同仁而已。安湛就是这么豁达,从来不计较什么,不卑不亢。靳狄越看着安湛就觉得安湛完美,连抱着骨头啃得满嘴油的样子都觉得特别可爱。

靳狄眼神带着火地瞧着他,他倒是跟没事人似的,换了便装之后看着还是那么英挺帅气。看得靳狄心猿意马的,连忙站起来给他倒酒,人死嘴不烂地调戏他:“手洗干净了?”

安湛让嘴里的羊肉烫得直倒气儿,匆忙嚼了几下一口咽下去:“孙子你甭激我!你等我吃饱了的!”

靳狄瞅他那吃相“啧”了一声:“我说你至于吗?为了吃我一顿从昨个儿就没吃饭吧?”

安湛边啃边寻摸锅里还哪块大:“还真差不多,昨晚上值夜班就啃了俩烧饼,今儿又睡过了,没赶上午饭,下午就喝了一小丫头给的酸*,饿透我了!”

靳狄酸不溜丢地说:“哎呦喂,喝人家姑娘的*还能饿?”

安湛斜楞他:“还成,反正不用自己个躲小屋里吃自助。”

俩人让鲜辣的羊蝎子汤一熏,言语顿时流畅起来,之前重逢的尴尬劲儿就这么毫无芥蒂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约是年少时候太过熟悉,他们十来年没见,工作也大相径庭,却一点生分劲都没有,俩人边说边啃,大快朵颐,酣畅淋漓。很快,一锅羊蝎子就见底了,瞧见安湛丝毫没有往里面煮蔬菜的打算。靳狄明白了,开门冲门口小姑娘一招手:“再来一锅!”

小服务员直吐舌头,刚才那锅都快塞满了,差不多顶别人的小两锅,端进去十来分钟就没有了,这俩人可真够能吃的。她也好奇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老板等了两天,刚刚就看到了个背影,还挺年轻。瞧那架势不像是有头有脸的领导,要不也不能带人啃羊蝎子啊。

小姑娘揣着好奇,端着满满一锅精挑细选出来的羊小排去敲门,趁着换锅的时候偷摸儿往安湛那一瞥,这一看不要紧,小心脏跳得都加速了。

哎呀!老板的这个朋友可真是个大帅哥呀,大高个儿,挺拔的骨架被一层干练的肌肉包裹着,透着一股子阳刚气,浓眉大眼高鼻梁,愣是挑不出一点毛病。这种帅,是无论放在十六岁少女还是六十岁大妈眼里,都觉得帅的帅。小姑娘看着安湛发呆,心里只有“好帅、好帅”,一个不小心差点就把手里的锅打翻了,安湛眼疾手快,一把稳住锅,虽然没有扣在桌子上,还是有点汤水洒到安湛手背上。小姑娘吓了一跳,安湛不甚在意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对小姑娘一笑:“没烫着你吧?”

声音里透着稳重的磁性,小姑娘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面红耳赤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靳狄跟旁边看了一场完整“英雄救美”的戏码,不由得联想到当初那个小混混跟他告状,安湛怎么勇救校花最后抱得美人归的事情。心里一阵一阵的冷笑,就安湛这种时刻自带十万伏特的皮卡丘,能挨到现在还没有对象,也真是个奇迹了。

小姑娘脚下拌蒜的走出去了,安湛眼尾扫到门关上的一瞬间,立刻恢复饿虎扑食的本相,从锅里抓起一块大的就啃,哪儿还有一点风流倜傥的样子。反正也搭上羊蝎子这玩意肉本来就不多,很快,安湛前面碗里堆起来高高的一层骨头。靳狄瞅着他都噎得慌,连忙给他满上酒:“我说,你以后没饭吃,直接过来,随时给你弄。”

安湛听这话,难得从骨头堆里面把脑袋抬起来:“这也你的店?”

靳狄对羊蝎子早就吃得够不够,加上心里头憋着那点事,也堵得吃不下去,就陪着安湛喝酒:“朋友的,我投了点。瞎混吧,咱哥们儿不争气啊,小打小闹,不比安警察前途,不可估量,见笑见笑!”

安湛瞧着他那副贫了吧唧的嘴脸就来气:“你丫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说话还一点正经没有!这些年就没个人教教你怎么说人话是吧?”

靳狄“扑哧”地笑了一声:“我就比你大两岁,怎么让你一说就老了呢!”

