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先行之人--第六十五章 水有点深

【因你独自断后，铸剑简氏无一人损伤。】

【是夜，铸剑谷主登门拜访，奉上剑胚一柄。】

【铸剑谷主言剑胚以珍材为骨，汲灵为魂，耗时五年打造而成。】

【其本欲再花五年，铸胚成剑，谁料世事无常，只能携其逃离谷中，再难重铸。】

【知你欲炼魔铸剑，遂将剑胚奉上，答谢救命之恩。】

【你闻言大喜，收下剑胚，邀其促膝长谈，共商后事。】

江贺手指拂过文字。

当他看到那柄被铸剑谷主称为【绝世】的极品剑胚时，立即被其所吸引，目光灼灼。

简七生口中，在他五岁那年锻造好的绝世之剑……

原来在他出生前，谷主就已经花费五年时间，锻造出了剑胚。

按照这种算法。

一把完整的绝世之剑，光是锻造时间，就花费了整整十年。

“人的一生才多少年，巅峰时期又有多少年。”

“为了锻造一柄剑，花费整整十年，相当于将人生最巅峰的时光，全都铸造进了剑里，是一生只有一柄的巅峰之作。”

“难怪铸剑谷主要给它起名为绝世……”

江贺目光扫过剑胚，面带笑意。

这柄剑胚真有那么强，可称绝世，天下无敌？

未必。

过去也不乏名工巧匠，铸造出来的剑一个比一个大气牛逼。

一周目长生观主赠送他的那柄道剑“荡魔”，也是出自于名家之手，为传世名剑。

天下宝剑众多，哪怕成型的绝世之剑，也算不上最强。

更别说眼前只有一个剑胚。

品质其实只能算是上品，达不到极品，更别说绝世。

但是——

考虑到它的背景，就不一样了。

铸剑谷的铸剑传承，乃是《汲灵功》。

也就说，这柄剑胚，完完全全是基于汲灵功打造出来的，各方面都与汲灵功完美契合。

尤其它还只是一柄剑胚，形态并未固定，剑魂也未成型。

如果现在开始，以它为基础，炼魔铸器。

多半可以完美的将魔气转化成养分，铸造出来一柄真正的绝世魔剑！

“要想铸造魔剑，一柄好剑，远不如一柄适合的剑。”

“它与汲灵功如此适配，在炼魔者眼里，就是一柄真正的绝世剑胚！”

……

江贺本来还打算让铸剑谷主，打造一把适合汲灵功的宝剑。

却意外收获了一个更好的剑胚。

立即选择带着剑胚寻魔铸器。

蹲点斩杀了一头邪魔，用其魔气滋养剑胚，尝试汲灵铸器。

结果不出预料。

剑胚不仅对魔气的转化效率极高，就连胃口也犹如无底之洞，一头普通邪魔的魔气吞进去，连点响都没。

一点都没往外面溢散的。

如此表现，令江贺对其愈发爱不释手。

当然，剑是一回事，人又是另一回事。

江贺炼魔铸剑的同时，也对铸剑简氏进行了一些安排。

他并未要求他们追随自己，而是帮他们寻找了藏身之地，将真相告诉了他们。

等到简氏族人知道真相后。

不愿意追随他的，可以隐姓埋名，暗自生活。

愿意追随他的，可以在经过考验后，加入组织，成为一名炼魔者。

即使成为炼魔者，也只是偶尔接受任务指引，根据预设好的命令，去完成任务。

并没有将真正情报共享出去。

对于江贺的做法，兄长最初还有所不解。

直到不久后，有简氏族人悄悄溜出藏身点，试图上报朝廷，“戴罪立功”，重新回归“阳光”之下。

出现这种事情后。

兄长这才明白，江贺为何要如此小心。

“经历多周目模拟，几世为人。”

“纵然我修出一颗赤诚道心，也不可能会忘记，世间除了兄长、张师兄、老天师这些性情高洁之士。”

