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灵幻正在小镇周围闲逛。

偶尔还会有几个有些陌生的熟人打招呼，比如卖鱼店的老板娘什么的，还记得这个好几年没见过的调皮小子，灵幻也回以礼貌的笑容，聊几句后又继续在街头上闲逛，脑子里却不由得想到前几天影山离开前说过的话。

“师匠是很强的超能力者，我可以证明这一点，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那家伙在想什么？

灵幻当时听这话脑袋瞬间懵了，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撒谎技术太高明把这小子忽悠瘸了，一方面又有点感到，都那么明显了，mob居然还选择维护他。

难道是要像上次一样‘借’给他超能力吗？可那不就是主动帮他维护这个谎言吗？这算什么，mob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在说谎……灵幻心里一团乱麻。

更令人混乱的是自那以后影山既没有来找灵幻商量策略，也没有表达自己被骗的愤怒，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最令灵幻感到迷惑的，自那以后，影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灵幻一路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去超市打完酱油，回家。

然而，他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些喧杂的声音，还有母亲熟悉的笑声。

灵幻正要开门的动作顿了下，仔细听了里面的动静，用钥匙打开门。

“呀，新隆，你回来了。”正好面对大门的母亲第一个注意到灵幻新隆走了进来，眼角带着笑纹冲他招招手，“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看。”

不用她说，灵幻已经呆立在门口了。

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和mob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围着一个平板正笑着说些什么，一向不言苟笑的男人眼里也流露出了笑意。

在看什么？

灵幻几步走上前，影山茂夫抬头，笑着叫了他一声。

“师匠。”

“你们……在看什么？”

灵幻新隆下意识问了一声，眼睛看着屏幕，觉得上面的人影颇为眼熟。

这是……

“非常感谢灵幻大师的帮助，我肩膀感觉好多了。”

“灵异照片中的诡异影像不见了，多亏了他我能睡个好觉。”

“灵幻大师绝对有真本领啊，游乐场的自杀事件终于结束了，真的非常感谢！”

“诶，灵幻大师的生日吗？”

“我们当然没问题。”

“只是几句祝福的话当然可以了！”

“灵幻大师生日快乐！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太感谢了，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灵幻大师！”

上面的影像都是由无数个小短片剪辑出来的，有的人非常眼熟，灵幻认出来那是曾经来过事务所的客户，有的甚至没有出现人脸，只有声音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他们都说着，生日快乐。

今天是灵幻新隆的生日。

这是什么？

“是生日礼物，师匠。”影山茂夫抬头看着灵幻，同时也在看着师匠的父亲，“大家都很感谢师匠的帮助，师匠不是骗子，师匠有能够帮助很多人的‘超能力’。”

灵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影山对前段时间的回应。

这倔小孩真是……

灵幻一时间哭笑不得，内心却无可避免地涌现出一股暖流，眼前都有些模糊了。

“哎呀，说起来今天还是我们新隆的生日啊，”母亲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蛋糕，嘴上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正好，大家一起来吃个蛋糕吧。”

“老妈。”灵幻新隆叫了一声，有点感动也有些无奈，过生日这种事情，在他18岁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因为某人说过那么大个人还过生日太丢脸，又不是小孩子了。

果然，灵幻父亲皱着眉：“吃什么蛋糕。”

母亲瞪了他一眼，父亲继续说：“吃完蛋糕还怎么吃饭，先吃饭再说。”

这下就连灵幻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父亲没理他，转头对影山说：“你是叫影山吧，今天也留下来吃晚饭吧。”

“可以吗？”

“当然了！”

于是影山略有些局促不安地坐上了灵幻家的餐桌上，全程灵幻母亲都在热情地给他夹菜，影山不好意思地埋头吃饭，时不时抬起头看了一眼灵幻，却猝不及防对上灵幻看他的目光，两人不自在地又各自撇开。

不过这种小插曲没有影响到餐桌上温馨的气氛，一家人吃完晚饭后，母亲把蛋糕端上来，许愿之类的环节自然省略了，两个大老爷们都不喜欢吃甜食，蛋糕只是个象征意义，于是灵幻母亲热情地切了一大块给影山。

阿姨的热情难劝，影山吃了个肚皮溜圆，小声打着饱嗝，灵幻这才劝阻自家喜欢投喂的老妈，看了一眼时间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他回去。”

两人出了门，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灵幻和影山一前一后走在路灯下，皆是沉默无言，影山原本平静的内心逐渐开始提起。

“？啊，没关系，是我多管闲事才对，没有打招呼就擅自跑过来。”

“没有这回事，”灵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确实很吃惊，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让那么多曾经的委托人愿意录这种视频，一定很不容易吧，我都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地步。”

讲真，灵幻在看完那个视频后，心里首先涌现的当然是感动，感动到无以复加，随后便是心酸和感慨，光是看着他都知道找到这些人，费工夫说服他们录下这些视频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而且还是那个mob，那个不擅长和人交往的小孩。

他真的长大了啊。

影山茂夫回想了一下：“是的，有些人没有找到，有些人不愿意配合……但是大多人还是答应了，这都是因为师匠曾经帮助过他们，所以他们也愿意祝福师匠，真正厉害的是师匠，不是我。”

灵幻新隆停下了脚步，影山也顺势停下，低头看着灵幻有些颤抖的指尖。

“你啊，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吧，我的真面目。”

“是的。”

“我根本不是超能力者，我只是……”骗子。

“师匠是一个好人，这就足够了。”

“……”

“所以，请不要放弃这份工作，除了我以外，一定还有很多人等着师匠回去。”

灵幻愣了愣，转头看着站在路灯下的影山茂夫。

夜幕下，路灯照耀周围的黑暗，锅盖头的小孩站在那里，影子拉的很长，他突然注意到影山似乎又窜高了一点，眼里尽是他不敢细看的难过和温柔。

“我不会再去事务所打工了，也不会再主动来找师匠，所以可以请你留在东京，继续开事务所吗。”

灵幻这才想起来，影山一开始找来，似乎是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选择离开。

说实话，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灵幻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再想起来，还是那么沉重啊。

灵幻心里堵塞得厉害，他想说除了你这倔小孩以外，还有谁会千里迢迢跑过来，执着于一个‘灵幻大师’啊。

灵幻新隆留在东京的理由，只是因为影山茂夫在而已。

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影山和他不同，他会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而且他这个年纪，还远不到思维成熟的时候，总有一天他可能会幡然醒悟，这种感情并不是真正的爱。

现在最正确的道路是就此远离和冷却，这才是一个大人该担起的责任。

“……好。”

看着影山的眼睛，灵幻又心软了。

……

影山离开后，灵幻回到家，意外发现家里还亮着灯火，这个时候一般他们应该已经睡了。

“父亲？”灵幻开门，发现本该作息规律的男人还坐在沙发上。

“喔，回来了。”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

灵幻不明所以，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坐下。

他这才发现男人还在看那个视频，影山拷贝了几份发给了他们。

“那个孩子，是你收的弟子？”男人突然发问。

“是的。”

“是个好孩子，要好好对待他啊。”男人没头没脑地道。

“……我知道。”

男人看完最后一秒，满意地收起了手机，他似乎就是来说这个的，临走前拍了拍灵幻的肩膀：“抱歉啊，新隆。我对你来说，大概不是个好老师吧。”

“但是，你要做一个好老师啊。”

灵幻顿了一下，哑然失笑：“……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