安湛扔了骨头,拿纸巾擦了擦嘴:“那你总也不小了吧!”

靳狄笑得差点把自己呛着:“可说呢,我大着呢!哎,那天你也看见了吧?”

安湛抄起一块骨头就扔他:“*行!你丫就臭不要脸吧!挺大个人了还跟小黑屋里玩自己,你丫青春期还没过去呢是吧?”

靳狄那厚皮老脸的,这事干都干得出来,也不在乎安湛挤兑他:“甭把自己往外摘啊!上学时候谁不知道谁啊!那时候去录像厅,你没红着脸往厕所跑?”

安湛可不如靳狄脸皮厚,他实在没法争辩这件事,于是就守着那盆骨头开扔,砸的靳狄左闪右躲:“错了错了!我记错了!是我!我红着脸往厕所跑呢成吗!这不落下病根了,一到小黑屋我就想犯错误……”

俩人吃饱了,话也密了,安湛拿着酒杯跟靳狄碰了一下:“这几年怎么样啊?”

靳狄喝了一大口酒,咂么了一下舌头,眯着眼睛把不好煮的块茎蔬菜放到锅里:“嗨,那事儿之后,学校就把我开了,当兵是没戏了。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证也没混下来。我家老头子也不管我,我就琢磨着怎么想办法弄钱啊。那一段正好,出那个叫什么VCD,放盗版光盘的,我就开始带着赵辉他们几个弄了个音像店倒腾盗版光盘,10块一张能挣一半。后来不成了,都网上看了,光盘挣不到钱了,我就买了辆大巴车,跑了一段黑旅游。在火车站附近找外地来北京玩的散客,拉着一日游那种。天天累得跟三孙子似的,这么着慢慢地存了点钱。我家老头看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个儿了,嘴也松了,又给了我点钱凑了个整儿。正好我们院里有个发小儿想开个饭店,我俩就投了这个店,还成,不少挣。前年我家老头子蹬腿了,留下的钱,加上这两年羊蝎子店的分红,就开了乐满堂。”

安湛瞧他轻描淡写地说得多风轻云淡,心里知道其实靳狄这几年没少受苦。

小时候安湛跟靳狄打架的事,湛老师之所以没有闹大,也是因为可怜靳狄——妈跟人家跑了,爹动不动就打,别怪这孩子能打架,挨打挨的次数多了,学也学会了。

靳狄从小没妈,这回爹也没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家里连个喘气的恐怕都没了,安湛跟他最叛逆的一段时间都在一起,如今懂事成人倒是依然怀念那段友情,心里不自觉的也有点跟着难过:“那,没找个媳妇?有个家也有个奔头儿不是?”

今天靳狄是真没少喝,开始脸一直泛红,渐渐的又有点发白,安湛埋头吃肉的时候他就在喝酒,安湛吃饱了跟他聊天的时候他还在喝酒,酒壮怂人胆,靳狄边喝边琢磨着,堵在心口的那点事儿应不应该对安湛开口:“嗨,之前忙着挣钱哪有那闲工夫,你说的没错,得有奔头儿,没奔头儿的日子那、那叫什么日子!”心想:我这奔头儿那不就跟面前坐着呢么?从那一场架到现在奔了十来年了。

安湛点点头,瞧着靳狄喝的眼神都有点对不上焦:“哎,你悠着点!怎么还染上酗酒的毛病了?我看是得有人管管你,不过就你丫这德行,得多彪悍的一女壮士才能制得住?”

靳狄没说话,伸手给安湛满上酒,自己一仰头又半杯下去了。

靳狄喝闷酒不接茬,气氛稍微有点尴尬,安湛也没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付了,想着没准是靳狄想到他爹又难受了,于是转了个话题:“哎我说,你是不是这几年都没喝酒了?还是心里头有事?因为你那个乐满堂?这三天两头地被人点炮,心里有点谱了没有?”

靳狄笑笑:“嗨,挣钱了呗。老头子在的时候,上面的人还能卖他个面子。现在人走茶凉,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再蹚浑水。”被地头蛇频频点炮的事儿他没说,怕安湛惦记上,再把自己搭进去。安湛仗义,靳狄心里头明白,所以更不想让安湛误会自己是为了方便跟派出所搭上话才约的他。

果然,安湛一点不避嫌地问他:“我能帮上忙吗?”

靳狄摆摆手:“得得得!我自己有办法,你甭跟着瞎*心。看出你是看预审的了,审犯人还审上瘾了,非得把我挖地三尺是不是?说说你啊,这些年你怎么样?”