“同样会有不少腌臜污秽、自私自利之人。”

“我欲与君子为友，须要远离小人。”

江贺熟读诸多著作。

对这些东西门儿清。

诚然，他选择消耗干涉之力，也要救下铸剑谷的简氏族人，打算让他们帮助自己炼魔铸剑。

却并不打算在一开始，就给予所有简氏族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一个家族里，人员混杂。

有好有坏太正常。

必须经过观察，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才能托付重任。

“有选择的信任是必须的。”

“如果我对毫不熟悉的陌生人，也无条件的托付信任……”

“这对于那些无条件信任我的人来讲，同样是一种不负责。”

“简氏族人如此。”

“以后那些被我说服，选择加入炼魔者的英杰，亦是如此。”

“毕竟，现在的炼魔者无法正面对抗源魔，只能在暗中慢慢发展。”

“如果每位加入组织的炼魔者，都知晓全部情报。”

“一旦我判断出错，不小心拉进来一个内鬼，导致情报泄露到源魔那里。”

“受害的将不仅仅是我与兄长。”

“而是所有信任我的人。”

抱着这种想法。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江贺暗中寻找并拉拢那些心怀正义的英杰，以各种方法说服他们加入炼魔者后，并未跟他们透露全部情报。

而是将所有炼魔者的真实身份进行了保密，大部分时候，仅通过自己或兄长，与他们进行联络沟通。

哪怕需要集体活动，也都会用各种方法进行遮掩。

例如佩戴面具、遮掩身形、改变声音。

用这种方法隐藏身份。

毕竟，源魔掌控天下大势。

一旦源魔知晓哪位炼魔者的真实身份，完全可以用家族为饵，把对应的炼魔者钓出来——

我马上就要杀你全家，诛你九族了。

你来不来救？

所以，这种无比严格的保密工作。

对那些炼魔者而言，其实是一种保护。

在异常严格的保密工作下，十年时间过去。

炼魔者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于天下各地奔走，荡魔炼兵。

看似无比嚣张，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炼魔者现身的传闻。

却鲜有炼魔者的真实身份被挖掘出来。

事实上。

别说是百姓、世家、亦或者朝廷了。

就连炼魔者们，都不知道彼此之间的真实身份，只以代号相称。

其中，江贺的代号并不是“首领”，而是“先行者”。

理由很简单。

这些炼魔者们都是为了拯救天下，荡除邪魔，才选择追随江贺，聚集在这里的。

他们愿意隐姓埋名、愿意被千夫所指、愿意承受千载骂名。

他们怀有崇高理想，不是任何人的下属。

因此，江贺才会选择“先行者”作为代号，而不是许多炼魔者推荐的“首领”、“领袖”。

他只是走在其他人的前面罢了。

……

十年时间。

炼魔者势力不仅闯荡出了足以令大人止啼的响亮名号。

绝世魔剑也在飞速成长——

炼魔者在天下奔走，斩杀邪魔的同时，会使用汲灵功汲取魔气，锤炼魔剑。

但魔气会侵蚀生命力，带来痛苦，拥有严重的副作用。

因此，江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绝世魔剑吞噬一波他们魔器当中的魔气。

既可以减少炼魔者们的负担。

又可以强化魔剑力量。

相当于全体炼魔者，同时炼制并供养一把魔剑。

效率飙升。

仅仅十年时间，绝世魔剑的力量，就已经是一周目荡魔剑的两倍有余了。

这种成长速度，让江贺心满意足。

再稍微发育一二十年，砍爆源魔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正当他打算多积累一些力量时。

面前的书页上，却衍化出了新的事件。

 

第六十五章 水有点深

 

