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程烽挑挑眉,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舒星白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不明白吗？”程烽上前一步, 舒星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心脏咚咚地乱跳着。

程烽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其实, 我——”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程烽眉心一皱, 不得不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舒星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心里一松, 卸下了紧绷的肩膀。

他飞快道：“我接下电话。”

他拿着手机绕过程烽，到阳台接了起来。

“爷爷。”

楚老的声音响起：“你生病了？”

舒星白一愣，他怕楚老担心，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只有程烽和余小鱼知道, 连楚晟他也没告诉。

他连忙打起精神, 下意识否认：“没有啊爷爷, 你听我的声音不是挺正常的吗。”

楚老在电话那边哼了一声：“要不是家里的医生恰好碰到你, 把你生病的事告诉了我，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我已经没事了爷爷, 真的。”舒星白连忙哄道。

“晚上回家吃饭！”

“好啊，爷爷晚上见。”舒星白松了一口气，笑着答应, 然而挂了电话后顿时心虚不已。

他看着镜子里褪去红晕的脸色, 还是稍显苍白。

舒星白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血色浮了上来，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羸弱。

“爷爷的电话？”程烽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舒星白手一顿, 条件反射般的心跳加速。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说道：“嗯，爷爷有事找我，我得回去一下。”

“我和你……”

“啊程哥，我现在就得走了，回来再聊。”舒星白立刻打断他，也不管他还在自己家里，飞快跑到到门口换了鞋，没做任何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自己的家。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

“你不用跑……”

“砰”的一声闷响，房门被紧紧关上。

程烽看着像兔子一样溜走的小朋友，又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舒星白回到庄园，尽管空荡荡的别墅看着有些瘆人，不过他还是住了下来。

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烽。

而稳稳当当住在心里十八年的钢铁直男小人，第一次受到了挑战。

楚老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桌子：“你看看你那张脸，瘦的都快没了！再多吃点！”

舒星白回过神，连忙往碗里又夹了点菜，听话得大口往下咽。

楚老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板着脸道：“别跑出去拍戏了，什么时候把身体养好了什么时候再说。”

“那恐怕不行……”舒星白为难地道。

见楚老瞪着眼睛就要发火，舒星白连忙安抚：“爷爷，您放心吧，这几天我就在家好好陪您，哪也不去，一定把身体养好了。”

楚老怀疑地看着他。

舒星白立刻真诚地回望回去：“爷爷，吃完饭我们下棋吧？”

楚老哼了一声，勉强答应了。

一直下到了晚上十一点，楚老终于有了困意，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舒星白把楚老送回房间，冲了个澡，躺到床上。

总算是把老爷子哄高兴了，可是心里并没有轻松。

舒星白头疼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脑子一片混乱。

他拿出手机，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点开搜索，输入一段字。

【直男会变成同性恋吗？】

看着满屏的网友回答，舒星白脸有些红，慌乱地将手机倒扣过去，起身喝了口水。

他稳定了下心神，再次拿起手机。

网上有许多网友分享，譬如从直男变弯的经历，还有拿出数据来证明性取向流动的可能性，以及性觉醒的相关研究和经历。

下面关联的问题里甚至还有人问做0和做1的感受。

舒星白看着那些他从没有听过的专用名词，微微咬着下唇，蒙在被子里既羞耻又忍不住一条条看下去。

手机发着微弱的光，倒映在舒星白的瞳孔里，将他心里某个地方点亮，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就像一束小火苗，被风轻轻一吹，迅速成为燎原之势。

舒星白掀开被子，脸色早已红得发烫，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手指微微发颤，点开了一位网友分享的视频。

尽管他已经了解了不少，并且自认为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看到真实的画面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腿，紧接着视频里传来一声难耐的叫声和重重的撞击声。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画面戛然而止。

舒星白手一抖，直接按了接听键。

待他看清来电的名字，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道：“喂……”

“没、没干嘛。”想到刚刚那个视频，他尴尬得脸色爆红，一直红到了耳垂，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不打算回来了？”

舒星白抿了下唇，将锅推给了楚老：“爷爷不让我走。”

“是吗？”

舒星白甚至能想象到程烽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那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他仗着程烽看不到自己，闭眼瞎掰道：“对，爷爷说我要是不在家陪他，他就不认我了。”

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躲我呢？”

“没啊，怎么可能，爷爷不让我走我也没办法呀。”舒星白理所当然地道，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行，我看你能躲多久。”

“……”

舒星白心虚地挂了电话。

白花花的视频又跳了出来，他一愣，手忙脚乱地关了视频，仿佛烫手山芋一样，将手机扔到一边。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

舒星白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原来男人和男人，真的可以……

他十八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在这一晚被重塑了。

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他这些，就连学校里也没有过专业的生理课，以前上学的时候，男同学们讨论最多的也是哪个女孩子胸大。

他很厌恶这样私下里的讨论，所以从来没有和大家真正的融入到一起过。

而舒星白始终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而且在他那个世界，异性恋才是主流，同学们在一起自然而然的都在考虑谁才是心中的女神。

程烽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又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舒星白丧气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连几天，他都陪着楚老下棋钓鱼，将手机关机扔在柜子里，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

这天一早，楚老精神奕奕地来了。

“小少爷好像还没起呢，要不我去敲敲门？”郑叔到楼上看了一眼，偌大的别墅没有半分动静。

楚老坐在沙发上，耐心道：“那就不要敲了，让小白再睡会。”

一直到日上三竿，舒星白才悠悠转醒。

他洗了个澡，趿着拖鞋下了楼。

“爷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我。”

楚老放下茶杯：“叫你干什么，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

舒星白心里一暖。

“走吧，陪爷爷去看看老战友。”

舒星白脚步一顿，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谁？”

“老程回来了。”

郑叔怕舒星白不知道，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就是程烽少爷的爷爷，今天是程老的接风宴，程烽少爷几日前就告诉了。”

“……”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抗拒无果，舒星白只得陪着楚老来到了宴会。

人异常的多，从各界名流到政界要员，舒星白甚至看到了几位在新闻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他微微讶异。

程烽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人群中异常亮眼，他陪在程老的身边，和众人客气地应酬着。

他反复有感应一样，转过头，在嘈杂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舒星白。

舒星白连忙移开眼，低着头安静地站在楚老身边。

程烽眉梢一挑，对程老道：“爷爷，我给您介绍一个人。”