靳狄瞧着安湛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关切,鼻子有点发酸,还嫌他没长进?安湛这小子有长进?别人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不沾惹这些事,他倒是好,还主动往身上揽?

安湛把饼撕成小块往锅里投:“我?我就那样呗。”

靳狄瞧瞧安湛,怎么样也能算是个高富帅了吧,虽然脾气有时候有点爆,但是总的来说算是综合实力很强的那类。恐怕后面追着跑的小姑娘成群结队的吧,送酸*的,端羊蝎子的,投怀送抱的,什么样的没有啊。靳狄的那点委屈在肚子里面发酵了,借着酒劲试探地问:“你小子没结婚是不是追你的姑娘太多了,挑花眼了?有正主儿了没有?”

安湛笑了一下,有点落寞地说:“没有……”

靳狄不信:“不可能!从高中起追你的小丫头片子就一群一群的,你丫能没有?这么多年你就自己个儿素着来着?”

安湛让他噎了一下,只好实话实说说:“之前有过一个,后来黄了。”

靳狄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差点笑出声来:“黄了啊?为什么啊?几年了啊!怎么黄的啊!”

安湛一脸黑线地看着靳狄闪闪发亮的眼神,靳狄也觉得自己可能*表现得太明显了,赶紧夹了块白菜放嘴里堵上。想用咀嚼的动作来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安湛心说这傻*到底什么来头,知道老子女朋友黄了他激动个什么劲儿?但出于礼貌还是简单地说:“大学时候的同学,后来毕业了她要出国,让我辞了工作跟她一块去。我没答应,就散了。”

靳狄默默地从如来佛祖拜到黎山老母,从上帝耶稣拜到安拉真主,感激涕零到不行。心中真诚地想:这姑娘觉悟挺高啊,国外好啊!你瞅瞅北京这几年的雾天,怎么住人啊,快去国外定居吧,最好去个阿根廷、智利什么的,一辈子别回来了!

安湛还是头回跟外人说这事。自己也觉得有点被靳狄这二百五感染了。好在事情过去的久了,加上那时候安湛年纪还小,感情来去还能愈合得快,只是这几年窝在拘留所里,工作忙不说,也很难碰到合适的,所以一直单着。湛老师对此意见非常大,动不动就要求安湛去相亲。弄得他为这件事心烦意乱。

靳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好再去揭人家的伤疤,加上渐渐地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也不灵活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只能呆头呆脑地往羊汤锅里涮菜,安湛瞧见他端着一盘子鲜鸭肠子用筷子夹着涮,笑了一下说:“你还爱吃这口呢?”

靳狄纳闷的看着他:“这玩意儿不是你爱吃吗?”

安湛皱皱眉:“我哪爱吃了?我爱吃煮烂了的东西,这东西嚼也嚼不动,也就你这种人爱吃半生不熟的东西。”

靳狄“扑哧”也笑了,高中那会儿靳狄跟兵痞们学的吃东西狼吞虎咽,俩人每次吃火锅,靳狄半生不熟地就往下吞,安湛喜欢吃煮得烂烂的,可是等不到那会儿就让靳狄吃干净了。唯一怎么都煮不烂的就是鸭肠,安湛只能吃两口鸭肠,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嘚瑟,吃什么俩人都抢,经常一人夹着鸭肠的一头往自己嘴里送。越吃脸离得越近,就看谁脸皮薄匆匆咬断。

想到高中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俩人都带上了点笑意。靳狄把已经煮烂了的菜往安湛那边扒拉:“现在咱俩吃东西的速度倒过来了,可见你们当警察的是够不容易的。”

酒足饭饱,屋里还弥漫着羊肉的香气。安湛满足地瘫在椅子上,唏嘘道:“成啊,你小子也算是出人头地,混出个老板,比之前当学校霸王露脸。”

靳狄努力地想把眼睛对焦,但是始终瞧不清楚安湛近在咫尺的脸,他的舌头有点麻,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心里却燃烧起一把火,越烧越旺,简直要从嘴里直接喷出来。来来回回地在胸膛里翻腾:“安、安湛,那什么……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安湛“嗯”了一声,微微扬起脸,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靳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一张嘴上,估计是这句话想说的太久了,以至于不用大脑控制,舌头也能准确的用言语表达意思:“你、你还记得咱们高中那会儿……”

安湛:“嗯。”

靳狄又咽口口水。

……

安湛给他弄得直紧张,一般犯罪分子这个时候是需要震慑的,于是安预审员眉头一皱,噌地坐直了,手指敲着桌面威严地说:“我说你有事没事?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靳狄一咬牙,舌头秃噜秃噜地就把堵在心口的那句话说出来了:“高中……高中那回打架不是我叫的人!”