【你以炼魔为名建立势力，暗中招募天下英杰，传授汲灵之功。】

【发展之余，你亦在暗中调查诸多事项，试图破解邪魔异变，拯救被源魔同化之人。】

【十年过去，徒劳无功。】

【荣历二五九四年，兰月初九。】

【你接兄长传讯，言沧州发现大量魔踪。】

【你闻讯赶赴沧州，至兄长所处海涯，随其走入魔窟，所见场景，令你震撼失声。】

【海涯之底，大地之灵被魔链拘锁，无尽魔虫蛀空其身，以魔气侵之。】

【大地之灵即将衰亡。】

【沧州亦将随其死去。】

江贺发展势力，铸造绝世魔剑的时候，也没忘记其他两个目标。

委托许多炼魔者，在天下各地进行调查，寻找拯救被源魔同化之人的方法。

结果，十年过去了。

破解邪魔异变的方法，没有找到。

反倒是在外奔波，调查源魔目的的兄长，给了江贺一个大大的惊喜。

江贺接到兄长传讯，火速抵达沧州。

在兄长的带领下，跳下海涯，走进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

当江贺走过漫长裂隙后，映入眼帘的场景，令他如遭雷击——

无比宽广的地下洞穴里，沧州大地的灵性，不知被谁用特殊方法，强行显化了出来，并用魔链锁在了地下，浸入到一个庞大魔池里面。

魔池当中，浓郁的魔气几近液化，仿佛活过来一般，形成了无数细小虫豸，撕咬吞噬着沧州地灵。

如此折磨当中，沧州地灵已经接近崩溃。

看到眼前这一幕。

江贺只觉得毛骨悚然。

景朝末期里，他身为斩龙道人，也曾斩杀过武州群峦之灵的显化——武岳龙神。

但情况有所不同。

其一，武岳龙神作为武州群峦之灵，更多是诞生于山民们日积月累的信仰与祭祀当中。

它拥有掌控武州群峦的力量，却并不代表武州大地本身。

哪怕它死去，千百年后，只要还有生灵居住在那片大地上，自然会孕育出新的群峦之灵。

其二，江贺只是斩杀了它的躯体。

它积年累月吞噬的群峦精华，江贺并未夺取，而是在斩杀它之后，还归于川。

这对武州大地来讲，反而是一种好事，可以孕育更多生灵。

眼下这一幕，则完全不同。

“沧州这片大地的灵性，被强行显化出来，被魔气侵蚀破坏……”

“这样下去，只要大地之灵死去。”

“沧州将会灵气枯竭、黄土化沙、不再留存水源、不再孕育生灵。”

“这片大地将会一同死去！”

江贺立即掏出手机，查阅相关历史资料——

先前翻阅历史，制作攻略的时候。

他的主要精力，全部都放在了“炼魔者”、“邪魔”、“群魔之乱”、“源魔”之类的信息上面。

认为这些才是关键。

至于地理信息什么的，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时代更迭、沧海桑田。

几千年时光过去，一些州域的名字、环境、甚至山脉走势出现变化，都再正常不过了。

并未关注相关的信息资料。

现在他却快速的扫过一条条信息，翻阅着一条条相关记载。

因为……

当江贺吸收投影记忆，看到沧州地灵被魔链禁锢侵蚀。

一条条信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链。

猛然明白了源魔的动机与目的。

“源魔的动机是什么？”

“灭绝人族、统治天下？”

“不……”

“它凭借同化能力，已经暗中窃夺了荣朝天下，甚至将魔种布满了世界。”

“这个时候，哪怕它直接掀起群魔之乱，顶多花费一些手脚，就能灭绝人族。”

“它为什么不这么做，而是维持着天下和平呢？”

“它不敢。”

“一周目时，它随口说出的‘天地自救’之言，或许就是真相。”

“一旦它试图掀起群魔之乱，天下各地就会有英雄应运而生，高举旗帜，抵抗群魔，为人族保留火种。”

“就像是历史中，群魔之乱发生后，景帝等英灵站了出来，终结了乱世，再造了乾坤一样。”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它维持着荣朝天下，占据大义，仅仅在暗中同化强者，制造魔人。”