安湛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藏着的巨大意义,跟看傻子似的瞅着他。

靳狄也瞅着他,舌头说完这句话之后显然也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失望,干脆躲到嘴里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儿,安湛才疑惑地问:“然后呢?”

靳狄控制着舌头出来答话:“什……什么然后?”

安湛扶着额头说:“你又咳嗽又咽口水又哆嗦的,就是为了跟我说高中那次打架不是你叫的人?”

靳狄自我逃避着,这句话后面的巨大意义,敷衍道:“是、是啊。”

安湛照着靳狄坐着的凳子就是一脚:“喝多了吧你!我早就知道不是你啊!”他妈吞吞吐吐的,老子以为你杀了人一直隐瞒罪行呢,吓得汗都出来了。

靳狄:“啊?谁跟你说的?”

安湛无奈地直用筷子戳土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当时是气坏了,后来一想就知道不是你叫的,要不你也不能又哭又嚎的。要说这事儿我还得谢谢你呢,这要不是你挺身而出踹飞了那个下黑手的,我可就不只是骨裂的问题了!”

靳狄听出来安湛在恶心他,连忙说:“没有没有没有!我自作自受,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脑袋一热想干嘛就干嘛。进去受教育,活该!特别活该!”

安湛笑了声,眉眼都弯弯地一动。顿时给靳狄迷得有点找不到北,酒劲羊肉劲,还有心里本来就带着的火烧火燎的劲,拱得他有点绷不住了,换个别人他早一猛子扑过去了。

可是面对安湛,不知道是因为太稀罕了还是什么原因,他突然就变得有贼心没贼胆,估计是小时候被安湛骂不是男人啊,娘炮啊什么的落下心理阴影了,也可能是因为,安湛可是练过的人,小时候一起打架过来的,安湛什么实力,靳狄心里能没数?现在身上这几块硬邦邦肌肉那肯定更不是白给的,靳狄本来就醉得够呛,站不站起来都不好说,要是扑上去估计顶不过一个回合就能被安湛打死过去好几回。

赵辉那句肉没吃到给你关起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靳狄虽然喝多了,但是也没傻透,想了想不敢贸然动手,连忙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想让自己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清醒清醒。

安湛作为一名优秀的审讯人员,拿眼睛一扫靳狄那德行就知道他心里还有事,自己个儿在那儿别扭呢。安湛吃人嘴短,也懒得跟个醉鬼较劲儿,琢磨了一会儿,想着他俩之间说不开的心结也就是高中那场打架的导火索林妹妹了,以为靳狄不好意思问呢,干脆就直接打开这个话题:“对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林雪凝?”

靳狄思索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安湛:“林雪凝是谁?”

安湛连戳了土豆好几下,才满头黑线地说:“你连是谁都不知道,你就跟我打架啊?”

靳狄这才想起来那个早就不记得长什么模样的小丫头片子,“嗨”了一声:“你那个小对象吧?知道知道,那时候……那时候其实我没看上她!”

安湛点点头:“我琢磨也是,她说她根本不认识你。”

靳狄现在想想自己那会儿那醋吃得忒不成熟,跟个撒尿占地盘的小狗崽似的,龇着牙逮谁咬谁。

安湛瞧他喝的云山雾里的迷糊样子,苦笑了下,终于问出来那个困扰他十几年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跟我打架?”

靳狄眼睛眨巴眨巴,耳朵一热,突然有点害羞。为什么打架啊,原因他早就想明白了……但是要不要跟安湛说呢?

这是个告白的好机会啊!靳狄这个心脏扑腾,手指头哆嗦,大冬天的后背愣是起了一层汗。

说不说?说不说?

不就是一张嘴的事儿么,豁出去了说清楚了拉倒,可是他跟安湛刚见面,安湛又是直的,这么一说会不会给安湛吓得从此跟他一天二里仇,三江四海恨了?

靳狄本来就被酒精浸泡的有点晕,耳边还跟有俩小人似的那么碎碎念,简直要疯癫了。

安湛全然不知道靳狄的内心斗争,而且还挺有兴趣知道真相的:“啊?问你呢,为什么啊?”