“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于是它利用权利与魔气，无声无息的侵蚀着一个个州域的地灵，试图从根源上杀死这片大地。”

“所以它将天下强者作为养分，培育出了无数邪魔，本体却并没有强的可怕……”

“所以炼魔者横行天下，它却腾不出手来，亲自解决……”

这些只是猜测。

但很快就能证实正确与否了。

如果源魔的目标，真的是毁掉太玄天地。

那么杀死地灵只是第一步。

它肯定有办法让地灵永远无法复原，让一片大地彻底死去。

对于御灵时代的历史学者来讲。

整理出太玄世界的地质演变、地理信息，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太玄通史》就十分详细的记载着，王朝时代里，每个朝代的州域城乡等信息。

江贺没花多少力气，就查到了自己需要的资料。

【荣历二五一四年，沧州大旱，地不存水。】

【荣历二五七九年，沧州彻底化作荒漠。】

【荣历二六三三年，沧州崩溃化沙，坠入无尽之海。】

“果然。”

“沧州地灵死后，沧州随之彻底死去，甚至最终完全崩溃，导致景朝疆域都比荣朝小了一块。”

“……只有沧州吗？”

江贺的猜测得到证实。

他继续翻阅历史，查找相关信息。

如果源魔要动手，肯定不是只针对一个沧州。

太玄世界的其他各州，必然也会遭其毒手。

不出所料。

当江贺查询相关历史资料。

很快发现，荣朝末期到景朝初期这段时间里，除了沧州，还有好几个州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

有一个州域跟沧州相似，在群魔之乱里被打碎，坠入了无尽之海。

有几个州域几乎成了生灵绝地，哪怕许多年后缓缓恢复，却也成为了景朝最贫瘠的几个州域。

“源魔的目标，果然是杀死太玄大地。”

“哪怕还没成功，就被炼魔者们宰了，也依旧给太玄世界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江贺已经想通了源魔的目标。

知道了它究竟在隐藏什么。

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最初历史上的炼魔者，掌握信息并不如一周目的自己多，却可以击杀源魔。

多半是最初历史里，炼魔者人数众多。

四处炼魔铸器的时候，误打误撞，找到了源魔束缚地灵的位置。

解救地灵的同时，将源魔用来侵蚀地灵的魔气，用来铸剑。

这些魔气是源魔多年辛苦积累的。

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比击杀普通邪魔要高得多。

用来铸剑，效果自然倍增。

反倒是一周目里。

虽然江贺拥有先知能力，却并没有寻找多少队友。

一周目里，他执掌炼魔者的巅峰时期，也就五六个人，荡魔都荡不过来，还要花心思搜集信息。

因此才未能发现源魔的暗中行动。

“既然知道了源魔的打算，那么就好解决了。”

“我完全可以按照御灵世界记录的历史，寻找那些遭遇重创的州域。”

“解救地灵的同时，用源魔辛苦积累下来的魔气，强化我的绝世魔剑。”

“源魔想破头都想不到，我是如何知道它每一步动向，精准破坏它每一步计划的。”

想到源魔看到所有计划都被破坏时的懵逼表情。

江贺忍不住笑了笑。

介，就是上帝视角！

问就是赖皮。

只是，江贺很快又收敛起了笑容。

他并未收起手机，而是顺着《太玄通史》的记载，继续向前翻阅。

一条条信息映入眼帘。

景朝时期，天下共二十七州。

荣朝时期，天下共二十九州。

孟朝时期，天下共三十七州。

……

王朝开端，启朝时期，天下共三百七十二州，地大物博。

传说时代，不以州域分天下，有多块广袤大陆，更有天庭群仙、灵山诸佛。

再往前的洪荒神话时代，据说天地更是广袤，凡人穷尽一生也走不到尽头。

江贺看完所有记录，收起手机。

“太玄世界从神话走入末法的过程中，不仅是灵气。”

“就连天地也在慢慢崩溃么。”

 

“这其中的水，好像有一点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