靳狄被脑内争斗得脑容量死机,靠嘴硬撑着:“嗨,年轻不懂事。”

安湛没说话,眼睛里明显在等着他说个不绕弯子的答案。

羊蝎子在锅里翻腾,经过长时间的翻腾早就煮得稀烂,骨肉都分开了。

这些年,自己心里那点念头,那些努力奋斗的初衷,要是再等,早晚也得走形了,没味了。以前靳狄还能给自己的胆怯找个借口,不是他不敢说,是因为见不着安湛了。现在呢?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把人给送回来了,再让他跑了。老子就白活了!

靳狄眼一闭心一横,*他妈的,豁出去了!都等十年了,老子还能有几个十年等!

“因为我吃醋了。”

那一声说得飞快,很快就淹没在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中,让靳狄不禁怀疑起自己到底说没说出口。

安湛顿了一下,带有点疑惑:“你不是不认识她吗?”

靳狄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再说出来的话也落地有声:“我不是认识你吗?”

安湛一愣,脑海里的反应竟然不是吓了一跳,反而倒是原来如此。那时候打架的原因他也不是没认真想过,这种不是因为林雪凝而是因为自己跟靳狄疏远才会引发混战的可能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安湛只是单纯地觉得可能是自己因为谈恋爱疏忽了靳狄,靳狄面子上过不去才对他大打出手

现在听靳狄这个意思,好像这里面的事儿有点复杂……

我*啊,安湛捂着胃。就说不能随便吃人家的啊,这明显是鸿门宴啊。

这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料之中的事被靳狄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安湛明显有一瞬间的尴尬和无措,但是靠着多年来干预审员的素质,他的面部表情几乎都没有变化的迅速找了一个能糊弄过去的借口:“兄弟不还是兄弟吗?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完了,其实跟她小打小闹地说是谈恋爱,其实无非就是发发短信,换换课堂笔记什么的,都没一起出过校门。怎么跟咱们这么多年的弟兄比呢?”

尽管表情冷静,但是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一大串的废话,正好暴露了安湛内心的紧张,他一边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一边庆幸靳狄是个完全不懂心理战术的外行。

靳狄果然没有发现安湛明显暴露出来的惊慌,他自顾自地想反正老子今天豁出来了,说都说了,绝对不能让你丫糊弄过去。于是借着酒劲儿坚定无比的说:“开始我也那么想的,后来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到这个节骨眼上,安湛也不能说:“今儿的羊蝎子不错”什么的给混过去,只能沉默着等着靳狄往下说。

靳狄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终于能说出来了,跟受了多年委屈终于爆发的怨妇一样,再加上酒壮怂人胆,身上让那股火拱的难受,跟让鬼附身了似的喋喋不休地说:“你知道吗?你知道咱俩干完仗之后,我给拘了十天,在里面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就是看上你了。那小丫头有什么好的?你跟我说你要好好学习,老子理解,支持你,是吧?你考大学,我不能挡着你的道儿。那我守着你成吧?我天天守着你学,什么事都不敢去打搅你。忍着憋着不去找你。你呢!找个去了三天半的小丫头还他妈的谈恋爱!你、你没时间跟我一块,有时间去陪小丫头啊?说什么是为了你爸,不能学坏!你、你、你跟那小丫头处对象那不是学坏啊?”

安湛也不知道他是真喝多了,还是故意借着酒劲跟自己这抽风呢。有心站起来就走人吧,又觉得吃了人家一顿不太好意思翻脸,只能插着靳狄空儿,尴尬道:“成了你,别胡说八道了……那什么,都过去了,那时候不是岁数小么……都不懂事。”

靳狄痛快,就跟喷壶拧了盖似的哗哗哗往外倒:“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都想着你。真的,我算是完了,废了。我就没一天不惦记着你。本、本来我想算了,联系都联系不上了,哪儿找你去,可是我就碰见你了,你说是不是?我就碰见你了!”

安湛心说,尼玛你碰见我,我就得跟着你搅基啊?再一琢磨自己跟一醉鬼废什么话,干脆站起身子跟靳狄说:“成了,抽完风没有?这么大人也不知道寒碜,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是给你放这儿还是给你送乐满堂去?”

靳狄趴在桌子上,看着那样已经神志不清了,嘟嘟囔囔地说:“安湛,老子喜欢你十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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